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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已有一个六十多岁的通司作向导,已准备了八个同志用担架抬着他为我们带路。
毛主席指示说:要告诉抬担架的同志抬稳当些,要教育大家尊重少数民族,团结好少数民族。主席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一个向导解决不了大部队行军的问题,你们必须多做一些“由此前进”、附有箭头的路标,每逢岔路,插上一个,要插得牢靠,好让后面的部队跟着路标,顺利前进。
毛主席以很严肃的口吻对我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方面军的二九四团已编入你团,你们必须搞好团结。团结是党的事业胜利的保证,你们搞好了整编后的团结,就是一、四方面军亲密团结的标志。
最后主席问我有什么困难。我说,我们一定遵照主席的指示去做,有困难我们依靠大家想办法解决。主席说很好,并叫我到徐向前总指挥那里去接受具体的指示。我向主席敬过礼以后,立即去见徐总指挥。
从徐向前总指挥那里出来,赶紧去看正在患病的周副主席,因医生禁止探望,只见到邓颖超同志。她详细地告诉我周副主席的病况,并要我转告同志们不用惦念。当时药物奇缺,粮食极度困难,眼看就要向草地进军,周副主席的病委实叫我们担心!我们多么希望他快点恢复健康啊!
离开邓颖超同志的时候,已近黄昏,我再返回主席住处,看是否还有指示,邓发同志问我吃饭没有,经他一问,这才想起今天还没有吃东西,而且还要走几十里才能回到我们团部的新驻地,我便说还没有吃饭。邓发同志听了,出去走了一趟,又到了主席房内,不一会便端出一个土盘子,里面盛着六个小鸡蛋般大的青稞面馒头,对我说:“主席说,你一天没吃饭,还要赶几十里夜路,叫我把他的晚饭给你吃,吃饱了好回去工作。”我一听说是主席的晚饭,不知如何是好。我知道,眼前粮食十分缺乏,部队都勒紧裤带,把数得出的一点粮食省下来,准备作过草地之用。邓发同志找不到饭才告诉主席,主席叫他把自己的晚饭端给我吃。我久久地望着六个乌黑的小馒头,心里在想:主席一顿饭才吃这么一点东西,本来就不饱,如果我再把它吃了,那主席就要饿肚子。想到这里,我真后悔不该说没有吃饭,并决心不吃。但又一转念,不吃,主席是不高兴的,只好吃了两个。邓发同志还要我吃,我坚决谢绝了。这时候,主席从房子里走出来,笑呵呵地对我说:“怎么?不吃了?不吃饱不好工作啊!”我只说:“我吃饱了。”主席以慈爱的眼光看了我一会,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好吧,没有别的事情了,望你们完成任务。”我向主席敬过礼,便离开了主席的住处。
一路上,毛主席的亲切明确的指示,不断地在我耳边回响着。草地艰难困苦的情景像一幅图画展示在我的眼前。是的,过草地是向神秘的大自然挑战,要把连野兽都走不过的沼泽征服,要同风雨、冰雪、饥饿搏斗,要粉碎反动派的骑兵的袭击,许多想象不到的困难在等待着我们。但是当我一想起主席的指示:你们必须从茫茫的草地上走出一条北上的行军路线来。就感到我们肩负的任务无上光荣,只觉得眼前明亮无比,浑身是劲。我满怀信心地想:任何困难是挡不住我们红军前进的。让阶级敌人再次领略领略无产阶级武装部队“硬骨头”的英雄本色吧!
