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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翔一手叉腰,一手举着那张纸:‘签字画押!’
‘啊?’真的要签卖身契!?
‘我不信任你!’
‘……’
沈齐鸣也没说什么,拿过那张纸,看那上面的条款:
第一,沈齐鸣(甲方)心甘情愿当叶翔(乙方)的杂工,否则乙方有权利要甲方作出相同的等价回报。
‘等价回报?’
‘少啰嗦!快签字!’
第二,甲方不得碰触乙方身体的任何部位,否则罚款1000元,碰到不该碰的部位,罚款10000元。
‘罚款?’
‘我让你少啰嗦!’
‘不该碰的部位……’
‘你快给我闭嘴!签字啊!
第三,甲方必须在乙方面前时刻表现出低姿态,否则……。
否则后面空白,沈齐鸣不解地看着叶翔:‘否则怎样?’
叶翔的脸色有点绿,因为这个他始终没想好;见沈齐鸣反问不由暴跳:‘你管那么多!反正不会让你作不好的事就对了!’
很怀疑……
后面还有第四点:
第四,乙方的任何无理要求甲方都必须无条件遵从,否则,杀无赦!
‘……’沈齐鸣真是无言以对,‘这个真的是合约书?’
倒比较像小学生拿来开玩笑的东西。
‘快签字!!!!!!!!!!!!!’
沈齐鸣叹口气,从衣袋中掏出一支笔,龙飞凤舞地签了字交还叶翔。
‘你真的认为这个具有法律效力?’沈齐鸣问。
‘怎么可能,’叶翔冷笑,‘只不过我需要一个稍微能约束你这种人的东西罢了!哼哼哼哼……’
沈齐鸣哑然。
‘契约’签订了,两个人都认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份契约,他们之间斩不断、踢不开、理不尽的麻烦关系,这才要开始……
国庆旅游回去的沈齐鸣和叶翔二人变了。
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会变了、哪里变了,总之他们就是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沈老师~~~倒茶~~~~~~~’
叶翔一边打着病历,一边懒洋洋地下命令。
沈齐鸣正在开化验单,听到他的命令后面颊肌不由抽搐了一下。
‘你……你不是已经喝了三杯了!不怕水中毒吗?’
‘缺水是美容的大敌啊~~~’叶翔转过脑袋面对他,‘难道说,沈老师你不愿意?’
如果可以的话,沈齐鸣真的很想把水杯丢到那张长得很欠扁的脸上去。他恶狠狠地丢下钢笔,起身洗手为叶少爷倒水。
‘这才对嘛,多运动运动,少长些肥肉。’凉凉的调侃从后面飘过来。
如果是别的工作也罢了,偏偏他们都是医生,办公室里的东西一律被归为污染物品,想要喝倒水之类就必需要先洗手然后才能去作。叶翔在短短半个小时里喝了三杯水,沈齐鸣就为他洗了三次手。
见沈齐鸣还没过来,颜君辉一边整理着打印好的文档,一边悄悄地在叶翔耳边道:‘你真是不怕死哎!居然那么使唤那块超级冰山!不过也挺奇怪的,他怎么就那么听你的话?脸都气绿了也没反驳一声。’
‘他活该~~~~~~~~~~’叶翔拖长了声音大声说。
听到这句话的沈齐鸣脸色又绿了。他接满一杯水走到他们旁边,看看叶翔,用力将水杯砸说是砸可一点都不为过到他面前,生硬地道:‘喝水!叶少爷!’
杯子里的水跳出来,颜君辉一缩,却没躲过去,几滴热水还是溅到了他的身上。
‘当不起呀,沈老师~~~~~’叶翔皮笑肉不笑地拿起杯子托住杯底喝水。
沈齐鸣一言不发地折回座位上,用那支可怜的钢笔在薄薄的化验单上用力地划。
‘喂,叶翔……’颜君辉小小声道,‘你喝这么多水,不怕上厕所吗?’
叶翔冷笑:‘哼哼……我情愿!’
‘……你们还真是有仇怨啊!’
‘是啊。’
仇怨嘛……还不小咧!
