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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对子爵提出任何提议,而那是什么提议,她却始终不肯说出来。那会是什么提议呢?当然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呢?”
“就是她的婚事啊。”
波里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正确地说来,应该是说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讶异伊索蕾怎么会猜到是这种事。
“我猜是这样,培诺尔伯爵想要得到冬霜剑,但他又怕如果一个人策动袭击,以后一定会东窗事发。而且那里不是在原野之中,而是在芬迪奈公爵的城堡里,所以很难保证事情不被揭发。好好的一个贵族伯爵怎么会去袭击跟他没什么恩怨的少年呢,那么人们就会产生疑问,到时候冬霜剑的事,不就被人知道了?他又不想有人跟他竞争,所以才会把毫无关系的康菲勒子爵给扯进来,制造出一个藉口,说是要帮助康菲勒子爵,才去袭击平民少年。如此一说,不但话说得过去,而且还相当合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罪。当然啦,芬迪奈公爵会生气,但适当安抚一下,就一定可以小事化无的。可是子爵当然也不笨,他一定会奇怪伯爵为何要突然站出来帮他。为此,伯爵就有必要提出自己的要求,编造一个适当的提议。”
“所以那个提议就是……‘我来帮你,事成之后,你儿子和我女儿结婚,你觉得如何’,你觉得是这样子吗?”
“嗯,没错。从你跟我说的故事听来,伯爵似乎从前就常出卖自己的女儿。”
的确,最初认识伯爵时,他就说什么自己赌输了,萝兹妮斯必须跟白痴少年结婚,请求他帮忙,企图让他上当。而这一次也是,说是要促成萝兹妮斯的婚事,其实他只是要巧妙隐瞒冬霜剑的事。由这两件事看,他的确是个非常狡猾的人。
“可是,这些事你是怎么猜到的?你怎么有把握是正确的?”
“我是从培诺尔伯爵所能编出的最佳谎言去反推的。这样,一切就会变得明朗起来。”
“康菲勒子爵为什么不直接袭击呢?何必要那么复杂,去接受培诺尔伯爵的提议?”
“首先,如果牵连到两个贵族,在芬迪奈公爵那边会比较好说话,而更重要的是……他带来的人在前一晚袭击过一次了,很多人受了伤,他当然需要新的人手了。再说,要一次带十几个士兵进芬迪奈公爵的城堡,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就得与别人合谋!”
“这么说来,是你让那些第一次来袭击的人受伤的?”
伊索蕾只是露出微笑。在他们身旁,灰色群山慢慢地擦身而过。
越是听她讲,越是好奇她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怪异的知识。她从没来过大陆,可对大陆的事却了若指掌?甚至比他这个曾是领主儿子的贵族,还要反应机灵。她除了偶尔从那些来过大陆的巡礼者口中听过大陆的事之外,应该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了解情况。
“总之,你是做了个大胆的赌注。万一萝兹妮斯不接受我们的请求,或者就算她接受了,克萝爱小姐却拒绝,你会怎么办?”
“萝兹妮斯小姐那部分,确实可以说是靠运气,至于克萝爱小姐……在晚宴上,我看公爵对自己女儿非常珍爱信赖。听说公爵还有个前妻生的儿子,俗话说,长大的儿子呆在身边会一个头两个大。他的女儿似乎比较得他疼爱,而且我手上也不是没有王牌。”
“啊,对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我真的很好奇,到底你父亲对公爵大人有什么大恩呢?”
