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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过,这秘密是什么,现在臆测还为期过早……至少,被害者自己作了——在那个晚上必须偷偷地溜到什么地方去的安排,是异乎寻常的。”
“是啊,我也这样想。在那种情况下,凶手将被害者诱骗出来,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编造与被害者的秘密有关的事,使被害者确信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态。当然,这就需要相当巧妙的谎言;另外一种,不用说就是胁迫的手段。”
三郎想了想,说:
“被害者的奇怪行径,如果说是受胁迫,当然可以简单地加以说明;但是这种情形,也使人感到好象还有别的问题。”
“究竟什么问题?”
“受到胁迫的人被胁迫的人杀死,这样的事,按普通逻辑,只有一种情况:即受胁迫的一方,对胁迫者进行拼死的攻击,导致胁迫者反过来将对方杀死。然而,此事的被害者是在新婚初夜,这是极端幸福的时刻,因此,采取豁出去的行动,这是违背人主常情的。”
“嗯,虽是如此……只是,可以不可以认为,凶手方面的最初目的不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夺取生命。凶手要是威胁:‘你赶快到某某地方去!否则,我将把你的秘密公开!’作为被害者,经他这一胁迫,只好从命而行。这件事,将取决于秘密的性质如何而定了,不过……”
三郎略微沉默了一会儿,道:
“吉冈先生,迄今你的所有推测、想法确实很好,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必须指出和进行充分的商榷。”
“好哇,是什么?”
“不管凶手是谁,动机如何,首先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罪犯是有计划的。”
三郎说这话时,好象是问自己,又对着吉冈。
“嗯,这是当然的事。”
“倘若如此,就有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那就是,凶手为什么特地把行动的时间定在那个麻烦的晚上?”
吉冈茫然地望着三郎。
“不管是胁迫,还是巧妙地撒谎、诱骗,把一个男人在新婚之夜从饭店引出来,是决不容易的。凶手应该估计到,那天晚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是,在冢本义宏身边跟着新娘悦子。”
“是的。那个电话打来时,悦子恰好在浴室,这只不过是百分之零点几的偶然罢了。这种偶然,对于凶手,仅仅是千载难逢的幸运而已。”
“是啊,假如接电话的是女方,犯人可能会想办法巧妙地蒙骗过去。可是,总有某种机会让悦子注意到凶手的真面目,难道凶手不考虑到这点吗?”
“反之,被害者进到浴室时,打来了电话——这种巧合也有。”
警部轻轻地咬住嘴唇。
“尽管还没有到这程度。作为实际问题,如果新娘听到被害者的话,那怕一两句,我们就可以从说话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也能判断是亲友、上司或是别的什么人,由此,有可能抓住有力的线索。”
“但是,如果要把受害者诱入到死的圈套,那就要尽可能采取对方只有一个人的机会行事,这是凶手的必然心理。然而,你看,这次事件,猎物的旁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跟着一个人。试问,为什么不在被害者在这之前还是单身汉、对凶手有许多可乘之机的方便时间下手呢?”
这时,吉冈警部的脸上出现了动摇、迷惑的表情。
“确实令人迷惘啊……这个根本的问题,我却反而没有认真去探讨……那么,凶手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而在十四日之前不采取行动呢?比如,凶手是不是到远方去了还是什么的……”
“这是一种想法。即使凶手在北海道的北端,或是九州的南部,如果乘飞机,也只需几个钟头就可以到东京了。难道连一天充裕的时间都挤不出来?退一步说,在结婚仪式之前,这种勾当无论如何不能进行的话,那么也没有必要在新婚初夜这样麻烦的时刻行事。两个人新婚旅行回来之后,总可以找到有利的机会吧?!”
“不过,检事先生……新婚旅行期间,冢本义宏如果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了悦子,而这对犯人又十分不利,为了防患于未然……”
吉冈警部虽这么说着,但却紧绷着脸。又反复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地补充说:
“失礼了!要是这种情况,凶手无论如何也要豁出去了,在举行结婚仪式之前先将冢本义宏干掉……你说得对,刚才的话,我撤回!”
