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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工作多久了?”金问。
凯尔斜眼疑惑地看着他:“那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问问而已。”金回答。
“我很在乎个人隐私。”凯尔回答道。
“我敢打赌你念过维吉尼亚大学,对不对?”米歇尔问,“很棒的一所学校。”她一边说一边微笑着靠近他。
见自己的搭档在施展“美人计”,以从凯尔那里套取资讯,金觉得很有趣。她很少这样,但金知道这招很奏效。也许凯尔不会透漏出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从所有涉及到调查之中的人身上获取资讯绝对是有益而无害的。
凯尔很快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米歇尔身上。“在我们班以相当优秀的成绩毕业,”他骄傲地说,“我想留在这个城市,所以我在维吉尼亚医院做了几年,然后获得了私人助理资格。但在一次脑瘤学实习中我被解雇了,催账单开始多起来。好在这份工作来了。转眼间,我成了停尸房技师,谢天谢地。”他自嘲地补充着。
米歇尔迎合他的口味说:“只有与众不同的人才能胜任这份工作。”
“嗯,的确如此,”凯尔自大地附和,“我同时还是迪亚兹大夫在隔壁的诊所的内科助理。实际上,她雇我干着两份工作。看起来有点像变戏法,跑前跑后的,但至少两间办公室是连在一起的。我们这也没有很多等待解剖的尸体。嗨,恐怕这种局面正在改变,对吗?一时间发生了许多事。莱特斯堡真的长大成人了,孩子,加油!”凯尔冷笑着。
米歇尔、威廉斯和金跟在他身后,对此都有些反感。
西尔维娅的办公室跟米歇尔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十分整洁有序,装修得品位十足,至少按停尸房的标准而言是如此。这里温暖的女性色调,有效地驱散了房间里的寒意和充满防腐剂味的空气,不像这幢建筑中别的地方那样。门边的衣帽架上挂着一件女式夹克,一个很大的包和一顶帽子。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双女鞋。
“她真是与众不同。”
米歇尔浏览房间时发现凯尔正对她微笑。“诊所跟这一样。大夫不喜欢带访客去验尸房,即便那里并不像大多数消毒场所一样那么脏。我们有一个衣帽间用来存放清洁用品和防护服,但有时我想,她因为担心某些证据受到污染而宁愿到外边见客人。你们知道,那些东西都可能事关人命。”
“这儿居然还有如此虔诚的人,真让人高兴。”金生硬地说。
当凯尔在门口等候他的老板时,米歇尔环顾了屋子的其他部分。西尔维娅办公桌后的橱柜上放着几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的单人照;也有与西尔维娅的合影。她拿起一张,递到金的面前,等待回答。
“这是乔治•;迪亚兹,她已故的丈夫。”他解释着。
“她还把他的照片放在办公室?”
“我想,她仍然深爱着这个男人。”
“那为何你们不再见面了?因为这个么?”她调侃道。
“你是我的工作伙伴,不是我的心理医生。”他拒绝回答。
米歇尔放回照片才一会,西尔维娅就出现在了门口。
“谢谢,凯尔。”她草草说道。
“不客气。”凯尔说完便带着他高傲的笑容离开了。
“你的助手总是态度轻率么,还是我们想得太多了?”金问。
西尔维娅脱下实验外套,挂在门后的衣钩上。米歇尔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差不多中等身材,黑色裤子,白色亚麻衬衫。也许是出于工作需要,她没有佩带任何首饰。把耳环或者戒指遗落在尸体敞开的肚子里怕不是件好事。她皮肤很光滑,颧骨上有一点雀斑。红色的头发向后梳成发髻,这让她美妙的双耳和纤长的脖子毕露无疑。
她眉头紧皱,坐到办公桌后边时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凯尔才满三十,他并不是真心想留在这里。”
“我想,如果在酒吧里老是说‘愿意跟我去看看伟大的尸体吗’的人怕很难勾搭上什么女人。”米歇尔说。
“我想,凯尔的梦想是加入一支世界闻名的摇滚乐队。”西尔维娅说。
“是吗,就像其他两千万年轻人一样?”金说,“他得忘了这些。我十七岁的时候有也过这种梦想。”
西尔维娅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几张纸,签上字收进文件夹,接着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很抱歉。我很久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三次尸检了,而且现在又爆发春季流感。我还得在隔壁处理这些事。”她厌烦地摇了摇头,“真有点让人崩溃。头一分钟还在为一位五十岁的老妇人看喉咙,接下来却又为了弄清某人的死因在尸体上动刀。原来我甚至可以几个月不进停尸房一步,可最近不是这样。”
“西尔维娅,只有十分出色的人才能胜任你的工作。”金说。
“我可不是想博得赞美,而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还是要感谢你。”
她转向威廉斯,他此刻看上去脸色更加苍白。这时,她的声调显得并不温暖甜美:“相信你已经从经历过的第一次尸检中康复过来了吧。”
“我想脑袋是好了,可不知道肠胃怎么样。”
“真希望康尼和潘布鲁克的尸体解剖时你也能在场。负责调查的长官亲临现场通常会有很大帮助。”她用提醒的语气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得很明确。
威廉斯无奈地看着她:“我本打算要来的,但临时有事不在。”
“当然。”西尔维娅望着金和米歇尔。忽然用更为坚定的口吻问:“你们的肠胃都还好吧?”
