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菜的最主要。打杂的对各种菜、各种原料,必须先进行择、选、拣、挑、洗、刷,各项工作完备以后,经内务府派来的笔帖式检查合格,然后才能交给配菜的。配菜的经过割、切、剁、片,把各种菜、各种调料准备好,又经过另外一个笔帖式检查,按照膳谱的配方,检查一遍,然后准备传膳。‘传膳’一声令下,由掌勺的按照上菜的次序,听总提调的指挥安排,做成一个一个的菜,顺序呈递上去。这期间内务府的人,寿膳房的总管、提调,眼睛盯着每一个菜盛进碗里或碟里。碗和碟都是银制的,据说如果菜里有毒,银就能变成黑色。然后交给太监,用黄云缎包好,挨次递上。黄云缎包袱不到餐桌前是不许打开的。这就是用膳以前的大概情况。宫廷里对膳食管理非常严,生怕有人暗害,平常任何杂人都不许进寿膳房。几乎是哪一个菜是哪一个人洗的,哪一个人配的,哪一个人炒的,都要清清楚楚,将来怪罪下来,或是受夸赞,要赏罚分明,有个着落。这就是制度严的好处。
“寿膳房离内廷的住处比较远,在宁寿门东边,路南和路东的一群房子里。为什么分两处呢?因为满汉厨师可以在一起,清真的厨师和工作地点就必须分开了。再说,厨役并不是太监,不宜接近内廷,他们都住在东华门外路北的房子里。住处离寿膳房较近,当差方便些。这就是寿膳房离内廷较远的原因。宫里的规矩非常严,7岁的男孩子都不许留在宫中过夜,何况是一群膳夫。让他们和宫廷的卫军隔邻而居,这种安排也是有考虑的了。
“说到这里我又要横插一杠子,刚刚提到吃饭,现在又要大转弯说睡觉了。不先说睡觉,就说不清楚吃饭。”
'上一页''下一页'
睡觉
“宫廷里最最重要的事,依我看是睡觉。一切行动坐卧的安排,都要以睡觉为主。皇帝、皇后、太后、小主、格格们都要睡小午觉。早晨要早起,不论春夏秋冬,五点至六点即起来,七点以前要梳洗完毕,就是小主在屋子里闲坐或庭院里遛弯,也必须光头净脸。皇上也是最晚9点到10点间就寝,到11点至1点之间,正是浓睡的时刻。白天也是这样,11点至1点必须午睡,这叫得天地阴阳的正气,是健康长寿的秘诀,是精神畅旺的保慈禧在颐和园的寝宫证。宫廷祖宗的家法,绝不许晚上贪玩熬夜不睡,也不许早晨睡懒觉不起床。宫里上下几千人,都要切实遵守这个规矩。老太后更是精神旺盛,就是在园子里,也从没有在5点以后起过床。这是大清国入关以来的传统,老祖宗列代传留下来的家法。谁要怠慢了这个制度,贴身的宫女或太监就要传杖挨板子,打宫女、太监,看你当主子的脸往哪里放。所以,当宫女、太监的就要随时提请主子注意了。我在宫里七八年,从来没看见过衣冠不整、头发蓬松的人。”
'上一页''下一页'
传膳
“睡觉有了一定的尺码,其他的时间就很容易订出来了。中午传膳大多在10点半前后,晚膳在5点前后,午后的加餐约在两点,晚上的加餐约在7点以前。时间的安排是风雨不误的。
“‘传膳’必须老太后有口谕,谁也不能替老太后胡出主意。有了老太后的口谕,才能里里外外一齐行动。老太后用膳经常在体和殿东两间内,外间由南向北摆两个圆桌,中间有一个膳桌,老太后坐东向西,往来上菜的人,走体和殿的南门,上菜的人和揭银碗盖子都能清楚地看到。另有四个体面的太监,垂手站在老太后的身旁或身后,还有一个老太监侍立一旁,专给老太后布菜。除去几个时鲜的菜外,一般都是已经摆在桌上的。菜摆齐了时,侍膳的老太监喊一声‘膳齐’,方请老太后入座。这时老太后用眼看哪一个菜,侍膳的老太监就把这个菜往老太后身边挪,用羹匙给老太后舀进布碟里。如果老太后尝了后说一句“这个菜还不错”,就再用匙舀一次,跟着侍膳的老太监就把这个菜往下撤,不能再舀第三匙。假如要舀第三匙,站在旁边的四个太监中为首的那个就要发话了,喊一声‘撤’!这个菜就十天半个月的不露面了。这四个身旁侍立的老太监是执行家法的。老太后也得服从家法的呀!老太后平时也知趣,侍膳的老太监也懂规矩,所以也就不吃第三匙。舀第三匙的菜,准是平时老太后喜欢吃的,若让底下的人知道后,坏人就许在这个菜上面打主意了。老祖宗早就留下家法,大意说,谨慎小心,切勿贪食,免遭毒害。哪一朝哪一代宫里头没有暴死的呢?
