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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名暗刃鬼众,飞扑过去大啃特啃,在那张可以张大到一尺的畸形巨口下,暗刃鬼众无论是身躯还是钢甲,都同样脆弱,同样不堪一撕。嚓嚓嚓嚓,苍野中一时间回荡着令人牙酸的啃食声,就连那些暗刃鬼众发出的连绵不断的惨叫也无法掩盖住这恐惧的声音。
这些金虫本身都散发着令大将军都感到战栗的威压,那些校尉将军就更是难以抗拒。哪怕是单只的虫子,若论威压品级,只怕也不在来人之下,远远超出了大将军的品级。有些校尉或是将军还能够勉力支撑,试图抵抗时,他们所面对的金虫身体上就会蓦然张开数只至数十只魔眼,魔眼一开,暗刃鬼众的将军校尉们立时被束缚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虫喷出一道细细墨绿丹线,直接穿透自己头颅。
转眼之间,除了一个大将军外,所有还在反抗的暗刃鬼众都被这千只金虫啃食得干干净净!大部分金虫心满意足,蜂拥归巢,融回他的体内,仍有百余只金虫意犹未尽,将已归顺的暗刃鬼众也扑倒在地,接连啃食了四五百人,方才罢休。
见大将军仍不肯让路,他只随意一挥手,啪的一声,一道无形大力已将大将军击得横飞数百丈,重重摔落在地!这一摔力道极重,大将军浑身甲胄已完全扭曲变形,阴气法力也被击散大半,一时间挣扎着,完全无法爬起来。
那森寒的声音又自空中落下:“回去告诉鬼车,想取我纪若尘的头颅和这营中的轮回之力,让它自己过来!光派你们这些小虫子来有什么用?”
他看都未向大将军这边看上一眼,伸手推开军营大门,大步走了进去。三千归顺的暗刃鬼众也跟着鱼贯而入,然后轰隆隆一阵巨响,两扇巨大营门徐徐合拢。
大将军挣扎半天,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向苍野深处行去。虽然纪若尘放过了他,但挥手之间已打散了他休内九成冥气,茫茫苍野的法则即是弱肉强食,以他现下的能力,能否安然走回鬼车身边,仍未可知。
“大人!大人!您可回来了!”玉童喜极而泣,飞扑上来。然而距离纪若尘尚有十丈时,就如撞在一道无形墙壁上,猛然弹了回去。他这才省起自己身份,登时一阵寒气自心底生起,立即噤若寒蝉,退向一边。
纪若尘此际身高五丈,周身星芒点点,双目蓝焰如欲喷出,背后影雾飞散,张扬出数十丈外,遥遥望去,有若面面旌旗,可谓气势涛天。他行到大营中央,发觉原本那张八仙椅已是太小,根本容不下他的身躯。而一点青莹仍飘浮于八仙椅上方,平时足够悬在他头顶的高度,此刻却仅仅平他胸口。
看到这点青莹,他贲张的气势才慢慢平复下来,于是扫了一眼大营,目光定在了原本中军大帐所在的那一汪灰水上,问道:“这是什么?”
玉童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这是冥海源液池,以百名上品阴物献祭,经九道秘法可成,有汇聚阴气之效。此池功效是如果将营中及左近所生冥卒投入此池,便会自行聚合生成新的冥兵,冥兵品阶与营中最上品的冥兵一致,只是数量上就要少上很多了。”
纪若尘点了点头,嘉许道:“不错!这个池子是谁建的?”
