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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传-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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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刚要说话,老君一摆手道:“无论现在,老道我说的是理,理当如此,陛下说对不对?”

玉帝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老君又道:“既然如此,那我斗胆相问,若此天下之天,失之一天,陛下还称不称得起这万天之主的名号呢?”

老君话一出口,玉帝王母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勾陈、东华二人大惊失色,唯有紫微真武知道,老君要下猛药了,故而岿然不动。

只见玉帝脸色由红转青,一拍案几喝道:“失了一天,我便不做这万天之主了!”

第二八一章驱虎计

玉帝一语既出,自然满座皆惊,不做万天之主?这话是随便说的么?

只听老君却道:“好!陛下既然敢如此说,那我还要问你,你是想叫天庭基业一点点被西天蚕食呢,还是想真真正正地统御万天,叫凡有雨露泽披处,众生皆称颂玉帝之名呢?”

玉帝一怔,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老君问得好!”这一刻,玉帝气度风范凛然,整个人如同出鞘之剑,锋芒毕露,斩钉截铁道,“纵你问上一万次,我也要做后者!”

老君深深看了玉帝一眼,缓缓道:“既然陛下表明心迹,一切无忧!”说完便又坐下了。

王母道:“陛下曾发宏愿,誓要天上清平,地上安乐,然他纵为万天之主,天下事千头万绪,也难免力有未逮。东天西天相争,地上妖魔横行,又有行云布雨、福运祸休种种琐事,陛下巨细无遗,事事过问,唉……”王母言下之意自然是说玉帝本性纯善,但却无得力臂助,难以一展抱负。最重要的,自然还是紫微、真武等人和天庭始终若即若离,形如散沙。

紫微站起道:“此乃危急存亡之时,诸多场面话也不说了,我今日放话在此,天无二主,陛下若有心重振道教一统,我等必当志切匡扶,义唯尊戴,绝无他想!”

玉帝听了紫微这话,心中激动兴奋难以言表,平心而论,他盼这句话不知盼了多少年,紫微、真武给他的感觉始终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紫微与真武二人,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半点臣服之意,今天当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但玉帝脸上仍波澜不惊,举杯遥敬紫微道:“北极大帝让朕欣慰至极。”

真武亦举杯道:“道门兴衰,系于陛下一人之身,还望陛下尽早决断!只一声号令,北天门之中,绝无一个畏缩怕事之徒!”

勾陈上帝向来对天庭忠心耿耿。他也道:“九天应元府雷部诸将,为我道门兴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帝见三人表态,饮了杯中酒,沉吟不语,似是在做一个极为重大的抉择。

王母此时倒有些按捺不住,也举杯与紫微等人对饮,口中赞道:“危难之际方显本色,众位护教之情,我深铭在心了。”她用词考究,不说护天庭,只说护教,却是将天庭与道教紧紧绑在一起,如此方可与三清同进退。

老君呵呵笑道:“我也无须多言了,我教若衰败下来,三清也无颜再现于世间了。但有关乎本教之事,三清门下,自然不遗余力。”

玉帝听老君如此说,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自今日起,开始筹备东胜神洲西扩一切事宜,暂到齐天岭而止!合天之诏,废!”

玉帝自做天庭之主以来,还是第一次收回成命,这一声喝内蕴真力,震得瑶池宫阙嗡嗡作响,回声绵绵不绝。

东华帝君激动得满面通红,称道:“陛下圣明,有道德天尊、众位天尊大帝相佐,重振天威指日可待!”

真武暗暗思忖,玉帝心中看似早有了定数,否则怎能片刻便下决断,他又下令西扩只到齐天岭为止,而齐天岭恰为天庭与西天中间的绝好缓冲,这个提议,妙!

紫微道:“西扩之事既定,何不趁热打铁,定下细则,便可即日起行。”

玉帝笑道:“北极大帝也是急性子,其实我想也是如此,合天之事既废,西扩自然迫在眉睫。但如何施行,我却不好掺言了。”

众人想想,的确如此,凡宗教相争,必是你死我活。西扩一事听起来简单,但玉帝一声令下,凡尘俗世不知多少寺院将焚起烈焰,又多少僧尼蓄发还俗,那些笃信不疑的虔诚信徒,因此丢了性命也不稀奇。玉帝只好发号施令,这些琐事自然不可亲力亲为。

王母笑道:“陛下自有大事要做,依我所见,此事只叫金星联络天上仙官天将去做,以地上方圆每百里为一方土地,做的多的,自然重重有赏,自然有人踊跃去做了。”

玉帝见王母竟想出这样主意来,赞道:“好主意!那便如此。”

老君等人见大事已定,便纷纷起身告辞,玉帝举杯道:“既各自有事,朕也不好强留,但求诸位,莫忘今日之语。”

紫微凝重道:“断然不会!”

