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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我马上否认。
他好奇的盯了我好一阵子,才缓缓的说:“我说的事和他说的事不是同一件事,看来他还是没有说。”
我越听越摸不著头脑,“究竟是什么事?”
他重重叹了口气,垂下头,双手无力的托著前额,许久才听他慢慢说:“我爸爸,上个星期出狱了……他想见你一面。”
“为什么?”我不解皱起眉头,这好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吧?
“我爸爸,就是失手伤害了你母亲的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吧,他叫岳敬海。”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失神的震撼中过了多久,耳边只听到岳文遄的声音说:“这个我家的地址,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来这里吧。”
他塞给我一张纸条,一口喝下整杯‘迷恋’。
“你调的酒,果然是最好的。”
说完,他把钱压在杯底,如同喝醉酒般晃出酒吧。
我知道,他没有醉,‘迷恋’是醉不倒人的。
赵裕岷悄悄走到我身侧,担心的问:“小悟?”
我回头看向他,猛然挥拳打在他的腹部。
金鱼吓得拉住我,“吴哥,你怎么了?!”
我盯著抱住腹部,脸色发青的赵裕岷,恨声说:“你知道的,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赵裕岷抱著腹部缓缓站起来,痛苦的脸上硬是挤出笑容。
“我不想看你背著仇恨过一辈子,不知道总是比较幸福。”
我双手紧紧握拳,不知该再揍他一拳还是……
“小悟。”
“吴哥?”
我看著两人不同的眼神,却都是带著关怀,我摇著头,夺路而逃。
第八章
刚听到母亲的进医院时,我还以为只是一些打斗事件,直到我赶到医院时,看见母亲美丽的脸庞被白布缓缓盖上,谷元恒一脸疲倦的对我们说,莱雅走了,她不会再回来。
我楞楞地看著母亲被推走,所有人都在我们身边走开远离,世界仿佛隔开了一个大格,我们的这全是灰暗无色,被遗忘的角落……
我被弟弟害怕的哭声惊醒,连我自己还不能明白死亡的意味,就要去安慰另一个半大的孩子。
那一夜,弟弟在我怀里哭到睡著,隔天就发烧了,烧得神志模糊时,他拚命喊要‘妈妈’。
报纸上很快出现了头版头条‘情场争风喝醋,酒吧妒夫夺爱逞凶!’母亲的照片被放大又放大贴在新闻旁边,任由千人指点万人叹息‘可怜喔,这么漂亮的美媚,刚刚捞了个金龟就见上帝了’。报纸上只是微微提及行凶者是名‘事业成功人士’。
那半年,我们连学校都不敢上,怕被穷追不舍的记者拍照访问,怕被学生们耻笑,怕被四周的人群像看怪物一样对待我们。
在我对未来彷徨不安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凶手是谁的问题。母亲已经死了,弟弟被收养我们的男人虎视眈眈,我照顾弟弟的同时又要防著谷元恒,即使是所剩无几的时间中,谁是凶手这个问题,也只是轻轻飘过我的脑海,然后被更加重要的事情覆盖了。
现在却突然被告之凶手是我认识的人的父亲?
难怪赵裕岷那时总是让我和岳文遄保持距离,时时缠著我,是怕岳文遄找上我吗?
他找我想干什么?
他要从我这里得到赎罪吗?
我恨他吗?
我该不该和他见面?
许多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突然一下涌上心头。
经历了这么多年,我本来已经快忘了那个美丽凄切的惨白色夜晚,如今又从记忆深层翻了出来。
如果有人问我现在的感觉,混乱,也许是最贴切的。
我低头走著,不觉已经在家的楼下。
眼光飘向六楼的一个窗户。
还亮著灯光。
当我拧开门走进去时,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回来了?”
“嗯。”
我无意识的回答了一声,迳自走向自己的卧室。
“你还在那个地方打工吗?”
他跟在我身后问。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打工怎么养得活自己?”
