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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他从未带人去过,就连顾红妆都没有,昨夜怎会……记忆模糊,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他将她当成了夫子,所以才带她去了那里?
凤夙看着眼前一身锦衣,双目暴戾的年轻男子,敛下眼中那抹晶亮,愁苦道:“臣妾也很不解,原以为凤栖宫理应金碧辉煌,谁知去了那里竟是一处废弃多年的荒殿,无人居住多时,臣妾正欲劝殿下回去,谁知殿下竟然……”
后面的话,凤夙咬唇不用多说,燕箫也明白后话是什么,脸色亦是比之前还要难看不知多少倍。
凤夙放下茶杯,又往床榻方向走去:“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臣妾还想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女人比不上男人,殿下一夜未眠,如今还能这么精神,不像臣妾,被你折腾一夜,浑身散了架不说,还困的要命。”
凤夙这话说的露骨,殊不知云阁宫婢、内侍悉数站在外面多时,闻言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有宫婢原本正端着茶水入内,听到此言,手一哆嗦,那茶盏立时摔到地上,杯碎,茶水洒了一地。
刘嬷嬷想来对凤夙方才的话还有些余惊未了,话语比平时急促了许多,呵斥那宫婢道:“笨手笨脚,昔日老身是怎么教导你的,还不快收拾干净,自行下去领罚?”
宫婢慌忙蹲下身收拾碎杯片,其他宫婢、内侍站在一旁暗叹新主子作风大胆。
虽说夫妻闺房之乐乃寻常事,但像凤夙这般坦坦荡荡说出来,却是绝无仅有的。
也不尽是,至少房间内就有一个。
燕箫似是已经开始习惯她的言行,听了她的话,面无表情,但却掠了她一眼,寒声笑道:“你倒是心性灵慧。”
她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她适才看似说话不知羞,却道是故意说给下人听得,她初入云阁,里面多有宫人是后妃们的心腹,平时乱嚼舌根,想看她笑话的大有人在,她如今说给他们听,无非是让他们多加收敛嚣张气焰。如此步步为营,心思通透,恍若夫子在世……
燕箫想到这里,脸都白了,夫子眼看苏醒在即,他究竟在想什么?
将燕箫的讽刺听在耳中,凤夙淡淡的说道:“横竖不受宠,臣妾总要捞点颜面回来,殿下不会这么小气,连这些小事都要跟臣妾一一计较吧?”
试问,有谁说话会像凤夙这般直白,不留丝毫情面?燕箫有心疏离她,但见她如此,反倒漆黑的乌瞳缩了缩。
凤夙不清楚燕箫在想什么,但却觉得自己这位学生虽说长得俊雅非凡,但却太过阴沉,所以实在不清楚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的想要爬上他的床榻,他真有那么好?
“昨夜我被人下药之事,不许讲给旁人。”燕萧压低声音,眼底深邃,仿佛笼着一层雾霭的幽潭,让人琢磨不透。
凤夙眼睛闪烁了一下,没了声息,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昨夜殿下几时被人下药了?”
燕箫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恍若雾霭深潭,望着凤夙,看不出喜怒,心思渐烦,正欲离开,却听凤夙忽然开口唤他。
“殿下——”
燕箫转身看她,那一刻凤夙清亮的黑眸一瞬不瞬地落在他的脸上,轻声询问道:“可还记得菩提寺红莲池,我和你之间的谈话?”
燕箫眸光微动,示意刘嬷嬷遣散庭院宫人,这才看着凤夙:“你想说什么?”
当初他和她击掌立誓,利用她找到天香豆蔻居多,再加上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若不是她提起,险些忘了。
凤夙唇齿微动,淡淡开口:“我好像曾经对殿下说过,我只为强者做事。”
燕箫睨下目光,笑得玩味,“你要的是平分天下,还是血洗天下?”
她寂静发问:“没有血洗,何来平分?”
燕箫微微勾唇,挑起了一抹意味深长,“说到底,无欢大师麾下弟子也不尽然全都六根清净。”
她沉默片刻:“若是六根清净,我怎会身陷红尘,入了东宫云阁,现如今做了这云妃娘娘?”
“你似乎颇为不喜云妃之衔?”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了一抹愤愤之意。
她没什么表情的笑笑:“众多女人只为一个男人而活,有什么可欢喜的?”燕箫闻言锁眉,冷了眸看向凤夙,“怨我过于疏离你?”
