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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下又说咱们挑错了人哩。」
四面八方的笑声,这回更是响亮。
「笑、笑个什么劲儿?虽不知你们是什么来头,但看来绝非泛泛之辈,干个差事也该把事由厘个清楚。土田分明是个下三滥,难不成你们愿为这下三滥抬轿?」
「臭小子,少给我穷嚷嚷。」
黑影朝堂内踏进了一步。
巳之八也随之微微哀号了一声。
「正如你所说,咱们并非泛泛之辈,别把咱们当同你们一样的门外汉。」
「门、门外汉?」
原来你们这些个门外汉自以为是替天行道?难怪差事干得如此荒腔走板。来者怒斥道:
「咱们可不在乎你们是损料屋还是什么的,看你们就是碍眼。也不懂得秤秤自己的斤两。若仅干些恐吓勒索什么的是惹不着人,但你们这些日子可是玩过了火。这些个差事,分明是咱们的活儿。」
「什、什么?原来是来踢馆的。难不成咱们抢了你们的饭碗?」
「少放肆。」
林藏闭上了嘴。
「以为自己有几两重?老子收拾起你们这群家伙,要比捻死只蝼蚁还来得容易。」
没错。
这伙人台面上下均不露脸,只消将与阎魔屋有关者悉数根绝便能了事。若真有这打算,想必不出三日便能完事。瞧瞧就连位居最上头的阿甲都能轻而易举地掳了去,这伙人的能耐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们干些什么勾当,原本与咱们毫无关系。」
那么,何苦找咱们麻烦?山崎问道。
「因为你们玩过了火,也不想想自己不过是门外汉,只得算你们自作自受。若不是为人所托,咱们或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既然受了委托……」
就得做完这桩生意,黑影说道。
「即便听说了土田的恶行恶状——也不愿罢手?」
又市问道。
「意即——土田是不是个混帐,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没错。这不过是桩生意。」
「唉——果真是如此。看来咱们的确是门外汉,尤其是我,要比其他同伙更是天真。那么,身为门外汉,我倒想问问——是谁委托你们办这桩差事的?」
黑影不屑地嗤了声鼻。
「唉,看来高人是不会泄漏这点口风的。」
「将死之人,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就让你们带个忠告上黄泉路吧。你们做什么,都与他人无干。但虽与他人无干,讨得的终究是要还的,有时还得还个两、三倍。干一桩要了人命的差事,当然也可能落得自己小命不保。凡是高手,便得带这觉悟干活儿。不论碰上什么,都得紧守口风,只有门外汉才会四处张扬。」
巳之八仍在痛苦挣扎。
看来颈子上仍有个东西紧紧勒着。
「这觉悟,我现在有了。」
「小伙子,你还算懂道理。既然懂道理,就顺道将其他同伙都给供出来吧。」
「咱们岂能出卖同伙?」
林藏顶撞道,但为山崎所制止。
「若供出其他同伙的名字,就会饶过咱们一命?」
「大、大爷,你——」
山崎紧紧压住林藏,教他闭上嘴。
「说呀。还是横竖都不可能放过咱们?」
「当然不可能放过。方才不都说了?你们横竖是死路一条。只不过,若你们能老实招来,那婆娘就能尽早解脱。她还真是出人意料的顽固,不过再这么下去,想必也捱不过多久。那婆娘……」
此时,四下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都被折腾到那地步。想必已是生不如死。此外,倘若你们赴黄泉前不愿从实招来,逼得咱们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恐怕与此事毫无牵连的家伙都得遭殃哩。」
「这——还得白白耗费工夫呀?都说是做生意了,你们这不就等同于赔本?」
