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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兄弟情,路不同
安顿好刘敏中的第二天一大早,徐子元就带着秘书官的腰牌,穿上件从某个沧州士子那里借来的儒服,步行去沧州行宫上班了。
目前的北明,官制并不健全。军官倒是有军衔来替代武散官阶,以表明官位大小。可是文官却没有表明官位大小的散官阶,只有一个差遣,或者说是“官职合一”的。官就是职,职就是官,而且也没有定什么品级。
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因为大明草创,实在还没有正式建国,官制自然不完善。
另一方面也和大明的政体有关。大明其实是一个封建民主制的国家,并不是一个传统的封建官僚制国家。因而也就无法照搬封建官僚国家的官制——就好比后世的米帝就没有办法照搬中国的干部管理体系。在米帝,一个没有任何行政级别的平民甚至可能选上总统,至于选上市长、县长什么的就更加普遍了。
而这种选上来的市长该给什么级别?地厅级?昨天是平民,今天一下就地厅级,过两年任期到了又是平民……这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而陈德兴现在因为实行了贵族民主和地方自治,所以也出现类似米帝的文官行政级别混乱的问题。在燕云——河北之战前就并入北明的五府四州之地,知府、知州虽然是陈德兴委派的,但是直接管民的知县、知市,却都是贵族议会选举的。
理论上,任何一个拥有选举权的士爵、士绅,都有可能选上知县、知市,而他们的任期届满后,又会失去官职。所以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官僚。
而授予和职分离的散官,并且给文官定立品级以确定其资历的做法,不能说完全不适用于北明,但也不能简单照搬宋制、唐制。
此外,北明的这种封建贵族共和制,反过来又对中国传统官僚体系形成了扼杀。因为各级议员和当选的知县、知市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官僚,而是贵族政客。他们和担任事务官的官僚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
北明无法实行科举制度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这种封建贵族民主制——因为政务官多是选举而来,自然没有足够的位置安排科举文官了。而中下层知识分子的登天之梯,也因此被打断了大半!
在徐子元这样的北地文士看来,如他这种一介书生,想要当上大明的官是很困难的。留给他们的出路,不过就是当个跑腿办事的小吏,辛辛苦苦一辈子也难升到知县、知市,更不用说封疆大吏或中枢宰执了。
而他可以当上“天子近臣”,成为秘书官,真的是无异登仙啊!
想到自己将来能够平步青云,徐子元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多时就到了沧州行宫门外,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行宫外面有许多人在排队,而且还不是寻常百姓,都好像是有几个身家的人物。不仅身穿着绫罗绸缎,每个人身边还都有几个仆人,仆人们还都挑着箱子箩筐什么的,看上去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徐子元带着一脑袋疑问走到了行宫偏门,那里有两个钢甲武士,一动不动的立着,手中还持着长枪。看到徐子元过来,两杆长枪交叉起来挡住了去路。
“两位爵爷,这是下官的腰牌。”徐子元客气的称呼两个看门的士兵为“爵爷”,实际上这两人的确是士爵。而徐子元却是平民(以爵位论),身份是低于他们的——明王的秘书官居然会低于一个看大门的大头兵!这样的高低秩序大概也就是受惯了蒙古人欺负的北儒能够接受吧?
“徐秘书啊?可以进去了。”
验过腰牌以后,两根长枪一分开,进门的路就算通畅了。
“两位爵爷,那些排队的人都是来干什么的?”徐子元问。
“是来买赎罪券的。”一个士爵兵笑着回答,“这些人都有罪,跟鞑子混过,所以要买赎罪券,买了赎罪券后就不追究以往了。”
另一个士爵兵也道:“若是汉人,一张赎罪券要500贯钱,若是色目就要1000贯了。”
还有这种事情!?徐子元张了下嘴,这陈明王做事情还真够出格的——罪罚之事是国之重器,怎能让人出钱赎罪呢?这不等于在买卖法度么?
怎么也没个言官进谏啊?对了,大明这里还真没有言官。
徐子元摇摇头,也没有多话,就迈步进了行宫。行宫院子里面很热闹,摆出了一溜大称,还有管军需后勤的军官在那里点验金银,先验成色,再称分量,然后装箱贴上封条……
最后又把一张盖着明王大印的赎罪券交给某个沧州城的头面人物,附带着还送上一张《士绅册封说明》,上面的内容是士绅身份怎么出售的。随着大明国的气势不断抬升,大有一统天下的苗头,大明士绅的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了。现在200贯买个士绅的好日子一去不返了。士绅的价格已经涨到了500贯!