玉童虽然心头狂喜,可也不敢张狂,恭顺地道:“是小人记得地府中载有此法,又见营中守卫单薄,便试了一试,没想到果然成功。这都是托大人的福。”
冥海源液池功效如神,自不必说。本来以这军营所处之地的冥气品阶浓度,新生的冥卒都该是十三四等的阴兵,经历过长年杀戮,吸够足够多的冥气,方有机会进阶。成功进阶者百中无一。现今有了这冥海源液池,不光直接省去了冥兵进阶的时间,而且若论损耗,只怕也要少于自然进阶。
玉童身怀如此秘术,此前却是瞒下不说,认真论起来,玉童的忠心程度当然有些不妥。
然而他此际全未将这些放在心上,而是挥手将那将军叫来,双目中蓝芒大盛,刹那间就将那将军全身上下穿透,甚至直迫入他的识海中去。但那将军昂然立着,分毫也未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涛天魔威影响。
“你已开了灵智,很好,以后这营中所生军卒,便都由你来带领。”纪若尘吩咐完毕,便令那将军自行收拢编整归顺的三千暗刃鬼众,将他们一一投入冥海源液池中,转化成斩神冥兵。
麾下将军竟然开了灵智,这也绝不是件小事。这说明这名将军前生必是有因果、有大功业或是大罪孽之人,绝非无名无姓之辈。以苍野中的规矩,这等自行开了灵智的魔物,以后都是有望进阶魔神的。只不过当中需要花上一万年还是两万年,就不知道了。或者应该换句话说,魔神的门槛即是需要自行开启灵智。
不过这件大事,此时他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半跪于地,只凝望着浮于空中的青莹,若有所思。
难以言喻的沉郁悄然笼罩了整个大营,玉童早已躲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那些被驱赶往冥海源液池的暗刃鬼众也不由自主地远离他身周百丈之地,宁可绕上个大圈子,从大营后部进入冥海源液池。
大营中央,逐渐空出一块百丈方圆的空地来。
他身躯猛地一震,体内千点金星一一亮起,宛如从沉睡中醒来,每一点星芒都变成一个小小的焢,千只焢一齐发出尖啸,啸声直冲天际。焢一成形,立刻就不再受控制,纷纷挣扎着想要飞出他的身躯,但都似撞在一道无形壁障上,一一弹回。这些焢凶性更甚,更加大声地叫着,身上金光大盛,前赴后继地扑在那无形壁障上,一边狠命地撞,一边拼死地咬!
自外看来,纪若尘身体不断凸起,又凹下,不知体表之下有多少虫子正在一个叠一个地爬行,实是恐怖已极!
但他面色宁静,只有双眼中偶尔射出的一缕蓝焰方泄露了一丝现下的痛苦。
焢凶焰大炙之际,本是安宁浮于空中的青莹忽然动了,闪电般绕着纪若尘旋飞七周后,青光大盛,竟将整个大营连同上方的天空都染上一片蒙蒙青色!青莹发出一声清越的啸声,宛若凤鸣九天,听闻得这道鸣声,大营内外无数鬼兵阴卒登时阴力涣散,力气全失,纷纷跌倒在地。就连那开了灵识的将军也站立不稳,坐倒在地上!
在军营角落中的一处营帐里,玉童面色惨白,不住寻找着可以将自己耳朵堵起来的东西,一边如疯了似地叫道:“怎会是她!怎会是她!不是的,这不可能!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饶命,饶命啊!”
千只小焢乍听凤鸣,均呆了一呆,接下来却更加如同发疯般拼命撕咬,想要突破眼前的无形壁障。空中青莹似是被焢激怒,一声呼啸,直向纪若尘胸口冲来!
尽管身受千虫噬体之苦,他面容仍是宁定无波,一伸手就将青莹牢牢握于掌中,生生阻止了青莹想要扑进他身体的冲势。青莹似是不肯罢休,在他掌心中犹自不断跳跃、鸣啸,声声充满高傲和挑衅的意味,仿佛对着千只焢下达战书。而千只小焢也如发了疯般,一边不住鸣叫回应,一边撕扑啃食着他的身躯,想要出来。
这些焢并不是原本如此悍勇,倒象是恐惧到了极处,反而化作拼死反击的疯狂。
他掌上燃着熊熊九幽溟焰,将青莹包裹其中。尽管青莹此时一跃一鸣间带动的大威力均不似是苍野黯渊中所应有,但仍无法脱出九幽溟焰的围困。而此时他胸口处,文王山河鼎也光芒大盛,不断喷出冥火,修补着被焢啃食的身体。
他以一已之力,生生将青莹与焢分开。但无论青莹抑或是焢,论境界均已晋身魔神之境,远非寻常魔物可比,纵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力,也能运使得气象万千!单以他现如今的修为,只应对一边已是应接不瑕,如何能够同时力抗两边?
那青莹,还隐隐含有大道苍茫之意在内,令人只消与它对上,便会暗生面对浩瀚天地无力抵抗的感觉。
只数息功夫,他已应付维艰。看到掌上燃着的九幽溟焰逐渐染上一层青色,纪若尘面色大变!青莹忽然化作一片如水青光,竟然自九幽溟焰中脱出,恰如凤舞九天,浮于纪若尘头顶,不住盘旋。
青莹脱困,他胸中的文王山河鼎也支撑不住,于是纪若尘一声闷哼,胸口突然破了一个大洞,千百只焢一涌而出,如一道绚丽的喷泉!