真武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陛下莫小看人,我真武生这么大,还未有过食言之举。”

玉帝一怔,然后哈哈大笑,三人共饮此杯,旁边王母已笑的溅出了泪花来。

离了瑶池,东华帝君先行告退,紫微与老君道:“道德天尊果然识人不爽,佩服佩服!”老君笑道:“我也只是存私心,做公事而已,二位可莫要见怪啊。”

紫微连道:“不敢不敢。”

老君大摇大摆回了兜率宫,真武道:“老君所料不错,玉帝果然只是以合天为幌子,借此试探你我。”

紫微点头道:“你我都将玉帝王母想的太过简单了,若非老君来的及时,恐将铸成大错。”

真武道:“今日虽顺从玉帝,却也没有坏处,此刻佛道相争势成水火,还不知谁为鹬蚌,谁为渔翁呢!”

紫微道:“此番切莫疏忽了,但静观其变即可,论起道学功夫,你我还不到家啊。”

原来之前老君与紫微真武所言,明面上虽只为震慑他二人,但紫微真武也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来。

玉帝合天,实乃虚晃一枪的计策,如此大事,自然有人前来辩解。而合天之弊尽人皆知,两相权衡,无论真武还是紫微、勾陈,都自然会选择从释教手中夺回地上造化。这就好比过日子一般,你自家借出了家财万贯,你自己却连饭也吃不上,总不能再节衣缩食,自然要去讨债了。

但紫微心中也有算计,玉帝底牌甚多,此时他若与真武举事,委实没有把握能成。莫说八九金仙,单单三清这关他就过不去。老君若不表态支持,紫微和真武怎敢轻举妄动?今日瑶池之议,紫微真武看似顺从了玉帝,但天庭与西天争斗一起,他们却也有了可乘之机。

天庭西扩,说得直接一些,便是天上神仙显现神迹,去教唆、恐吓地上君王国主行那拆寺、焚经、毁像之事。

为何如此能生造化?须知百姓供奉佛像,日日诵经祈祷跪拜,便自然有信念之力运行其中,那一篇篇经文不知有何奥妙,一旦有人念诵,便自然有造化生出,这些造化归根结底,都聚往了西天大雷音寺。

而天庭行事也是如此,毁了佛像寺庙,重建道教观宇,再塑天庭神仙天尊。拜玉帝的,要诵那《高上玉皇本行集经》,拜三清的,要诵那《元始天尊济度经文》《上清高圣太上道尊未业经》《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拜王母的,要诵那《王母经》《西王母救劫经》等等。

这些经文诵起,造化自然有人认领,而无论何等修为的神仙,修炼起来都有造化损耗。或五五,或四六,那些多余的造化溢出,便散于三十六天各处,再经绝妙阵法运转,维系撑起三十六天。

紫微真武又闲谈几句,便各自回宫,稍后太白金星要四处传信,他们自然要回去布置一下下界的人手,好歹在玉帝面前表了态,总不好光说不做。

瑶池中,玉帝与王母仍在酣饮,玉帝道:“你这计策果真高明,先前连我都瞒过了。”

王母听了玉帝称赞,却无半点高兴,郑重道:“再不如此,天庭真成一盘散沙了。”

玉帝道:“这一招驱虎吞狼使得妙极,西扩若成,造化大涨,炼天之功当事半功倍。若如来耐不住性子,嘿嘿,紫微真武既已放言出去,怎么也不好袖手旁观吧。”

王母道:“此计虽成,却也稍有不妥。你与佛老结盟一事……”

玉帝哈哈一笑道:“西扩之事,只是紫微、真武及诸多天将所为,与我何干?”

王母嗔道:“你堂堂玉帝,怎能耍赖皮?”

玉帝道:“彼此彼此,正如西牛贺洲东扩一般,我也从不过问,我偏不信如来会提起此事。”

王母道:“那时你倒也沉得住气。”

玉帝道:“如何沉不住气?天庭之根本,不在三十六天之内,我又何惧之有?”

