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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是喜欢他,就不要逼他。谦彦还是个孩子,他连异性恋都还没弄清楚,他根本不会明白你所做的任何事情。你越逼他,只会让他更讨厌你,更想离开你。”
他一脸震惊,仿佛没有听到我所说的每一个字。笔掉落在地上,一路滚到墙脚。
“你在胡说些什么!出去!出去!!”
“难道你不是因为谦彦才收养我们的吗?为了谦彦,你什么都可以做,在你眼里,只有谦彦一个而已。我不想管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让谦彦过得快乐一点。不要逼他了,谦彦很容易受伤。”
我能说的都已经说尽了。大家不是常说,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吗?为什么谷元恒的爱那么痛苦,总是让他所爱的人受伤?我不会因为他是个同性恋而歧视他,我只会因为他伤害了我的弟弟而憎恨他。
如果是爱的话,为什么需要强迫?
才十六岁我,并不完全了解。我只能以做为哥哥的心情,用贫乏的词汇希望他能明白。
“你以为你是谁?我不需要一个小鬼的教训!回去!别让我说第二次!不然你就别指望我继续资助你上学!”
男人,生气起来也很弱智。
我默默地关上门,马上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
恋爱是盲目的。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神。
连我这样的傻瓜都看出来,他满腔的爱意是针对谦彦,而谦彦竟然一无所知,继续流连在女性中寻找爱情。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种事情没有反应。按理说,我应该是非常反对,然后带著弟弟离开,独自扶养弟弟长大,坚决不让他被同性恋者污染。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唯一想到的就是,噢,原来发生了这种事情。
漫步在渐渐漆黑的街头,路灯一盏一盏地明亮起来,照亮前方的街道。当你急著想到达某一点,路变得如此漫长,仿佛永远都走不尽;当你静静地享受漫行,瞭望四周的风景,路是如此短暂,仿佛一转眼就到了尽头。
谦彦肿得跟胡桃似的眼睛,又挤出了眼泪。我才关上门,他已经扑进我的怀里,抱紧我放声大哭。
“怎么都哭不完啊?你是男孩耶。”我轻抚他的短发,笨拙地安慰。
“哥,我讨厌这里,我们离开好不好?”
如果我有钱的话,我当然不介意。可是母亲死后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们,连母亲的葬礼都是谷元恒掏的钱,他手上还有我们的身分证。我们怎么离开?离开后我们能到哪里?除了母亲和谷元恒外,我们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亲人。
生活是很现实的,希望和生活,通常是两个极端。
“谦彦,等我们长大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可是现在,还不行。”
必需要继续忍耐下去,直到我可以独立工作,不再需要那个男人的那天。现在还不行,我们还太小,没有翅膀的鸟儿飞不走。
我哄著谦彦吃过钟点佣人做的晚饭,又聊了一会儿,才让他安心的睡下,当然,还是在我的房间。他的房间在谷元恒的卧室隔壁,他说,他讨厌到无法睡著。
那天晚上,谷元恒很晚才回家。我听见他打开谦彦的房间查看,过了一会才走到我门外,站了许久。当我以为他会进来时,他却门外低声问:
“他睡了么?”
“嗯。”
我回答的很轻,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又过了一会,才看见门缝下的影子移走了。
至此后,谷元恒没有经常回家,即使是回来都是在很晚的时候,他总会在谦彦的房间前停留。他明明知道,隔天谦彦就把床和桌子都搬进了我的房间。
第二章
娇柔可爱,活泼外向,惹人怜爱。我从来都不知道这是别人对谦彦的评语,跟我这样说的是我高二同级不同班的一个男生,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这怎么听都觉得像是赞美女孩子的话。
没多久,他宣布要追求谦彦,一些女生还搞了个什么纯情友爱后援会,听说是支持他们两人的恋情。他点名要和谦彦的哥哥放学后见面,我连事情是怎么来的都没弄清楚,就被积极的同学们拉去后操场和他见面。
谦彦很白净,对男生来说,是稍微白了点。那又怎么样?不能证明他是同性恋啊。谦彦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那是比较像母亲的缘故,这和他能不能接受男人的爱情完全没有关系。谦彦的体格也许没有同龄人的健壮高大,身材是细了些,但他毕竟是运动健将。这怎么看都和被男人认为是理想追求对象毫无牵连。
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家里一个不够,学校里的也跟著起哄。难道天下的同性恋就这么多?