一只只焢甫离开他的身体,就尖啸着,前赴后继地向空中青光扑去!那一张张扩展到了极处的巨口中,密密麻麻的细牙寒芒闪闪,更有不知多少条细如发丝的墨绿丹气,不住射向空中的青光!
“焢!!你敢不回来,今后纵是上天入地,我也必要灭你轮回传承!”他疯狂地向空中汇聚成流的焢咆哮!
焢回应的是一片更为凄厉的啸叫,仍是飞蛾扑火般投向空中浮游的青光。而青光的回应则是洒下千点光雨,每来一只焢,便将一点光雨洒入焢的口中。焢本性贪婪,吞噬一切,这点光雨于它便是无上美味,当然一口吞下。然而这道美味实在太丰盛了些,光雨入口,焢的身体便极速胀大,转眼间金色褪去,青色暗生,随后砰地炸开,化成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前车之鉴尤在眼前,但后面的焢就似完全没看到前人的下场,仍是争先恐后地向点点光雨扑去。焢知道,青莹定会置它于死地,而青莹中所蕴含的乃是凝炼了无数世的因果轮回大力,它就算身为魔神,也根本无从抵抗。与其如此,还不如拼死吞了青莹,一来可以一饱口腹之欲,二来拼一个同归之尽。
千只焢转瞬间皆爆体而亡,空中只余最后一点青莹。所有的焢,都可说是撑死的,这可说是嗜口腹之欲的焢的最大死穴。
最后这一点青莹绕着纪若尘旋飞三周,显然得极是依恋,而后长鸣一声,一飞冲天,在极高处化成一片绚烂之极的青色霓虹,勾勒出一个如水般的婉约身影,安静、柔和,只来得及向他望了一望,便在苍野的无尽高空消散开去。
千只焢离体而去后,纪若尘身躯实已破烂不堪,然而他只顾着凝望天空,直至最后一缕青光也渐渐散去时,那双湛蓝冥瞳中似悲伤、若欢喜、如明悟、或迷茫的狂乱蓝焰方才平复,失去了一切热力,归于极度的冰冷。
影雾缭绕间,他身体已恢复成往昔模样,在八仙椅中坐下,忽然淡淡地道:“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数丈之外,一只拇指大小的金色小虫一下一下地蠕动着,贴着军帐帐角的阴影处,正想要悄悄溜走。那正是一只极小的焢,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因此也就不会引人注意。听到纪若尘的声音,它全身猛然僵硬,从尾部悄然张开一只魔眼,四下张望着。
一阵天旋地转后,它已到了纪若尘面前。焢身下是一朵由九幽溟焰化成的莲花,它就趴在莲蕊上。
焢身体上张开数只魔眼,悄悄向纪若尘望去,见他正宁定地望着自己,不禁全身又是一僵,然后瑟瑟发抖。忽然,焢看到他那双湛蓝冥瞳中央一阵变幻,自己的身影竟然清晰地浮现在冥瞳中央,不禁骇然欲绝,尖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微笑,道:“现在才怕?”
焢有些愤然,道:“如果不是你当日使诈,破进了我的身躯,害得我所有大威力的法术神通都用不出来,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唉,就算被你破进了身体,当日如果我再能多忍一些痛,也早就把你给撕了!哪里还容得你今日如此猖狂!”
他微笑,道:“你忍性再强,也仍是输。”
焢更加不忿,刚想争辩几句,忽然发现眼前的他虽然在笑,可是冥瞳中却是冰冷之极,心底一颤,叫道:“不要……不要杀我!我可以将所有的法术神通都教给你,那可都是魔神方能用的神术啊!威力大极了!”
他微笑,道:“不必了。”
焢更加惊慌,拼命扭动身体想要爬出他视线范围,但无论它怎么努力,都只能在莲蕊中央团团转。焢一边爬,一边哀叫道:“我教你破解六界壁障之法!我教你!不不,我去破除六界壁障,三千年道行我不要了,不要杀我!只要不杀我,所有道行我都不要了,我替你去破六界壁障,还帮你建一条可以维持百年的通道!”
他依然微笑,道:“我自己来。”
见冥瞳逐渐亮起,瞳孔中央自己的身影已开始扭曲,焢已近乎绝望,尖声叫道:“那片青莹虽然含有因果之力,可毕竟是死物呀!别杀我!我把魂魄抵押给你,以后生生世世为你效力……”
一抹灰色悄然代替了它身上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