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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只得退出大殿,命门外的梁九功去乾清门外找来纳兰。
纳兰疾步走进敬思殿,还不及跪下行礼,康熙便急匆匆向他吩咐,“前几日抓的天地会五六个头目,朕曾密令解送回京。竟然又在山东路上出了事,真是步步抢先。你拟个密旨回去,其余的人不能留了,命康亲王就地处决,千万要快。”说着,从荷包中取出小印丢给他。
康熙说完了话,纳兰方才跪下,只来得及说一句“不如命康亲王派人先审一审。”
康熙便冷笑止住,将手里的信递给我,向着灵前的白蜡用个眼色,“审不出来的。现在不是手软的时候,杀了落个干净。”我向着烛火,不由得心中一凛,手中青烟袅袅升腾。
纳兰的目光游移了片刻,“奴才回南书房拟旨。”他接了印信,低头想了想,“看来消息确是从康亲王军前泄露的,不然这次‘劫刑车’,又怎么说?”
康熙从香案上拈起三支香,轻轻吹熄了线香上的明火,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康亲王虽没提,可朕听说,他中军的一个参谋校尉在前几日暴病而亡。身边出了这样的东西,没脸说,朕也体谅他。现在人虽然是死了,但不知还有些什么密事泄露了出去。朕叫杀这些人,也是为了顾全康亲王的脸面。”
纳兰并未再说别话,只无言对我行了半礼,便即走远。我也缓缓退步走出了大殿。望着纳兰的背影,又添了一层忧心。
比之东南方向的顺利,对吴三桂军事却反复纠缠不休。在大行皇后除服之日,吴三桂又送来了一份大礼。
乾清宫内书房泥金山水纹四扇大屏风后,康熙坐在紫檀雕龙坐墩上,领子上围着油布云肩。大丧期间,整整一个月没有剃头刮脸。除服之日,首要的事情就是剃头了。
康熙手里拿着一封奏疏,抖落着纸笺笑道,“满篇东拉西扯,没看懂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淡淡一笑,柔声道:“无非说的是衡州的军务,歇会儿再看吧。”
康熙大约想要回头看我一眼,剃头的太监连忙放下了剃刀。康熙不耐烦的示意他继续剃,口中说道:“你笃定猜不出来。”
我想了想,含笑道:“奴才自然猜不到。”
这边剃完了头,敬事房的太监们请安告退。剃头的刀子,梁九功亲自当着我的面收起放好。康熙转过屏风,我忙命早等候在一旁的宫女服侍洗脸。一条滚烫的毛巾递过去。康熙敷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似乎在笑,“吴三桂老东西称帝了。”说罢,将毛巾随手丢给我,走出屏风坐在书案后,皱眉半晌。
我托着一套粉彩盖碗奉上,“他称帝?当了皇上?”
康熙笑道:“是啊。”伸手来接茶盏。
我忙自己先喝了一口,才递给他,康熙端着茶杯,无奈笑道:“当皇上有什么好的,一口水都不敢随便喝。吴三桂干嘛偏偏要当?”
我含笑问道:“皇上要怎么办?”
康熙喝着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福建已经平定,金门厦门也打下来了。命康亲王拨出一半人马西进支援广东。愿意当皇上就叫他当去。朕觉出来了,老家伙怕是要不成了。”
我点头笑道:“他今年也快七十了,还真是不服老。”
康熙喝着茶,静默了片刻,忽然向我招手,“楚儿,朕问你个事儿,看你答得出答不出。”
我闻言走到他身边,康熙拉过我的手,含笑问道:“你说,今后吴三桂和朕见了面,该谁给谁磕头?”
想不到会这么问,不由得睁圆了眼睛,“自然是给您磕头。”正诧异的时候,康熙绷不住满脸的笑意骂道:“真够笨的!”
半晌我才会意,自嘲的陪笑了几声。
“前两天还有军报,广西孙延龄和吴三桂的孙子吴世Р缓停镅恿浔簧薄!笨滴踉谑榘干戏艘环婵诘溃骸凹蚯淄醮笤枷赂鲈戮湍苋ü阄鳌V皇强坠霉萌眯瘴獾那ǖ嚼ッ魅チ耍兰迫匀痪炔换乩础!笨滴跷弈蔚那昧饲檬榘福赝范晕业溃骸罢馐露鹪诖饶锾幔献孀谔松诵摹!
