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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市政府以文物修葺的名义对圣母院大教堂及其周边的广场实行了军事封锁,附近的居民们注意到了工程车辆的不断进出,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文物局专车。
没有人知道,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来自世界各地的观礼来宾已经入座,可容纳9000人的大厅里除了偶尔响起的细微耳语,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虽然在座的人不乏各个国家和地区的首领和政商名流,但他们都有志一同的保持了沉默。
大厅的门被推开。
所有人都回过头,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逆着光,让人看不清面容,只是在他们经过的地方,不断有人起立,轻声的向他们问好。
尼尔在卡萨的引领下,走到圣坛旁就座。
米尔斯和担任伴郎的奥本海默在理查神父的陪同下,从旁边的房间里出现,走上圣坛。
奏乐声响起。
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张雅薇挽着莱伊的手,出现在门边。
她随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迈动步伐,在六个牵着头纱的花童的帮助下,走到了祭台前,跪在米尔斯的身侧。
神父宣布典礼开始,全体来宾跟着站起。
站在祭台一侧的唱诗班男孩们随着琴师的奏乐,缓缓的唱起了《圣母颂》:
“圣玛利亚,温柔的母亲
请您听一回少女的恳求……”
张雅薇抬眸看向祭台上方的天主像。
“米尔斯。”
“唔?”
“你相信天父是万能的吗?”
米尔斯微侧过头,她手捧着鲜花,笑容里有种纯粹的安详。
“有时候。”他笑了笑,以口型回答。
她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越发惑人。
“你呢?”米尔斯问她。
“我不相信。”她眼神坚定,笑容里有一丝一闪即逝的狡黠,“我不相信,这世界有神灵。”
米尔斯微垂下眼帘,笑了笑,却并没有生气。
唱诗班的歌声,仍在继续:
“……啊 圣母我虔诚的恳请
啊 母亲愿你永爱我们。”
神父示意来宾们落座。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 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理查神父抬起头,环顾来宾,“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来宾们微笑着保持沉默。
“我反对。”
如一声惊雷划破天际,玛塔公主从来宾席里越众而出,“如果您为米尔斯?汉密尔顿举行婚礼,那就是在协助他犯下重婚罪。”
重婚罪?
这个指控让人群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米尔斯皱了皱眉头。
张雅薇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目光,继续一脸无动于衷的跪着。
“孩子,你指控他即将犯下重婚罪?”理查神父一脸的难以置信,却以更加和蔼的表情说道,“那么,和他举行过仪式的人,是谁?”
玛塔公主微微昂起头颅,孑然一人,站在过道的红地毯上,看起来有些孤单。她的笑容是一贯的温婉,眼底却有泪光盈然。
大门,第三次被推开。
在看清了从门外走进来的那个人影后,超过三分之一的宾客都站了起来。来人披着绣了十字架的白色羊毛披带,手上带着渔夫戒指,满头的白发,笑容慈祥。
理查神父从祭台上快步奔下,“圣父……”
天主教教宗本笃十六世朝他点了点头,走到玛塔公主的身边,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孩子,我来了。”
“圣父……”玛塔公主以额头轻触着他的手。
跪在圣坛前的米尔斯在本笃十六世突然出现的时候,终于站起身来。
“约翰…保罗二世曾经告诉过我,你为了请求他替你和玛塔举行仪式,曾在梵蒂冈的大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本笃十六世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孩子,最终,他为你举行了仪式,而两个天主教徒的婚姻,除了死亡外,任何人间权利,都不应、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张雅薇慢慢的松开了手,花球从她的指尖跌落,砸向地面。
米尔斯听见响动,回眸与她四目相对,她的双眼里满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她抬起手臂,却被他挡住。
她翕动双唇,说了一句什么。
宾客们只看到米尔斯在挡住了她的一个巴掌之后,勃然大怒的抓住了她的双臂,将她从地板上提了起来。
“你真的生气了?”
