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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不吃眼前亏。
苏三娘心中有气,白了燕京一眼,继续天昏地暗的吐,这孩子可真不是一般的虚伪,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燕京开始委屈的告状了:“娘,姨娘不理我,女子心眼怎会如此之小,令人汗颜。”
苏三娘冷冷的驳回道:“可不真是汗颜无比吗?尿喷在脸上,应该称之为尿颜吧?”
燕京嘻嘻笑道:“就知道姨娘小鼻子小眼睛惯了,尿在姨娘嘴里,确实是阿筠不对,若姨娘心中愤愤难平,执意要跟小辈计较的话,这样好了,我张着嘴,姨娘现在脱下裤子,也把尿尿在我的嘴里,我如果躲闪一下,我就不是男人。”
“你你……”苏三娘指着燕京,手指颤抖,他说的这叫什么话?小小孩童,竟敢如此言语羞辱于她?
苏三娘看着凤夙,皱眉道:“姑娘,这孩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简直比流氓痞子还要无赖。”
“呸。”燕京不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瞬间绿草枯萎成灰,惊得三娘张着嘴,指着燕京,好半天无语。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流氓、地痞、无赖,有我长得这么帅吗?”燕京笑的无害,但眼里却尽是阴寒:“况且,云妃是我娘,我不从她肚子里爬出来,难不成我还能从你肚子里爬出来吗?”
说着,燕京挑眉质疑的看了看苏三娘的肚子,明明可爱无比的小脸,却尽显讥嘲。
苏三娘气的胸脯起伏,这孩子简直是欺负人。不,欺负鬼。
凤夙笑了笑,那双幽寂的眼眸里,升起看不到边际的雾霭之色,淡淡开口道:“三娘何必跟愚儿一般见识,他的话当笑话听听也便罢了,实在当不得真,要不然岂非是自寻烦恼?”
“愚儿……”燕京尖锐的怒吼声因为凤夙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小嘴巴,彻底宣布告终。
凤夙都这般说了,三娘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她这把年纪着实没必要跟一个孩子斗气。
三娘望向凤夙,清丽面容蓦然带笑,艳光照人,快步上前,声音清脆妩媚,眼中带泪的唤了一声:“姑娘……”
“三娘……”凤夙亦是扬起红唇,笑得煦暖如春风,广袖轻拂,手中佛珠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凤夙和苏三娘虽是主仆,却好比姐妹,两人再次相见,难免感慨万千。
又不是上演十八里夫妻恩爱离别,搞什么啊她们?燕京被凤夙捂着嘴巴,气的扭动胖乎乎的小身体,“唔唔”叫个不停。
“姑娘,这孩子当真是你所生?”燕京的叫声,拉回了苏三娘的注意力。
凤夙声音淡静无波,“七天怀胎,不到半月产子,你会质疑并不奇怪。”
苏三娘吃惊不已,缓缓皱起了眉。
过了一会儿,苏三娘方才开口道:“……刚才确实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也未尝无迹可寻。阴司鬼母产子多是如此,速度比姑娘还要快,产子、吃子过程尤为惊悚。姑娘体质特别,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不能用常人眼光相待。好在孩子出生,表面看来跟常人无异,倒是万幸之至。”苏三娘眼神凝定在凤夙的身上,秀眉微蹙,喟叹道:“姑娘怀孕时,定是焦虑不堪吧?”
“瞒不过你,就像你说的,好在一切否极泰来,阿筠还算正常。”
“这孩子小小年纪,想不到煞气倒是挺重。”
“唯有这点,倒是跟他爹颇为相像。”
“他……”苏三娘美丽的双瞳越发显得迷离不定:“我听说你嫁给了东宫太子燕箫?”
凤夙浅笑,春色媚容,虽脸有刀疤,却依然亮丽夺目:“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我虽进了云阁,做了云妃,却也实属无奈之举。”
苏三娘黑眸明亮,眉梢染上深深的忧愁,“我离去之时,姑娘受了那般大的苦楚,三娘在外一直忧心不已,唯恐姑娘出事,后来听闻你嫁给了燕箫,成为了云妃娘娘,欣喜之余,却为你的处境忧心忡忡。想那燕箫在地牢里对姑娘百般凌辱,日后又岂会善待姑娘?他……可有为难于你?”
燕京气愤不已,简直是挑拨离间。
凤夙眼眸溢满暖意,打趣道:“还好,要不然焉能在此得见三娘归来?”