伊索蕾微笑着说:“这是秘密,是我爸爸的事。”
九月的阳光底下,她的几根白色发丝显得格外亮白。他们原本是跟公爵的人同行的,在两天前,才又开始变成两个人旅行,所以现在还有着许多的话题。银色精英赛结束之后,当天傍晚,授奖典礼一结束,他们婉拒了晚会,就匆匆忙忙乘着公爵准备的马车离开,到今天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芬迪奈公爵令人无法理解的宽容与好意,至今仍然还是个谜。他不但按照约定,借给他们马车,让他们得以安全离开芬迪奈领地,而且在到达领地边界时,还有另一辆马车等着,令他们吓了一大跳。不太信任他人的波里斯对于马车上的人的身分更是感到既怀疑和惊讶,里面出来的竟是未曾谋面的公爵儿子——乔尔治亚。达。芬迪奈。
乔尔治亚和波里斯头脑想像中的公子有完全不同的模样。首先是外貌和说话腔调和克萝爱的高尚与优雅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个瘦高的年轻人散着一头几乎长过后颈的黑色长卷发,还潇洒地在下巴留有胡须,他很爱开玩笑,不拘小节,相当随意。不过,看到公爵马车上随行的仆人们全都在他面前慌张地鞠躬行礼,可见他的身分不假。
随后,乔尔治亚表示,到罗森柏格关口之前,他们可以一起同行。他说他原本就有事要到那里,可以顺道载他们。
波里斯本想问这一切是不是公爵的指示,不过乔尔治亚似乎并不喜欢这种话题。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很乐观开朗,但跟他同行后,波里斯感觉他有爱钻牛角尖的固执一面。初看他像是率性不羁的样子,其实有些故意夸张表现。可话说回来,他完全没有贵族的架子,和他一起旅行,确实是挺开心的。
他们和乔尔治亚及他的几名仆人一起到了罗森柏格关口,在关口前,依依不舍地与他道别。然后,又像几个月前那样,他们藉口参加完银色精英赛而得以通关回到雷米。结果没想到,那里也有陌生的一行人被安排在那里等着。这些人说他们要去埃提波西边的卫星都市格兰提波,邀他们一起同行。但这一次他们实在不想与人同行,经过追问,才知道他们也是芬迪奈公爵的人,也是乔尔治亚安排的商团。
这时他们才知道这些安排的原因所在。原来,有几个据推测可能是培诺尔伯爵派出来的人,在很早以前就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下落。所以,和乔尔治亚分开之后,如果能混在数十人的商团中,可以说是避开追查的最好方法。
他们和这些人一起旅行到了格兰提波。两天前,才和他们分道扬镳。
“啊,对了,伊索蕾,当银色精英赛授奖典礼结束时,你说有事要办,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当时有什么事吗?”
冠军奖品是一个纯银头盖骨,现在放在波里斯的背包里,和其他旅行用品摆在一起。这时,伊索蕾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币,用拇指与食指夹着,笑着对他说:“你还记得那时在你身上下了大注的富家少年吗?你不是说认识他吗?”
“你是指卡尔兹家族的儿子?”
“嗯,对,那个路西安·卡尔兹。”
“路西安·卡尔兹,他一定赚了不少钱吧?我真搞不懂,他怎么会对我下注。难道这是运气吗?”
波里斯一面如此说着,一面笑了起来。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但因为今年的银色精英赛是近几年内变数最大的一次,所以听说决赛一结束,整个赌盘可以说乱成一团。当然,拿走最高金额的就是听从伊索蕾的忠告而赢了的真正“赌徒”路西安了。如果说今年银色精英赛的场内赢家是波里斯,那么场外赢家就是路西安。这句话到处流传,连波里斯也听说了。
“事实上呢,我也下了注。这些是给合伙人的奖金。”
伊索蕾用手指把金币往上一弹,波里斯便轻轻地接住。接下来,又再丢出一枚、又一枚。
波里斯圆睁着眼睛,说道:“赔率到底是多少啊?”
“我看看……还有一堆呢。”
“唉,没想到这方面你也挺厉害的。”
“如果你这么快就让你完全摸透了我,那我岂不是要担心了。”
波里斯突然眯起眼睛,问她:“依我看,向路西安透露消息的应该就是你吧……对不对?”
“啊。我不知道。他是看我下注,才跟着我下的吧。”
伊索蕾像是要转移话题似地,一面说道,一面又丢出了两枚金币。波里斯伸出双手,各自接住之后,露出微笑。他大概猜出是什么情形了。
这时,伊素蕾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又眨了眨眼睛,说道:“急急忙忙就离开了芬迪奈城堡,你会不会有些舍不得?”
