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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蓦地,脸色煞白的少年再也支撑不住地昏厥过去……
刺鼻的大量鲜血的芬芳,在欲望涌动的地穴里弥散开来。新鲜、年轻,被定死在十字架上,正处於昏迷状态的少年──这对吸血鬼们来说最上等的饵食诱得他们不断摩擦著残缺的嘴唇,露出整排剃刀般的尖利牙齿,嘴角漏下亮晶晶的粘液来。有一个率先扑到少年一片狼藉的腿间,直接舔食起那滚烫的血液。其他的立即跟著蜂拥过去,各自寻到少年的腕子、脚踝、大腿、胸膛和颈窝,贪婪地把长牙插进苍白的肌肤。觉得这样吸还不够过瘾,他们干脆将少年的左臂从肘部切断,直接用嘴去接喷出来的血液,而切下来的手臂也在几个吸血鬼之间传递著,直至彻底吸干。抱著少年右腿的吸血鬼们受到了启发,居然硬生生地将那玉雕一般完美的腿用不可思议的蛮力扯成两半。於是这群来自地狱的魔兽们马上欢呼著涌到新的泉源边。少年布满泪水、血水和精液的头颅软软地垂到胸前。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这只在人类邪恶的欲望下被献祭的黑色羔羊,现在彻底地沦为一堆任野兽们撕扯的肉块。
目睹这只属於恶魔的混乱的飨宴,首领默默地後退,向著通往上层地穴的阶梯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仿佛在说:“遵照您的意思,都已经办妥了。不知您是否满意?”
生命被死神肮脏的吻管一点一滴吸走的少年,此刻正在想著什麽呢?
冷酷而又强大的神明啊,假若您是仁慈的,为什麽定要无辜的善良人们遭受如斯苦楚?假若您是公正的,又为什麽要那在暗处窥视、掌控一切的罪人们得享至福?
然而神明却是公平的。在这里得到的,就必然会在那里失去。在这一步步走向疯狂的世界里,只有被种种贪念纠缠的世人们才会糊涂地被自己欲望的漩涡卷进深黑的死海……
不知多久过後,诺斯菲拉图们散去後的地穴里,漂浮著腥臊空气的一片狼藉之上,渐渐浮现出一盏提灯的微光。持灯者正慢慢的沿著阶梯走下来。他的脸容隐藏在带有豪华羽饰的宽边帽檐下面,被游移不定的灯映照得宛如鬼魅。
来人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不得不迈过累累白骨,向地穴的中央地带前进。年深日久的骨头在他脚下发出嘎嘎的响声碎裂。那盏可怜的小油灯能照亮的范围极为有限。所以当那具鲜血浸透的尸体猛然从黑暗中进入视野时,他颤抖的嘴唇间迸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哥哥……!”
那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倒像是玻璃碎裂,子弹穿过胸膛。
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自身的体重,他软弱地跪倒在十字架前面,不断喃喃自语著,像个狂热虔诚的教徒一样向著十字架上的尸体伸出双手,那声音忽然再次声嘶力竭起来。“我不能!一切都是‘必然’,我没有选择!”这样吼著,他抬起挂满泪水的脸,一双视而不见的、充血的眼睛望向前方。尸体的血滴落在他手心里。他开始狂乱地大笑。然後他噎住了,拼命咳嗽,握著拳头费力地吸气。他断断续续地说:“之前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都是你的错!!……难道你看不出我不能?你逼得我只能这样做……我不能。……”他低低啜泣著,全身痉挛,一面重复著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催眠。後来,这个奇怪的来访者终於鼓起勇气把灯凑近尸体的脸孔,端详著。
“现在你不再需要它们了,对吗?”他几乎是严肃地说,挺直腰背,显得高贵、庄严,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一样。“我要带走它们,不,毁掉它们。这样我就可以变成绝对独一无二的存在。再没有什麽要怨恨的了,连痛苦也没有。一丝一毫也不会再有。因为你已经不存在了。”
他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和大麽指剥开死去少年的眼皮,平和地把眼球挖了出来,丢到地上,用穿著带马刺的皮靴的脚仔细碾碎。变成一滩黏液的眼球与灰尘和骨头碎片混在一起,被男人的脚深深地踩进泥土里。接著他又对另一只眼睛如法炮制。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脸色苍白,手指坚定有力,嘴唇抿得紧紧的。最後他向死者道别,在那冷汗涔涔的灰白额头、塌陷的眼皮和粘了鲜血的金发上各印下一吻,很小心地让自己的嘴唇不触到血迹。“晚安,我亲爱的。我将举行化学的婚礼,成为掌握世界秘密的王者和历史的支配者。不管有多麽痛苦,我都将继承这一切:荣耀、地位、还有爱情──本应属於你的一切!”少年脸上现出一个轻浮的笑,“那麽,路易,永别了。在我曾经待过的那个漆黑的地狱里,请别忘记为我祈祷冥福。”
这个癫狂、几近崩溃却又表现得无比平静的神秘少年俯在死者耳边,最後细语了几句,这才欢快地离开了笼罩在凄惨的薄雾之中的鹰山地窖。
“结束了吗?”