「呵呵,正因为不想赔本,才要你们从实招来。反正大家都难逃一死,说不说又有何差别?京都来的,你也不想孤零零地上黄泉路吧?既然要走,何不多拉些同伙作伴?但话说回来,此时还要逞强讲义气,届时伴也多些就是了。难道你贪生怕死到这地步,非得多拉几个伴儿才甘心么?」
林藏挣脱山崎的手回道:
「要杀要刚都请便。若要殃及无辜,到头来只会为你们自个儿引来更多怨恨。方才你不也说了?讨得的都是要还的。即使是门外汉,怨恨也不比高手少多少。」
「这咱们当然明白。」
黑影说道。
「若不明白,哪干得了这行生意?」
「好。」
又市突然如此应道。
林藏一脸讶异地问道:
「喂喂——你是好个什么劲儿?」
「你说的觉悟和咱们的立场,我都想通了。不过——身为一介门外汉,我倒想知道一件事儿。你们既然说自个儿是做生意的,不就是为钱干活儿?既然是为钱,我倒想问。倘若咱们愿意支付多过你们委托人一倍的银两——是否愿意放咱们一条生路?」
「你这是在讨饶么?」
当然不是,又市回道:
「我和这京都来的不同,虽说也没什么好自豪的,就是没多少耐性。这下已打消这念头了。此外,虽不知你们能收到多少酬劳,但我哪来足以赎回这条蝼蚁贱命的银两?不过是出于好奇,问问罢了。」
「还真是视死如归呀。」
黑影似乎稍稍放松了勒在巳之八颈上的绳子。
「做生意讲的是信用。哪管你支付两倍还是三倍的酬劳,业已谈定的差事还是不得反悔。此外,倘若咱们答应饶你一命,但一收下你的银两再将你给杀了——不就两头都赚得了?」
「若是教你给杀了,不就连谴责你背信的机会都没了?」
「当然是没了。反正,咱们可不是拦路打劫的,是不至于从死了的家伙身上讨些什么。但遇上讨饶的,可是完全不搭理。倘若原本的委托人多带点儿银两下令喊停,咱们还能就此收手,但除此之外——一旦出手,咱们就没打算回头。」
「我懂了。」
这下又市铁了心坐直身子,摘下包在头上的头巾。
目不转睛地望向黑影。
只见他头戴遮住双眼的馒头笠(注19),身着褐色无袖斗篷,斗篷下露出黑色裁着袴(注20),扮相颇为怪异。
「喂。」
又市高声大喊:
「老子家住麴町念佛长屋,名日又市,是个卖双六的小毛头。」
喂阿又——林藏慌忙制止道:
「为何要报、报上名号?」
「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给我听好。五日——能否再等个五日?若愿意再等个五日,我将和盘托出所有同伙名号、住处,以及设局手法。待我招来,再将咱们给杀了也不迟。意下如何?」
「又市!」
山崎高声怒斥。又市看也没朝看山崎一眼,便回答道:
「大爷能否也等个五日再出招?此时此地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对彼此都不划算。」
「但你——」
又市点了个头,接着再次喊话道:
「喂,你。没听过你报上名,不知该如何称呼。总之,我和这京都来的家伙,你们只消放个屁就能解决。但这位大爷可就不同了。或许相貌平凡,身手可是十分了得,想必是不会乖乖把性命交给你们的。看来,你们应有四人,若大爷认真同你们拼拼,取个三条命应是没问题。若是运气好——或许咱们大爷还可能取胜哩。」
黑影以藏在馒头笠下的双眼朝山崎打量一番。
山崎则是默不作声。
『「看来——的确不无可能,不过……」
「且慢且慢。」
又市伸手制止道:
「若你们真是高人,今日放过我一马,来日帐还是算得成。想必咱们这位大爷——终将难逃一死。但姑且不论咱们的死活,你们也不希望自己有谁白白送命吧?如何?何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等个五日,到头来又会有什么不同?我可不认为五日后——这家伙就肯乖乖受死。」
「这,就由我来担保。」
大爷意下如何?又市问道。
山崎蹙起眉头,默默沉思了半晌,接着便回了声好。
「这——」
林藏惊叫道。
「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大爷怎能轻易说好?这分明就不好呀。我可不从。有谁愿意乖乖受死?我绝不——」
「认命吧,林藏。」
又市使了个眼色,林藏仍是一脸不解。