“嗻。”我恭顺的答道,“午时都过了,传膳吧。”
康熙平日里午膳比较简单,不过几个热菜而已。少时,梁九功已经带着御膳房的太监将菜品安放周全,恭请用膳。
康熙独自坐在饭桌前,我亲自去给盛了饭,便拿了汤匙布碟侍膳。康熙随口道:“又没别人,这几个菜朕都够得着。”
我一笑,依旧在每样盘中舀了一匙,一一尝了,才将碗匙放下,“嗻。”
康熙无奈的看我尝完了,用乌银木箸指点着菜碟,“进了乾清宫门,至少用银牌子试过两次,四五个人尝过。你这也太小心了。”
“小心没有过逾的,旁人吃什么都可以不管,皇上吃的东西,必定要最上心。”我低头笑道,“前日,我去御膳房叮嘱了:今后皇上膳桌上撤下的剩菜都不必交回,他们也不用再费心打听皇上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康熙端着碗吃了几口,含笑道:“倒是细心。”
梁九功在一旁躬身陪笑道:“回主子,御膳房的掌勺师傅,那都是精得跟鬼一样。剩菜的盘子送出去,哪个菜没动,哪个菜动了,动了几口,他们都要细细的掂量。就是没人露口风,还琢磨出**来呢。贵主儿吩咐了奴才们:皇上饮食用度一律不许外传。”
梁九功说完,我端上一碗汤饮,轻声道:“只是皇上受些委屈,做什么吃什么就罢了。”
康熙听我说着,将空碗撂下,向我柔声道:“来。”走近几步握着他的手掌,听他说道:“你太小心了。”
“南方的仗打成这样,京城说是平静,其实……”我低头望着桌上的饭菜,叹道:“就算加上十二万分的小心,也保不齐出事儿。”话说到此,心已经狂跳起来,勉强平静的续道:“皇上若是有一点差错,都是我的……”
康熙抬头看着我的脸,半晌撑不住笑,“不至于。看你,仿佛宫里养着刺客似的。都听你的安排,朕也加着小心。你别天天胡思乱想的。”
“是。”我笑颜如故,眼睛却忍不住发红。
康熙的双手缓缓向上,扣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揽在身畔,“大丧过了,今后宫中的事情都交给你。有你在,朕的饭就吃的踏实。”
我一笑,装作挣脱他的怀抱,将头竭力扬起,将涌出的热泪缓缓倒回了眼眶。“对不起”这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正文 89、茕茕孑立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舒乐:佟国维幼女,历史上孝懿仁皇后的妹妹,康熙皇帝的表妹,即后来的悫惠皇贵妃。名字当然是我编的。借着康熙命我整顿宫务的机会;我将乾清宫上下的宫女太监又都梳理了一遍。还好乾清宫的上下人等均是我十分熟知的;不过是再命梁九功等首领太监整饬严查而已。
“宫中养着刺客”,在旁人看是笑话,可于我却是实情。宝长在蔬果房当着散差;虽然不管乾清宫的用度,可依旧令人悬心。相与多日间,我觉得他虽然行事狠辣,却并非是心机深重的人。趁着大丧期间宫务繁杂,我不经意间将蔬果房进献外廷瓜果的差事交给了乾清宫四执库;他并未有一语相询。
自从孝昭皇后病逝;宫外命妇进宫行礼陪祭时,对我的态度又都多了三分的敬畏。不但如此,众人对佟家的眷属也颇为青目。
祭祀间隙;佟国维夫人带着小舒乐特意来到景仁宫请安,面子上虽然仍是淡淡,可她的心中自然已经对宫中的形式了若指掌。
“皇后驾崩,贵妃娘娘主持后宫诸多劳累,望娘娘善保玉体。”佟国维夫人含笑俯首道,“贵妃娘娘安康,是佟家满门的大幸。”
我抬手掠过鬓边的银丝流苏,淡然笑道:“是。也请太太回去问候老爷并全家安好。”
小舒乐更长高了许多,眨巴着那一双与仙儿一般无二的大眼睛,在景仁宫中东瞧细看,最后也给我请了安,在我身边轻声道:“楚姐姐,宫里好玩么?”