苏三娘敛去心中悲怀,宛然一笑,轻言道:“说正事呢?姑娘怎又没个正形,拿三娘寻开心?”
凤夙微敛双眸,把手从燕京唇上移开,对三娘说道:“他叫燕京,小名阿筠。”“这孩子眉目轮廓倒是跟东宫太子长得甚为相似。”苏三娘低头看燕京,小家伙脾气倒不小,脸撇到一旁,傲气的很。
“终究是父子一场,容貌相似倒也正常。”凤夙摇摇头,阿筠脾气这般大,理应像她多一些吧?
“咦——”苏三娘稀奇的盯着燕京的双眸看。
燕京迎向苏三娘的双眸,冷声嗤笑。看吧,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她看吗?
“怎么了?”凤夙随口问道。
“阿筠的眼睛……。竟是血红色。”苏三娘震惊出声。
燕京翻了个白眼,蠢女人,现在才发现吗?
将燕京的白眼收在眼里,苏三娘有意逗他,浅浅笑着,眸光流转,光华四溢,上下打量了一眼燕京,咂舌道:“眼黑,心红;若是眼红,那心怕是黑的吧?”
燕京本来不愿意搭理苏三娘,但听了她的话,顿时横眉竖目,终究没忍住怒火。
“我呸,你才黑心肝呢!”燕京直接一口唾沫朝苏三娘射去,苏三娘这一次有先见之明,及时避开。
苏三娘娇笑出声,鼓掌称赞道:“第一次发现,唾沫也可以当利器,不过射的不够远,什么时候能练就你飚尿的高度,绝对无人能及。”
“娘亲,眼看有人欺负儿,你怎也不出面管管?”燕京气哼哼的望着凤夙。
凤夙失笑:“三娘,别逗他了。”这两人不对盘吗?
苏三娘其实很喜欢燕京,打从心眼里喜欢。
适才拌嘴没怎么注意,如今细看,这才发现这孩子漂亮的很,皮肤宛如白玉般,似乎随手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她确实掐了掐,不过掐的却是燕京的小脸蛋:“这皮肤好。”
燕京睫毛扑闪闪的眨动着,一双血红的眸子充满了戾气,咬牙切齿道:“色鬼,你再调戏我,小心我以后调戏你女儿。”
苏三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没听错吧?
凤夙笑了笑,跟燕京斗嘴,三娘怕是斗不赢,抱着燕京转身朝房间内走去:“三娘,跟我讲讲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三娘闻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绝爱,人鬼殊途
更新时间:2013…9…19 0:04:40 本章字数:3325
一夜长谈,凤夙和苏三娘各自讲了彼此的境遇,均是感慨万千。1
凤夙淡淡开口:“如你所说,吴国道教也不尽全是坏人,至少明理之人还是有的。”
苏三娘嗤道:“孤魂野鬼在他们眼中,原本就是异类,当初被他们抓走,我早做了魂飞魄散的打算,如今能保有魂魄得见姑娘,却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莫言……”凤夙默念了一声,笑道:“那少年我有印象,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可见本性诚善,不似他师父那般心狠手辣。”
苏三娘睫毛颤动,神色竟有些不自然:“莫言倒是善良,不过有时候却像个傻瓜一样,也难怪他那个师兄不将他放在眼里,处处算计于他。”
“……”凤夙将苏三娘的异常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苏三娘被凤夙瞧的更加不自在了:“姑娘怎不说话?”
凤夙懒懒的靠着床头,轻轻合上眼,“我在想,莫言把你放出来,他师父怕是要重责于他了。彝”
闻言,苏三娘面露忧色:“……这也是难免的,在来帝都的途中,我曾提议,希望他能够离开道教,但他性子执拗,倒是顽固的很,说什么道教待他恩重如山,他不能忘恩负义。”
“果然是个忠义之人。”
苏三娘哼道:“什么忠义?我看这傻小子根本就是愚忠。轩辕澈心思歹毒,莫言如此重孝,早晚会死在轩辕澈手里。”
凤夙眉眼清亮:“三娘为何如此气愤?”
苏三娘微愣:“我……我……”
“三娘怎又说话吞吞吐吐起来?”凤夙笑的轻淡。
苏三娘垂了头,开始摆弄衣角:“我只是想起了那个挨千刀的。”
过了一会儿,凤夙轻叹:“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三娘何必至今还耿耿于怀,岂非让自己心里不痛快吗?”