“要是赶上喜庆大典,那个排场可就大了。”
'上一页''下一页'
四金刚五百罗汉(1)
“我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因为可说的事情太多了。”这是她把要说的话没整理好以前,经常的口头语。我请她不要忙,有的是时间,慢慢地说。听她说话的人,不要急也不用问,保证有个圆满的结果。她沉思一会儿,低声地说:“就拿大年初一的晚膳来说吧。”她说话不急不躁,还是那样慢声细语的。“那种排场可大了,真是天字第一号的筵席。”她事先夸赞一番那盛大的晚宴。
“不管摆膳在什么地方,宁寿宫也好,体和殿也好,要同时摆三桌同样的菜。天一桌摆在最东头,地一桌摆在尽西头,人一桌摆在中间,这一桌是老太后独占。表示除去天地以外,老太后是天地之间惟一独尊的人物。赞礼的太监喊一声‘传膳’,就见外面廊庑下的四个老太监,穿着公服,戴着顶戴按着品级,鱼贯地排着队,恭恭敬敬顺着台阶上来,进宫门,向上请跪安,然后在四角站好。这四个老太监可不是普通的太监,都是在先朝有功的。他们平常不当差,全供养起来。其中有伺候过道光皇帝的书童;有在咸丰死的时候,把咸丰的寿衣,即纱、单、夹、棉先穿在自己身上,套好后,再往咸丰身上替换的太监。宫里管这四个给老太后站堂的,叫四金刚,这天是伺候过先朝皇帝的人来伺候老太后,表示一派正统相承。李莲英贴宫门口站着,喜气洋洋。在这个场合他最得意,指挥人往三个桌子献菜,丝毫不能错乱。宫门口外上菜的太监,按照品级排列好,不算李莲英,由宫门口外的门坎算起,到寿膳房的门坎止,不多不少整整500个。都穿一律崭新的宁绸袍,粉白底的靴子,新剃的头,透着精气神。院子里灯光通明,500太监面前每隔五步一盏灯笼,像一条火龙一样,直通到寿膳房。这就叫四金刚五百罗汉伺候西天太后老佛爷欢宴瑶池。好威风、好气派,真是天字第一号的筵席。
“我先插几句闲话。这500个太监都是精选出来的,年老的不要,年小的不要,一过了腊八就开始训练,不许出一点差错。据说每天练习的时候,用白布托着粗碗,有时用砖代,练一次要用两疋白布。宫里办事只求排场,丝毫不在钱力物力上打算盘。”
“司礼的太监喊一声‘膳齐’,其实这只不过是个信号,请老太后入座罢了,膳远远没齐。老太后由里屋出来,皇帝、皇后在后面陪侍着。本来清宫的规矩,初一、十五由皇帝或皇后侍膳,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呢!老太后来到自己的座位,先不坐下,带领着皇帝和皇后先向东一桌合手致意,再向西一桌合手致意,谢天谢地,态度十分虔诚。然后太后自己端端正正在膳桌前坐下。这时四个老太监向老太后垂手请安,同时门外500太监齐声高呼:‘老佛爷——万寿无疆!’声调十分清脆,声音从近到远,传到寿膳房,传到养心殿。外面万字头的鞭炮,开始燃放起来。整个进膳期间鞭炮不许停歇,再加上西长街里响堂的鞭子声,抽得劈啪乱响。这是特制的一种鞭子,半尺来长的棒,一丈多长的鞭身子,是用几股羊肠子拧成的,又加上一尺多长的鞭梢,盘在地下像一条大蛇。抽这种鞭子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年轻的太监,鞭子一抖,鞭梢发出清脆的响声。几个太监在一起抽,上下左右前后,能抽出各种不同的音响。在老太后用膳的时候,这种响声能形成一片音乐声,比爆竹有节奏,煞是热闹。据说这种鞭子的响声可以驱邪。
“皇帝、皇后侍膳,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老太后是最珍贵自己身体的,一杯酒饮三次。皇帝执壶,皇后把盏,双双给老太后祝福。菜分三大类:一是应节的吉祥菜,像寿比南山、吉祥如意、江山一统等等,都是寿膳房的厨子出的主意,什么好听叫什么;第二类是贡品菜,如熊掌、大犴子、飞龙(鸟名,长白山产)、鹿脯、龙虾、酒蟹等等;第三类是寿膳房按照节日膳谱做的例菜。老太后非常迷信,皇帝也很知趣,先布吉祥菜,祝福老太后万寿无疆,祝老太后吉祥如意。皇帝布一道菜,皇后念一道菜名,像念喜歌的一样,配合得很好。其实这都是张福老太监在递菜时候念道出来的。平日侍膳的张福,现在变成递菜的了。我们知道素常皇帝和皇后是冷冷清清不说话的,一年里头只有这个场合下,才彼此合作。老太后看着也高兴,再加上老太监张福甜嘴蜜舌头的,哄得老太后喜笑颜开。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节目。