‘十八床!十八床谁管的呀?’护士长一头是汗地走进医生办公室,叫道。
沈齐鸣和叶翔同时扭头:‘我!’
互相看一眼,又都低头去作自己的事。
护士长可管不了他们那么多,气愤地一拍桌子:‘喂!是你们管的就去看一眼哪!小孩现在是骨折合并烧伤还有严重脱水,血管都塌陷啦!你们光顾着开液体,这液体往哪儿扎!我们三针没扎上那小孩的爸爸妈妈爷爷奶 奶就开骂啦!’
沈齐鸣道:‘那就静脉切开吧。’
叶翔道:‘可是静脉切开包没有了。’
‘嗯?’沈齐鸣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在问你怎么知道。
‘刚才感控科(感染控制科)的人给楚医生送腰穿包的时候就说过,今天几乎所有的手术包都用完了,给她的那个是最后的,4点以后才会有消毒好的出来。’叶翔斜睨沈齐鸣一眼,‘他们说话那么大声你居然没听见?果然是只管自己的那种人啊!’
沈齐鸣推开椅子站起来:‘我是只管自己没错,不过不像某些人,整天只竖着耳朵听别人闲话。’
‘你说什么!你说谁!’叶翔跳起来,‘沈齐鸣你不要跑!给我说清楚!!’
沈齐鸣边走边道:‘我没闲情逸致和你闹,有时间就到手术室借一套去。护士长我出去一下,借到东西就回来做。’
‘沈齐鸣!’
‘我说的是事实。’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什么!’
‘我没有跟你吵。’
‘说得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
‘本来就是。’
‘杀了你……!!!’
叶翔已经顾不得形象了,追上去拉住沈齐鸣的胳膊往后扯。虽然有个这样的秤砣压着,可对于沈齐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脸色也不变一下地拖着他继续前行。反而是叶翔,脚下一路滑行着,很没面子被他拖出了门外。
‘他们的感情很好嘛。’护士长说。
颜君辉哈哈干笑了几声:‘是……是啊。’ ‘沈齐鸣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被拖到电梯门口的叶翔气急败坏地叫。
沈齐鸣无表情地看着电梯楼层的变化:‘我可没有食言。’
‘第三条是怎么说的!’
‘甲方必须在乙方面前时刻表现出低姿态。’
‘你记的很清楚嘛!’
‘……’他宁可自己记得不清楚。
‘那你的姿态呢!’
‘还在,不过已经很低了。’
‘胡说八道!’
沈齐鸣看着他:‘那你还想怎样?要我跪下来舔你的鞋底叫你一声女王?’
‘……!!’叶翔身后火焰冲天,‘沈齐鸣你这个混蛋!我跟你不共戴天!’
电梯门开了,里面的无辜人们正想出来,却在下一秒又被叶翔的狮子吼吓得退回去贴到了电梯上。
沈齐鸣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省省劲等会儿作手术吧。’
手术室的确还有静脉切开包,不过只剩下一个了,且护士长也不在,其他人也不敢作主,怕等会儿万一需要的话会没的用。叶翔跟管理器械的小护士蘑菇了半天,可说什么她也不让他们拿走。
‘小黄,你太无情了吧。’叶翔一副很痛心的样子,‘长这么漂亮却一点人情也不卖……’
姓黄的护士笑起来:‘别给我说好听的,如果我现在借给你们了,等会儿万一要用的话护士长骂的肯定是我。 ’
叶翔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沈齐鸣拍了拍他的肩,拉住他白大褂的领子将他拖到自己身后:‘你这么说根本一点用也没有!让开。’
叶翔瞪他一眼,不过碍于有人在旁也没再说什么。
‘静脉切开包只剩一个了,那大换药碗还有几个?’沈齐鸣问。
黄姓护士翻开登记本看了看:‘哦,还有三个。’
‘那就好了。’沈齐鸣一拍手,‘把切开包借给我们吧。后面万一要用的话,你告诉护士长让她给用大换药碗。’
‘啊?这个肯定不行……’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大换药碗和切开包里的东西差不太多。’沈齐鸣刷刷两下写好借条递给那位护士。
‘差得多了呀!’