他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让我住在这屋子里就可以了吧?吃饭上课都是需要钱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给我零花钱,难道这些钱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我可以……”
“算了吧,你连房租都付不起,还是留点精神打工吧。”
我毫不客气的说完,关上房门。
“对不起。”他隔著门说,“等我出薪时,我一定会还你。”
我没有理他,躺在床上不想说话。
他在门外等了一会,才见门缝下的影子移开。
客厅的灯关了。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躺在床上看著无趣的天花板,直到阳光射进窗帘。
当我刚刚有点睡意时,就被呯呤嗙啷的声音吵醒。
等了一会,外面安静了片刻,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跳下床开门出去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谷元恒穿了围裙,拿著刷子努力清洗锅盖,样子十分滑稽,但我笑不出来。
“你在干什么?”
我心情不是很好的走过去,一看之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昨天我用来做粥的锅被烧得焦黑,边上还有流出了的粥烧黑后的痕迹。
他支支吾吾的说:“昨天我想热一热,结果忘了看时间,烧糊了一点。”
我怀疑的看看锅内的厚厚一层焦糊结物,这哪是一点,根本是整锅粥都焦了!
我夺过他手中的刷子和锅盖,生气的问:“那你昨天吃了什么?”
“没……有,饼干面包什么的。”
我刷了几下,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整个锅内都焦成一片,不锈钢的锅壁都烧得略带彩虹色,可想而知糊得多厉害。这个锅根本不能用了。
我甘脆把整个锅用塑料袋装起来,扔进垃圾桶。
“家里哪有饼干面包,你恐怕连冰箱里有什么都不知道吧。”我心烦的说,打开冰箱让他看。“连牛奶都没有,你昨天根本没有吃过东西。”
“我……”
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居然在我面前抬不头,我无奈的摇摇头。
“我去买点早餐。”
“我去……”
“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我可不想你昏倒了还要我拖回来。”
我不是故意讽刺他,这是事实,但看他尴尬惭愧的样子,心中一阵快意。
你也有这一天。
我出门时顺便提了垃圾一起下去。
第一次起的这么早,清晨的阳光泛著金黄,让睡眠不足的我难以睁开眼。
阳光刺得我眼睛很痛,我揉眼时,指上湿了一片。
※※※
偶尔岳文遄会出现在酒吧里,照例点一杯‘迷恋’,然后做在柜台边,被人像傻子一样看。他无所谓,我可不想让他成为这里的特景。
我对他,依旧没有半点好感,虽然不讨厌,但也快了。
每次他出现点了酒后,总会有人上前撘谒,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男人,有年轻的有中年的,有秀气的有帅气,虽然他一律拒绝,但这些人依然坚持不懈,勇往直来。我想,‘无月夜’里突然多了许多同性恋,他要负起90%的责任。
直到一天晚上,某位熟客对我说:“他(指岳文遄)也是迷上了你吧。唉,想想我们这些人也真可怜,明知道你是冰雪公主还要前仆后继的来送死,一但尝过了你的酒,就算想走都走不了。”
赵裕岷拚命捉住我的手,不让我把酒瓶砸在那人的脑袋上。
他贴著我耳朵小声劝说:“他喝醉了,你怎么也跟他计较?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吧,你最近很失常啊。”
我挣脱他的手,把瓶子放回身后的酒架上,酒架后的壁镜反射出一张冷冽的脸,眼中掩饰不住的忿怒。我微愣了一下,却从镜子上看见走进来的一名客人。
我愕然的转头,随即狠狠瞪著那人的背影走进最里面的座位。
“你去哪?”
赵裕岷问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柜台向那人走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站在他面前,不客气的问。
他强笑了笑,双手不自在的交叠在一起。
“我等人,他约了在这里见面。”
“是那个骗子?”
他没有回答,我已经从他眼中的犹豫读出了答案。
“干嘛,你连买烟的钱都没了,还要请他喝酒吗?或者你是想把现在住的公寓让出来给他,好叫他回心转意?”
