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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好OK了。
六人间,顾名思义——摆了六张床,床与床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挤得满满当当的。王志文的床在最里面,靠着窗。
燕飞站在窗前看了看,招招手:“王其实你来看,桃花开了。”
王其实嘟囔了一句,桃花有什么好看的?低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看了一眼王文杰,犹豫了半天,又揣了回去,
王文杰没看见王其实的动作,他正凑在窗前,顺着燕飞手指的方向往外看,远远的几棵桃树,满树茂盛的花朵,很漂亮。
护士进来通知,36床家属,过来接一下,病人从急救室转过来了。
王文杰赶紧迎出去,走廊的那头,一个护工推着担架车过来,车架上高高挂起的点滴瓶反射着阳光。
王文杰忽然就迈不开腿了。
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看担架车被慢慢推过来,车上躺着的那个人,看不见模样,只有翘起的几根头发,灰灰的。
王其实从背后猛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快过去!
王文杰被推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很狼狈。到了跟前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干端着两只手站在一边,护工已经很利索地把点滴瓶子摘了下来递给他:“举着!高着点儿!”
哦。王文杰愣愣地高举着瓶子,跟进了病房。
护工轻车熟路地把王志文掫上了床,砰的一声,很大的动静,王志文的身体在床上颠了好几下。
王其实的心也跟着一块儿颠了好几下,登时火往上冲,一下急了眼,冲着护工就喊上了:“动作轻点儿!这是人,病人!”
王文杰的心也跟着颠了几下,不过他没顾得上发火,只知道死死地盯着床上的那个人——那个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却一直为他操碎了心的,爹。
王志文昏睡着,鼻子上扣着的氧气罩遮住了大半个脸,显得又干又瘦,头发灰蓬蓬乱糟糟的,跟印象里那个永远顶天立地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完全不一样。只有两道浓黑的眉毛,还是又硬又直威风八面的样子。
燕飞也低头看了看,摇摇头:“这家伙,属兵马俑的,埋在土里几千年,挖出来,还是硬邦邦地站着的。”
王其实说燕子,我哥这会儿没站着啊。
燕飞说我知道,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王文杰忽然插了一句嘴:“他迟早得站起来!我相信他不会就这么倒下去。”
没错儿!我也信!王其实回答得很干脆。
“喝!这么有信心啊?刚才不还说我们是江湖郎中的么。”心血管主任走了进来,“你信?我还不信呢!”
王文杰的脸登时就白了,白得跟张纸似的。
王其实的脸也有点白,那什么,大夫,嘿嘿大夫,你可真会开玩笑嘿嘿……
燕飞一把扶住了王其实,撑着点儿!扭头瞪了大夫一眼,不是都出了重症室了吗?你吓唬人干什么!
“出来了?队长出来了!”包仁杰忽然冲了进来,径直冲到了病床跟前。
王志文依然昏睡,包仁杰的眼睛又红了,队长……
王其实说我看我哥这辈子也就这‘队长’当得还算舒心,你说是不是燕子……燕子?
燕飞已经拉着大夫去了走廊,王文杰也跟在后面,王其实赶紧跟了出去。
大夫说这一次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你们别掉以轻心啊,得引起重视——重视,晓得啵?像他这样的岁数,这样的身体,不出毛病则已,一出毛病,那就是大毛病!晓得啵?
王文杰光剩下点头的力气了。
50
王志文的‘毛病’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严重,虽然在一开始大夫说得很厉害,又是脑中风又是心脏病的,不过,正如王其实曾经断言的那样——这些学医的都一样,就喜欢夸大其辞……当然了,这不能怪大夫,毕竟王志文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情况还是满吓人的。
东城分局王大局长生病住院的消息传到了警局,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不是为了局长大人的身体,王志文体检‘三高’的事儿大伙儿都是知道的。谁都晓得‘三高’这东西,基本上就是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轰一声……炸了。
可是王志文这次‘炸’的时机实在是不太赶巧,正好是新老班子交替上下一片乱糟糟。说起来王大局长不得人心还真是不得人心,在副局长的位置上一趴就是几十年,阻碍了多少人往上‘攀登’的道路哇——谁都知道,咱们机关的人事升迁从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王志文不升上去,下面的人能升得上来吗!
