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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死了我就放心了啊,公主不用做寡妇,多好。”青儿对他眨眨眼,“对了,想必那公主一定是美若天仙吧!”
梁连这下没答话,只是疑窦丛生地望着她。
“难道公主不美?”青儿以为自己猜错了,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莫不是你不对美色东西,就是因为喜欢丑姑娘?”
“她不丑。”梁连双目与她直视,“我喜欢的人,必定是我眼中天下间最美丽的女人。”
此言一出,青儿忽的没了声息,宛如窒息一般。
稍停,才断断续续地道:“是、是吗……唉……”
“你干嘛又叹气?”梁连冷冷一笑,“说到底,你应该高兴才对吧?公主未曾不嫁予我不是更好么,省得现在成了寡妇。”
青儿沉默半晌,问:“……那如果让你选择,你想娶她吗?”
“不想。”
“为什么!?”甚是惊奇。
梁连瞥她一眼:“不为什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
看梁连神色奇怪,青儿不禁怀疑:“……你刚才是不是在耍我?”
梁连神秘莫测地瞧她一眼,不予回答。
如果他真的娶了公主,也许就会过完全不同的一生,甚至可能不会这么早死。
不过那种无聊的空想毫无助益,时光不能倒退,这种假设就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他本来也不喜欢公主。
“为什么不回答?你说呀!”青儿焦躁了起来。
“你觉得呢?”
“肯定是骗我!”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么?”
“看我狼狈的样子,岂不是对你来说最大的好处?”
“你狼狈的样子就那么美丽动人,能普度世人?还是说你狼狈起来虽然丑得吓人,却对我这个孤魂野鬼大有裨益?”
“你……!”
一不经意,口舌之争里青儿又落了下风。
“我不管你是真也好,假也好,反正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青儿言罢,转身想走。
“慢。”梁连一把抓住她。
青儿不愉快地回过头,却见他的目光忽然瞥过来,深沉的,清冽的,如同波光粼粼的涟漪,令人为之一颤。
“如果我说……”他看着她,“我曾想过娶妻,而且想娶的是你呢?”
心尖一动。可是青儿很快便平定下来,只当他是开玩笑,对他皮笑肉不笑:“那很好啊,不过我看你这辈子是没戏了,还是下辈子多多修炼一下吧。”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梁连啊梁连,你要修炼多久,才能和你的意中人携手一世?
第十九章
淅淅沥沥的雨。
凭栏远眺,水天一色,雾气氤氲。
身后有人拉住他,一把将他拉旋回身。
眼前青影一晃。
只一刹,他恍惚看到了沉静的夜。
醇黑的瞳眸,如此幽冷,如此清亮,如此深邃,仿佛在弹指光阴,就包容了整个世界。他觉得自己何其渺小,只一眼,就被吞没了灵魂。
也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云淡风清,一轮江月。
是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抵不过那个人一眼?
梁连站在观世音菩萨的画像面前。
贪,痴,嗔,怨。
爱,恨,离,愁。
起落,悲欢,回忆中都曾拥有。每一画,每一笔,深沟趔趄,饱蘸深情,一切都足够,已经足够了。
他本来是为了化解冤仇,屈就于此,来时从未想过真的能够化解。
待到真正化解,他只能一笑,抑或一叹。万般皆是命中定,半点不由人心想。
既然一切已然结束,还留在这里,又有什么什么意思呢?
对此,梁连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向菩萨躬身施了一礼。
是时候结束了。
青儿醒来的时候,哪里都见不到梁连。
起初只好奇,没有过多在意,谁知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还是不见半个鬼影。
她忽而紧张起来,匆匆忙忙跑去找五方鬼。
然而,五鬼告诉她的消息,却几乎让她天旋地转起来:黑白无常拘了梁连的魂魄,早就去了阴曹地府。
“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哎哟,姑奶奶,无常二神是我们的上司,怎么可能拦得住,况且,梁连是自愿的,不然凭菩萨竹叶护身,无常神怎么可能敢拿他怎么样。”
“……自愿……?”