“我对殿下有情吗?”摇摇头,她说:“若无情无爱,就谈不上疏离愤慨。”
“自古以来女子多重家业,固守深闺相夫教子,如今看来云妃志向远大,大有问鼎风云之势。”燕箫目光直视凤夙时,融着雪夜的颜色,或黑,或深邃,或寒。
凤夙笑了笑:“依殿下之见,女子干脆白日家长里短,夜间躺在床上只待服侍丈夫,来年多添新丁,光耀门楣好了。”
“六哥,这位新嫂子倒是出言大胆。”
门口男子声音低沉浑厚,细看竟是八王爷燕子墨,兴许是匆匆赶来的缘故,神色略显焦急。
燕箫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燕子墨压低声音,冷肃而言:“昨夜臣弟找了你一晚上,生怕你中了白玉川的圈套,所幸……”
燕箫抬手制止了燕子墨接下来的话语,很明显有些事情不适宜凤夙这位外人知道。
凤夙敛下眼中讥嘲冷意,所幸那人是她,若是换成燕皇冷宫后妃,岂非麻烦大了?
燕子墨这时将目光落在凤夙身上,神色变幻,似笑非笑道:“适才臣弟听了嫂嫂的话,朝堂沙场历来由男人主战,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原本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没事瞎胡闹作甚?”
凤夙认真点头:“这么说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了?”
“至少不徒增笑柄。”
燕子墨出言讥嘲凤夙,凤夙不怒反笑:“王爷此言差矣,依你之见,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么男子无才岂非是缺德了吗?”
一句话堵得燕子墨脸色涨红,忽然意识到自己无形中竟然中了此女的圈套,当真是可气。
再看燕箫,那张原本尽是戾气的清俊脸庞,瞬间宛如初绽莲花,漂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凤夙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白眼狼竟也能笑的这么灿烂?
锋芒,鸡毛令箭【4000】
更新时间:2013…7…22 21:06:23 本章字数:4393
话说,燕子墨和燕箫是兄弟,虽不同母,但同父,性情还是颇为相似的,不过燕箫戾气太重,再加上身患恶疾,周身难免阴沉骇人。
相较而言,燕子墨就温润多了,生性豁达洒脱,平时不拘于小节,但这种人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平生瞧不起女人。
凤夙还是顾红妆的时候,燕子墨起初多方看顾红妆不顺眼,直嚷嚷女人有才无貌,有貌无才,哪能两头都占,老天爷又不是顾红妆亲爹。
燕子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有心给顾红妆难堪,声称燕国人才辈出,无需女子教习为师,
那年,顾红妆二十二岁,楚军三十万大军围攻沁阳柩。
沁阳守城杨骏屡战不利,退守内城,等待燕国增兵救援。兵马元帅孙驰率军解困,奈何孙驰年老,刚出燕都就病倒在行军途中。
燕箫主动请缨率军迎战,燕皇有心磨练,任命他为兵马大元帅,而其后燕箫任命顾红妆为燕军军师,掌握生杀大权。
临行前夜,众将齐聚,燕子墨先前多在边城之地,虽与燕箫亲近,却与顾红妆没有过多接触,所以当他听说燕箫任命一介女流为军师时,立时将不满挂在了脸上,一晚上都拉着一张脸,合着谁欠了他绿豆钱一样料。
那夜,顾红妆看着沁阳边防,对众将直言:“此战,守城杨骏罪责重大,他镇守沁阳多年,杀敌无数,决战沙场更是不在话下,然为何每兵临城下,沁阳大军多处于被动?燕国素来不缺谋士,但大都墨守成规,处处小心谨慎,若非沁阳地处险要,易守难攻,只怕此刻杨骏头颅早就悬挂在沁阳城门之上!”
燕子墨脸当时就彻底黑了下来,眸色沉郁,对众将道:“未战,先行震摄楚国~军威,众位看看,此女如此胆小怕事怎堪军师之职?”
“老八——”燕箫眸光陡地一凛,“休要放肆。”
“六哥……”燕子墨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燕箫面色阴冷骇人,只得薄唇紧抿,愤愤的闷头喝起酒来。
气氛顿时沉凝起来,众将一时不敢作声。
燕箫在桌案下握住顾红妆的手,紧了紧,透着无言的安抚。
“女子坐镇军营,众位将军都觉得是笑料一场吗?”顾红妆环视众将,见他们虽未曾开口,但却一个个隐有不屑之意,也不生气,反倒笑了笑,只是笑容却尽显寒意:“众位将军都是当朝名将,但却没想到目光短浅宛如井底之蛙,若然如此,纵使杀敌无数,领兵有道,又有何用?”
