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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巡逻的军将也多了起来,全都穿着战袄,提着刀枪,精气神十足地排出了整齐的行列。原来毫无约束满城游走乞讨的难民,也都被淮东饷司派出的官吏编管起来,说是一旦战事结束,就给他们分配土地屯田开垦。
而在分布城内各处的军营里面,各级队将、部将、正将、统领、都统制,一层管着一层,只是整军备战。整个城市,顿时就有了些大战将临的气氛了。
刚刚在发石机试射中露了回脸的陈德兴,此时正和贾似道并辔而行,只是稍稍落后了半个马头。扬州城中的文武高官则跟在后面,一同往抚司衙门而去。
“庆之,扬州城内和几日之前,可有不同否?”
陈德兴早就知道大战将来,被贾似道这么一问,便微笑着回答道:“满城尽是肃杀,想来要与北虏决战了吧?”
“便是这几日了,北虏这次南下并没讨到甚便宜,先是在扬州城下挫了兵锋,然后又在真州、通州、泰州、庐州、颍州等地连吃败仗,不仅堕了士气,也没有掠获多少粮草,估摸着就快粮绝了。”
贾似道缓缓地说着一些陈德兴不大了解的军情,就在陈德兴把全部精力都投到炮军上面的时候,两淮战场的蒙宋交兵还在继续。只是扬州左近并未发生大战。
“下官替相公贺!”陈德兴回答的恭谨,心里面却知道贾似道的这些胜仗其实是李翠仙这小妖女的功劳。而这一次的决战,又得靠自己的炮军立功。瞧这意思,奸臣好像要踩着自己和妖女的肩头往上爬啊!
贾似道的心情非常不错,开口笑道:“本官也要贺喜你陈庆之,弱冠之年便立了如此大功,便是昔日的岳武穆也比不了你啊!”
陈德兴没有搭腔,贾似道的话听着怎么有些刺耳呢?岳飞什么下场?风波亭送命啊,这可不是陈德兴想要的。
“官家派来数人头的董宋臣已经到了扬子桥,正好可以赶上这一回大战,若是打好了,官家那边几日后就能知道了。两份大功合在一起,一个横行官是没有问题的。加遥郡恐怕还欠缺资历,带阁职带御器械是肯定的。待到西征京湖、四川奏捷,或许还会另有一番特别的富贵厚赏。”
陈德兴勉强一笑,没有说话。他如何不知道贾似道又在玩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把戏?不过什么横行什么带御器械,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兵权!只要能将上万余精锐水军,再打造四五十艘桨帆船归自己指挥,整个北地沿海哪里去不得?大不了娶了李翠仙那个小妖女去给益都李璮当驸马,总好过当南宋的岳飞第二!
说话间,一众官员已经随着贾似道到了抚司衙门。这奸臣是带老了兵的,身手倒是矫健,不用人搀扶直接就翻身下了战马。陈德兴也跟着下了马,恭恭敬敬站在奸臣身后。
“庆之,今日的军议你也参加吧。”贾似道昂着脖子瞅了瞅高大英武的陈德兴,满意地点点头,“你的都统制虽然还是权发遣的,但是自今日起,你便是两淮抚司之下诸军主将的一员了!”
“谢相公栽培!”陈德兴连忙叉手行礼。
炮军虽然人少,但也算是独立一军,哪怕是权发遣的都统制,也能在两淮诸军之将中站个末尾。但是之前因为军令状还没有达成,连“权发遣”都是临时的,所以陈德兴并不属于两淮诸军主将的一分子。不过现在贾似道一句话,陈德兴总算是个有身份的主儿了。
贾似道的节堂之内,现在也有了陈德兴的一榻一几,自然是摆在靠近节堂门口的地方,和他对面而坐的是新任的武锐军权发遣都统制姜才,年约三十多岁,五官周正,面色白净,颌下的须髯修剪整齐,不像是军汉倒有几分文士风采。
似乎留意到了陈德兴的目光也似,官职地位和陈德兴相近的姜才,只是一笑低头。
前些日子,武锐军由姜才接管之后,便全军开赴扬州城南二十里的扬子桥驻扎,原来的武锐军大营,都归陈德兴的炮军所有。因而陈德兴和姜才在这些日子中并没有多少接触。
在姜才身边,就是陈德兴的对头,在两淮诸军中人称大卢的卢兆麒,两个月前战死的卢兆麟则称小卢。不过大卢小卢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都能称老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陈德兴气的,现在卢兆麒的须眉皆白,比两个月前的样子又显老了不少!就在陈德兴打量卢兆麒的时候,这位“大卢”也恶狠狠盯着陈德兴在看。两下的眼神对在一起,差一点就撞出火星来了!
