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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战争的警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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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就是他在杭州逛大街、逛商店的目的。
  他对这个小书店的女老板寄予希望。
  他又用两天时间过钱塘江,骑上租来的自行车在乡问转游。虽然穿了雨衣,仍然淋成落汤鸡。他真想碰上几个游击队员把他捉住当俘虏。可是没有,一个也没碰上。每次回到旅馆,中西功都问他,“到哪去了?”他不实说,只说出去转转看看。
  第七天,当他回到旅馆时,中西功叹口气说:“好了,我明白你了,明天不要出去了。我计算了一下,从我知道消息到现在,20 天了。如果宪兵队要抓我,早已经动手了。至少,他们要先向‘满铁,作个通报,可是我们出来,‘满铁,丝毫没阻拦,说明他们一无所知。还得利用这段时间想想以后的工作吧。”
  “以后的工作以后再说吧,”程和生沉恩着说:“杭州和上海不同,在上海,我们一点周旋余地没有。”
  “在杭州就有周旋余地了吗?”
  “至少可以临时躲藏一下。”
  “如果他们决心抓我,藏是藏不住的。如果是真的,宪兵队的朋友也不会再给我送信了,到那时候,我们怎么办呢?”
  “所以,我想在这里作好安排,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们就到四明山去。”
  “到四明山去?没有组织介绍信,能找到游击队吗?”
  程和生被问住了,这才不得不把心中的小九九倒了出来,说:凭他在根据地那么多年的生活体验,一下就闻出味来了,那个女老板十有八九是游击区的外围联络点,过几天她拿来游击队的报纸,我自有办法接上关系云云。
  中西功听后深受感动地说: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安全着想,我很感激。不过,我还是不能同意,不通过组织便自由行动。不管情况多么危急,我们都不能脱离党,我们都要坚持斗争,就像你们在战场上打仗一样,要有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我们那怕被捕了,也要坚持,坚持我们的信念,你想过吗?”
  “想过的。你可以相信我。”
  “共产主义,不是口头说说的。我们要有为它付出生命的决心。苏联的胜利,不是一晚上攻进冬宫得来的。那之前,已经有千千万万布尔什维克倒下了。我们个人的生命,比起革命事业的需要来,太渺小了。”
  “我知道。”“我是随时准备着的。当然,我不想落到他们手里,我要看到我们的胜利。”中西功笑了。程和生看看他,也笑了:“是啊,我们不是为牺牲而干的。不过目前,我们已处在这个边缘上了。”“那我们就尽可能地迎着狂风恶浪战斗吧。你知道潜水艇吗?”程和生笑道:“太知道了。”“是,你在航海学校上过学,当然知道。潜水艇,在所有的船只靠港躲避风暴的时候,它往港外开,到深海去潜伏。现在日美开战,大形势这个大风浪对我们有利。你说呢?”
  程和生同意这个分析,于是他们谈论起日美战争的前景来,进而联系到苏德战场、中国战场和去年国民党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今年延安的整顿三风,上海情报科老吴的领导作风,“特别调查班”疏散隐蔽的几个党员,南京的同志,北平站筹备组的同志们,也谈到他俩自己的家庭成员和个人参加党的思想经过,自己的爱好和抱负,最后又回到了眼前的处境,回到了老话题:“下一步,怎么办?”