米歇尔和金面面相觑,金回答了这个问题:“很好。”
西尔维娅转向威廉斯:“托德,你不反对他们去看看那些尸体吧?当然,我也希望你们或至少你们其中之一参加进来。对陪审团而言,警方的人没有查看尸体或至少是验尸结果未免有些奇怪。”
威廉斯很生气,但看上去经历了一番内心斗争后,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最后,他一耸肩说:“见鬼,我们去吧。”
《死亡计时游戏》第一卷《死神计时游戏》第十章(一)
除了没有温暖和娇柔的感觉外,验尸房很像西尔维娅的办公室。所有东西都是不锈钢制品,且摆放整齐。房间里的一边是两套带嵌入式办公桌的个人工作站,另一边是两张不锈钢检验台,配有排水孔、带龙头的水池和一张小解剖台、器官标度尺、外科器械托盘。四个人在衣帽间换上白大褂,戴上手套和面罩,然后才走进去。他们看上去像是穿着低成本反生化恐怖主义服的临时演员。
西尔维娅走在前面跟凯尔交谈时,米歇尔小声对金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约会。你俩都有超强变异的洁癖基因。别担心,听说有人在研究这种病的治疗方法。”
“别抱太大希望,”金透过面罩轻声回答,“我永远都不会改掉爱干净的习惯。”
“我们先来看看无名氏吧。”西尔维娅走回他们身边。
一扇不锈钢大门打开了,当凯尔推着床单覆盖的女子尸体出现时,一阵恐怖的寒意从冷冻室里逃散出来。
米歇尔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
“你还好吗?”金问。
“当然很好,”她透过仍在打颤的嘴唇回答,“你呢?”
“从事法律工作前我曾是一个医学院预科生。在瑞查蒙德的停尸房工作了一个夏天,见到过许多尸体。”
“医学院预科生?”
“我以为那能帮我结识女孩子。现在才知道不能,但现在知道已经晚了,我那时还很年轻,很愚蠢。”
凯尔离开了。揭开被单之前,西尔维娅看了看威廉斯,她现在的表情要友善得多。“局长先生,按第一次我告诉你的那样做,你就会没事的。你已经见过最糟的场景了,我保证不会有更吓人的东西出现。”
威廉斯点点头,提起裤子,似乎是在屏住呼吸,为一场天灾祈祷,以求逃出生天。
西尔维娅扯掉床单,所有人都低头看着。
从胸部延伸到耻骨的Y 型切口使得尸体如同被拉开了拉链。无名氏的内脏曾被取走称重分析,然后这些成块的器官、肌肉和组织又被随意打包塞回尸体腹腔。尽管耷拉着的脑袋就像没了支撑线缝合的洋娃娃一样,但打开头颅的切口从他们的视角还是不容易看清。
“乳房之间的切口总能让人大开眼界。”金冷冷地评价。
“西恩,我印象已经很深刻了。”米歇尔瞪着他。
看上去,如果威廉斯有这个能力,他会立马过去掐死金。
尸臭弥漫在小屋里,十分浓烈。米歇尔伸手想要掩住本来就已被面罩护住的口鼻。西尔维娅马上制止了她:“这屋子很脏,米歇尔;到处是细菌,所以不要用手碰你的脸。在这种恶臭的环境中,只需要两分钟,你的嗅觉就会麻木。只管继续呼吸。”她看了看威廉斯,真是值得表扬,他正在急促地深呼吸,一只手压住腹部,努力让里边的东西待在原处。“在犯罪现场,你的人不停跑来跑去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又回到现场。实际上他们干的只是给嗅觉复苏的机会而已。”
“我懂,”威廉斯喘息着说,“吐得他们该死的制服满身都是。这个月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洗衣预算。”警察局长脸色有些发绿,但还是勇敢地站在那儿。
米歇尔快速急促地呼吸着。像西尔维娅说的一样,臭味开始消失。她再次把脸转向尸体。