被拎到半空中的她神色丝毫未变,微笑着轻启双唇,“……抓走了杰尼斯,不等于我会乖乖的就范。”
杰尼斯?
捕捉到某个敏感字眼的尼尔皱了皱眉,从座位上缓缓站起。
其实事情进行到眼下这个局面,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场婚礼的结局。米尔斯是天主教徒,教宗的话言犹在耳,就算米尔斯是汉密尔顿的族长,全世界也没有哪位神父敢为他主持仪式。
可如果没有仪式,勒法夫瑞又怎肯善罢甘休?
走到祭台下方的尼尔,目光里充满了阴霾。
米尔斯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松开了手,眼底却仍有未燃尽的怒火。她的双脚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便毫不客气地抬手扯掉钻石王冠,头纱跟着从头顶散落。
尼尔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拎起裙摆快步跃下台阶,跟在他的身后。
米尔斯被留在了祭台上。
本笃十六世瞥了他一眼,慈祥的拍了拍玛塔公主的手,“孩子,跟我走吧?”
玛塔公主含泪点头。
“米尔斯?”奥本轻唤了他一声。
米尔斯收回目光,脑海里不停的闪烁着同样的画面——“其实我都知道。”她翕动双唇,以极细微的音量说道,“玛塔公主和教宗的出现,就是我的安排。我只是……不想嫁给你。”
他想起她看见那串四叶草手链时的神情。
尼尔坐进了车厢,“你知道杰尼斯的下落?”
“我不知道。”
她一脸淡然的坐到他的身侧,卡萨钻进车厢,关上车门,又升起隔音玻璃,这才远远的坐到了角落里。
“是米尔斯干的?”
她轻轻一笑,“我猜是他。不过,到底是不是,我不敢保证。”
“你猜的?”尼尔瞥了她一眼,目光丝毫不带温度,“他没有抓杰尼斯的理由。除非……是和你有关。”
这世上的事,其实根本经不起聪明人推敲。
“米尔斯他……想要什么?”尼尔眯起双眼。
不一会儿,老爷子便推敲出唯一一个可能。
“……戒指?”他扭头凝视她的双眸,愤怒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卡萨低垂着头,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
“戒指?”她笑哼了一声,“什么戒指?”
泽维尔?罗斯柴尔德其实就坐在圣母院大教堂的二楼,这一场闹剧,他从头到尾尽收眼底。
亲眼看着她离开教堂,他忍不住轻笑着低下头,抬手按住胸口。
那里,藏着一枚戒指。
☆、88第十二章 发配中东
伯利斯堡。
尼尔坐在偏厅正中的沙发上;脸色有些阴沉,“米尔斯和玛塔公主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神情自若的抿了口茶,“是我自己猜到的。”
在拉斯维加斯;无意间撞见玛塔公主挽着米尔斯的手的那一刻;她便隐隐猜到了。
“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无非是想让我嫁得心甘情愿一点。”她笑道,“可就算米尔斯是一张白纸;我也不会甘愿。”
更何况;身为族长之子、后又篡位为族长的米尔斯,面对着无数诱惑的米尔斯,怎么可能是一张白纸?
尼尔的神情有些怔忪。
似乎因为她的这席话;脑海里的某些念头正在动摇。
然而这动摇,只是极其短暂的一个瞬间。
他放下茶杯,凝声道,“你,回中东去吧。”
你,回中东去吧。仿佛她天生就属于中东。
她眼神微冷,强自压抑着没有抬手抚向脖颈处的那颗红痣。虽然早已预料到在面对巨大利益时,亲情这种东西的脆弱,却在眼见它连一个回合都抵挡不了时,依然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愤恨。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如数年来一般,状若柔顺的点头,“我明天就走。”
至少,比起嫁给米尔斯,被发配至中东,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当张雅薇在巴黎戴高乐机场准备登机的时候,她透过机场大厅的玻璃幕墙,看见了在贵宾通道外等候的莱伊?德?勒法夫瑞。
前来送行的严少渊也看见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奥斯顿要回来了。”她轻笑,“你没有听到消息?”