‘没关系,你这样说就行了,如果护士长不高兴,你让她来骂我。’
那位护士又自言自语地叨咕几声,便进无菌室拿切开包去了。
‘……看来是你的魅力比较大呀。’叶翔冷冷地说。
‘不,是我的方法好。’而你的聪明用不到点子上。
‘……’
小孩子当然是不会心甘情愿地配合手术的,因此在需要的时候都会给他们打上一针安定,等他们睡着了再开始进行。这一次手术之前也是常规地给小孩打了一针安定,没多久,小孩开始昏昏欲睡。
小孩家里的人还满有闲时间,一个人入院就来了七八个人进行所谓‘陪护’,每次进去为小孩治疗检查的时候,只见站的满屋子都是人。叶翔就曾经抱怨过,这小孩是用暴露疗法治疗的深度烧伤,再加上小孩子本身免疫力就低,这么多人在那里‘陪护’非常容易发生感染。可是不管他怎么说也没有用,那些人根本不听。
后来护士长打听了一下回来跟他们说,那几个人好像挺难缠的,而且还很有些来头,如果愿意在那里陪就在那里陪,出了什么事让那几个人自己负责。为此叶翔真是窝了一肚子火,每次查房最不想去的就是小孩的特护病房。
可是这次不一样,静脉切开的手术虽然不大却毕竟是创伤,需要严格的无菌操作。叶翔一边准备消毒和打开无菌包一边对站了一屋子的桩子道:‘几位,能不能请你们出去一下?这是无菌操作。请配合一下。’
七八个人出去了几个,还有小孩的父母和爷爷奶奶站在那里没动窝。
‘你们几位也请出去一下吧,我们这是无菌……’
‘俺们知道是无菌操作呀!他们都出去了,你做呗!’长着一张刀刻般固执老脸的老太太大声说。
要不是看她老,叶翔真想冲她脸上一拳。
他耐住性子道:‘老太太,这不行,您看我们都戴着帽子,口罩……’
‘俺说你这人咋这样!让你做你就做么!俺们又不是小孩的外人!’
‘……’真是有理也说不通!
沈齐鸣拉了拉叶翔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
‘跟他们吵,没完的。’他低声说。
已经快下班了,叶翔也没时间跟他们蘑菇,便和沈齐鸣两个人消毒,铺巾,戴手套,局麻,开始手术。
再次消毒,定好血管的地点,叶翔在沈齐鸣的指示下拿起刀,熟练地一划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把叶翔吓得手一抖,手术刀在空中画了个圈,眼见就要落到无菌区外,沈齐鸣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谁……究竟是谁在这里捣乱!!’叶翔跳了起来,因为怕被污染而举着双手暴怒地对围了一圈的家属吼。
‘……’
一片静默。
‘叶翔!’沈齐鸣叫他。
‘我早就说过这时候是无菌操作、无菌操作……能让你们留在这里看已经是很勉为其难了!还叫!叫什么叫! ’
围一圈的人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小孩的妈妈脸色由青转红又转白,一扭身出去了,病房的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
沈齐鸣拉着叶翔的手向他示意,叶翔本来还想再骂一句的,但被沈齐鸣一握,虽然隔着塑胶手套,那脾气竟发不出来了。
叶翔坐下,接过沈齐鸣递过来的刀,继续手术。
一般小孩的血管都不是太好找,而这个小孩的血管的位置也似乎和平常人的不一样,本该就在那里的血管今天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再次扩大切口,可还是看不到血管。叶翔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要着急,’沈齐鸣轻轻地说,‘应该就在这里,再分离一点……’
叶翔的经验毕竟不足,手慢,而且犹豫。沈齐鸣有点着急,手把手地与他一起握着刀向下划。
‘既然不行了就叫主任来!怎么叫个实习医生在这里干呢!’
再一次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险些将手术刀就那么直接插进小孩的骨头里去。
这次发难的是小孩的爷爷,看来是个颐指气使惯了的老头子,叶翔最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