“我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是勒死的吗?”她问。
西尔维娅摇了摇头:“我最先检验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在普通光线下看不出明显的痕迹,我用激光在颈部扫描,寻找勒痕。我以为颈部肌肉会有出血的情况发生,但什么也没发现。舌骨,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都没有折断。而这些情况应该会出现在被勒死的人身上。”她低头看着无名氏,“我们也做了性攻击检查,结论还是否定的。杀她的人没有强奸她或对她进行性侵犯。由于遵照的是常规验尸顺序,所以,直到接近尾声我才揭开她的死因;在那之前,一直是个谜。”她目光犀利地盯着威廉斯,“托德,那时你已经离开了。”
威廉斯无助地望着她:“见鬼,大夫,我这正憋着劲呢,知道吗?别再让我紧张了。”
“别让我们迷糊了,西尔维娅。她到底怎么死的?”金提高嗓音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拜托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讲。”
西尔维娅拿出一根很长的金属棒,撬开了无名氏的嘴。
“一把22口径转轮手枪被塞进她嘴里,然后开了火。射击角度大约是七十五度。子弹停留在她脑袋中。我在她牙齿上发现了些奇怪的残留物。但并非枪击造成;那些东西会泄露死亡的原因。凶手一定用某种清洁液擦拭了她的牙齿来毁灭证据。口腔内的枪眼被射击时产生的炙热气流给弥合,主要是由灼烧造成。不过,X 射线还是显示出了子弹。在做任何切口之前我们总会先用X 射线扫描,但冲印底片时出了点问题,所以我只能先解剖。只要我打开颅腔,伤痕轨迹和弹头就无处遁形了。当X 射线扫描结果出来时,胶片也显示出子弹就在脑部。”
“吞枪射击不正是自杀的常用方法么?”米歇尔说。
“但女人不会,”西尔维娅回答,“这是典型的战神与美神,雄性荷尔蒙与雌性荷尔蒙的不同造成的。男人会选择使用手枪或上吊来自杀。女人更喜欢服毒、过量用药、割腕或是在脑袋上套塑料袋。此外,她的手上也没有留下火药的痕迹。”
金暗想:“那个人应该知道,即便他尽力掩盖,死因终究会被揭开的。”
“另一个有趣的地方,”西尔维娅说,“这个女人不是在树林里被杀的。她死在别的地方,也许是某个建筑物中。尸体后来被运到树林,最有可能是用汽车运输的,尸体还被塑料膜包裹着。”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金很想知道。
“如你所知,尸体僵硬是在死亡发生后的一个纯粹的化学过程。它由颌部、颈部的小肌肉群开始,血液向下流到大肌肉群、躯干和四肢,这一过程通常持续六至十二小时。我说‘通常’,是因为有各种各样不遵守这一规律的例外情况存在。尸体类型和环境因素都能影响时间。一个胖子有可能死后不僵硬,寒冷的天气会阻碍尸僵的完成,而炎热却会加速这一过程。尸僵可能保持三十小时到三天,然后按照发生时的顺序慢慢消失。”
“好了,这些能告诉我们什么?”米歇尔问。
“很多。无名氏是个年轻女子,体格健康,营养好,而体重又不超标。除非有非常特殊的环境因素影响,她的尸体僵硬过程应该符合常规参数。在她被发现之前,环境温度已经下降到华氏四十多度,这多少会阻碍尸僵的完成。可是我在现场检查时发现,无名氏的尸僵完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