严少渊摇了摇头。
她拍了拍严少渊的肩,“有空多打听打听公司里的八卦,别整天忙着埋头工作,连外面要变天了都不知道。”
严少渊再度皱了皱眉,瞥向她的眼神隐含一丝蔑视,“等你能够从中东回来的时候,再教训我吧。”
她含笑低头,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晚上。”
严少渊挑眉。
其实她的消息也没有比他灵通多少,可她毕竟是提前知道了。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真是庆幸自己居然如此料敌先机地与自己的这位堂弟擦身而过。
而尼尔的心思,也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她毁掉了克劳伦斯的时候,尼尔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她声望日隆的时候,以联姻之名将她扫地出门,虽然她最终想方设法的避开了,可毕竟毁掉了两个家族的联盟,于是,被以惩罚的名义,发配中东。
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奥斯顿。而她,不过是用来毁掉克劳伦斯的一把刀。
她的婚姻从来就不是奖赏,而是老爷子为奥斯顿扫清障碍的一种手段,不管如何应对,都将断了她的退路。
于是,从西点军校学成归来的奥斯顿,将面临一个没有有力竞争者的真空期。
这,才是感人至深的祖孙情呢。
替奥斯顿接风洗尘的Party,最终的举办地点被定在了勒克莱尔。
米尔斯收到请柬的那一刻,有了和张雅薇一样的恍悟。同时也明白了他和那位Mademoiselle之间,已经真的无法挽回。
正因为无法挽回,他才会重新收到勒克莱尔俱乐部的请柬——老爷子在告知他,他和Mademoiselle的婚约,已经成为过去。
米尔斯盯着茶几上的那张黑色烫金请柬,唇角挂着一抹压抑不住的冷笑。
米尔斯沿着长长的旋转楼梯,走向布隆比斯堡的地下室。
穹顶上的炽光灯明晃晃的晃花了人的眼,却照不开满室的阴冷。
杰尼斯?杨格被锁在一扇铁门的后头,双臂被铁链高高挂起,下半身浸在水里。
米尔斯将手伸进栅栏,抬起他的下巴,“还不肯告诉我吗?那枚戒指,到底有什么用?”
杰尼斯扭头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因为长时间的囚禁和饥饿,没有了力气。
“没关系。”米尔斯轻轻的收回手,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
从西点军校归来的奥斯顿,已经完全洗去了身上的稚嫩。
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他将脊背挺得笔直,端着杯香槟,站在宴会厅的门口,笑容淡淡地招呼着每一位贺客。
老爷子替奥斯顿指定了一名助手,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指点来客的姓名。
“还有谁没到的?”趁着一个面前无人的空隙,奥斯顿扭头问自己的助理。
“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助手看了看手上的名单,补充道,“就差汉密尔顿先生和老罗斯柴尔德。”
话音刚落,门口处就是一阵骚动。而在勒克莱尔,这种情形一般只发生在足够分量的人到场的时候,比如老爷子,再比如,米尔斯?汉密尔顿。
奥斯顿振作起精神,迎向门口。
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米尔斯看起来也是精神奕奕,似乎和勒法夫瑞之间的联姻失败,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
“汉密尔顿先生。”奥斯顿笑着招呼道。
挤在米尔斯身侧的人在看见奥斯顿之后,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米尔斯这才看见了他,于是脚步微顿,转身向奥斯顿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轻轻地抱了抱奥斯顿,又拍了拍奥斯顿的肩,笑着说了声恭喜。
奥斯顿淡笑不语。
其实今晚的客人都知道,这声恭喜不仅仅是祝贺奥斯顿从西点军校毕业。更是祝贺他即将成为勒法夫瑞的下一任族长。
即将。
很多时候,这个词代表着某件事情的尚未发生,也代表着,仍然还有变数。
宴会厅里流淌着轻缓的背景音乐,老爷子在随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