苏三娘眸色变了变:“姑娘不懂,那么倾尽一切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嫌弃和背叛,到最后甚至魂无所依,说放下,那是骗人的。”
“那人早已死去经年,尸骨成灰,为这种人生气,着实划不来。”这话也算是劝慰了。
苏三娘冷冷的说道:“所以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姨娘说这话,我不太认同。天下万事、万人,有坏就有好,总要相辅相成才行,若是都坏得流油,那天下岂非要大乱了?”暗夜里,突然响起婴儿之声,着实诡异的很。
苏三娘蓦然望去,只见燕京睁着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无邪的看着她。
“你不是睡着了吗?”苏三娘皱眉。
“我眼睛睡着了,但耳朵没睡。”燕京见苏三娘翻白眼,竟然笑了笑,话语却尽显真诚:“初见姨娘,阿筠言行举止确有不妥,姨娘莫要放在心上,娘亲说她在危难之际,唯有姨娘一直对她不离不弃。阿筠听了,后悔不已,姨娘之恩,阿筠铭记于心,今后一定诚心相待,再不言语冲撞姨娘。但适才姨娘所言着实不对。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并非人人如此。比如说那位叫莫言的男子,他冒险相救,亲自护送姨娘前往帝都,难道姨娘也认为莫言和当年那个背叛你的男人一样,也不是好东西吗?”
“呃……”苏三娘一时无话,这番话从燕京嘴里说出,除了吃惊之外,内心深处溢满了感动。
燕京紧跟着说道:“人与人不尽相同,观人贵在日久见人心,姨娘不妨仔细想想。”说着,小小的身体往襁褓里缩了缩,嘻嘻笑道:“我耳朵要睡觉了,你们继续。”
“这孩子……”苏三娘看着闭眼入睡的燕京,内心感慨万千。
一直闭目不语的凤夙,此时睁眼接住苏三娘的话,说道:“这孩子虽然有时言语恶毒,但有时说出来的话总归存有几分道理,暖人心肠。”
苏三娘笑了笑:“我明白,阿筠是你儿子,我敬他、爱他,如同敬你一般。”
看了苏三娘一会儿,凤夙说道:“三娘,在我眼里,你不仅仅只是苏三娘,而是我的亲人。”
“此生得遇姑娘,三娘无憾了。”
“你我漠北沙漠相遇一场,那时你我皆是孤身一人,虽说我命运坎坷,但细细想来,总不及三娘多舛,困守沙漠几十载,魂魄无所归依,又岂是寥寥数语就能说清的?”
苏三娘失笑:“姑娘今夜怎会有此感慨?”
迟疑片刻,凤夙终是开口道:“我问你一句,你可……爱上了莫言?”
苏三娘身体一僵,回过神来,蹙眉道:“怎么可能?”
凤夙淡淡的收回视线,语声轻妙:“三娘,没有最好,你和他……终究不是同路人,做不到殊途同归,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心一动,脱口道:“姑娘和殿下……”姑娘不就是例外吗?兴许……
凤夙目光瞬间变了,寒了几分:“三娘,我终究还有凡人的身体,可你有什么呢?”
苏三娘心一凛,微微的疼,咬唇道:“……我明白。”
凤夙摇头轻叹:“不要怪我说话太狠,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懂。”苏三娘抬眸,认真开口:“姑娘放心,我只把他当恩人对待,再无其他。”
凤夙点头:“如此最好。”
苏三娘缓缓敛眸,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闻的苦笑。
有时候,她会觉得莫言和那个男人很相像。
初识,都很善良,少年直率爽朗,宛如六月烈阳,炙烤之下,令人脸颊发烫,头脑发晕。
但越是良善之人,到最后越是伤人最深,再也不想那么窝囊的活着了。
曾经,她为爱谢绝宾客,得到的却是那人的嫌弃和嘲弄,他说:“身在青楼,你一双玉臂万人枕,为我守身,可笑。”
是啊!她是青楼女子,这番话,确实可笑了。所以死后她做了艳鬼,只是她在漫漫岁月里,究竟报复了谁?
面对莫言,她徘徊难定。
虽是年轻面容,鬼魂之象只有二十几岁,但只有她清楚,她的心早已在无尽的等待和黄沙中苍老不已。
不相配,人鬼殊途,注定下场凄惨。她向来惜命,自是不会惹祸上身。
姑娘说的对,该死心了,若是为他好,便改自此以后断了这份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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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碧瓦粉墙,如水珍珠悬于巍峨房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