“是的,无论是新郎或新娘,在初夜那种甜蜜时光里是会告诉对方些最秘密的东西的。这是人之常情。”
令人窒息的沉默继续一阵之后,警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点没有深入考虑,的确是我的大错……因为我沉迷在凶手究竟用什么办法诱骗被害者出去的思索中……检事先生,关于这个奇妙的问题,你有何推测?”
三郎停了会儿答道:
“我也猜不着。不过,我想,要是这个问题搞清楚了,凶手的真面目、事件的真相,自然大白。另外,反过来说,凶手应该在过去就看准这个晚上,即悦子在即将变成名符其实的妻子的一瞬间,作为作案的时间。当然,这种想法中,或许还有什么不准确之处呢?”
第八章 竞争者的报案
雾岛恭子抬头望了望窗外:虽说是寒冷的冬天,却还天气晴朗,阳光明亮。然而,在这座建筑物内,不知是否因为心理作用,总使人感到忧郁和苦闷。
西原火葬场的等候室,有二十人左右。人们三五成群地小声议论着,以此来打发这送殡的时间。冢本义宏就要变成骨灰,被装进白木的小盒子里了……
恭子凄哀地叹息着,张望着周围的人们。冢本悦子被父母夹在中间,石雕似地一动不动,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她那哭肿的通红的眼睛毫无神采。
恭子又想起了三十分钟前,当棺材就要装进烧炉里时的情景。
悦子泪流满面,最后一次手扶着棺材,颤动着嘴唇,不作声地嗫嚅着。即使不懂得读唇术,也可以知道,悦子正对着灵柩向义宏说着,“永别了,你!”这样百感交集的诀别的语言。
离悦子不远的地方坐着信正和小池祥一。
没有参加结婚仪式的信正,这回因弟弟死了,不得不挣扎着来了。他左腕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拐杖放在椅子的扶手旁,走路时一瘸一拐的。他还在发烧,脸色十分难看。嘴上蒙着口罩,不时痛苦地咳嗽着。恭子想,他大概被来势凶猛的流感所折磨,他的外表是一种和悦子不一样的、但却令人感到凄惨的样子。
小池祥一律师显得疲惫不堪。他刚帮助主持结婚仪式,一口气也没歇;如今,许多事又使他忙得团团转。
他今天照料信正,应接吊客,抬棺材,一刻也没停歇。现在,在这稍微闲下来的喘息之间,他或许开始为了密友的死而感到心里难过了。
如果说到律师,还有通口哲也。不用说这个地点,就连冢本家他过去也没去过。他和义宏没什么交往;今天当然不会来了。再说在这样的时刻见到悦子,对双方来说是会分外尴尬的。
不过,在昨晚守夜时,通口哲也倒给悦子打来了唁电。当时,恭子正坐在悦子身旁。当接过黑框电报、看到了发信人的名字时,悦子浑身颤抖,急忙把脸转开……
角落里坐着,在结婚宴会见到的,大学有关方面的人士。荒木教授,川路副教授,和担当媒仪人的桑岛教授,桑岛说,有一个约会非去不可,留下太太,先走了。
今天,除了悦子和信正外,外表精悍但性情温和的川路达夫,似乎是最悲伤的人了。刚才他向悦子说了许多发自内心的安慰的话语,现在正悲痛地望着悦子。他的旁边坐着荒本教授,表情显得生硬而气冲冲的样子,难受地吸着烟,和别人相比,是一个奇妙的对照。
“恭子!”
不知什么时候,尾形卓藏离开座位,走到后面,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低声唤着。好象有什么话不好在这里说。于是恭子站起来,和他一起来到走廊。
“最近,许多方面得你关照了……”
卓藏这几天骤然衰老了。恭子想,悦子的这位老父亲因为难过,恐怕已经生病了吧!
“将骨灰放进墓里,大概要过四十九天以后吧。信正身体那个样子,也不可勉强。悦子说,要多保存一段时间骨灰,女儿的心情我理解,只是……”
卓藏苦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只是作为父母,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赞成悦子所说的,要到世田谷宿舍去住。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一想到这里,我们实在坐立不安。”
“悦子还没有改变这种想法?”
