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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村一脚跨过男子的身子,俯下身子,抓住他护住脑袋的手,把它反扭了过去,东村仔细地盯住男子那染血的脸想确认一下,但根本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是什么人?”
东村问道,但男子不作声。
“你想干吗?朝一个女人扑过去,强奸吗?”
“不知道,不知说什么才好。”男子转过脸去说,由于手被反扭着,说话的声音地显得非常得弱。
“‘不知说什么好’,这话什么意思?”
“我只不过是想惹点事出来,随便找个人玩玩,怎么说呢,就是说想被警察抓起来,就这样。”
“啊哈,说得挺有意思的,只有住在监牢里才会觉得心情好是吧,没任何原因?”
“这和你没有任何联系。”
“确实没有联系,但如果你这么想被抓起来,你可以闯到警察局去,然后放上几枪就行了‘来呀,来抓我呀’马上就会被抓起来。”
“明白了,那么,把枪还给我吧。”
“那可不行,还是我拿着吧,要是不小心还给了你,你从背后给我一枪,那我可受不了,想睡觉的话另外给我找个地方,我可不想躺在这儿给汽车轧。”
东村放开了男子的手。
“喂,你是什么人,可不象个平常人啊。”
东村没有回答他,管自己往车那边走去,平常人倒不是,但要问是什么人,如今似乎已没有了自报姓名的必要,这样想着,东村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当东村发动引擎,打亮车灯,那男子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走到路边上去,给东村让出了一条路。
东村把车开了出去。
“那家伙,根本不认得他,到底想干什么?”加代子仍在看后面,东村从观后镜中看到那男子仍站在路边。
“我还以为是过去留下的瓜葛,要来杀我呢,看来不过是个神经不正常的家伙。”
东村边说边笑了,被那男子踢过的手仍在隐隐地发痛。
那把手枪是警察用的自动手枪,特殊型号的柯尔特。
枪声很短,是回转式六发装弹盒,口径为38mm,形状很象野猪的鼻子,射程很短,但杀伤力却非常高,轮盘上装满了六颗子弹。
东村回到住处,随意地把枪扔进了壁橱里放破烂的纸袋里,子弹全部拿出来放到了衣柜的小抽屉里。
加代子对于东村把枪拿回家总感到有点不舒服,但什么也没说,虽然东村看出了加代子的心思,他却不想把枪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东村的手越来越痛,并且手指肿了起来,看来即便骨头没断,其他也肯定有什么问题,
加代子准备了一个冰袋,用湿毛巾包起来,东村用这个来敷他的两只手。
洗完澡,加代子忽然想起在急救箱里还有些前次买多的药,当加代子把脚抓了才把放在楼上的药拿出来时,东村早已去了药店买药回来了。
加代子里上一块浴巾,简单地替东村涂上药包扎了一下。
加代子曾经在东京一家大医院当过护士。
那时候,东村所在组织的老大由于长期患病进了那家医院,原来那老大糖尿病恶化,并得了并发症,那段时间,东村代行老大职权,为了照顾老大,每于到医院跑,就这样,东村和加代子逐渐认识,相知,最终相恋了。
老大最终没能等到出院,在医院的病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不久,东村正式接替了老大的位置,并毅然决定解散组织。
由于反暴力集团法的实施,社会上反对黑社会的势头也强了起来,这当然是使东村考虑要解散组织的理由之一。
那时候,要维持一个小组织,作为一个一般头目的东村厌烦了那种辛苦。
恰巧这时碰到了跟加代子的这件事,加代子明知东村是这种组织的头目还是爱上他,这反倒使东村有一种负疚的心情。
“早知道对方是黑社会的头目还继续交往,因此即使仍做下去也不该有怨言,”要是东村有这种想法也不过份,但他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一种和这种负疚的心情不同的东西存在,好不容易从黑社会那种辛苦而又麻烦较多的生活中拔出来,他想过另外一种只需考虑自己生活的日子,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种种事情夹杂起来,创造了解散组织的背景和时机,东村总是想这与其说是偶然的结果,不如说是命运种种看不见,模不到的东西导致的。
有人敲门。
屋子里只有东村一个,加代子上街去了。
东村边喝着啤酒,边看晚间的棒球赛转播,燕子队对阪神队,比赛刚进行到第八回,阪神队以三分之差险胜燕子队。
听到敲门声,东村马上站了起来,但他没作声,三天前的那个晚上,象疯狗一样的男子的事忽然掠过他的脑海。
东村放轻脚步,悄悄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男子,一个手中拎着一个纸袋,另一个额头上包着绷带,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男子,额上包着的绷带肯定是为了那天晚上被东村抓住脑袋往车门上撞后留下的伤。
“谁?”