当他迈出地窖的时候,一个等候在出口处的男人捉起他的手,恭敬地凑到唇边。
“结束了。”穿著华丽的少年目光灼灼地逼视著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
“你会跟随我的,对吗?那是我们的契约。”
“随时为您效劳,尊敬的、可爱的亲王大人!”
男人戏谑地脱下帽子对少年深鞠一躬,随即扶他登上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在确信四周已没有任何人或吸血鬼之後,一个穿著修道士般服饰的高挑男子从藏匿的石室里走出来,仔细的检查了尸首身边一法尺以内的区域,以找寻能够说明死者和神秘男子身份的蛛丝马迹。他似乎掌握了什麽线索,得意地站起身,将尸体从十字架上抱下来,小心翼翼地捧著它走出地窖。一分锺之後,他和那具尸体乘著全黑的马车风驰电掣般向巴黎市区奔去。车厢里,隐藏在兜帽下面的费尔南怀著狂热凝视死去的路易,心里涌上一点甜蜜的感情。
吸血鬼饲养手记05 战场的金狮1
Dans la brute assoupie un ange se reveille 天使醒了,在沈睡的野兽身上
II ennoblit le sort des choses les plus viles 令卑贱之物的命运变得高贵
蒂雷纳元帅从来不相信奇迹的存在。
十三岁加入军队,他用了二十年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团长爬到法国元帅的位子。在硝烟血泊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他看惯了真实,也明白神迹从不会发生。
但是他不相信奇迹。也就是说,他并不相信关於他的统帅,大名鼎鼎的昂吉安公爵的种种传闻。
比如说在尚无实战经验时公爵就敢於率领骑兵向所向无敌的西班牙步兵发起进攻,而那支步兵的强大和密集程度都与神圣罗马帝国的重甲长枪军不相上下。全欧洲只有他和瑞典元帅托尔唐松二十岁时就具有无需经验就能率军作战的天才。
比如说22岁的年轻公爵曾把他的元帅权杖投掷到敌军防御工事中,然後为了夺回权杖而手执利剑亲率士兵冲进敌阵。
比如说公爵像亚历山大大帝一样,每次战斗前夕诸事处理完毕之後便倒床酣睡,以致需人唤醒出战。
比如士兵们传言公爵有著能够看清危险的魔眼。
蒂雷纳元帅从来不相信这一切──他只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真实。而真实就是一百年以来法国军队从来没有打过什麽著名的胜仗。马里尼昂血战与其说是靠弗朗索瓦一世的统领在与瑞士人的对决中胜出,还不如说是靠受法国雇佣的德国黑军团争到的胜利。稍迟一些的帕维亚战役中弗朗索瓦一世甚至被西班牙人俘虏。而伟大的亨利四世所有值得纪念的胜利不幸都只是从自己同胞身上取得的。路易十三时期的加布里埃尔元帅虽然获得一些小胜,也总是被更多的失败抵消。顺势而下,在幼小的路易十四当政初期,无论是舆论还是事实上都需要一颗震撼各国、被人永远铭记在心的伟大将星。在这种前提下,一次小胜可以被夸大成十倍的大战役。这并不稀奇。他认为关於天才将领的一切不过是个谎言。是一个综合了不怀好意的奢望和诚挚的期许、政治、秘密还有多角关系的大玩笑。
就算当他亲眼看到年轻的公爵率领一万军队仅用了十三天行军180法里前来增援的时候,这个想法也未曾改变。那时蒂雷纳元帅与世袭爵位的常败将军格拉蒙元帅同袍作战,身处德国境内,而对手却是享有盛誉的神圣罗马帝国元帅摩西伯爵。原本他已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公爵在实地考察之後却说:
“胜利是我的了。”
蒂雷纳半信半疑地看著公爵,才第一次发现这个身材矮小的青年有著一双极为特殊的眼睛:黑色的虹膜中混有一道道金色的丝纹,当他顾盼流转时会间或放出流动的华彩,使得那双眼睛犹如镶嵌了金丝的黑天鹅绒一般美妙。也许魔眼之说就是因此而来?子爵决定暂且相信那双眼睛的魔力。
他没有想到公爵只用了四天就逼得摩西元帅狼狈撤退、弗里茨堡和美因茨城投降。之後公爵立刻回到巴黎,把军队交还蒂雷纳子爵指挥,甚至没有来得及让蒂雷纳子爵记住他的长相。
只有那双眼睛留在蒂雷纳记忆深处。──那时他并不知道是公爵主动请缨到德国境内作战,更不了解公爵神秘的迅速撤军背後更大的阴霾。
公爵再次出现在莱茵战区是在接近一年後。蒂雷纳元帅在马里昂达尔受挫,昂吉安公爵驰返军中,重任统帅。
这一次蒂雷纳下定了决心要弄清楚公爵那奇妙的天才究竟从何而来。可是公爵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并不是说他不再打胜仗,也不是那雷厉风行的作战方式有了什麽改变。不,不是这样──是什麽更加深刻的东西改变了,才能使得总是微笑著的公爵竟然身先士卒地冲锋五次,有一次甚至胸前中弹,幸亏有胸甲保护才幸免於难。四天间公爵座下五匹战马相继被击毙,身边所有参谋幕僚人员非死即伤,他就干脆不要参谋。那双魔眼变得像流动的火焰一般灼灼逼人,闪耀著蒂雷纳读不懂的光芒。所有人都明白公爵的战法与自杀无异,也都无一例外地在王族公爵的威压下选择了缄默。但他们终究不想送命在异国的土地上。有人向蒂雷纳元帅委婉的表达了这一意见。而元帅要求他们从公爵的一切命令。
1645 年8月4日,期待已久的胜利终於降临诺德林根平原。虽然法军的格拉蒙元帅被神圣罗马帝国军团俘虏,可帝国军主帅摩西元帅本人阵亡,其麾下的数位将军也被法军俘虏。这位被视为当代伟大统帅之一的元帅埋骨於战场附近。他的墓碑上刻有:止步,旅行者。你践踏了一个英雄。
这一战役使昂吉安公爵的荣誉达到顶点,也使大力襄助公爵的蒂雷纳享有盛名。
万分荣幸?当然,蒂雷纳元帅毕生信仰并崇拜著後来以大孔代之名蜚声於世的昂吉安公爵,之後他也从来没有比为这个人效劳时更加伟大。然而,比起荣耀来更大的却是屈辱。
诺德林根一战,他曾经对公爵进谏法军伤亡过重,因法军人数本就少於德意志帝国军,若使伤亡进一步扩大恐怕会有危险云云。事实上这次战役的伤亡数甚至比不上上次取得险胜的弗里茨堡战役,但是公爵如今的作战态度令蒂雷纳感到隐隐不安。他很实际,或者说,他热爱生命胜於胜利,所以他才敢於当面驳斥奇迹。
听到这番话後公爵一言不发地起身,猛地揪住他的头发,像是要看进他灵魂深处似得狠狠盯住他的眼睛。
“你这家夥懂什麽?”
蒂雷纳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一位王族贵胄竟把一位贵族当做下等流民一样称呼“你”!
公爵仍然柔和微笑著,那笑容却由於眼底深处恣意燃烧著的金色火焰而显得极为不协调……几乎是邪恶的。
“你经历过‘死’吗?你懂得死是怎麽一回事?生命从这具身体里一点点流逝是什麽感觉?当肉体被一块块碎割,手脚逐渐变得冰冷,感受到死神的嘴唇从你额头上拂过……你能明白那是什麽感觉?”公爵扯开自己的衣襟,按著胸口刚受的枪伤,几乎是嘲笑般地将绷带扯开,把黑色的伤口暴露出来给蒂雷纳看。血水涌动。蒂雷纳不由自主的按住那伤口。
“残留的生命在你耳边嘶叫……”公爵凑近蒂雷纳耳边低语,不断翕动的睫毛擦著後者的脸颊。“那声音让你想到人生的全部痛苦或幸福、却都已经无法再触及的时刻,每一段回忆都用不同的调子呼喊著,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