这下可好,好不容易盼着王大局长要退休了,大家伙都能跟着挪挪窝了,偏偏就这么个节骨眼儿,王志文说趴下就趴下了!局里的工作怎么办?局长的担子谁来挑?谁!
所以局里一片乱糟糟,工作会议上几个‘二把手’吵得跟斗鸡一样,谁也不服谁,一直把市局领导吵下来了才算干休。
市局领导气得拍了桌子——人还在医院躺着呢,你们先别忙着办后事!
后勤部门专门抽调了骨干力量,组成了一个护理慰问小组,直接派驻到了王志文的病床跟前……被王文杰拦了回去,一句话——就不给组织上添麻烦了。
不是这小子觉悟高,他是觉得不方便——明白这个意思吗,嗯?
所以护理陪床的工作基本上是由王文杰独自承担了下来,打电话给队里请假的时候,刘队长答应得很痛快——行啊行啊好的好的你忙你的忙你的……
简直就差一句话了——反正队里有了你不多缺了你也不少。
不过王文杰已经顾不上失落了,这种心情对他来说,实在太过于奢侈。虽说局里三天两头地有人过来帮忙,病床也很快换进了高干的单间,可是要应付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简直就是一团乱麻。王文杰恨不得变成螃蟹,长出八只脚来!
要说高干病房的待遇就是好,这种‘好’不光是表现在硬件设施方面的——当然了,硬件设施的确也是很重要的:王文杰对那个遥控升降的自动床很是研究了一下,欣喜地发现,高科技的东西就是方便。还有那个二十四小时出热水的卫生间,壁挂式的大彩电,一面墙那么大的水族箱……两个字——豪华!怪不得那几个副局长要争得头破血流呢,怪不得!
不过,比硬件设施更重要的是软件:护士小姐的脸柔和了许多,护工的动作也轻柔了不少,就连病号饭的品种和温度也明显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
大概就是因为这环境上的明显不同,王志文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血压得到了控制,情况一天天好转,神志也很快清醒——充分证明了祖国的医疗事业是在突飞猛进地发展着的。
王志文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小包?
包仁杰差点又哭出来,队长你可吓死我了!
王志文说怎么了?我就觉得我睡了一觉,睡得还满香的。
王其实说是啊是啊,都舍不得醒了是不是?
“哦你也来了?”,王志文显得很意外,也很不习惯,老弟弟居然这么居高临下地跟他说话。
“不光他,来的人多了……”站在一边的包娉婷用手往周围一指,一屋子人跟瞻仰遗容一样围立在病床跟前,“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屋里的人足够成立一个治丧委员会——我哥的主席。”
这话说的实在缺德,可是,一屋子人,愣就没一个敢骂出声来的——包括她哥包仁杰。
不过燕飞倒是说了句话,他说——治丧委员会主席轮不到包仁杰,这明显是王其实的差事。
包仁杰可怜巴巴地看了燕飞一眼,燕飞咳嗽了一声,转到窗口看桃花去了。
桃花开得很漂亮,树下有人摆了棋盘,一堆人围着看两个老头下棋。天很蓝,阳光灿烂,一阵风吹过,花瓣落了人一身。
大夫进来看了看,使劲握了握王局长的手,恭喜啊恭喜,居然活过来了。——这话比包娉婷说的还缺德。
王志文显得有点迷糊,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没能有个清醒的认识,所以他问了好几个很煞风景地问题——我生病了?那局里的工作怎么办?局长的担子谁来挑?谁?月底要开三八红旗手优秀警花表彰大会……
包娉婷冷笑了一声,放心,死了王局长,警花照样开。扭过头来跟包仁杰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福利院一堆事儿等着我呢,以后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还当天塌下来了呢。”
包仁杰忍无可忍地瞪了她一眼:“你更年期到了是不是?那张嘴比王其实都讨人嫌!”
包娉婷啪地一拍桌子,砰!保温瓶跳到了地上,粉身碎骨。
王其实尴尬地拉一拉燕飞的手,退出了病房。
燕飞说王其实,你别在意小包的话,他这阵子压力太大……
王其实说不用您嘱咐,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明白滴!