为什么连那些女生都说谦彦给女人太可惜了,要为男人的爱情打气?
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哥,你一定要嬴啊!”谦彦第一个冲上来,抱住我说,他急得又要哭了。
“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庆凯说要追求我,因为他是学长,又是我很钦佩的前辈,所以我没有直接拒绝他……”
前辈?什么前辈?我还没问,旁边已经有人很热心的解说,刘庆凯是本校篮球部和击剑部的首席,是市高中内十强健将之一。
“所以我就想,如果他和哥比赛输了的话,那就不用……我当面拒绝了。”他小声地在我耳边说出。
我低声叹气。
“哥,你生气了吗?”谦彦拉住我的衣袖,哭丧著脸说:“哥,对不起,我不是诚心给你惹麻烦的。帮帮我嘛。”
是不是我平常太宠他了?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我来处理呢?
“哥--”耳边尽是他的哀求。
我无奈地说:“万一哥输了,你是不是要和人家交往呢?”
“不会的,哥,你绝对不会输的!”
他说的倒很坚决,比赛的不是他,而是我。市高中十强之一,我苦笑著想,我对体育样样不通,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我输吗?
“你跟他说什么了?”
谦彦犹豫的神情闪烁了几下,才低头吞吞吐吐地说:“我跟他说,哥打架很厉害,从来没有输过。我以为他会怕,结果……”
“结果反而挑起斗志,向我下战书?”我接上去。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的了。对方都已经站在球场上等了好一会,敌意明显是针对我而来。我成了女生们口中的‘阻挠恋人相爱的坏人哥哥’。
真是活见鬼。
“算了,谦彦,你自己跟他说去吧。我不想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打斗。”
我没有兴趣在这么多学生面前表演,又不是猴子,我闲得撑饱了没事干。我转身就要走,谦彦急得马上拉住我的手臂说:“哥,帮我一次嘛。”
“谦彦,你自己也不是小孩了,别总是长不大的样子。自己的事情,自己摆平。”
我铁下心肠,决定不能再继续宠著他。要是开了这次例子,以后谁要和谦彦交往就要找我麻烦,我还能安心上学吗?
“喂,谦彦的哥哥,你该不是胆小要逃跑吧?”
讽刺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刘庆凯挑战式的眼神盯著我,谦彦泪水盈溢的眼睛也看著我,我始终无法让他失望。
谁叫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呢?谦彦,是我最爱的弟弟。
“我打嬴你,你要保证以后不要再来搔扰我弟弟。”我很认真的说。
“好,我嬴了的话,你也要保证不阻拦我和谦彦交往。”他骄傲的说。
“哥,你一定会嬴的。”谦彦小声地给我打气。
没有什么礼貌可说,当他说开始时,我一脚就踩在他肚子上,连拳头都免了,他竟然被我踩出去六七步之远,一屁股摔做在地上,脸上一片茫然。
“骗人!这是犯规的吧!”