王母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这话也对,也不对。”

玉帝道:“怎的?”

王母道:“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此次瞒过了真武紫微,却有一人没瞒得过去。”

玉帝道:“你说的可是老君?”

“正是!”王母道,“老君虽句句为维护道教利益,无可厚非,我却总觉事事在他掌握之中,就连紫微真武,都极有可能是他指使的。”

玉帝笑道:“哪有可能如此,紫微真武是何等人,向来孤僻清高,自以为是。合天一事确是将他二人震慑住,这才甘心为两教相争前驱,你也忒多疑了。”

王母喃喃道:“但愿如此吧。”

玉帝又道:“对了,还有一事,你说那个孙悟空是否有些古怪?”

王母道:“怎又想起他了,天蓬的话,你信了?”

玉帝道:“我忽然记起,孙悟空当年大闹通明殿时,牛魔王险被观音所擒,是他舍身救出,这等情义岂能轻易忘却?上次平顶山二人相见,一言不发,岂不是有些奇怪?这个猴子,不简单啊!”

王母沉吟道:“大闹通明殿我却没在场,你如此说,是有些古怪,不知取经人如今行到哪里了……试探试探,倒也无妨。”

第二八二章车迟国

却说唐僧师徒一众经秋历冬,这一路迎风冒雪,戴月披星,行罢多日,又值早春天气。但见三阳转运,万物生辉。

师徒几个一边观景一边行来,个个心怀舒畅。悟空虽有心回齐天岭一趟,却总是心中不安,那个乌平一路行来一言不发,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不是盯着悟空,就是盯着唐僧。好在取经总要几年能完,倒也不急在一时,若真有大事,齐天岭必有人来助自己毫无破绽脱身。

这一日正行在路上,忽见前面百十人逶迤而行,迎面走过来。这群人,有老有少,个个衣衫褴褛,有的身上还有伤痕。更有一点显眼,便是这群人都是和尚。

到了近前,唐僧也看得清楚,急忙下马来,惊道:“这……这是我佛门弟子,怎闹得如此狼狈?”

这群僧人见唐僧身着袈裟,器宇轩昂,坐骑神俊,便站在路旁避让。唯有一老僧人站在路中,道一声“阿弥陀佛”,唐僧还了礼,问道:“这位长老,因何这般模样,这是要到哪里去?”

这位老僧还未说话先流下两行浊泪,道:“长老快回转吧,迟了连你也逃不掉了。”

唐僧问道:“为何要逃,难道遇见强盗了?”

老僧道:“若是强盗还好些,无非损些财物,这却是要命的勾当啊!”唐僧道:“那又是什么人?”

老僧道:“此处正是官道,在此停留恐被人撞见,寻个僻静处才好与你说。”悟空冷笑道:“莫非你们才是强盗,被官府捉拿逃到这里,又见我等马匹包裹,想要诓骗至无人处好行歹事?”

老僧道:“你这小和尚说话好不讲理,我一番好心,却被你冤枉,那便不说了,你们只管进城去,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悟空笑道:“既无心虚之事,便在官道上说,又有何妨?”

老僧回头看了一眼,惴惴不安道:“官府正有人在后面追赶,如何敢在这里说?”

这是有一僧人催促道:“院主,快走吧!”

老僧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说完便走。”于是老僧简略说来,前方有一国名叫车迟国,本来国王也信佛,敕建了许多寺院,香火兴旺,僧众自然无忧无虑虔心拜佛,在国中地位甚高。

便在几年前,不知自何处来了三个道人,这三人直有神仙风范,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不过几日便将国王哄得晕头转向,尊他三人为国师,上朝不参下朝不拜,地位远胜王公大臣。

国王从此不信佛,改信了道,这几个道士只拉国内僧众做苦力,为他们修建道观,供奉三清。和尚处境从天上落到地上,原来都生得细皮嫩肉,如今日日劳作,怎一个苦字了得?但若不做工,便要挨打,又有什么办法。

悟空插了一句道:“既已做了,为何又要跑出来?”老僧道:“你有所不知,便是做工倒也能忍,哪知半月之前,又来了一个道士。这道士法力甚是高强,能搬山弄海,腾云驾雾,便是天上神仙,也任凭他驱使,原来的那三个国师见他厉害,都尊他为师。国王自以为得了洪福,更是奉如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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