佟国维夫人轻声斥责道:“舒乐,懂些规矩,不许乱说。”
我含笑拉过舒乐的手,拦住道:“没什么。”转头对小姑娘笑道:“宫里自然没有家里好玩。不过是地方大些,人多些罢了。”
佟国维夫人又与我说了几句话,眼睛角的皱纹缓缓扬起,眼皮却沉了下去,她叹道:“贵妃娘娘自幼艰难,在府中的时候也不长。宫里日久,位分尊贵,恩宠极深。咱们佟家虽然说不上钟鸣鼎食,却也是世家大族,又是万岁爷的娘家。当初许多误会,现在多说也无益。只看娘娘将来如何打算。”
我携着舒乐的手,正给她整理着头上的素白绢花,不由得心中冷笑,口中却笑道:“太太说的,我已经知道。以前府中的事儿都是人之常情,何况我也有错处,不必再提。太太问打算,这我却听不懂了。我能有何打算呢?”
佟国维夫人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听我说“以前的事儿不必提”,口边便含了笑,缓缓道:“究竟我们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个意思,全是你阿玛叫问的。你阿玛说了,娘娘听了必定明白。”
“近来老爷与明珠大人走的近。”我将眉毛一挑,“明中堂论起学问品行,朝堂上的远见卓识,我自幼就是佩服的。只是,他们家的这位姑奶奶,墙头的草随着风倒,着实不敢恭维,明中堂早晚也得明白。如今朝上是两党,明眼人都能看清楚。不蹚浑水的虽然一时吃亏,将来终究是占便宜的。”
佟国维夫人将茶碗放下,“娘娘所说自然不错。娘娘将来若是能得天幸,诞育龙子是最好。只是……”她说到此处,轻轻擦拭了一下嘴唇,含糊笑道:“这也要看天意。您虽对太子亲近,可终究亲不过索家。僖嫔娘娘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荣嫔娘娘是先仁孝皇后正牌的宫里人,怕的是娘娘虽忠心不二,他们索家未必放在心上。”
我听她说道此处,便冷笑道:“忠心也不是给人看的。回去告诉老爷:宫外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在宫里的事儿,不必他操心。”
佟国维夫人惊讶的望了我一眼,笑道:“请娘娘息怒。娘娘的心,我们都知道。可娘娘是佟家的人,将来太子若即位,娘娘的身份岂不是……”
“你们虑的深远。”我笑了几声,“别提我能不能服侍皇上百年之后,便是退一万步说。将来谁即位,我这身份都是尴尬的。”
“娘娘何必妄自菲薄。您如今盛宠,又是唯一的贵妃。依着孝昭皇后的例,正位不过稍待时日罢了。”
“说的好。回去就这么告诉老爷。”我低头一笑,“老爷想要当一等公,不过略等几年的事儿。何必心急?
佟国维夫人眼睛四处看了看,淡然道:“明中堂自任内阁大学士之后,掌着枢机大事,外省军务,河道盐运。你阿玛虽然任领侍卫内大臣,可论起实职还比不上他。咱们佟家的子弟等的就是军前效力的机会。”
我微笑道:“兄弟们想要军前效力,又不想真的冲锋陷阵。谋个后方实职自然是好。可明珠不傻啊,他的好缺为什么要给你?”
“还不是为着贵主儿不计前嫌,还肯照应惠嫔。”佟国维夫人沉不住气了,眉头已然皱起。
“好人都不用人照应,不过关起门自己过日子。”我淡淡说了一句,便高声道:“来人!”
院中的小木连忙进来,“贵主儿有什么吩咐?”
“送太太与舒乐格格出宫。”我淡然笑道,“天色不早,不留太太吃饭了。”
佟国维夫人脸色一变,却仍然不动声色,伸手缓缓牵过舒乐,起身道:“娘娘歇着吧,我们先告退了。”
我俯身轻声极低声道:“但愿今日这些话是老爷自己想出来的,不是旁人教他的。”
佟国维夫人神色早已极为冷淡,“旁人未必教的出。”
“看着惠嫔娘娘难以得天独厚,就想出旁的主意,明中堂是聪明人。”我冷笑着对着她的背影道,“我倒是没想到,佟家已经和明珠这么交心了。告诉老爷: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知道后悔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两党相争,此一时彼一时。两位老爷都是皇上的嫡亲舅舅,犯不上这样。”
佟国维夫人立在门槛里,听我说完,牵着女儿便出殿门而去,再没回头。
晚间无事,德贵人便来与我一同刺绣做针线。
“这儿,这儿不对。挑半丝儿,别到背面去。”我含笑指点,“先经后纬,后面落针在前头的针脚里头。”
德贵人点头笑道:“贵主儿真是好针线,以前见都没见过。”
我命小宫女给她捶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