  “要有思想准备,”中西功沉思着认真他说:“我也许逃不出宪兵的手。你也可能被捕,他们会怀疑你,因为我俩关系太密切,抓你个嫌疑犯,在他们不算回事。”
  “先生,”程和生深情他说:“如果我被捕,无论到什么地步,我绝不会说一句不利于你的话,我要用我的生命保护你的安全。”中西功眼圈红润了:“我相信你,真的,请你也相信我。”“当然。”程和生微笑着:“我早就相信你了。”话题又转入他们之间的信任和友谊上。他们谈了很多很多。。
  第六章特高课警官到上海
  5 月28 日,13 军越过金华、兰溪,直逼衢州。在杭州即使雨停时间,连隐约的炮声也听不到了。6 月7 日,日军攻占衢州,然后继续向西,连下玉山和上饶。南下一部占领丽水,一路烧杀过去,浓云暴雨加滚滚黑烟,江南大地天昏地暗,所到之处,铁路、机场全被破坏。
  中西功和程和生在杭州25 夭,对于国民党军的连续后退,唉声叹气。还调查什么?佐方用不着了。“满铁”和宪兵都没有来信和电话。两人每天在西湖边雨中闲步,心里也渐趋平静。
  6 月16 日,吃过午饭,中西功刚走进房,电话铃响了。电话是惠于从上海留青小筑打来的。告诉中西功家中一切都好,说是有两位东京来的客人要找他,请他回来一下。“东京来的?”中西功心中不禁一颤,忙问:“谁?呃?。。”惠子没有马上回答,像是跟旁边什么人说话,听不清。中西功又催问一遍,才传来惠子的声音:“他们说是你的老朋友,又说你早些时候到东京找过他们的,不说你也知道。”“嗅,真的吗?”中西功听此一说,心里不免暗喜,但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们是什么模样?惠子。”“什么模样?!。。”惠子顿了一顿才说:“他们不让我告诉你,说好让你到时候大吃一惊!”中西功还想说些什么,惠子已把电话挂掉了。中西功刚挂上电话,程和生进屋来,问道:“哪来电话?”“惠子,说东京来了朋友,要我回去叙叙。”“回去吗?”“不妨回去看看。你留在这,等我,我处理完事,立即回来。”“顺便到‘满铁,观察一下。最好见见宪兵队的那位朋友。”“当然。”中西功收拾了盥洗用具。程和生送他上火车站。火车启动了、两人挥手告别,程和生低声叫道:“先生,请向夫人和惠子小姐转达我的问候。”“谢谢!”下午4 点半,中西功回到留青小筑28 号,推门进屋,不见惠子和方子,便大声说:“我回来了。”
  先是惠子雀跃着冲出房,向他鞠躬,笑着:“您辛苦了。”继之是方子紧跟着走出房,向他鞠躬,笑着:“您回来了。”说着帮他脱雨衣,惠子接过他手里的盥洗袋。方子帮他拿来拖鞋换鞋。他问:“有什么事?”方子笑道:“有朋友来看你。”惠子叫道:“先别告诉他。”
  “噢,”中西功抬头见书房出来两个人,穿西装,结领带,脚上皮鞋,头发梳理得有型有样,油光发亮,脸刮得干干净净,眼角边挂一丝微笑。每人时上搭件浅蓝色雨衣,手里拿顶宽边巴拿马草帽,两人向他点头问:“中西功先生吗?”
  “你们?!”中西功一眼看出他们的身份,心下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奉命来请先生。”
  “请我?到哪里去?你们是谁?”中西功镇定自若地用生硬的口气反诘。
  来人几乎同时翻开西装领子,露出一枚银灰色徽章,又几乎同时说:“东京警视厅,特高课。”方子和惠子忍不住突然掩口惊呼起来。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仪表端正、笑容可掬、口口声声说是中西功的老同学、老朋友的客人,竟是搞“特高”勾当的便衣警察,多么可怕!而这两个魔鬼竟使用了卑劣的手段,骗取她们的信任,还逗惠子信以为真地跟着他们对哥哥说起谎来,要不哥哥哪会轻易上当受骗。原来期待出现的喜剧场面竟成了一场恶梦!惠子洁白无瑕的心灵像蒙受一场奇耻大辱,此刻竟愤怒得毫无顾忌地冲上前去护着中西功,愤怒地指着两个“特高”吼道:
  “无耻!你们无耻!你们把话说清楚了,凭什么来抓人!”说着眼泪一下子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流了出来。
  这两个“特高”一点不感到意外,只是冷冷地看了中西功一眼,然后微微一笑,客气地说:
  “中西君,不要给家人制造不愉快了,请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并没有使中西功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因为他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做秘密工作随时可能发生不测,遇到这种情况,保持沉着冷静,随机应变,是巩固士气、防范敌人乘虚而入的最佳对策。现在,在他看来,事已至此,无论软的硬的都改变不了局面,便坦然地向他们点点头说:
  “好吧,请你们稍坐片刻,我对她们说几句话。”两个“特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表示同意。中西功便一手挽着方子一手挽着惠子向书房走会。