东村紧慎地问到。
“是东村君吗?”门外传来回答声,好象那天晚上那个男子的声音。
“是啊,你们是谁?”
“我叫田木,就是三天前给您和您的夫人添了许多麻烦的人。”
“有事吗?”
“是为了那天的事来向您道歉的,能让我们进去一下吗?”
“跟你一块来的那人是谁?”
“是我的一个兄弟,叫岗原,因为我一个人来不太方便,所以跟他一起来了。
“是叫来做帮手的吗?”
“啊,没这样的事。”
东村君我是岗原,您怀疑我们有目的吧?但因本确实是来道歉的,请相信我们,我们还有些事想麻烦您,请无论如何听我们说几句话。
对方的话中充满了恳切的语调,东村想那个叫岗原的男子所说的麻烦可能是指那把枪。
东村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打开了门锁,又轻手轻脚地口到了屋中,这屋只是一个有间厨房和四叠半、六台的两间卧室的小公寓。
东村站到餐桌前,对着门外说话,一点都没放松戒备,他回到厨房是为了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就可以拿起桌前的椅子扔出去用以防身,水槽下还有一把菜刀,必要时也可以派上用场。
门轻轻地开了,两个男子缩着身子走了进来,东村轮番看了一下他们的眼神,眼中一点都没有要动手的表示。
田木弯着腰,在门口的水泥地上就跪座了下来。
“田木信儿,那天晚上对您和您的妻子做了荒唐的事,请允许我表达我的歉意,”田木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包着绷带的额头使劲在门口的蹭鞋垫上撞着,旁边站着的岗原也深深地弯腰,无声地向东村低着头。
“明白了,不必再低着头了。”
“多谢了,”田木说着抬起了头,但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变。
“这是本地酒,一点小意思,请……”岗原说着把手中的纸袋放到了门口的垫子上。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住址的?”
东村开口问了憋在心中好久的问题。
“是俱乐部川岛君告诉我们的,那晚我看见您的夫人从俱乐部出来,就跟在她后面,所以我想您夫人可能在那里工作。”
“你为什么要跟在我妻子后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您夫人主意的,只不过偶尔看到她……”田木不断地点着头。
“偶尔看到一个女的就扑过去到底想干什么?”东村又问道。
“抢劫也好强奸也好,只不过想找点事情干干,田木仍旧垂着头回答着,旁边并排站着的岗原也不知干吗,不断微微地点着头,
“你先前不是说做什么都行了,只要能被抓到警署中去,是吗?”
“没有别的更多的原因,只是当时很烦,所以才……”
“心烦就想被抓去警署吗,这倒是一种怪病啊。”东村说道。
岗原看看东村,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田木则沉默着。
出现了沉默的局面,并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好象没有要进来的样子,东村嗤地笑了出来,东村一见面时就知道这两个人不单单是来道歉的。
“说老实话,你们来道歉只是个借口吧,是为了想要拿回那枪吧。”
东村仍是一付笑嘻嘻的样子,田木垂着的头猛地一下抬了起来,脸上露出有救的表情。
“那枪不是我的,只我大哥寄存在我这儿的,因此现在我比较为难,能还给我吗?”