“顾红妆,你别仗着鸡毛当令箭。”燕子墨拍案而起,眼眸深处含着一丝风雨欲来的暴怒。
燕箫已有怒气,却被顾红妆及时拉住,在他手心里轻点两下,这是两人多年来早已培养而成的默契,燕箫也有心让她在众将面前树立军威,干脆暂且选择沉默。
顾红妆眸光凝向燕子墨,笑声清扬,反问他:“你六哥又不是鸡,何来鸡毛、令箭之说?”
燕子墨唇线冷冽,沉声道:“伶牙俐齿,你以为上了战场,仅靠你一张嘴皮子就能成事吗?”
顾红妆话语温雅,魅惑人心,“为什么不能?楚国不见得会赢,燕国也不见得会败!”
“你……”燕子墨被顾红妆气的不轻,烈酒递到嘴边,却忽然顿住,哼了一声,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顾红妆眸色转深,幽不见底,扫向众人,一字一句说的有力有节:“各位将军都是当世英雄豪杰,红妆今日并无嘲讽奚落之意,此刻红妆身居燕国~军师,已经是铁打的事实,诸将若是心生不满,可向圣上谏言。在此之前,还需众位将军同仇敌忾,共抗楚军。”
众人听了均是面面相眈,一时没有多言。
燕子墨握紧酒杯,脸上晦暗不明,然而声音里却有了难以抑制的震颤,依稀可以听到情绪的波动:“顾红妆,妖女祸国!”
顾红妆闻言轻笑,托着腮颊,一点点细碎的闪光,在睫羽间奔窜,漫不经心的斜睨燕子墨:“八王爷言重了,大燕国脉根深蒂固,有先祖世代庇佑,岂是我轻易就能撼动得了的?”
说到这里,顾红妆谈吐间老练镇定,却不怒自威:“沙场多豪杰,历史烽烟中巾帼女英雄难道还少吗?古有代父从军的花木兰,铮铮铁骨,寸寸柔肠。还有那梁红玉,她乃南宋大将军韩世忠之妻,本是妓女遭人虐待,为韩世忠所救。梁红玉感其恩义,以身相许。在韩世忠的眼中,梁红玉并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她应有过人之处。当年韩世忠在京口和金兵的金兀术在黄天荡对歭。当时,金兀术拥兵十万,战舰无数,而韩世忠只有八千疲兵。韩世忠听取梁红玉的计策,由韩率领小队宋兵舰诱金兵深入苇荡,再命大队宋兵埋伏,以梁红玉的鼓声为命,以灯为引,用火箭石矢焚烧敌船。金兵果然中计,梁红玉站在金顶上擂鼓台,韩世忠率船队迎战,只听咚咚战鼓响,金兵被韩世忠引入黄天荡,梁红玉三通鼓响,埋伏的宋军万箭齐发,顿时火光冲天,金兵纷纷落水,弃船逃命,死伤无数。梁红玉以灯为引,指挥宋军把金兵打得落花流水。试问,当初韩世忠若和寻常男子眼光一样,又怎会得遇贤妻解围!”
燕子墨脸色发寒,不屑的嗤笑道:“花木兰为父从军是私义,不足道哉!梁红玉乃青楼歌姬,又岂配巾帼英雄之称?”
顾红妆也不以为然,接着说道:“秦良玉,明朝末期巴渝战功卓著的女将军,她乃石砫宣抚使马千乘妻。史书记载她为人饶胆智,善骑射,料敌如神,兼通词翰,常为男子装。自幼从父秦葵习文练武,丈夫死后,继任其职,曾亲率三千精兵北上,镇守榆关。又奉诏勤王,收复永平、遵化等四城,并且在四川、贵州地区又相继击败奢崇明、安邦彦、张献忠、罗汝才等叛军,取得成都之捷、重庆之捷、夔门之捷等。秦良玉传言不怕死不爱钱,她总该称为巾帼女英雄吧!”
顾红妆目光冷定,藏着幽深的光。燕子墨闻言,神色一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道:“秦良玉倒是位女中豪杰。”
顾红妆姿态闲散,步步紧逼:“如果王爷仍觉不够,还有南朝冼夫人从小就喜欢耍刀使枪,武艺高强,精通兵法,她曾帮其夫冯宝识破李迁仕的阴谋,冼夫人带领千名勇士进入高州城,猝不及防地出击,很快平定了叛军,李迁仕被迫狼狈逃窜。若冼夫人不够,自有敢爱敢恨、武艺高强、文武全才的兵马大元帅樊梨花;再不济还有西晋荀灌,传闻她十三岁时率勇士数十人于夜晚缒城突围救父……红妆说的这些人很不凑巧,好像都是女儿身,可是战场杀敌却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