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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望乡台还生 作者:雨燕儿(jjvip2012.11.16完结)-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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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光汉见我打量他,又默默无言,漫不经心的笑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是不是想说这一句?”
  
  我竟不忍心回口,一笑不语。眼前是黑漆门楼,门首题字“沈园”。姚光汉带我缓缓踱入。院中江南园林风致尽显,奇石玲珑剔透,碧波粼粼滟滟,处处透出精致秀丽。绕过一湾清池,迈步上了一处小小的楼阁。从门口走进来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笑问道:“真是神仙洞府一般,是你的家?”
  
  姚光汉轻轻摇头,“是我买下的,却不是我的家。紫禁城景仁宫,西苑洗妆台,畅春园清溪书屋是你的家?”
  
  我心中陡然一空,半晌不语,许久方才道:“怎么没人居住?”
  
  “介唔娘子讲何等言语么?介唔我不是人也哉?”随着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楼梯尽处闪出一个身着粉红软缎棉袄的小姑娘来。乍听这几句吴侬软语,我只是一愣神,见那姑娘向姚光汉万福行礼,笑道:“顾公子来哉?怎勿早打个招呼与我?介么我可不是怠慢了贵客?”一双凤眼向我打量了一番,掩口又笑起来。
  
  姚光汉对我不经意使个眼色,我已经注意到小姑娘称呼他“顾公子”。这个女孩儿不过十七八岁,短袄长裙,外穿着掐丝比甲,头上双盘蝴蝶髻,丫鬟打扮。
  
  姚光汉点头笑道:“早告诉了你,便不会慢待贵客么?只怕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这是我妹妹。”又向我道:“这是阿绮姑娘。”
  
  不等姚光汉说完,那阿绮早就笑道:“啊唷,我不过是服侍人的小丫头,那里当得‘姑娘’?娘子勿介客气,只叫我阿绮好哉!”早就上来,拉住了我的手,引我上楼去,一面端详着我的脸:“这位娘子生得介末标致哉?和我家姑娘比,也是勿得上下哉!”
  
  我见这阿绮待人如此热情,又是能说会道,心里就有七八分喜欢,含笑问道:“你家姑娘是谁?”
  
  阿绮将我与姚光汉让入室内,边泡茶边道:“顾公子勿同阿姊提起过我家姑娘哉?我同我家姑娘从苏州过来,就住这里了。”
  
  姚光汉对我惨然一笑,“沈御蝉。”
  
  我只觉心头猛然一股热血涌上,大觉寺的血光骤然浮现眼前!连忙接过阿绮递过的茶盏,偷眼看姚光汉,见他只是抚额道不语,便即轻声道:“原来是御蝉姑娘,我见过的。”
  
  “介末真正痛煞人哉,我家姑娘故去整三年咯。”阿绮说着说着,眼睛晶莹闪动,忙扭过身去,用丝帕拭泪,“伊勿有福气,顾公子待伊介般好,可……”阿绮抽泣半晌,强笑道:“瞧我介样子,顾公子与娘子勿要见怪。我去端写点心”便转身出去了。
  
  我将茶盏放下,抬头看着墙壁上的一幅卷轴:
  
  《浣溪沙》
  十八年来堕世间,
  吹花嚼蕊弄冰弦,
  多情情寄阿谁边?
  
  “仍是半阙《浣溪沙》。”我起身踱步到字迹前,一笔娟秀清亮的行书,笔意精道,字体圆润,显然是当年沈御蝉的笔触。我侧头低声问:“没有续出后半阙么?”
  
  “我续不出来。”他长叹一声,撑住了额头,“我至今想不通,这孩子为何如此。”
  
  “是你不愿意想通。”我冷然道,“沈御蝉希望你能接她回京与父亲团聚,此后再不用颠沛流离。她本以为今生能依靠的人是你。可你却把她推给旁人!”
  
  “我每日里过的都是刀头舔舐血的日子,不愿意拖累旁人。”他颓然道,“皇帝南巡之前,我已经接到了容若的信。吴兆蹇先生在京城病危,临终却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我轻叹道:“无法可施,九泉之下团聚吧。”
  
  “还有一事,我要告诉你。”姚光汉勉强收敛容色,苦笑道:“容若随驾南下之前,派人给我送了封信,约我在南京见面。”他没有说下去,只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笺,“你自己看看。”
  
  我接过细读:
  “弟比来从事鞍马间,益觉疲顿。从前壮志,都已堕尽。昔人言:身后名不如生前一杯酒,此言大是。弟是以甚慕魏公子之饮醇酒近妇人也……”我看到此处,竟不禁一笑。如此颓唐之语,他也曾对我说起过。
  
  向下读去:“吾兄所识天风海涛之人,未审可以晤对否?弟胸中块磊,非酒可浇,庶几得慧心人以晤言消之而已。沦落之余,久欲葬身柔乡,不知得如鄙人之愿否?”
  
