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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裕岷说著随手就括了李允军的后脑勺一下。
“先不说岳文遄,光是季晨风他哥就够你受的。他们家出了名的喜欢护短,小气的要命,别人踩他们一脚,他们能让对方两条腿都断下来。你等著看吧。”
我点头说:“这好像很过份。”
李允军又哼了一声。
“你倔强也没用,最好找个时间私下和季勉志道歉,不然你以后转到哪个学校,麻烦就跟著你走。”
“凭什么我要道歉,明明是他骗我出来,想揍昏我!”
“你是笨蛋吗?!他那么廋弱,像是能揍昏你的样子吗!而且揍倒你有什么用?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所有的运动社拒绝收你,过不了多久连老师们都会认为你是个坏学生!他摆明了一个陷阱让你跳下去,你还真跳啊?!”
我听了半天,依旧有点不解,那个季晨风干嘛还要陷害李允军?岳文遄不是正在追求他么?……现在男孩的心思,比女孩还更难让人理解。
“糟糕!”我突然叫起来,手表上指著三点三十二。
“怎么了?”
“课已经过了一半了!”我说完拔腿就跑。
赵裕岷和一脸莫名奇妙的李允军跟著追过来。赵裕岷拉住我说:“你跑什么,这堂是自习课。就算你现在跑过去还是会当缺席算,拜托,你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免了吧。”
“拿全勤的话,期末可以每科加十分。”我有些惋惜的回答。
“天要下红雨了!”赵裕岷失声大笑。
反正已经缺席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甘脆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
我趁赵裕岷去买冷饮,轻声问他:“你知道是个陷阱吧,干嘛还出现?”我不相信李允军会傻得连这些简单的关系都看不清。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著晴空,许久才低声说:“因为上面写著他的名字,所以我就来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真是一个切头切尾的傻瓜。
赵裕岷拿著冷饮走过来,看他低头揉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沙迷眼了。”我代他回答。
第二天,校园日报上报导了学生打架的事情,学生会给了李允军记了一个大过和严重警告,却对季晨风只字不提。
我冷眼旁观学生们的议论,大家似乎都知道‘受害人’是谁,而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李允军,说他欺负新人,以前学生会长的情人一位也是不择手段抢来的。反正好话一句无,坏话一箩筐。即使是他从来没做过的事情,被一百个人传过后也变成真的了。
李允军漠然地看了一眼布告栏,继续迈开脚步向课室走去。
※※※
男人和男人相爱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被社会允许。即使是在这个畸形的校园中,被抛弃的男人连狗都不如,不但学长们和学弟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他‘争宠’失败,议论著谁会捡这‘破鞋’,以后恐怕连女人抱不了,被‘玩坏’的男人……只有当赵裕岷出现时,这些污言秽语才会暂时停止,没人愿意挑战流氓头子的儿子。
李允军虽然在表面上没什么波动,每天照样上课,下课后和我们窝在一起,其实他心里难受,也只能压在心底。男孩的心比女孩的还要脆弱,一旦撕开了这层维护著他自尊的平静,也许就什么都不剩了。
我想帮他也无从帮起,只好继续当他的朋友,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许这样不是最好的决定,我也不知道。
昨天我收到了谦彦的电子邮件,和平常一样谈论学校的事情,一些笑话。最后他说,一切都很正常,让我不要担心。虽然觉得最近的信件有点公事化,但想想还有两个星期就开始期末考了,学校内的功课和补习一定很繁忙,谦彦也许没有什么心情回信吧?