田木说道,岗原仍只是微微地点头。
“你们是这镇上的黑社会的人吗?”
“是啊,是门啡组的成员。”
“住哪儿?”
“您是指我的地址吗?”
“是啊,可以把枪还给你们,但还了之后还少了什么东西或者东西弄错了等,有什么事没法找你们,所以最后你们两人都把地址写下来。”
“有什么纸或笔吗?”岗原问道。
“没纸吗?你们带来的本地酒的包装纸上也可以啊。”
东村说着把一枝圆珠笔扔向他们。
两个人把放在地上的纸袋中的酒的包装纸取了出来,把住址写了上去。
从田木那儿拿来的枪被东村放在壁橱中的纸袋中,子弹被取下来放进了衣柜的小抽屉里。
东村把这些东西都拿了出来,并用毛巾包着放到了餐桌上,他用毛巾把这些东西一个一个地擦干净,把他留在上面的指纹全都擦掉。
有过前科的东村的指纹早就在警视厅里留下了记录,如果这枪在那儿发生的事件中用上了,并被传到警察的手中,那他就会被卷入许多麻烦之中,东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站在门口的田木和岗原看着东村擦着这些东西很是不理解,两人都不明白东村的挂虑。
“东村君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到这里来的?”
岗原用非常客气的口气问到。
“如果是当班的警察来调查的话,就不能不回答了吧。”
东村笑着说。
“我们组的办公楼在顶原大街一座叫索吉亚的大楼的二层,如果顺便的话来看看,我们可以向头儿介绍一下。”田木说。他的口气好象是认为东村也是什么组的人。
“多谢啦,算了吧,刚从那儿脱出身来。”
东村说道,拿着用毛巾擦过的枪弹走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两人都不象是干这一行的人,别再做傻事了,还是早点脱身吧,这可不是多余的考虑,“东村说道,田木接过枪和弹,两人不住向东村点着头,回去了。
水产加工会社的工厂和办公处分处马路的那边,相互对望着。
卡车停车处和职员停车处都设在工厂的地基中,东村也把自己在用的小汽车停在职员停车处。
这天下午五点半,东村干完活去停车场停他的卡车,如果再去办公处登记一下一天的运行记录,那么他这天的工作算是全干完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但天还很亮,初夏爽朗的傍晚。
东村登记完运行记录,走出了办公处,对面工厂入口处停住一辆白色的皇冠汽车,车中下来一男子,那男子的视线往东村这边望过来。
是一个陌生人。
东村觉察到了这视线,但他当作没看到,仍往前走,当快进工厂门时,那男子向东村打了声招呼。
“对不起,请问是东村君吗?”那男子问道口气虽说很恭敬,但给人一种压制的感觉,东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没有说话,被陌生男子叫住,东村就会条件反射似的作出这种姿势,这是二十多年的黑社会生活养成的习惯,不是轻易改得了的。
那男子粗壮结实,外形和东村很象,头发微微呈自然卷曲,但似乎有点秃,蓝色的稍稍有点走形的西服里穿着一件绿色的开领短袖衬衫,脚上一双橄榄形面包一样的短靴,颧骨很高,眼睛细细的,看起来象是睡不醒似的,东村想这双眼睛肯定比光或利器还敏锐。警察?!
不知怎的东村有那么种感觉,他精对了。
“你是住在平山海岩公寓的东村吗?”那男子对不作声的东村这样问道。
“你是谁?”
“啊,对不起,我叫平直,是前山署的。”
“前山署?那么你是警察?”
“对,我是做搜查工作的。”
那个叫平直的人边说边从西服的内袋里拿出一本警察笔记本,打开来看。
“有什么事吗?我……”
东村问道,仍然不动声色。
“五分,啊,不,三分钟,我想跟你谈三分钟,在公司前和警察谈话,对东村君不太合适吧,不如到我的车上去谈。”
“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