第五卷 此时相对一忘言 天海风涛
作者:雨燕儿 更新时间:2012…09…26 20:44
  
  我手捧信笺,抬头不可置信的笑问:“容若说‘欲葬身柔乡’,他要的‘天风海涛之人’是沈御蝉?”
  
  姚光汉也蹙眉无奈道:“正是。这可如何是好?”
  
  “我听你说起过,容若并没见过沈姑娘,只是读过《选梦词》而已。”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发沉,“三年都过去了,怎么他现在他向你要人?”
  
  姚光汉摇头无奈道:“我又怎么知道?容若这几年未提此事,我当然也不敢多言。谁知他此刻下江南,令我将沈御蝉带到金陵与他见面。我拿什么给他?思来想去,干脆将沈御蝉已死的事情告诉他,也好令他死心。”
  
  我心下发急,“容若如此细心,他怎么会不起疑?”看到姚光汉此时的苍白的脸孔,我蓦然顿住,放缓了语气,“罢了,他要见一面,你只管拖着不给他见。南京停留不过这几天,等御驾回銮,这件事交给我,自有分寸。”
  
  姚光汉疲倦的点头,也无法可施,挥手道:“走吧,我送你回去。今晚我在此地约了容若见面,别碰见了。”
  
  我不由得惊慌起来,哭笑不得道:“你疯了?枉你谨慎了半生!竟然将我与容若约在一个地方?”
  
  姚光汉的眼中露出一丝苍凉的惨笑,“晚儿,台湾郑氏降清,陈军师身死台南。你大哥已经是清廷的第一要犯。在南京城中,我只能保证这座沈园无虞,若在其他地方,难保全身而退。”
  
  我闻言不由凄然,恳切道:“大哥,你的境遇我无话可说。从前的日子都忘了吧!忘了姚光汉,你只安心的做‘顾贞观’不行么?”
  
  “你如今想要专心的做皇贵妃,可午夜梦回之际,能忘掉‘周晚’两个字么?”姚光汉淡然一笑,“放心吧,从此你我形同陌路,我也再不想去北方。不会连累到你与容若。”
  
  我无话可说,相对沉默许久。
  
  “还有一事要告诉你。”姚光汉背手而立,“师父师母没有再回南洋,他们此时就隐居在南京。”
  
  我惊得起身追问,“为什么不还走?他们在哪里?”
  
  “师母身体孱弱,已经不能出海了。”姚光汉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就住在鸡鸣寺。”
  
  正说话的时候,阿绮端着洋漆盘子倚窗而立,向楼下喊道:“这位公子!怎的勿叫门便进来哉?待我喊人将你当贼赶出去也哉?”
  
  姚光汉一愣,向外问道:“是谁?”
  
  楼下笑道:“姐姐别生气,我叫了门的,可没人应。冒昧进来,对不起了。”正是纳兰的声音!“请问主人可在家么?”
  
  我顿足道:“他怎么这时候就来了?!”
  
  姚光汉忙打手势命我噤声。阿绮回头看看姚光汉,见他摇头,又向楼下笑道:“公子有啥事体?介末真正弗巧,我家主人前日出哉门。公子早来得三日末,介就碰着哉。”
  
  听纳兰道:“着实可惜。我一路走来累的很,姐姐能不能赐一杯茶?感激不尽。”说着,听得楼梯声响,他已经上来!
  
  这楼上四外窗格都是敞着的,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我真正急得跳脚,见姚光汉把厅中纱幔屏风打开,“就坐屏风后边。”
  
  阿绮此时进来笑道:“介么不客气?”
  
  姚光汉一指纱幕后的我,对阿绮低声道:“娘子不愿意见他。”又故意高声:“阿绮!是哪一位客人?你怎么又与人乱讲,快将客人请上来!”
  
  我坐在纱幔后,外面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低声急道:“这哪里骗得了人?”虽是冬日,额头上也冒出汗来。
  
  阿绮低声笑道:“娘子勿急,这纱有个名字,叫‘相逢何必曾相识’。从正面看背面是清清楚楚,背面看正面只有个影子哉。”
  
  “华锋兄。”纳兰已经走进来,“来的莽撞了。方才这位姑娘说你不在,还担心了半晌。赔罪赔罪,今晚我临时要当值,无法赴约,只得早来告诉你一声。”
  
  “一路风尘辛苦,今晚本是备下了酒宴给你接风,请了许多朋友来。你倒好,一句当值,往下的事儿又都推给了我!”姚光汉笑道,“快请坐。阿绮,上茶。这沈园好找么?”
  