“……不是的。我……”
他还没有说完,另一个声音截断他的话,一道身影轻盈在他对面坐下。
“恒哥,我没来迟吧?你点了什么?”
他好奇的打量我时,我冷冷看了他一眼,对男人来说,长得是蛮漂亮的,头发仿著某个歌星的一头乱草上面挑染了几根鬃毛,一副小头锐脸的样子,居然说很像谦彦。我冷冷瞟向谷元恒,你的眼光真是有够烂的。
那个小白脸居然放肆的说:“啊,原来你就是这里的红牌,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身材还好,就是脸太冷了。不过现在的男人都喜欢冷冰冰的美人,据说是很性格。对了,每家酒吧都有自己的特色酒,你会调什么酒?”
谷元恒连忙说:“两杯‘天使之恋’吧。”
我没有理他,对那无理的家伙说:“我最会拿手的是‘血腥玛莉’,你要尝尝吗?”
“不会吧,这么平凡的酒,”他想了一下,突然笑说:“好吧,我勉为其难试试吧。”
我转身时扫了谷元恒一眼,他露出无奈的苦笑,用眼神请求我手下留情。
我回到柜台时,岳文遄正要离开,他和赵裕岷不知嘀咕了什么,赵裕岷看我时一脸尴尬,挠挠头傻笑了两声。
“你刚才跑过去干什么?我从来没有见你主动招呼过顾客。”
“我突然兴起。”
我把新鲜的番茄西芹生胡椒打碎,和上半杯罐装的番茄汁和小半杯的伏特加,加了海盐,在杯边插了一只冷盘虾,这就是我特制的血腥玛莉。
我亲自把‘血腥玛莉’和‘蓝色夜晚’送到那两人的面前。谷元恒面有难色的看著那杯‘蓝色夜晚’,小白脸却端起‘血腥玛莉’喝了一口。
我转身时,听见他拚命咋嘴说:“哇,好难喝,这是什么味道嘛!”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会喝就别学人乱点酒,浪费了我的功夫。”
“你这个人真是的!哪有红牌像你这样服务的!不早关店大吉了!”他气得满脸通红,拍桌子要站起来,却被谷元恒拉住劝说,不服气的坐下。
“就当我免费送你这杯酒好了。”
我扔下一句,转身走回柜台。
赵裕岷奇怪的看著我,想问但不敢问,知道我正在火头上,他还不敢自动撞上来当炮灰。
看著谷元恒不知和那小白脸讲什么讲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最后谷元恒苦笑的离开,走过柜台时放了张20块。我照收不误。
赵裕岷见他走了,才悄声问:“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废话,怎么不认识?认识了都快七年了。
我没有回答,默默地擦拭著杯子,做一个酒保该做的事情。
刚才我实在是太冲动,不应该的……我这是怎么了?我抬头对上赵裕岷担心的视线。
“小悟,太累的话,回家休息几天吧。你最近似乎很失常,是岳文遄的事吗?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不是。”我摇摇头,有些事情,他不需要知道。“如果我休息的话,谁来顶班?你一个人能顶得住吗?”
不只是岳文遄,还有谷元恒……我最近真的变得很奇怪。
“哇,我听到小悟悟担心我了!”
他夸张的做出捧心的样子,我差点没一脚踹过去。
“神经!”
“喂,我找你!”不客气的声音硬生生插进来。
我回头一看,是那个小白脸,刚刚堆积起来的一点好心情马上消逝无踪。
“你要点什么?”我还是职业性的问了一句。
“我想想……我看你连‘血腥玛莉’都不会调,多半其他花点功夫的就更加调不出来了。”他轻佻的一指弹上我的衣领,轻蔑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姓谷的买下来的眼线吧。凭你也想查我,真是作……”
‘梦’字还没有出来,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从柜台下拿了赵裕岷做的那面长形金牌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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