相对起来,这间学校和我谦彦的学校相差很远,即使是期末将近,老师的功课不会因此增多,顶多‘请’学生们有空多读几本参考书,难怪校内总是那么漫散。
由于期末的缘故,所有的社团活动都停止了,补习课上多了许多临时抱佛脚的家伙,我不过迟了一天去报名,周末所有的补习班都满座了。今天是周六,赵裕岷带了李允军出去散心,没了他的打搅,我总算可以在宿舍里读点书。
周末的校舍内静得可怕,尤其是高中部的宿舍内几乎空无一人,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去补习,大部份人都和赵裕岷一样,偷偷摸摸地溜出校外散心,不到周日晚上是不会有人回来。当然也有那么几间宿舍内偶尔有细小的人声传出来,只要他们不来打搅我,我不想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我打开房门透透气,天气开始变得闷热。听赵裕岷说,一到夏天这栋宿舍里更难受,因为是坐北朝东,太阳从头照到尾,里面简直像蒸笼般,最好祈祷你不用读暑期补习班,不然不是被热死就是被念死。
树上的蝉已经迫不及待地唱起扰人心烦的初夏之歌。
在逐渐升高的温度中,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翻阅书页,眼睛也开始跳行。赵裕岷说的不错,一到夏天宿舍里根本不能住人。室内的闷热带著微薰的水气弄得我浑身黏黏的,但又出不了汗。
有种窒息的感觉。
走廊中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我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岳文遄冷漠而充满敌意的视线。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门前。
他只是冷冷的看著我,两手插在裤兜中,从窗户射入的阳光始终照不到他身上。
我们就这样对视,仿佛是要较量谁能坚持到最后。我端摸他的来意,多半是为了李允军吧?但他今天恰巧和赵裕岷出去了,我该告诉他吗?
他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可在他发出声音前,从窗外传来了舍监的叫喊:“谷见悟!二年C班的谷见悟!教导处有找!”
啊?
我不解地探出窗户,身穿运动服的舍监抹著汗,对我大声叫说:“你是谷见悟同学吧?”
我点点头。
“教导处要你马上去一趟,别磨蹭了!快点!”
“是什么事?”我边问边暗自思索,我没干过什么坏事吧?
“哎呀,别问那么多,叫你去就去!”
“好。”
我答应著,连忙拉上窗户,整理了一下桌面才跑出去。岳文遄堵在门口,我看了他一眼,他才缓慢地侧开身。我匆忙从他身边跑出去。
教导处在教课区,从高中部的宿舍跑过去最少也要十分钟。我气喘吁吁地敲门报导时,教导处内五个人同时看著我,四个是值班老师,另外一个穿西装带著金丝眼镜的男人不知是谁。
那男人推推眼镜,向我伸出手,我迟疑的握上。
“谷少爷,你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需要你回家一趟。”
我的脑内顿时听见轰隆一声,耳朵直发鸣。难怪老师都用奇怪的神情看著我,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拉住那人的衣袖,几乎不敢问出心中盘旋的问题。
那人扶住我的胳膊,向老师们点点头,半拉著我迅速向楼外走去,把我塞进正在等候的黑色车子内。
“我是你养父的律师,刘明振。由于这件事情涉及到你的弟弟和谷先生本人,因此,我们觉得如果你在的话会比较容易处理这宗意外。”
涉及谦彦?
“谦彦,谦彦出了什么事?他有没有受伤?!”我急切地问,身体无法制止的从内部颤栗著。
刘明振按下隔音玻璃,神情慎重地对我说:“见悟少爷,请你先镇静下来,不然我无法告诉你任何事情。”
开什么玩笑?我想镇静,可是体内的血液几乎都涌进了头部。我艰难地喘息著,他拍拍我的肩膀,放低声调柔声说:“谦彦没事,可是你的养父现在被警方拘留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茫然地看著他,不理解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谦彦没事,我的心也安定了许多。
“事情是这样的,谦彦少爷……和谷先生发生了一些争执,引起邻居的误会打电话报警,谦彦少爷向警方控诉谷先生企图……强暴他。”
什么?!
谷元恒强暴谦彦?我直觉地摇摇头,不太可能,谷元恒不会是那样的人……可能吗?谦彦……
“那谦彦呢?”
