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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看我沉默,他显得有点窘,摸了摸头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从小就很崇拜光辉王,所以想更了解他。”
我沉默片刻,眼眶有些湿润了:“但安,你认识一个叫做‘莫林’的机器人吗?”
他摇摇头:“不认识。你的朋友?”
“嗯。很好的朋友。”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眼泪滴落在地上,晕成淡淡的一小片水渍。
他不知怎的,也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纤长的金属手指,仿佛无意识的拔着地面干枯的青草,咧嘴笑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为了让我更了解斯坦星球的那场灾难,我的脑子里,还加装了一块远古的能量芯片,据说是从帝国时期战死的机器人的脑部取出来的。”
他偏头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你跟芯片的原主人以前认识?”
我的脑海中闪过莫林死那天,半个脑袋埋在飞机残骸中的样子,喉咙一堵,眼睛已经模糊。
我一把抱住但安,紧紧抱住。
是你吗?我亲爱的莫林?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他的身躯陡然一僵,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华遥女士……这个……你很难过?”
可我哽咽难言,用力把他抱得更紧,头埋在他冰冷的、皱巴的军装上,泪水很快打湿了一大片。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手轻拍着我的背,动作生涩而僵硬。我心头一暖,松开他,忍不住含着泪笑了。他飞快看我一眼,立刻转头看着一旁:“这个……那个……”
“他是个很霸道的人。”我柔声说,“……莫林,很怕他。”
但安马上转头看向我,眼睛又亮又大:“是吗?”
这是我回到这个时代后,最好的一个晚上。夜风微凉的山顶,我跟但安说起穆弦的每一件事,而他真的就像追星一样,兴奋的问这问那。
只是他不知道,提起穆弦哪怕只是一个小细节,都能叫我痛彻心扉。但看着他笑,我就一直说,一直说。
直到午夜,但安把我送回了暂住的宫殿外。
我微笑朝他告别,一个人走向幽暗的宫门,他却忽然叫住我。
“华遥。我们会成功的。你一定会再见到他。”
我转头,他的嘴咧得很开,非常赤诚的笑容。
“嗯。”我微笑看着他,“我会跟他说起你。”
他愣了愣,笑容更加放大:“太好了。”
我朝他挥挥手,转身走入阴暗里。
刚走进花园,就看到顾悯坐在一张古旧的藤椅上,抬头望着天空。我缓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不说话。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悲凉如水。
“计算了这么久,成功率依然不到百分之30%。华遥,你更可能变成黑洞中的一抹尘埃。”
“你知道的,哪怕只有1%,我也会去。”我低声说,“现在的我,生不如死。”
他反手将我的手握紧:“不要这么说。”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苍茫的夜空,声音就像古井般冷寂:“华遥,斯坦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如果历史依旧不可改变,宇宙注定走向终结……时光倒流后,你就尽力让自己,让你爱的人,让那个时代的人,在活着的时候,过得更好吧。”
***
宇宙新生之日。
斯坦星球已经在外力作用下,脱离了原本的星系,重新变成一颗死亡行星,在宇宙中滑行——这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它的表面没有半点阳光,也没有温度,像人间地狱。只有炽亮的军用探照灯,将帝都照得宛如白昼。地面上,黑压压的部队将皇宫团团包围;天空中,密集的舰队几乎要把大气层塞满,低沉的引擎声仿若雷声阵阵。
整个皇宫的建筑,几乎都被推平了。只余“毓”山匍匐在光秃秃的地面上。
毓山旁,有一个直径十米的大洞。地下的洞壁却有两百米厚,全部浇筑超硬度耐高温金属。