第二部分第32节 杨成武回忆长征(2)
我们遵照毛主席的指示,深入地进行了过草地的政治动员。中央北上抗日的决定铭刻在每一个同志的心里。整编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四方面军张仁初同志率领的二九四团编为我团二营,他们把本来不多的粮食、衣服抽出一部分分给各营,大家表示要以高度的阶级友爱和钢铁般的团结去战胜草地的困难。
21日清晨,我们红四团,肩负着中央和毛主席的期望,开始向草地进军了。
草地的情景,真使人怵目惊心!举目一望,是茫茫无边的草原,在草丛上面笼罩着阴森迷蒙的浓雾,不辨东南西北。草丛里河沟交错,积水泛滥,水呈淤黑色,散发出腐臭的气息。在这广阔无边的泽国里,简直找不到道路。脚下是一片草茎和腐草结成的“泥潭”,踩到上面,软绵绵的,用力过猛就会陷下去,拔不出腿。我们只能跟着通司的担架,依着通司指出的草根较密的地方,一个跟着一个,艰难地前进。
第一天我们就遭到暴风雨的袭击,河水泛滥,曾一度挡住了去路。黄昏,只得在一个稍高的小山上渡过了第一个漫长的夜晚。
越往草地中心走,困难越是严重。时风时雨,忽而漫天大雪,忽而冰雹骤下。夜晚的严寒,更是使人难耐,我们只得挤在一起,背靠背地取暖,特别是风雨一来,衣服湿透,地面是水,战士们只好在风雨中站着,急切地盼天快亮。
风雨、泥泞、寒冷的折磨和饥饿的煎熬,使同志们的身体明显地衰弱下去了。有的感到两腿瘫软无力,举不起步。但我们牢牢地记住了主席的指示,越困难,大家团结得越紧。身体较强的同志搀扶着身体弱的同志走,并把自己的粮食让给他们吃,希望他们增加一些力气,走过草地。我们几个团干部的乘马和所有的牲口都抽出来组成收容队,轮流驮送病员,但还是有不少同志倒下了。当我们熬过一个夜晚,离开宿营地继续前进时,有的战友就长眠在我们共同躺过的营地上。在这些光荣牺牲的同志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小宣传员郑金煜同志。他是江西石城人,团部党支部的青年委员,只有十七岁,是一个十分惹人喜欢的“小鬼”。进入草地的第四天,郑金煜同志就一步也走不动了。他对同志们说:“我在政治上像块钢铁,但我的腿不管用,我要掉队了!我多么舍不得你们啊!”我命令饲养员老谢,把乘马给郑金煜骑,保证把他驮过草地,并且把我们的干粮匀出一部分给他吃。后来,他衰弱得连腰也直不起来,马也不能骑了,我们就用背包在他身子前后支撑起来,再用绳子把他绑在马背上,叫一些同志轮流扶着他走。到第五日中午,忽然后面传话上来:“郑金煜同志要政治委员等他一下,他有话同政治委员说。”我知道有问题了,便怀着沉重的心情站在路旁等着。老远就望见老谢牵着牲口,步伐沉重地走来,到得跟前一看,郑金煜同志已面如白蜡,双目紧闭。他听见我的声音,强睁开眼睛,以激动得发抖的声音断续地对我说:
“政治委员,我不行了,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我知道党的北上抗日路线一定会胜利!革命一定会胜利!……政治委员,我确实不行了,我看不到胜利那一天了。”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站在我身边的警卫员和饲养员也泣不成声。
经过一阵急喘后,郑金煜同志微弱而又坚定地说:“政治委员,希望党的路线胜利,革命快胜利;胜利后,如果有可能,请告诉我的家里,我是为执行党的路线,为了革命的胜利牺牲的。”
我压住心头的沉痛,安慰他:“郑金煜同志,你一定能走过草地,同志们一定帮助你走过草地!”随即叫警卫员把水壶交给老谢,交代老谢好好照料他,无论如何要把他带出草地。
可是到了下午,这个优秀的青年共产党员,就在风雪交加的草地上,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草地,这残酷无情的草地,夺去了我们多少战友可贵的生命呵!不少同志长期间经受饥寒交迫的折磨,把全身的每一分热,每一分力气都消耗尽了。他们在死前的瞬间还非常清醒,还念念不忘革命,还希望在北上抗日的征途中多跨一步。他们的生命虽然结束了,但他们的英雄史迹,却永远不会被人们忘记。
我们没有辜负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期望,经过六天的艰难斗争,终于从茫茫的草地上踏开了一条前进的道路,至26日胜利到达了草地尽头的班佑。在班佑担任了两天警戒,第三天我们又接受了新的任务——向天险腊子口前进。
(杨成武)
第二部分第33节 钱江回忆长征(1)
