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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便——」
话及至此,阿叶抬头仰望巨木。
「弑主可是滔天大罪呀。」
林藏低声说道。
瞧你这蠢才说的,又市怒斥道:
「这哪叫弑主?阿叶既非睦美屋的伙计,亦非睦美屋买来的奴婢,不过是在那儿寄宿罢了。你说是不是?」
「或许不是——但毕竟是杀了人呀。」
你这蠢才,还不给我住嘴?又市闻言勃然大怒,仲藏连忙制止道:
「阿又,稍安勿躁。这卖吉祥货的家伙说的没错。阿叶,可知这下睦美屋是怎么了?接连出了两条人命——」
奴家也不晓得,阿叶回答:
「除非是被唤去,否则不论是店内伙计、还是买来的姑娘,平素均不敢踏足店东夫人和音吉大爷所在的小屋——因此,或许尚未有人察觉……」
「那么……」
「你在那么个什么劲?阿又,你该不会是想助她脱逃罢?」
「倘若尚未有人察觉……」
不妨趁夜……
「阿又,你这是在打什么傻主意?哪管是助她藏匿抑或助她脱逃,保证都行不通。待天一亮,店内众人就要发现出了人命。你想想,出了两条人命,阿叶又消失无踪,如此脱逃,不就等同于坦承人是自己杀的?如此一来,官府保证立刻下令通缉。」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阿又,可别小看奉行所呀。况且她还能往哪儿逃?区区一介弱女子,哪有办法逃多远?难不成你打算陪同她一道逃?」
「噢,要逃就逃罢。咱们可以立刻张罗一艘小船循水路逃,亦可考虑入山藏匿,总之,能往哪儿逃就往哪儿逃。」
说什么蠢话,仲藏怒斥道:
「你这是什么蠢点子?」
「蠢点子——?」
只要能奏效,点子蠢又有什么不对?又市反驳道。毛头小子,少诡辩点儿成不成?长耳高声一喝:
「阿又,别再编些教人笑掉大牙的蠢故事了。该不会是老包着那头巾,把你的脑袋给蒸熟了罢?先给我冷静冷静,别径自说些意气用事的傻话。你以为自己算哪根葱?你以为自己是阿叶的什么人?多少也该——」
考虑考虑阿叶的心境罢,长耳抚弄着自己的长耳朵说道。
「阿叶的心境——」
「没错。她可曾说过想往哪儿逃?阿叶可是一心寻死,方才还试着在这株树上自缢哩。她这心境,你这毛头小子非但没设身处地关切过分毫,还净出些压根儿派不上用场的馊主意。」
又市望向阿叶纤瘦的双肩。
只见她一对肩膀至今仍颤抖个不停。
「可、可是,长耳的,阿叶她——对音吉或许曾眷恋不已,不不,说不定至今仍有眷恋之情。总之这都不打紧了。受人哄骗、卖身供养,都是阿叶自个儿的自由,不关咱们的事儿。但这回的事儿可不同。教人一再转卖,到头来还阴错阳差地杀了人,若就此伏法——可就万事休矣。若被逮着了,包准是枭首之刑。难道咱们甘心眼睁睁地任她遭逢这等处置?」
阿叶,你难道就甘心如此?又市问道。
阿叶只是默默不语。林藏朝阿叶低垂的脸孔窥探了一眼,接着说道:
「唉。哪管是阴错阳差还是什么的,犯了罪就是犯了罪。我说阿又呀,我也欠你一点儿人情,想来也该帮你一点儿忙什么的——但不管怎么说……」
都不认为你能逃得成,林藏说道。
「若是先逃脱后就逮,的确是死路一条。话虽如此,阿叶姑娘,我也不认为就这般情形,你杀人就非得偿命不可。既已有一死的觉悟,或许你不妨考虑将来龙去脉据实解释,求官府发个慈悲,从轻发落。」
「求官府发个慈悲?姓林的,你打何时开始变得这么爱痴人说梦?世事哪可能如此美好?这儿可是人人精打细算的江户城,你还以为可能碰上以人情裁案的乡下代官(注51)?这年头光是偷个五两,脑袋瓜子就要落地。此案即便不是死罪,也不是叩几个头儿就能了事的。阿叶她可是——」
别说了,阿叶浑身无力地垮了下去,又市连忙将她一把托住。
只感觉到由她身子传来的阵阵颤抖。