不过也不愁卖不出去,花500贯买张赎罪券,再花500贯买个有投票权的士绅,合起来不过1000贯,对于一帮奸商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嘛!
……
“徐子元,你的字儿写的工整,就负责抄录大王殿下的口谕,记录朝议各官及大王言论。每日辰时前必须到大王身边,戌时才能离开。不过你的差遣是机密紧要,不经我的允许,不可离开大王幕府。今日下午准你半天假,去收拾家当,安排琐事,若有妻子可带在身边,我会替你们夫妻安排住处。”
给徐子元分派工作的是个女人,就是杨婆儿,她也是陈德兴随身带着的总管,本来只管内务,负责伺候陈德兴。不过现在也管起了外事,因为陈德兴身边的侍从长刚刚被任命为沧州知州,所以侍从长一职就由杨婆儿暂时兼任了——这北明的地盘人口一下扩张大发了,官员储备自然不足,只能将就一下了。
领了好了差遣,又在侍从处报了道,领了些文房用具,又预支了一个月的俸禄,还在行宫内院分到了一间小小的厢房。这才告了假,回了一趟自己在沧州城内的宅子。
到家的时候,刘敏中正靠在炕上发呆,炕桌上放着一个酒壶,还有两盘吃剩下的下酒菜。
看到徐子元推门进来,刘敏中一愣,“复真兄,怎这么早?”
徐子元往炕上一坐,就取出自己预支的俸禄——两个一两重的小银块,换成铜钱有三贯半,这便是他当秘书官的月收入。另外,过年时候还能有一份赏,每年还能发四身衣裳,一日三餐都吃陈德兴的。
如果足够的恪尽职守,过上一两年或许能得到一个士爵和300亩田庄,还会有外放做地方官的机会。在陈德兴的侍从处,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前任已经发出去当代理知县了,而前任侍从长眼下更是沧州知州。
总的来说,给陈德兴当秘书是个前途似锦的差事,只是眼下的收入有些微薄,和普通士兵的军饷一样。
“复真,你这是……”看到银子,刘敏中突然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端甫,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花,这所宅子我也用不着,你想住多久都行。”徐子元苦笑道,“小弟入了王府当秘书官,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而且明王也不会在沧州久驻,不日就要驾返燕京了。”
“哦,那可就要恭喜复真兄了,你现在是天子近臣了。”刘敏中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天子近臣,将来自是前途无量,那日自己若是和他一起跑了,或许现在也有一个秘书官了……
“可惜这天子近臣眼下的俸禄却是微薄,只给预支一个月的俸禄,才二两银子……”
“够了,够了,”刘敏中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就在沧州做些小买卖糊口,好在我现在就是一个人,一个吃饱,全家不饿。”
“这样也好,”徐子元道,“先委屈端甫兄几年,等小弟外放了州县,定然给端甫兄安排个官职。”
“如此,真是感激不尽……”刘敏中的眼睛顿时有些湿润,现在他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走投无路,还好有个世交兄弟肯相帮。
“端甫兄何来此话?”徐子元叹口气,“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好端端有家有业,却变得一无所有。小弟现在有些余力,怎能不帮扶哥哥?若是哥哥和小弟换个位子,也定会帮小弟一把的。
对了,咱兄弟不如拜个把子。哥哥你长我三岁,便是兄长,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好好好。”刘敏中感激地连连点头,眼睛一酸,泪珠儿又下来了。徐子元心里也不好过,想起自己的爹娘,也是泪水连连。两兄弟又是一场抱头痛哭,哭完以后才拜了天地,哦,是拜了把子,又相约一年以后在燕京见面。徐子元估计,自己到那时应该有点权力可以帮助刘敏中谋个差事了。