  “南京道路逶迤,又不如京城一般经纬分明,可叫我一番好找。”纳兰爽快一笑,“还好门首这‘沈园’二字是你老兄亲笔,不然还不敢硬闯进来。”
  
  阿绮忙着端上茶与点心,笑道:“公子原来是顾相公的朋友?小丫头慢待,公子勿见怪,好?”
  
  纳兰边接着茶,边笑道:“怎么敢怪姐姐?”侧目看看纱幔,笑道:“不知这一位是?”
  
  阿绮慌忙道:“我家姑娘,不见外人哉!”说着也闪身到纱幔后,向我扮个鬼脸。
  
  纳兰忙起立抱拳,“失礼失礼!”
  
  离着他这么近,我哪里能坐的住?只想从身后的小窗跳出去,可是这小楼临水而建,窗外是一湾碧水,跳下去动静更大。只急的我直冒冷汗。
  
  纳兰坐下,依旧对着我寒暄,“姑娘是沈园的主人?”
  
  我不敢说话,只好向阿绮使眼色。阿绮看我挤眼,难以会意,竟然张口就来:“哦,介么就是伊哉!” 
  
  这傻丫头怎么能说我是主人?!我忙扯了扯她的衣袖,阿绮回过头抱歉的笑笑,用绢子沾了沾鼻尖上的汗珠。
  
  纳兰将手中茶盏放下,淡淡一笑,“姑娘可是表字御蝉?”
  
  我听了这句话,慌忙要摆手。却听“当啷”一声,手腕上的羊脂玉镯竟而滑落了一只!阿绮连忙抢上去拾起,送还给我。手臂上满是冷汗,滑润的挂不住镯子,顺手塞进了怀里。拉住阿绮的手,在她耳边低低耳语几句,阿绮连忙含笑往屏风外对姚光汉道:“姑娘要去歇息了,劳烦顾相公陪一陪客人哉。”
  
  姚光汉忙笑道:“好好,阿绮,快陪姑娘休息去吧。容若,咱们来看看这幅字。”纳兰听闻此语,只得起身往窗口走去,趁着他背转过身,我连忙退后,匆匆下楼而去。
  
  耳中听到纳兰赞叹,“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果真是天海风涛之人!华锋兄,今日小弟唐突佳人了?”
  
  姚光汉一笑,“你要见一面,我便带你来见了。还要如何?”
  
  “这位沈姑娘不但不肯赐见,竟然连话都不肯说一句。”纳兰笑道,“今日之后,怕是要辗转反侧了。华锋兄,这架屏风——”纳兰啧啧称道,“冰凝纱!小弟闻听此纱有个名字——相逢何必曾相识!沈姑娘偏偏隐身于纱后,隐隐绰绰……”他大约就要绕过屏风,向我追来!
  
  “哎——容若!不可唐突!”姚光汉笑道。
  
  “哦哦,失礼失礼……”
  
  阿绮引着我从后门出了沈园,我急切的寻找那艘采莲船。还好阿绮熟悉水路,依旧将我送回了戏楼后街的庭院水塘中。推开后窗,我纵身而入,回头对阿绮叮嘱道:“我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特别是今日来的那位公子。”阿绮点头应了,掩口笑着,撑船离去。
  
  临去时将床帐放下了,在此服侍的曹府丫鬟定然以为我睡午觉,不敢进屋询问。当真是悬的很!坐了没有一刻钟,门便推开一条小缝,几个小丫鬟凑上眼睛来,见我正端坐着,连忙进来请安:“贵主儿起来了?”
  
  我淡然一笑,“本想歪一会儿,谁知道竟然睡熟过去。你们太小心了,也不来叫一声儿。”
  
  “是。奴才见帐子放着,就没敢惊动。贵主儿睡了快一个时辰。”
  
  “咱们也别去天宁寺了。不如捡个近地方,要不赶晚倒回不来。”
  
  早有向导思忖一时,陪笑道:“若说熟近,莫若鸡鸣寺,亦是西晋时候的古刹。”
  
  我一笑起身,“备车,就去鸡鸣寺。”
  
  因换了女装,这两个丫鬟也跟随而来。曹寅特意嘱咐过,我的贴身侍女桃、木等人让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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