「阿又,你也太多管闲事了。」
长耳说道:
「这不叫多管闲事叫什么?唉——或许林藏也是太讲人情。此事还是成全阿叶的心意较为——」
「长耳的,别再说了。」
又市瞪着仲藏说道:
「难不成你言下之意,是她死了要来得好些?」
「我可没说死了的好,不过是…………」
给我住嘴,这下又市可动怒了:
「哪管是什么时候,人死了都非好事儿。哪管一个人是奸诈狡猾还是奸邪、是卑劣还是悲惨、是困苦还是悲怆,苟活都比死要来得强。你说是不是?因此,我当然得助阿叶——」
「那么,说来听听罢,你打算怎么助阿叶活下去?阿又,你以为自己成得了什么事儿?只懂得说些场面话逞英雄。一个来自奥州的姑娘一再被吃软饭的情郎推进窑子,到头来忍无可忍下杀了人——实情是何其无辜,处境也着实堪怜。但再怎么说,这都只算得上自作自受。」
「哪有这道理——?」
「就是这道理。又市,世事就是如此。林藏不就是出了点儿纰漏,才失去立足之地的?人碰上什么岔子,多半是自作自受。自个儿留下的烂摊子,还得自个儿收拾。但有些烂摊子,可是再卖力也收拾不了。这下阿叶不就是试着自力收拾自个儿犯的过错?对音吉的迷恋和自个儿所犯的罪,只消朝那树头一吊,就悉数解决得干干净净——想必她就是怀着这决心上这儿来的。既没银两、又没身分,还连个可投靠的亲人都没有,除了一走了之,哪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凭你这些个馊主意,哪能解决什么?」
这下阿叶的头垂得更低,还在又市的怀中呜咽了起来。
「长耳的,难不成你认为——她已是走投无路?」
「毛头小子,我不过是让你知道,空凭你那些个馊主意压根儿解决不了这难题,就给我闭上嘴。」
你这些个胡言乱语,只会教阿叶更伤心罢了,话毕,仲藏朝又市瞪了一眼。
此时,他那巨大的身躯背后有个声音喊道:
「且慢。」
角助开口说道:
「听完你们俩说了这么些话,情形我大致也清楚了。唉,开玩具铺的说得的确有理。虽然有理……」
角助走进又市与仲藏之间,探了仲藏的神色一眼,接着又朝低垂着头的阿叶脸上窥伺。
「噢,你就是阿叶姑娘呀。唉,真是可惜呀。」
「可惜?——你在可惜个什么劲儿?」
难道不可惜?角助抬头望向又市再次感叹,接着便解释道:
「当初若是没遇上音吉那家伙,想必她老早就嫁为人妇,或许还生了个娃儿哩。不不,即便不是如此,若是为她赎身的大财主没魂归西天,如今可能也在大户人家里当个少奶奶哩。」
可惜呀,真是可惜,角助仍不住感叹。
废话少说,又市向角助怒斥道。
说这些,只会教阿叶更伤心罢了。
「瞧你骂个什么?由此听来——你似乎认为碰上此事,又是一桩赔本生意?」
喂,角助,你说够了没有?长耳抓着角助的肩膀骂道。
「好了好了,大伙儿听我说。京都来的毛头小子,你也给我听好。你方才不也说那桩仅收人一两一分的差事,是桩赔本生意?」
「当然是赔本生意——不过,这与此事有何相干?」
「的确是毫不相干,但两桩同样是赔本生意不是?棺桶这桩事儿是因估错了价而赔了本,但救了阿叶姑娘一命这桩,则是桩天外飞来的赔本生意。那么——又市大爷。」
角助凑向又市说道:
「倘若真有决心帮助阿叶姑娘——那么,你可愿支付这栘赔本生意的损料?」
「什、什么意思?」
「意即,你可愿扛下这出了两条人命的——即赔偿此事所造成的亏损?」
「还、还是不懂——」
「是问你是否愿意扛下这亏损。」
「扛下这亏损?」
大概得要个三十两,角助说道。
「三、三十两?」
「只要你愿支付这三十两,这件事儿所造成的损失,就由敝店来负责收拾。」
「是准备由你们店家扛下这条罪?」
不不,角助竖起食指解释道:
「并非扛罪,而是扛下损失。可别忘了咱们是损料屋。只要收取相应的费用,就能将扛下的损失消帐。阿叶姑娘所犯的罪、林藏所花的工夫,均能一笔抹消,一切也都能给编出个条理来——」
喂,角助,仲藏摇着角助的肩头说道:
「你可是认真的?可有什么盘算?」
「用得上的行头全都凑齐了。这回还是得请你这开玩具铺的帮个忙。只不过,该支付损料的客官业已殒命——若不找个人代为支付,可就要成了真正的亏损了。」
「这回的客官,正是睦美屋么?」
长耳说完,露齿一笑。
你说如何?又市大爷,角助催促道:
「我也知道对初出茅庐的你来说,三十两不是个小数目。但我可没要你立刻付清。即使摊成个五年十年也没问题。不知意下如何——?」
话毕,角助露出一脸微笑。
【肆】
翌日正午刚过,位于神田的杂货盘商睦美屋,小屋座敷内发生了桩怪事儿。
不,说是正午刚过时发生的,或许并不正确。这怪事多半是前夜发生的,只是正午过后才教人发现罢了。
第一个察觉情况有异的,是送上午饭的仆佣们。
主屋与小屋间,有一走廊相连。
端着店东与店东夫人午饭的两名女佣、以及端着茶盆的一名小厮,于正午时分自走廊来到小屋时——
拉门竟拉不开。
打了声招呼,屋内也无人回应。
只听见阵阵鼾声般的声响传来。这下三人只得返回主屋,向二掌柜如实禀报。
出声招呼无人回应,还传出阵阵鼾声,这些都说得通,但门拉不开可就不寻常了。因此,二掌柜便领着三人前往小屋。
途中,二掌柜便直觉情况有异。
鼾声是止住了,但门还真是拉不开。
但似乎不是因为门后有人挡着,或是以一支顶门棍抵着。
起初,二掌柜推想大概是门轨卡着了,但旋即察觉似乎不是如此,便向后退了几步,将拉门打量了一番。
拉门竟然有点儿膨胀。
就连门框也由里向外弯曲。
看得他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理应垂直的门框竟然弯曲,看来的确是个离奇的光景,教人感觉仿佛整栋屋子都扭曲了似的。
看来活像是——屋内有个什么东西胀了起来,将拉门朝外挤压。由于压力强大,压得拉门无法左右滑动。二掌柜无计可施,只能试着朝屋内招呼了几声,依旧无人回应,只得领着女佣一行人返回主屋。
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儿,但无法确认屋内情况,二掌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下只能静观其变。孰知——
到了未时,小屋那头依旧没半点声响。
这下二掌柜可慌了,只得通报大掌柜小屋内似乎情况有异。
但听完叙迚,大掌柜同样是听不出个所以然。
因此,这下轮到大掌柜前去察看。
「孰料在下竟然见到整座屋内塞满了肉——」
且慢——南町奉行所的定町回同心(注52)志方兵吾打断了大掌柜激动昂然的陈述。
「你叫什么来着?——是与助么?与助,你的陈述中,有两三点有违常理。在你继续陈述前,吾人欲将疑点稍事澄清。」
是,与助深深磕了个头。
「首先——你曾提及三名仆佣于午时送饭至小屋。你们店东通常都在小屋内进食么?抑或仅有今日——譬如卧病在床什么的,才会如此?」
「嗅,平日均于小屋内进食。」
「平日均是如此?意即,早中晚三餐,均得由人送至小屋?」
「是的,但并非每日。入夜后店东可能外出,惟在家时必是由仆佣送饭。有时还可能送上宵夜或酒。」
「那么——为何直到正午才发现异状?没人送早饭过去?」
「店东早上并不进食。」
「不吃早饭?」
「是的。店东大爷常会吃,但早饭时分人大多在店内。咱们店东则是……」
「且慢且慢。」
怎会有个店东大爷,又有个店东?志方问道。
「噢,咱们店家——真正的店东其实是阿元夫人,店东大爷则是赘婿——」
「亦即,老婆才是店主?」
志方皱眉问道。
「是的。噢,咱们店东——不,阿元夫人晨间起身甚晚,故不用早饭。」
「起得再怎么晚,直到正午都没步出卧室,你们难道没察觉有异?难道这女店东无须打点店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