这个洞直通地心,与毓脉的末端相连。
那也是我要去的位置。
人体,是无法从黑洞中直接吸取能量,需要能量矿石作为介质。
这一次,我们的介质,是整颗斯坦星球丰富的毓脉。
我会站在地心,站在毓脉中,跟随整颗星球,被推入黑洞,从而吸收能量,逆转时空。
数日前,当我第一次看到但安的计划图时,沉默了很久。
我想这一定是宿命——这多像穆弦曾经做过的事?只是上一次,他站在毓山的顶端,而这一次,我站在被毓包裹的地心。
就像我们始终彼此牵挂着,没有分离。
由于这个巨大的能量场,是由我的精神力主导。换句话说,我的精神力会贯穿整个时光倒流的过程。所以时光倒流后,我也能保持现在的意识、精神力和记忆——否则我们的时光倒流,也没有任何意义。
***
我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在科学家们的簇拥下,走向地心洞旁的升降机。卓午、顾悯、但安跟许多人,也穿着防护服,站在洞旁等着我。探照灯照在头顶,白晃晃的刺眼,如同梦境般不真实。
“成功倒流之后,务必第一时间劝说光辉王殿下,将整个帝国迁徙。”卓午依旧冷漠而威严,似乎并不考虑70%的失败可能。
“好的。”我答道。
“华遥,再见。”顾悯柔声说,“祝你幸福。”
“再见。”我的眼眶有点湿润。只有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历史不可改变,那么他们活不了太久,这一次离开,我跟他就是永别。
但安走上前,带我继续往升降机走,嘴里重复各种注意事项,我频频点头。
“为了让你有充足时间,我们会尽力将时光倒流回你18岁跟光辉王相遇那一天。”
“在吸取黑洞能量的过程中,你的肌体会非常不适应,非常痛苦。会超过你曾经承受过的任何疼痛,做好心理准备。”
“只有吸收能量足够大,时光才能倒流。这个时间无法预估,你也许会在里面呆上一年,或者十年,或者……更长时间。”
……
我坐进了升降机,开始缓缓下沉。洞口外,但安等人的脸越来越远,慢慢的,被黑暗吞没。几分钟后,星球上的所有人都会乘飞机撤离,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地心、沉入黑洞。
我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儿,打开头罩上的灯,从口袋里掏出那本传记,翻到那一页,我跟他站在一起,他的面目模糊而温柔。
***
“小姐、小姐!”
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的意识仿佛也随着这声音,缓缓清晰起来。
慢慢的,我忆起了噩梦般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忆起无穷无尽的身体的痛。记得肌肉寸寸剥落般的痛,记得脑浆在大脑中灼烈如沸腾的恐怖,我还记得斯坦星和毓在我身旁燃烧殆尽,而我的眼球开始爆裂,然后是四肢……我想自己终于还是挺不住了,计划要失败了。然后我就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穆弦,他抱着我,不发一言的低头看着我……
我猛的睁开眼,看到了暗灰色金属舱顶。柔和的灯光下,一个圆圆的金属脑袋,杵在我的面前,纯红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呆呆的看着我。
我的太阳穴一阵抽痛,呼吸也梗滞住:“你是……莫林?”
他的表情很震惊:“小姐,难道你连我也不认得了?”
我只觉得整个胸口重重一震,浓重的泪意猛的就袭上了眼眶。
“莫林!”我紧紧将他抱住,他的金属骨骼硌得我隐隐生疼,“莫林……莫林……”我的喉咙堵得刺痛,泣不成声。
太好了,我回来了。我的莫林,我的莫普,我的……
穆弦!
我哭着将他推开:“穆弦呢?他人呢?”
莫林呆呆的看着我,忽然扭头,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们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飞机残骸。”
我茫然望着他:“残骸?什么残骸?”话一出口,我心头一震,抬头看了看四周,窗外太空幽深,星光明亮——我们在飞船上。
不,不对!但安不是说,要将我送回18岁吗?那为什么醒来就看到莫林?
竟然不是18岁。
“这是哪里?”我又问。
莫林哽咽答道:“这是荒芜之地上空的太空堡垒,你已经安全了。阿道普上尉执行跳跃时,你忽然吐血晕倒。”
荒芜之地?阿道普?易浦城雇佣军侵略荒芜之地的那场战争?我们堕入空间黑洞前的半年?