“老太监张福不知怎么向后面四个老太监一比划,四个老太监注上意了。这时张福又向皇帝使眼色,皇帝故意在一个菜里舀第三匙。站在太后身后为首的一个老太监,高声喊一句——‘撤’!声音宏亮,堂上堂下都能听见。老太后把乌木镶银的筷子一停,皇帝手里拿着匙子也一愣,皇后低眉敛目,双手下垂,老张福更吓得直哆嗦,赶紧把这个菜往下撤。这是伺候过先朝皇帝的老太监代老祖宗执行传留下来的家法。这是非常严肃的,老太后、皇帝也不能不听,告诫老太后、皇帝在任何时候也不能疏忽大意,任意吃喝,要随时小心谨慎,严守老祖宗传下来的家教。这片刻堂上堂下屏声敛气显得十分肃穆。
“最后一道饭来了,非常的珍贵,礼仪也非常的隆重。李莲英和另外两桌上菜的大太监,双膝下跪,把这道饭的捧盒顶在头上,只看见李莲英的孔雀翎子在脑袋后边乱动。张福恭敬地捧过来,打开,亲自递给皇上,摆在老太后面前。这是一盘隔年的煮冻饺子,东北叫煮饽饽,是老祖宗在进关以前过年的传统食品。吃饭不忘祖先,这从大年初一的晚上起,就要牢牢记住的。
'上一页''下一页'
四金刚五百罗汉(2)
“晚筵完了,老太后吩咐,拣几样好菜赏给四个老太监。李莲英‘口庶’的一声,领四个老太监请跪安退下。然后太后又吩咐李莲英把今天的年菜按品级给大家分分,李莲英赶紧向外招呼谢赏,外面五百个太监齐声高呼:‘谢老佛爷赏。’
“这样一顿晚宴才算结束。”
听完老宫女的话,已经是深夜,窗子外面起风了。掀开窗帘看看,一片漆黑,连路灯也没有,只有警车在沉静的马路上不时地呼叫着。
'上一页''下一页'
脚上鞋儿四寸罗,朱唇轻点一樱多(1)
“您不要嫌我说话口罗嗦,我说的话前腔不搭后语,想起说什么就说什么。”她笑着对我说。我说:“您是周瑜,我是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愿意说,我愿意听。现在我像囚徒一样,出不了屋,难得有您和我谈天。”她笑着对我说:“您不嫌我说话推磨,我还接着元旦晚上的茬给您继续往下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淡淡地说:“那时越是高兴的事,这时想起来越是伤心。我想——如果不说,恐怕世界上也没有人知道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一缕忧思永远缠住她的灵魂,这是没落的人不可解脱的结局。对她来说,一则可哀,一则可怜。我解劝她说:“您身体这样好,未必不是您晚年受累的结果,想想那些与您同龄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不都早就作古了吗?古人常说,‘节食增寿,多劳增福’,人不能十全十美,您也不能不知足。”她随着也就勉强高兴起来,说:“今天我说高兴的事,再也不惹您跟着我伤心了。”她开始回忆地说:
“当元旦晚上老太后吃夜宵的时候,寝宫里的人就多了。崔玉贵、陈全福等有头有脸的太监全来了。李总管向我一递眼色,我明白了,是对我有话说。我悄悄地退出寝宫,站在廊庑下西边福鹿的旁边。储秀宫的殿廊下有青铜铸的鹤、鹿同春的陈设。我们习惯管鹤叫寿鹤,管鹿叫福鹿,我就靠在福鹿旁等着他。这儿离西偏殿较近,那是我们小姐妹聚会地方,免得我害怕。因为福鹿可以遮住我的身体,在宫灯的红光底下是看不清我的。上夜的太监走过来,我向他点点头,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