陈德兴连忙换上张笑脸,冲卢兆麒点了下头。有仇有怨不在脸上,背后捅刀子的才是英雄好汉。而且陈德兴现在不过是指挥两千人的权发遣都统制,和拥兵六千的老军头还是不能比的。
“哼!”老军头哼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气呼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贾似道嗯咳了一声,拈着须髯,目光沉沉的在节堂之上一扫,最后落在了陈德兴身上。
“庆之,你是炮军都统,这炮军该如何使,就由你自己来说吧。”
听到贾似道突然放得低沉的声音,陈德兴知道自己这回又要站到风口浪尖上去了。
“相公,”他冲着贾似道一叉手,大声道,“如果要下官来说,在野战中使用炮军应该以集中火力和快速调度为要诀。”
“集中火力?”贾似道不解。
“就是将炮军的9个炮队所辖的63台发石机集中起来轰击北虏一阵,力求一次齐射便将之摧破!”
六十三台发石机,那就是一次投出一百八十九枚震天雷!
节堂内的诸将都是见识过今儿早上三枚铁炮(震天雷)爆炸时候的场面,要是再将威力扩大六十三倍!
“那就是快二百枚震天雷啊!一雷炸死三个北虏,那一家伙就能干掉六百!就是铁打的精锐也扛不住这么一下。这样看来,要不几日,俺们两淮路又可有一场大捷了。两淮奏捷之后,老夫再领诸君西援四川,有了这发石机、震天雷之利,定能让北虏大汗铩羽而归!”
贾似道说话的时候,只是眉飞色舞,将自己的兴奋情绪,还要加重了三分。最后重重一拍长几,就差仰天大笑了!
卢兆麒却起身避席,叉手行礼:“相公,下官以为陈承信所言只是纸上谈兵。”
“哦?何以见得?”贾似道收住笑颜,淡淡地问。
卢兆麒转过身,冷冷看着陈德兴,“陈承信,老夫且问你,63台发石机在战场上排列开来又多长?”
“排一列是百步,排两列是二百步。”陈德兴淡淡地道。
卢兆麒轻哼一声,又转身冲贾似道叉手一礼:“相公,一军之阵起码是三百步,若是有十军出阵,便是各阵之间紧紧挨着也要三千步,按照陈承信的法子,不知要多少台发石机才够用?
下官提议,将炮军拆散,九个炮队各自编入一军,如此方是万全之法!”
第73章还敢立军令状么?
提完了建议,卢兆麒便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斜对面的陈德兴。之前他已经隐忍了两个月不去找陈德兴麻烦了。不是因为怕了陈德兴,而是贾似道还需要陈德兴帮助打造发石机。他可不会不开眼到这种程度,在贾似道用得着陈德兴的时候去找麻烦,那不是找陈德兴的麻烦,而是自找麻烦。
但是现在,发石机已经打造好了,而且还在扬州诸将面前展示了威力。谁都知道发石机是好东西了,人人都想要是肯定的。这军国利器的另一面可是功劳,是实力,是诸将门安身立命的本钱!这样的好东西不拿出来大家分分,全都集中在陈德兴一个人手上,不等于又要让姓陈的吃独食吗?
吃独食,是要遭人恨的!
这个道理,身为奸臣的贾似道自然知晓,就见他的目光在节堂内游走一番,将诸将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
发石机是人人想要的!可是陈德兴肯给么?要是把他的炮军拆散了他咋办?就算官家赏个横行官给他,没有兵还不一样投闲置散?这样的闲散武人,大宋不知道有多少呢。
“庆之,你看卢左武所言可有道理?”贾似道和颜悦色地问着。心里面的主意却已经打定了,大战在即,不能为了陈德兴去得罪两淮将门。
陈德兴淡淡一笑,也叉手行礼:“相公,卢左武所言差矣,伤其十指,莫如断其一指;退敌十军,莫如灭敌一股。若将炮军散于各军,每军不过得发石机数架,齐射一击不过铁炮二十余只,不知能灭几个北虏?”
卢兆麒慢慢一笑,也不看陈德兴一眼,只是朝贾似道行了一礼,轻轻道:“相公,若是陈承信可以独建大功,来日决战北虏倒是省得吾等厮杀汉上阵去以命相搏了!”