“对啊,听说,是他自愿回地府,所以无常神才前来引路的。”
“不可能!!!”
青儿跑了出去,大雨倾盆,她站在雨中,谁也谁也不见。
心中鸣响的不安,凄惶,究竟是什么?
不经意划过眼角的东西,让她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哭,我为什么要哭,……他要走,又不关我的事。”
天空中雷鸣电闪,只在瞬息之间,映得尘世宛如白昼。
第二十章
——他终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生与死的交界处,三途川。
浩大广垠的地界,无止无休的绵延开去,无星无月,天地间只被晕染出一片漆黑颜色,浓重的涂抹下,有一分淡薄的寡情意味。
河川上的渡船,亮着一星飘摇灯火,是掌船的老妪手中的提灯。
河川对岸,冰寒交错,血光横陈,曲曲折折的地脉蜿蜒开来,猩红色的彼岸花傲然盛放,红幽幽,冷艳艳,只见花,不见叶,张开的花瓣一如锐利的爪子,狰狞而又妖冶。
是痴,是怨,是憎,是艾,零落飘散,铺了一地,向地狱流淌去。
梁连手心攥紧了剪下的一绺秀发。
忆起这些时日的朝朝暮暮,每一幕每一幕,都似附身在了这柔软发丝之上,让它们变作一根根芒刺,锥痛心底。
他的眼前,不再是急湍。
渡过这条河,就会再一次回到地府。
而这一次,一定是永别。
渡船之上,一个白点蹦蹦跳跳,向他挥着手,声如黄鹂,婉转悠扬:“大哥哥!这边这边!”
白色小点从渡船上直接跳了下来,雀跃地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脸上满是喜悦:“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呀!”
他不语,惟有点点头。
看到相识的人,心里也有些高兴,只是,更多的是失落……
女童依旧在笑,然而,梁连敏锐地觉察到,那笑意中的含义,不知不觉改变了……
“对了,这样一来,赌可就是我赢了呢。”白衣女童望着他,神情与以前截然不同,就像……就像是……有一丝……玩味?
“大哥哥,你怎么了?”只一晃,小女孩的笑容又恢复了最初的纯真,就如刚才的察觉是错觉一般。
你……
梁连异常警觉,往后退了三步。
“大哥哥,你为什么离那么远呢。”她的笑容飘忽起来,神情中已然不是玩味那么简单,而出现了类似于了然一切,同时又目空一切的高傲。
心有不详预兆,寒毛倒竖,忽而之间,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可怕。
女童却像丝毫没察觉一般,犹自轻唤:“大哥哥……”
不要叫了!
“大哥哥……嘻嘻……”
女童骤然笑起来,就像是看见一见很好笑的事物,甚至还拍起手来,“啊啦~中原的神仙真是没用啊,枉自称超脱尘世,通宵过去,知悉未来。最后结局还不是如我所见?”
梁连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惟能洞悉他眼前这位女童,与刚才判若两人。
“大哥哥,你不懂么?”女童轻笑,“不懂也没关系,我啊,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他来了,你就会懂了。……你瞧,正说着,他不就来了么。”
“善哉。”
……观世音。
怎么回事?
梁连觉得面前的气氛诡异非常。
观世音菩萨就算再悲天悯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现身阴司,出现在他面前!
白衣女孩的笑容不减反增,她笑得纯真,然而,那无邪的眼眸中徜徉的邪气,不知何时再也掩藏不住。……难道说,观世音是为她而来?
“善哉。”
“善你的妹啊,”小女孩挑起一边唇角,口出狂言,“是你输了吧,怎么样,东方神灵真是妄自尊大,这下你可心服口服?”
观世音不接话,仍只道了一句:“善哉。”
“真-讨-厌-!”女孩目光寒冷,“难道你输了,不想认账,所以只会打官腔?”