不过此刻他们俩谁也不会想到,此一别,便是二十余春秋,两人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人生路……
第494章影帝忽必烈
卫辉路城之中,一片慌乱景象。多少人潮,涌向四下城门,哭喊着要出城而去。可是却尽数被守在四个城门处的蒙古武士阻拦,无法脱出。
而被阻挡的人们却不死心,纷纷涌向别的城门,结果又和从其他城门涌来的人群撞在了一起。人潮一冲,亲人分散,不少人跌倒在地,互相践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响了起来。
他们本来是奉了大元朝廷的命令。从新乡、获嘉、胙城等三个卫辉路属县聚集到路城汲县,为的是集体迁往河南安置,以避开将要南下的陈贼暴军。
蒙古人在卫辉的统治已经几十年,上上下下都认了这个主子,知道蒙古人以军法治国,只能顺不能逆,否则少不得一顿屠戮。
于是卫辉所属各县的百姓都在县官的带领下,遵命汇聚汲县。一路之上,贫者扶老携幼步行而来,带着一点可怜的细软和匆匆准备的干粮。大户人家则是车马仆役,前呼后拥,带着金银财帛,还有看家护院的丁壮,还带着刀矛弓箭,浩浩荡荡到了卫辉路城的所在。
卫辉既然是路,户数当然是过万的,再加上从北面的彰德路过来的七八千户(就是蒙古人也没有办法把所有的民户都集中起来),始建于北宋时期的宽大县城,也变得拥挤不堪,好像个沙丁鱼罐头似的。
不过现在的混乱,却和拥挤无关,而是因为大元朝廷刚刚颁布的命令——卫辉城内所有的汉人,从现在起一律贬为奴隶,分配给蒙古勇士,汉人财产也归属他们的主人所有!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一道命令,就将十几万人从“自由”人打成了奴隶,还要分配给残暴的蒙古武士!这消息一出,拥挤着十几万人的卫辉路城,顿时就一片大乱。
所有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逃,可是蒙古人早就蓄谋已久。卫辉路城四门都叫蒙古甲士守住了。城墙之上,也密密麻麻布满了披挂整齐的蒙古军将,人人刀弓在手。只要忽必烈一声令下,便能将阖城百姓尽皆屠戮了!
发现自己已经是笼中之鸟,无法走脱之后。城中的百姓,只剩下了哀哭。扶老携幼的贫民在哭,坐在马车上的大户眷属家主们同样也跟着哭泣起来。到了最后,卫辉路城上空,响动的都是这不知道自家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有如此下场的百姓们的哭声!
这个时候,这些在大蒙古的统治下,当了几十年顺民的百姓,才真正认识到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们从来就是奴隶……
而在卫辉路城的某处城墙之上,蒙古大汗忽必烈正带着几个心腹汉臣,包括一直跟随他出阵的赵璧、张文谦,以及刚刚从京兆府赶来的姚枢、刘秉忠,还有一个畏兀儿族的大儒,新鲜出炉的河南行省丞相廉希宪,还有一个刚刚接任河北行省丞相的女真人大儒赵良弼(本姓术要甲)。
见到这满城痛哭,蒙古大汗忽必烈竟然也有些哀伤起来,轻轻叹口气:“这些汉人为什么要哭?”
“因为他们都是亡国之奴!”
忽必烈转过头,看着说话的人,原来是畏兀儿大儒廉希宪,一张眼睛凹陷,鼻梁高耸,皮肤白皙,胡须深密的胡人脸上,全是不忍心的表情。再看看四个汉人和一个女真人,皆面无表情,似乎对阖城百姓之苦无动于衷。
忽必烈点点头,脸色也都是不忍,正色道:“朕本也不忍如此,何奈逆明势大,战事艰难,若不以卫辉阖城生民之膏血犒赏勇士,这逆明便要得逞于中土,中土数百万生民皆要沦为其奴隶,生不如死了!”
“皇上仁厚!”
“皇上实乃仁君!”
四个汉人和一个女真人连胜颂扬。
廉希宪则叹口气,道:“大汗……他们都是亡国之奴,能留命到今天,已经是大蒙古仁厚了。如今大蒙古有难,借他们犒劳一下军将也是理所当然。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河南怕不易安抚。”
忽必烈摆摆手,道:“不怕不怕,只要朕的弯刀尚利,只要逆明一时难以调兵南下,朕便有办法!不易安抚又如何?杀一儆百便是了……朕意已决,待大军凯旋河南后,便对顺天路和巩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