……
王文杰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从他爹醒过来的时候,他就阖上了眼皮——没别的,他知道老爹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他,所以他抓紧时间打起了瞌睡。
很快地,他做起了梦,梦见了很多人,很多人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冲他笑一笑,又毫不留恋地走远。他想喊,可是喊不出来;想追,却迈不开腿。没有一个人肯回头看他一眼,王志文、包仁杰、燕叔叔、王其实……每个人都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得再也触摸不到。
然后是林烨,依然是冲他笑一笑,又毫不留恋地走开……他很着急,急得差点哭出来,忽然,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快,追上去!”
于是忽然能动了,他竭尽全力地奔跑,跑得像风一样快,身后的那个声音似乎比他还着急——“快!再快点!不然就追不上了!”
他于是更加努力地奔跑,可是林烨的背影却依然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砰!暖壶一声爆炸,他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一个人从背后扶起了他,“吓着了?别怕,包姐姐不小心把保温瓶砸了,唉,可惜了我熬的乌鱼汤。”
王文杰摔开了他弟弟的手,愤怒地质问:“干吗推我?要不是你推得那么急,我能摔下去吗!”
王爱国愕然地看着他:“你发呓症了是不是?好端端的我推你干吗!”
“哦……是,”王文杰擦擦满头的汗,“对不起啊,我做了个梦。”
抱歉各位久等,这几天忙得不行,年度结转,更换账套,考核结算……好不容易忙得差不多了,一月份的报表又来了555555555
总之,干什么都别当会计。
预计春节前都会很忙,我争取在春节后恢复更新速度,见谅!
51
王志文终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个清楚的认识,他认命地躺在了医院里,不再为局里的工作操心。说起来王大局长还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几十年兢兢业业,到头来说丢开也就丢开了,一点也没觉得有啥割舍不下的。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君子坦荡荡”——很漂亮的一幅字,那是络绎不绝的探访者送来的、唯一被王志文收下的一件礼物。
那幅字送来的时候,王文杰正在社保局报销医药费——生过病的人都知道,报销医药费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累不死人绕死人。所以王文杰忙活了一整天,没能碰上号称‘清如水明如镜’的王大局长难得受贿的精彩场面。
不过王文杰一眼就认出了那幅字,他进门的第一句话是——林烨来过了?
不是第六感,林烨的字他太熟悉了——那幅‘晓来谁染霜林醉’,他几乎每天都得琢磨上好几遍。
王志文说,什么林烨?你应该叫他林副局长,好歹人家大你好几岁,还一直都是你的领导。
王文杰当没听见,林烨说什么了?
老头叹了气,唉,他倒没说什么。上面有意把他调回东城分局来,接我的班——分局局长。
林烨……东城分局……
王文杰没说话,给他爹绞了把热毛巾,侍侯老头擦了脸,又打了盆热水,给老头搓脚,一边按摩一边听他爹唠叨:“上面的考虑还是有道理的——林烨的能力和水平,都还不错。他当这个局长,各方面也还都能平衡得了。只是……唉!”老头又叹了一口气,显然,王大局长对自己的这个接班人并不是那么‘平衡’的。
“只是什么?”王文杰洗了手,低头削了个苹果塞给他爹,按下呼叫铃叫护士进来换点滴瓶。
王文杰削的苹果很有特点,基本上果肉的分量和果核不相上下,削下去的部分比没削下去的部分多——可是,王大局长捧着这个苹果,心中的激动与感慨是难以言表的,一句话:这儿子没白养!
没别的,王文杰长了小三十年,连水都没给他爹端过一口。
没别的,因为一个苹果就能激动成这份儿上,这个爹当的,那也是活该自找。
王志文一激动,脑子那么一热,话匣子就打开了:“上面征求我的意见,我没同意……”
王文杰一点儿没觉得诧异,他爹得罪人的功夫,不是一天两天练得成的,他早已经看得习惯了——虽然这一次,是林烨。
“东城分局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多年了,历来都是市里的发配之所。基本上每一任局长都是一呆就是几十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