  两个“特高”守候在客厅里并没有闲着,一个站在房门外监听,一个走到阳台上赏花,眼睛却注视着书房的窗户。
  中西功把方子和惠子按坐在沙发上,然后拉把椅子在她们对面坐下,平静地说:
  “也许在哪件事上我没办好,出了差错,惹怒了什么人,我不知道,‘满铁’的事,很难办。不过我想,既然他们来了,去调查一下,对证一番,也容易消除误会。所以你们放心,我走以后,你们在这里不方便,回日本吧,回到多气郡,爸爸和妈妈会照顾你们。不要哭,都不要哭,我办的事都是为日本着想的。”中西功明知那两个“特高”在门外窃听,故意亮着嗓门说。
  “不,我要跟你去,倒要看看他们把你怎么样!”惠子不哭了,她被哥哥一股遇事沉着、临危不惧的气概所感染,猛地站起身子。
  “别耍小孩子气性,”中西功忙按住她说“你已经是大人了,好好照顾嫂子,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等着我。”
  “你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回家?”方子是个不苟言笑、感情内向的贤淑女子,她轻声地却充满深情地问。
  “我想,用不了多久。。”中西功思索着又补充说:“如果时间长的话,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房门“笃笃”响了两下,这是“特高”催促的信号,中西功站起身,方子忙去取来中西功的皮鞋,先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再按旧式礼仪,跪着替他换上皮鞋,结好鞋带。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侍候丈夫了,一股生离死别之情突然袭上心头,不禁颤抖了一下,中西功察觉到了这一点,忙把方子扶起来,替她擦去挂在眼角上一颗晶莹的泪珠,同时用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了声:“坚强些!”
  方子笑了,便和惠子一起挽着丈夫走出书房。这时中西功的心情自己都觉得平静得出奇,他像平时一样向妻子和妹妹告别后,随即向两个“特高”点点头,便默默地跟着他们离开了这一低矮的日本式住宅区——留青小筑。他没有低头,没有一点沮丧表情,和平日上班一样昂首阔步地向前走。
  在街口,路旁突然冒出一辆军用小汽车,两个“特高”向他伸手示意,他便上了中间坐,两个“特高”一左一右夹着他,这是部老爷车,车头上插着一面小太阳旗,发动了好几次,这才启动,缓缓开上大街。
  车子开得很慢。
  从虹口施高塔路坐车到四川路桥北挽上海日本宪兵司令部或外白渡桥傍的日本领事馆,要经过较长的路段,小汽车开得再快也得半个多小时,这正是中西功冷静下来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大好时机。
  在他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问题是:他被捕了,这已毫无疑问,但是原因呢?是谁出了事连累了他?
  在上海和他有党组织关系的只有程和生,可他现在杭州,正在眼巴巴地等他回去呢!
  是老吴被捕了?不可能,除了程和生和我,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地址。即使他被捕也绝不会牵连到我。
  是的,我和南京的西里龙夫是同学又是同志。但,我坚信,即使他被捕了,也绝对不会把我供出来。还有个陈一峰。陈一峰在外面活动多,消息灵通,别看他文人气息浓厚,这方面却特别警觉,像只麻雀,敌人休想轻易抓住他。有个风吹草动,他便会迅速向组织发出警报。
  他也想到了北平的尾崎庄太郎,白井行车。北平站的筹备情况,架子还未搭起来。为给联络员钱志行安排个掩护职业,半年多也没落实下来,也不会出问题。
  再说,只要有一个人得到警报,整个组织就会安全转移。问题在于是否有人已经被捕而来不及发警报?
  问题更在于“特高”是否已经全盘掌握了整个上海情报科的情况?
  他想着,想着。。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全盘否定了以上设想,差点没喊出声来。
  原来,他发现在乱成一团麻的思绪中,竟忽略了一个至关紧要而又最简单不过的细节。那就是两个“特高”在向他亮出衣领上那枚银灰色徽章,随口说明他们是“东京警视厅”的身份时,恰好证明他们是从东京专程为他而来的。以及在此之前,他们为了骗取他的信任,不得不指使惠子,在电话中对他说出“他们知道你去过东京,找过他们”这样的话来。这就足以证明:事情是出于他的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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