正把金币放到口袋里的波里斯像是不懂她的意思,转头看她。
“舍不得?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是有为冠军准备的盛宴吗?少了主角,宴会一定会失色不少。”
“不会的。小子爵会代替我,成为主角的。”
两人心中都回想到同一个情景。在宴会开始之前,他们去见芬迪奈公爵,请求赶快送他们离开,公爵答应之后,他们随即奔到马车等着的地方,结果令人意外的有个人却等在那里。他不是别人,正是路易詹。
当时两人吓了一跳,但路易詹在他们面前露出微笑,说道:“谢谢你让我们真的一分高下。我以后不能参加银色精英赛了,不过,你随时可以到卡尔地卡来找我。到时候我们再分一次胜负,今天的宴会,我会帮你好好尽主角责任的。”
“即使小子爵以后宴请你,恐怕也请不到安诺玛瑞全国最漂亮的美女了吧。如果你去参加宴会,一定可以跟那个小姐跳一曲吧?”
伊索蕾的脸上浮现出半开玩笑的笑容。波里斯有些吃惊,皱着鼻子说:“美女……的标准是依个人看法来定的。在我看来,那种类型还不算美女。”
“哦,难道还有更美的?那已经够美了。”
这时,波里斯找到了反击的话,顽皮地笑着说:“或许吧。不过,如果已经迷上了较先认识的小姐,其他美女就都会看不上眼的。”
这话在没说出之前,波里斯的脸色都还正常,一说完,就整张脸都红起来。他说的确实是事实,眼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其他人呢?不过,他还从未想过要这样讲出口。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伊索蕾的表情。结果他发现伊索蕾故意转过头去,眺望着远处的原野。
他感到一阵幸福的心情涌出,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这种幸福的感觉以前也曾感受过吗?
可在他回想以前是否有过这种心情时,不自觉地,眼前浮现出奈武普利温的面容。他是第一个数导波里斯何为信赖,教他何为开怀的人。在没有耶夫南的世上,他成为他唯一的避风港,而且对于少年心中的空白也予以肯定的态度。在雷米两人旅行时,他从未想过对奈武普利温的爱有一天可以被其他人所替代。可想而知,波里斯对奈武普利温的深爱是无可否认的。不过,现在奈武普利温不在身边,他还是能够如此幸福,想到这里,他内心又涌现出一股不能原谅自己的情绪,困扰着他。严重时,甚至到了几近自我嫌恶的地步。偶尔他也会忘记,甚至会清楚地感觉到他对这两个人的感情是各自不同的。像现在,他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不能比较,但这种感觉确实只有伊索蕾才能给他。
这时,伊索蕾突然开口说:“你没有机会和克兰治·亚利斯泰尔打一战,是好还是不好呢?”
“虽然他没被我打败,但看得出来,他十分失望。”
“这个嘛,他们家本就不太知道何谓绝望、失望。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绝望的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遇到糟糕情况,就很容易会绝望起来,不过,我看他也有些不一样。也就是说,他对于发生在自身身上的绝望,不会当作绝望来看待。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会绝望的,而且也不承认自己的绝望。这种人不管到哪里,都会想尽办法为自己找出一条出路。”
“虽然他一直在想办法,企图将来当剑之祭司,但至少,他仍没办法借用到你父亲之名。”伊索蕾听他这么说,像嘲讽般丢出了一句话:
“我倒是想看看,他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踩着绝望站起来。”
“我有些担心他回月岛后,会把我们的事说成什么样。仅是芬迪奈公爵的事就……嗯,说到这,芬迪奈公爵后来还要求我们做什么事了吗?”
波里斯认为一切事都是有代价的。因此他觉得偶然认识的人不可能会善意对待并帮助他;但伊索蕾却是一副保留对其评判的眼神。
“这个先不谈,我倒是想问你,是什么样的心境变化让你当时没有砍断小子爵的右手?”
波里斯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如果说这个,就得讲以前的事了。”
波里斯在银色精英赛决赛时,虽然朝着路易詹的右臂挥砍下去,但在最后一瞬间,却把剑往旁边偏。因为这个缘故,他也并不期待公爵会帮忙。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公爵并没有再提这件事,而且还比原先的约定还安排得妥善。只是,他们没有机会去询问原因。
“你就长话短说吧。”
她知道要波里斯讲以前的事情,等于是要他去刮开自己的伤口,所以才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