“不仅没有,还越来越固执呢……怎么也不听我们的话。还说,她从明天开始就去住……请你好好劝她一下,你们是好朋友,说不定她会听你的话。”
“我知道了……”
卓藏的话,也使恭子十分难过,他的心情,她完全理解;她自己也是坚决反对悦子一个人住到世田谷宿舍去的。
回到等候室,恭子坐到刚才卓藏坐的椅子上。
“悦子!”
听到恭子小声的叫唤,她以男子似的严厉的表情,瞪着恭子。悦子的这种表情,恭子迄今可从未见过。
“恭子,你过来要说什么,我知道了。是我父亲托你……”
“嗯,你听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也很明白,你和父母担心我,我很感谢。但是,只这一件事,希望你们无论如何依了我……我想,至少在这四十九天之内,在那个家,冥想着那个人,独自静静地住一段时间。我的想法,绝没错的,作为妻子,这是应当的。”
“不过,你……”
“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自杀什么的?”
虽然声音很小,却表达出了她的不可动摇的意志。
“我几次对父母说,那种担心是无谓的。我在没有亲眼看到杀害他的凶手被抓住,并得到惩罚之前,无论天翻地覆,我是决不愿死的……”
“但是,悦子……”
“我向你保证,过了四十九天一定回家……在这之前,希望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装作视而不见。从现在起到抓住凶手,对他作第一审的判决,岂止四十九天,恐怕需要半年多时间,所以……在我一个人生活期间,是绝对不会自杀的。”
恭子听了这话,反而从心头掠过一种新的不安。这期间她也许不会自杀。但是,悦子是不是有一种可怕的念头,想单靠自己一个人追踪和发现凶手,以命相拼?
正当人生之花含苞欲放时,花蕾却被人揪去,这样的年轻姑娘怎能不豁出命为夫复仇?
“悦子,我希望你还要认真考虑啊……”
如果能够的话,恭子真想掏出整个心说服她。
“我的丈夫也很担心,他决心要尽早逮住凶手。但是,现在凶手在想什么,全然不知,你未必就不是他狙击的目标,可你一个人住到那儿,这不是给凶手以可乘之机吗?”
“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得罪过谁,我也不知道,杀了我,谁又能得到什么利益。假如说,义宏有巨大的财产,我继承了,要是我死了,这些遗产也只能归我父母所有,这样的事,我是知道的。恭子,难道你认为我的父母为了金钱,会杀死他和我吗?”
悦子歇斯底里地说着,话题竟转到令人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恭子惊讶得流下了冷汗。
“悦子,说这些干吗呢……如果这次的凶手,是一个无知的疯狂的暴徒呢?”
“这么说就不着边际了。如果是一个无知的暴徒,即使我回到父母家,他也可能放火或干别的,把我们一家都杀死,甚至会袭击你这个毫无关系的人!”
恭子至此无计可施了。悦子说的虽近似疯话,但使人惊奇的是,她的话并非毫无根据。难怪连父母都拿她没有办法。
恭子望着悦子旁边的母亲泰子那不知所措的神情,下决心再作一次努力:
“悦子……义宏的佛事,不一定要在世田谷的宿舍作,这次事件中,受打击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你父母呢?你也要想想他们的心情……”
“恭子!”
悦子苍白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你是个幸福的妻子,你不理解我的内心……”
恭子无言可答了。仿佛被人揍了一个耳光。但是悦子的激情好象刹时间被风暴刮走了,她用手捂着脸,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对不起……我说了不好的话……我并不是妒嫉你……恭子,请你原谅我,原谅我……”
忽然,悦子抬起头,拉着恭子的手说:
“以后,我们一定还是好朋友……请你经常到世田谷家里来玩吧……”
当天午后,三郎吃完午饭,回到检察厅。平时,三郎的午饭是在所内地下食堂吃一些廉价的简单的食物。今天,因为有一个研修生,有私事找他商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