我竟然回到了这个时间点?
可是既然时光倒流已经成功,经过精确计算的时间点,怎么又出了差错?
我记得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撞机之后,被困在雇佣军的一个空间站里。而这次撞击,是他的精神力第一次爆发,然后半年不可以使用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已经爆发过一次了。这个认知让我隐隐有点不安。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要完全阻止他的精神力爆发,这样超能时代来临的可能性就更小。
没时间多想了。现在我只想见到穆弦。
“带我去找舰队副长。”我一把抓住莫林的胳膊,“我能找到穆弦。”
***
两天后。
太空如同一条黑色大河,密密星光就是河中的水波,盈盈闪耀。而我们的战机置身其中,周围安静又清冷。
我望着不远处虚空中,铁桶般缓缓旋转的雇佣兵空间站,思绪有刹那的迟滞。
似乎前一秒,我还活在那个即将毁灭的宇宙里;可此刻,宇宙在我面前璀璨而繁荣。
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我去引开空间站外的敌机,请代我向指挥官问好。”通讯频道里,传来阿道普低沉的声音。
听到“指挥官”三个字,眼泪彻底模糊了我的眼眶。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抽泣声还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通讯频道里没人说话,大概都以为我太激动了。过了一会儿,莫普柔声对我说:“小姐,请放心,指挥官一定平安无事。”
我哽咽点头,可是身体还是微微发抖。
近了,更近了。
舱门打开,我踏入空间站。里面阴暗一片,仿佛一个人也没有。莫普莫林带着两个士兵,正要逐层检查,我已经忍耐不住。
“第三层。”我小声说,“我能精确感觉到。”
他们没有怀疑,因为之前就知道我身上有穆弦残余的精神力,可以感觉到他的方位。
当我们站在第三层武器库的入口,往事一幕一幕更加清晰的涌入脑海。
“关闭底层、底层……”那时我的脸,是不是因为窘迫涨得通红?
“关闭底层涡轮器。”是他坐在一堆雇佣兵伤兵中,抬起清秀的脸庞看着我,低沉沙哑的嗓音,透着只有我能懂的宠溺。
没关系,穆弦,虽然现在你没了后来的记忆,但是我们会一起再找回来。
而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死在我怀里。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的机舱阴暗幽黑,极暗的灯光如同雾气弥漫。一个高大的铁架屹立在墙角,墙后就是穆弦,和十几个雇佣伤兵。
莫普他们三个走上前,脚步顿住。我已经完全忍耐不住,快步冲了过去,哪怕脚步声会震动其他的雇佣兵。我甚至一把推开了莫普,冲到了铁架后,吓得莫林低声惊呼。
我愣住,呼吸也随之一滞。
幽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我们,静静站立着。地上躺满了十多个雇佣兵,眼睛都闭着,不知死了还是晕了。
他似乎迟滞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身,看着我们。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然后就是胸膛中的心跳,激烈得仿佛随时都会爆炸。我双手捂着脸,泪流满面,我生怕这一幕只是梦,一个终究会醒来的梦。
是他,是他。跟上一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但真的是他!
他穿着残破的黑色雇佣军装,高大料峭的身躯,仿佛一尊冷峻的雕塑。白皙如玉的脸颊染上了血污,黑色短发也凌乱得厉害。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可那双幽黑的眼睛,却紧盯着我。
我颤抖着,甚至踉跄着,一步步走向他。近了,我看清了他的眼睛,那眼神只叫我心头狠狠一震。
那眼神像夜色一样浓重,似乎蕴藏着许多我看不透的情绪,只让我感觉到痛,感觉到揪心。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眼睛里升起了泪光,清晰的泪光。
我的脑子早已混沌,整个人浑浑然眼里只有他。看到他的泪水,我只觉得整颗心都要碎掉,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穆弦!穆弦!”我泪流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