观世音这才发话,他淡淡地道:“非也……”正想再说些什么,三人却同时听到背后很远处传来一声凄切呼唤——
“梁连!”
只一声,然而那一声,在他心中却响起无数个回音。
梁连不可置信的转身,蓦然回眸。
漆黑无垠的天地之间,一切都不存在,甚至连身后那三途川的渡船之灯也湮灭了,然而他眼中却有一样看得分明——
那一袭青衣,悄然而立。
他的所有爱憎,所有思念……
“青……青、儿……”
被黑白无常所拘的魂魄原是有智无神,未到邺城丰都前都不能开口说话。
但他凭一己之力,竟然开口,着实让身边二神都吃了一惊。
“你……”
青儿的眼泪情不自禁滑了下来。
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不顾一切跑到这阴司之地,只是为了……见他……
见了他,心中涌现的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她扑在他怀中,气喘吁吁,脑中千千万万像乱线一样揉作一团,“我……”
不等她想好,不等她开口。
梁连低头,吻了下去。
将她的唇、她的舌,还有她的呼吸,全部用口摄住。
青儿一愕,脑中一瞬像燃了火,将一切烧成空白。
白衣女童见了,瞳仁猛缩,转向观世音菩萨:“观世音,你好卑鄙,说了不许主动插手,干涉棋盘上棋子,现在又怎么说?”
观世音莞尔一笑,淡雅非常:“善哉。施主既然有通天彻地只能,怎会推算不出我究竟有没有插手?”
“你!”女童银牙紧咬,一时无可奈何。
观世音笑而不语,只默默看着她,那表情,不再是菩萨的慈悲,更像一个战场中胜出的胜利者的表情。
“喂!”女孩没好气地转眸看那一鬼一妖,“你们亲了很久了,有完没完啊!?”
一旁,梁连慢慢移开嘴唇,却移不开凝视眼前人的视线。
他望着青儿,捕捉着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一丝一毫,都不愿意看漏。
他们之间,天地之间,似乎只此一刻。
如若他有三世,昨世,今世,来世,他愿这每一世都能这样看她,看令他心心念念的她,看令他锥心刺骨的她,看令他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她。
青儿面颊绯红,却也不愿意从他脸上移开视线,许久许久,轻轻咬了咬嘴唇,叫了一声:“连……”
“连什么连啊!”
有人明显不合时宜的插嘴进来,正是那个白衣的小女孩。
她的反应,简直像是没听过一句著名谚语:阻碍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
不过她显然管不了那么多,恨恨地瞪着观世音,又看看紧紧相拥的梁连和青儿,厉声道:“就算她来了也没用,不过是我输了一场而已,……他们又不能在一起,”说着说着,再度扬起飞扬狡黠的笑意,对观世音道,“东方的神仙真是残忍,编出这种闹剧,最后还是让他们生死永离,还敢妄言悲天悯人!可笑之极!”
观世音笑容敛收,目冷若冰,没有答话。
女童、观世音,皆沉默不语。
梁连和青儿却同时一惊。
青儿迷惑不已地看着对峙的菩萨和白衣小姑娘,全然不知怎么回事。
梁连联想到之前的一幕,心中忽然有数。
他们……他和青儿……是不是神佛打赌的赌注,还是棋盘上的棋子,相遇相离,不过是一场输赢?
但听刚才那女孩的话……又似乎……
无论是输是赢,结局,都只有一个。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终是不能再再一起……
可是,只要能确认所爱之人的心意,是不是就够了呢?
梁连不知道。
金刚经上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危惧,命危於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不对。
从青儿来到三途川,重回他眼前的这一刻开始,他才知道,赢得所爱之人的回应,才让他无可忧虑,无所畏惧。
“哎呀呀,你看你看,大哥哥眼神好可怜!”女童犹不知耻,还在火上浇油,“怎么样,你是要给他们一个好结局,乱了纲常,还是遵循天命,看一对有情人分别?”
“仙有仙纪,人有人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