这话说得诛心,不过贾似道却只是哈哈大笑,豪爽已极。十七八年的兵带下来,贾似道自然知道该怎么在一帮粗逼面前装模作样了。
“战阵之上,自是少不得吾大宋军将浴血拼杀的,只是将炮军拆开来使用……不知诸君可会如陈庆之一样使用发石机?这打不着的发石机,纵有千架也是枉然啊!打胜了固然是泼天的功劳,若是败了误国家不说,就是性命也难保全啊!庆之,你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贾似道说完,便笑吟吟看着陈德兴。在他看来,自己是把一个示好两淮诸将的机会交给陈德兴了。只要他拍个胸脯,保证各炮队可以正常发挥,这个好就算卖了。只要两淮诸将对陈德兴有好感,日后总有地方可以给他当个统领,慢慢升到都统制不过是时间问题。
“回相公的话,德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若是真要拆散炮军,此战就当没有炮军好了!”
贾似道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陈德兴的话,是在拿扬子桥大决战的胜负做要挟!贾似道的目光阴冷下来,陈德兴却面不改色——别的都好说,哪怕不让他入横班也行,但是枪杆子是绝对不能交出去的!
“相公,下官倒还有一个算不得两全其美的办法。”陈德兴紧接着又开口道,“下官的炮军战士不多,仅仅一千四百余人,而且多是新手,操控63架发石机已经有些棘手了,再多也用不了。或可将100架重型发石机拿出来分给诸军,炮军只要63架便于移动的轻型发石机就够了。”
兵权不能交,兵器不妨交出一些,也算给贾似道一个台阶下。
“相公,学生觉得陈庆之的建议就是两全之策了。”廖莹中这时又一次开口替陈德兴解难了。这些日子,他可又收了陈德兴两份厚礼,总价值也有四五千贯铜钱。虽然不能说给喂饱了,但是关键的时候还是得说句话的。
贾似道看了卢兆麒一眼,这个老军头的心思他也知道,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坏陈德兴的事情!而且贾奸臣还非常理解他的想法。如果他除在卢兆麒的地位,也一样会想尽办法对付陈德兴的!
卢兆麒露出嘲讽的笑容:“相公,若是陈庆之能再立一份军令状,保证能及时奉令调动,以震天雷应援诸军,并且不出差错。倒不妨集中运用炮军。”
“陈庆之,可敢再立军令状么?”
陈德兴看了贾似道一眼,这个时候,贾似道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几案之后,眼神冰冷好像对自己方才的顶撞颇为不满。
这个死奸臣又要自己拿脑袋打赌了!
陈德兴深深的吸了口气,叉手道:“下官愿立军令状!”
……
一片昏黄的天色下,扬州城西北,蒙古军大营之外,李翠仙已经骑在高头大马上,只是任背后那领红色的披风,被野外大风吹得猎猎作响。
五六千红袄甲士,披挂整齐,列阵而后,只是在静静等候。
这个景象,不用说,自是大军开拔,准备前往战场了。不过和两个月前不同,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流露出不安和畏惧,士气显得有些低落。
李雄和他的忠义军各营将佐,也都身穿红袄,只是策马侍立在李翠仙身后,眼神当中也尽是忧色。
李璮、李翠仙暗通贾似道,在益都李家内部,也是最高的机密,只有李璮、李翠仙父女和隐居幕后多年的杨妙真,还有杨妙真的义女杨明霞,弟子崔月儿等五人知晓。连跟随李璮多年的义子李雄,也只知道李璮拥兵自重,不大服从蒙古号令而已。
至于跟随李雄、李翠仙出阵的李家军将们,也只当自己是蒙古大军的一分子,对于眼下日益艰难的战局,自是忧心忡忡,担心一旦兵败会回不了家园。到时候四条腿的蒙古骑兵,可不会管两条腿的汉军步兵死活的!
不过李翠仙却是面带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听到身后马蹄轻响,便知道是自己的义兄李雄,她低声问道:“四哥儿,都准备好了吗?”
李雄看了李翠仙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三姐儿,都已经备好了,每名军卒都带了六日的口粮。”
李家红袄军的规矩,一日野战口粮就是两斤米面,六日口粮便是十二斤,加在普通军卒身上可是个不小的负担。因而这样的安排,是极不寻常的。只要稍有经验的军将,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