不知是哪个女生突然尖叫说。
“谁说打架不能用脚的,又不是正式比赛。”谦彦马上反击。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四周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坐在地上的刘庆凯回过神来,老羞成怒地向我冲过来。我只是微微侧身就闪开了。他攻击的目标太明显,他手没动我就从他眼睛里看到他要攻击哪里。市高中十强又怎么样,毕竟不是从小巷里打架出身的雏手,一点常识都没有。
他一拳接一拳地打过来,动作灵敏,不亏为运动健将。
“哥,快点了啦!”谦彦有些不焦急的叫。
我早已经一拳挥出去了,正中他的眉间。刘庆凯整个人站在原地微微晃了几下,猛然摔倒在地上,这下他可就爬不起来了。
“哥,他怎么了?”谦彦急急忙忙跑过来,有些担心地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我拿起书包,就往外走。
“不用担心,只是把他打昏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自己的力道我很了解,那一拳顶多让他头昏一阵,连鼻血都没有流,证明他根本没有受什么伤。通常别人挨我全力的一拳,早就满脸流血了,哪还像他一脸平静的躺在地上。
“要不要叫救护车?”
后面的学生面面相觑地问。
至于他们倒底有没有叫救护车,这就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了。
第二天,刘庆凯没有来上课,听说是被父母送去医院检查了。我没有特别注意,照样上我的学,继续旷我的体育课。
当我和谦彦放学回家后,意外的发现谷元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冷眼看著我们。
“回来了?”
“……”
“回来了。”我回答。
谦彦又不自觉地缩到我身后,他很怕谷元恒。
“谦彦,上楼去,我和你哥有些事要谈谈。”
谦彦看看我,又看看他,犹豫著要不要离开。
谷元恒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他对谦彦大喝一声:“上去!”
谦彦吓得整个人跳起来,飞快地冲上二楼,我听见关门的声音。
谷元恒站起来,在我身边来回踱步,脸色阴沉。良久,他似乎缓定了情绪,才慢慢说:“你知道你在学校闯了多大的祸吗?”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所以我也没有回答。
“你竟然打伤了政议员的儿子,害得人家要住医院。医生说你把他打出了脑震荡!我出钱是供你上课,不是让你在学校内惹事生非的!
你知不知道他父亲一句话就能让我的公司关门大吉。我花了多少钱,动用了多少人脉才让他父亲接受我的道歉。你这个人,倒底有什么用!学习成绩不好,什么都不会,你拳头够硬吗?!硬到要毁掉这个家!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你们两兄弟都要在街上喝西北风!”
怎么,你现在成哑吧了?说话啊,教训我啊!你现在怎么就没话可说了?是理亏?你还知道‘理亏’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反正这个世界不是有钱才有真理吗?
“不是,是刘庆凯自己挑起,哥没有错!”谦彦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哭著冲下来,抱住我说:“不是哥的错,是我的错,你不要骂我哥!”
谷元恒脸色铁青,一把拉开谦彦。
“你别来搅和。这里没有你的事,上去!”
“不要,你在欺负我哥,你是坏蛋!”
“上去!”
“不要!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谦彦哭起来就像六岁的小孩子,根本无法和他讲道理,越说他就哭得越厉害,紧紧抱著我,妄顾谷元恒的怒火。
“谦彦!!”
“谦彦。”
谷元恒的爆喝和我平静的声音同时响起,谦彦看著我,总算忍住眼泪没有继续嚎啕大哭。
我拉著谦彦的手说:“别哭了,不是说好了男孩子不能哭吗?上去把功课做好,哥没事的,别担心。”
“真的?”
“真的。”
谦彦不放心地看了看我和谷元恒,揉著红肿的眼睛,慢慢走上楼。
谷元恒揉著脑门,闭上眼睛,许久才说:“我认为你继续留在谦彦身边对他影响不良,你准备一下行李,下个星期你就去六十一中。”
六十一中是寄宿学校,谈不上好坏,甚至在全市初高中里根本不排名。因为谁都知道,那是寄养院般的学校,无法照顾的孩子都被送到那里,当然都是些有钱没人爱的孩子。
谷元恒还真是费尽心机要把我从谦彦身边割除。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书房。
谦彦从楼梯上探出头,泪眼汪汪地看著我。他一直在偷听。
“哥,怎么办,我不要和哥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