“他现在在家里。明天一早检察官就会来见他。我们希望在这其间你能说服你弟弟放弃这个诉讼,谷先生将会同意你们任何的要求。”
我迟疑的问:“他在哪里?”
刘明振愕然了一下,马上明白我问的是谁,他推推眼镜,“谷先生还在警方拘留中,我们需要时间筹集保释金。”
“保释金?”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六百万,需要一点时间。”刘明振从怀中掏出一包烟,睼了我一眼。
我摇摇头,“不要紧。”
他点燃了香烟,沉默的抽吸著,车内一下充满了烟味。我按下玻璃,车外的风徐徐冲进来,吹乱了我的头发。
“谷先生的案子正好撞在风头上,现在不知有多少记者等著采访独家新闻。如果这件案子上了法庭,你们三人的人生都会被毁掉的。关于谦彦少爷的事……”
我心烦意乱的说:“等我看见他再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心底有股诡异的感觉,忐忑不安的我总觉得谦彦是不是做了什么。总是让我担心的弟弟,实在是难以想像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谷元恒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并不是我想为他解脱什么,只是……和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多,我自问多少摸懂一点他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是这种人,当初我宁可和谦彦去孤儿院也不会让他领养我们。可是……万一他真的对谦彦做出那种事情……
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
我答应过母亲会保护谦彦的,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发生在谦彦身上……我发誓。
第五章
“哥!”
我才打开门,一条身影扑在我身上。谦彦双眼通红,紧紧抱著我的腰哇哇大哭。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能活蹦乱跳的抱著我哭,那他一定没事,只是他像口香糖一样黏在我身上,令我寸步难行。谦彦已经十七了,都快和我一样高的男孩挂在我身上,还放声大哭,确实有点尴尬。
“谦彦,别哭了。”
我有些狼狈地半拉半抱他进去客厅,他黏在我身上怎么也不愿意放手。跟在我身后的刘明振轻轻咳嗽了一声,谦彦才不情愿地从我身上下来,但还紧紧地捉住我的手,生恐一放手我就会消失。
刘明振看了一下室内四周,对我说:“谦彦少爷就拜托你了。”
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我没有直接答应,他似乎有些失望。
“明天我会和检察官一起来。请你们记住,没有律师在场不要回答任何问题,这可是关系到大家的利益。”
“知道了,谢谢你。”我含糊的说著,不著痕迹地送他出门。
门才锁上,谦彦又从身后扑上来,紧紧贴著我,不断用脸蹭我的背部。这是他从小养成的坏习惯,哭完后撒娇撒得没谱了,每次都弄得我衣服后面湿湿的。屡教不改的家伙。
“哥,”他轻声叫唤,听得我鼻头都感觉酸酸的。他从一出生就和我在一起,形影不离,母亲常笑我们是连体婴儿。这是第一次我们分开了整整两个月,难怪谦彦情绪激动,拚命抱著我不肯放手。
算了,就由他抱吧,反正衣服后面肯定已经被擦上眼泪鼻涕了。
有点像小狗在领地上做记号。
我默然一笑,轻轻拍他的手背。才两个月不见,谦彦又长高了一些,我记得他之前只到我耳根而已,现在他已经到我眼睛那么高了,手臂变得更有力。
“谦彦,你好重,哥快被你压得喘不上气了。”我很无奈的说,半真半假。
他很不情愿的松开手,闷闷不乐的转到我面前,低著头说:“哥,我好怀念以前小的时候,你抱著我进房间,哄我睡觉。如果不长大的话该多好。”
“傻瓜,我也不是每次都抱你进房间的。你小时候总是看电视看到睡著,怎么摇都不醒,我不抱你进去难道让你睡地板吗?”我伸手在他头上乱摸了一把。
“可是,那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家里好温暖。”他说著,手又套住我的肩膀,把我紧紧圈住。
我也记得,有一年暴风雨,外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