我是江西吉安富田横坑村人,1915年8月生。幼年父母双亡,与弟弟两人成为一对孤儿,备尝人世艰辛。我的小学教育是在帮人做杂活的情况下完成的。这时正是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时期,反帝反封建浪潮高涨,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逐渐萌发了朦胧的革命意识。
蒋介石叛变革命后,我的家乡吉安成为对敌斗争的前线。1929年红军来到富田乡,成立了苏维埃政权,我担任了儿童团团长和少先队副队长,听到了许多关于红军和红军领导人毛泽东、朱德的故事。知道他们领导的红军是穷苦老百姓的队伍,是为穷人打天下的;在土地革命活动中,是穷人的救星。他们对穷苦人和蔼可亲,平等待人;对敌人英勇奋战,毫不留情;他们指挥红军作战,战无不胜。因此我由衷地对朱总司令、毛委员产生了敬仰之情,对红军十分羡慕。
1930年10月初,红军攻占吉安城,成立了江西省苏维埃政府,发出了扩大红军一百万的号召。我已经是共青团员,就带头报名参加了红军。开始分配在红十二军当杨立三的公务员,杨立三调一方面军总司令部当副官长时,我随他分配在总司令部公务班。我想,这下子我就在朱总司令、毛委员身边工作,所以高兴极了。这时总司令部只有一个参谋处,一个副官处,机构精干,人也不多。11月,我被调到卫生所当卫生员,仍旧编在公务班,班长是朱总司令的公务员康东生,同班还有参谋长朱云卿的公务员李力田。毛委员当时是红一方面军总政治委员兼一军团政治委员,他的公务员编在另一个班。我第一次见到毛委员是在行军路上,李力田指给我,哪一个是毛委员,哪一个是朱总司令。只见毛委员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目光慈祥,头发较长,身着普通灰军服,平易近人,这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想革命领袖这样俭朴,没有官架子,和我们红军战士一个样,我更暗下决心,一定要跟着共产党、毛委员打倒土豪劣绅和蒋介石,做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
那一年冬天总司令部移驻小布,有一天,我第一次和毛委员说了话。那天毛委员和贺子珍到卫生所看病,一面看病,一面向卫生所长邹南山询问工作和大家的生活情况。他问卫生所共有几人,忙不忙。邹南山作了回答,同时把我介绍给毛委员说:“最近增加一个小鬼帮忙,司令部人不多,工作不算忙。”毛委员立即向我端详了一番,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回答叫钱昌鑫。他又问我是哪几个字,“是日曰昌吗,是哪个‘兴’?”问得我不好意思。邹南山回答说:“是三个金字的鑫。”毛委员接着笑笑说:“你姓钱还不够,还要那么多金子呀!小心打你的土豪啊!”说得大家哄堂大笑。邹南山又向毛委员和贺子珍介绍了我的家庭情况,并说我长得有点像贺大姐。贺子珍笑着说:“他是我的小弟弟。”毛委员听了也笑着对我说:“钱昌鑫,你就做她的弟弟吧。”这时说得我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后来就传开了,说我是贺子珍的弟弟。毛委员谈吐幽默,亲切感人,一下子打消了我对革命领袖的神秘感,特别是温暖了我这个孤儿的心。
1931年9月,第三次反“围剿”胜利结束,总司令部转移到了瑞金叶坪。这时进行组织调整,人员也充实多了。我从卫生所调到宣传队当宣传员。一个多月后,又要调我去总司令部无线电总队学习无线电(入学不久,以我们这训练班为基础,组建成军委无线电学校)。在即将离开生活了一年多的总司令部之前,我想去看看毛委员、朱总司令、贺子珍大姐和康克清大姐。在10月份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我到了毛委员的住处,是大会堂右侧一座楼房。我上楼走到毛委员的房门口见毛委员和贺大姐正在工休,我向他们行了军礼。贺大姐招呼我进屋里坐。进屋后,毛委员拉住我的手,亲切地让我坐在他的身边。我向毛委员报告了要离开总司令部去学无线电的情况。毛委员问,还有谁去。我说还有宣传队的刘士清。毛委员一面剥柚子,一面对我说:“小钱,要好好学习无线电,掌握技术。只要用心刻苦学习,是能学好的。学好后回来工作。”他又说:“无线电是我军的一项新的技术工作,有了它,就可以随时沟通各军团、各军、师之间的通信,可以用来侦察敌情,还可以收发新闻,用处可大呀!所以无线电比一般的技术工作更重要。”毛委员一面教育我好好学习,一面把剥好的柚子分给我吃。他说,这是院里柚子树上长的,刚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