真看不出你们究竟是认命不认命,黑影说道:
「小伙子,多苟活个几日,又有什么意义?况且,抛弃同伙,独自为自己的小命求饶——岂不窝囊?」
四下又传来一阵抿嘴的笑声。
「别狗眼看人低。我可是比谁都清楚自己插翅也难飞,否则何苦报上名号?虽知报上我这名号也添不了多少信用,但反正咱们时时受你们监视,即使隐姓埋名,同样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即便是无名小卒,只要活得够久,也不甘心赔上性命。别说是我,其他无名小卒也是如此。总之,咱们不过是你们随手一拧就能拧死的无名小卒,过个五日,就能将整件事儿完全摆平。五日后回这儿来,届时就听我和盘托出。倘若五日后仍不见任何动静,就动手将我给杀了,接着再来个大屠杀也不迟。咱们大爷也答应了,只要愿意等,届时他便是打不还手。不过——这五日内,谁也不许出手,并且得保证咱们给掳去的同伙的安全。不知意下如何?」
傻子才会相信你,黑影笑道:
「好吧,姑且还你这无名小卒自由之身,看看你变得出什么花样来。」
黑影同意道。
【肆】
又市叹了一口气。
虽未死心,但还真是束手无策。
山崎、林藏和巳之八均已被扣为人质。三人均是乖乖就缚,想必是出于对又市的信赖。
当然,又市亦非毫无盘算。原本就是略有把握,才敢夸下海口,但事到如今,已经再想不出什么妙计了。
当时不过是给逼得狗急跳墙,才急中生智地提出保证,事到如今——不过是多挣得了五日阳寿罢了。
其实,也不过是出于贪生怕死。
——不知同伙们是否也知道?
又市不过是个小股潜,浑身上下只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派得上用场,这山崎与林藏要比谁都清楚。眼见他抛下同伙私自逃命,想必也不会有多少怨言。
——要逃么?
即便丝毫没这打算,又市仍在心中如此喃喃自语。这条烂命值不了几个子儿,况且再怎么逃,也注定逃不出那伙人的手掌心。即便真有运气逃过这一劫,往后也注定是走投无路。再怎么说,这都等同于输了。
——不过,这根本无关输赢。
打一开始,对方就没把自己当一回事。
似乎连派个人来监视都没有,就是个证据。一如那黑影所说,又市似乎完全成了自由之身。或许表示那伙人料想又市这么个小喽罗——不可能有任何能耐。
既然如此,何苦派人随时监视?
反正必要时——随时都能逮来杀了。
因此,又市这下才得以自由行动。
即便如此,又市还是不敢与仲藏一伙人取得联系。深怕一旦做出这种举动,即便无人监视,也将迅速露出马脚。
何苦将尚未被揪出的家伙交到敌人手上——?
又市心想。
——真是窝囊呀。
又市不禁笑了起来。
这下还真是走投无路。
——是哪里配了?
哪里配得上小股潜这称号?
真是引人发噱。分明没什么能耐,又市还胆敢逞口舌之快,夸口自己将有惊天动地之举。这岂不引人发噱?
当时——在庚申堂遭人包围时。
又市判断欲绝处求生,唯有请对方撤销与委托人之契约一途。
对方所言不假。那伙人干的不过是生意,其中既无遗恨,亦无情义。
若是如此。
这必为至上良策。不,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法可想。
根据山崎所言——嗜色如命的土田左门,在家竟是个良夫慈父。查采消息时,又市所闻亦不乏类似观感。藩士与领民中,甚至有不少对左门甚是景仰。
看来虽易为女色所迷,但此人办起职务却甚是干练。不,想必这土田左门,在许多方面的确堪称伟人,除了有那唯一缺点——
但即便生平、人望有多教人钦佩,一个人也不可为所欲为。反之,再伟大的人物,只要有些许不良行径,依然注定有人受害。既然有人受害,便得讨回损失。
——原来如此。
看来土田左门之所以自尽,并非因其武士身分。
如今,又市认为或许是在得出武家的裁决前,土田以死负起身为人的责任。或许是深为一己犯行所耻,方决定踏上以死谢罪之途。不过人既死,其动机已是无从查证。
即便如此——
又市认为左门所为之恶,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