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依依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近30年中国短篇小说精粹-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手腕和手指头偏偏很长,像葱。五根指头并拢起来,关节稍一弯曲,就真是一对
老头乐了。没有哪一双手比蓝鱼儿的手更适合胳肢人了。他们把他们的想法轮流
给蓝鱼儿说了一遍,然后就敲定了。
    胳肢旺旺是在那天晚上进行的。喝罢晚汤以后,仁家堡所有的人都来到了队
委会的院子里,屋檐下挂着一盏汽灯,强烈的灯光里,是一张张老嫩不一肥瘦有
别却一样亢奋的脸。他们都不愿意失去激动一次的机会。他们都装着一肚子红薯
糊糊。
    旺旺被提前叫到了队委会。他依然像一堆死牛皮。刘洪全咽了一口从胃里泛
上来的酸水后说:旺旺,你还不想交待得是?旺旺不吭声。刘洪全说你认识仁俊
义的婆娘不?旺旺说咋不认识?刘洪全说认识就好,一会儿让她胳肢胳肢你。旺
旺感到有些可笑。
  “笑话。”旺旺说。
  刘洪全说不是笑话,你看院里人站满了咱到院里去。
  “到天上去我也不怕。”旺旺牛犟牛犟。
  刘洪全说怕不怕待会儿再说咱先出去。他把旺旺从门里推了出来。院子里立
刻安静得只剩下了出气声。
    “蓝鱼儿蓝鱼儿。”刘洪全脖子上的头像货郎鼓一样。
    蓝鱼儿从墙旮旯走出来,站在汽灯光里。
    刘洪全说旺旺你靠墙站好。
    旺旺靠墙站好。
    刘洪全说蓝鱼儿你过来弄。
    这时候,旺旺才知道事情成真的了。他张着眼窝,看着蓝鱼儿朝他跟前走。
蓝鱼儿站住了,伸出那双灵巧的手,划拉了一下手指头。旺旺怯了,害怕了。旺
旺说蓝鱼儿你一个女人家胡摸抓男人的身子就不怕人说闲话?蓝鱼儿说我顾不得
了。旺旺说你把我叫叔哩叔和侄媳妇耍不得的。蓝鱼儿说叔这不是耍是工作。说
着,蓝鱼儿的手指头就上了旺旺的身,一阵奇痒立刻袭遍了旺旺的身子。旺旺尖
叫了一声,跳起来。好你哩好你哩叔给你磕头作揖行不?蓝鱼儿的手又上身了。
旺旺扭着身子跳来跳去。好你哩嘻嘻,哈哈好你哩。蓝鱼儿站住了,扭过头对刘

洪全说:他这么跳我弄不成。刘洪全说去,去两个人,把旺旺贴在墙边。人堆里
走出两个小伙,扯开旺旺的胳膊,旺旺就直挺挺站在了墙边,胳肢窝和肚子成了
没遮没拦的开阔地。蓝鱼儿的两只手很容易地抓摸上去,像两只怪兽一样,在旺
旺身体上最敏感的部位胡蹦乱跳。
    “嘻嘻嘻嘻。”旺旺像吸气一样笑着.脖子伸长了许多,后脑勺死死抵着墙
壁。
    “哟号号号。”旺旺拼力收缩着肚子,抖着大腿。
    “噢哈哈哈。”旺旺的肚子猛地腆了起来,龇着肮脏的宽板牙齿。
    蓝鱼儿的手指头像抓兔子一样。
    就这么,旺旺像扭麻花一样,笑出了满头汗水,笑失了眉眼,笑软了浑身的
肉和每一根骨头。后来,笑就变成了嚎。噢号!噢号!他这么嚎着,翻着白眼
仁,模样比哭还要难看。
    开始的时候,人们觉得很开心,跟着旺旺一起笑。这会儿,他们笑不出声
了。他们的笑僵在了脸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旺旺。他们感到旺旺再笑两声就会
笑死。
    扯旺旺胳膊的两个小伙松开了旺旺。
    “噢号,我贪污了,噢号,两斗麦子。”
    这就是旺旺在软下去的时候说的话。
    旺旺软成了一摊泥。
    第二天,仁家堡的人们敲锣打鼓,把四清工作的第一张喜报送到了公社。
    后来,蓝鱼儿又胳肢过几个人。
    胳肢刘洪全的时候,蓝鱼儿多少有些不忍心。她看见刘洪全像霜打了一样。
刘洪全叹了一Vl气,叫了蓝鱼儿一声妹子,听得蓝鱼儿的心直动弹。
    “妹子,”刘洪全说,“该怎么胳肢你还怎么胳肢,撑不住了我也交待。”
    “你看这事弄的,我也没办法,”蓝鱼儿说,“好多天不胳肢人,我这手就痒
痒。”
  蓝鱼儿说得很诚恳。
  “就是就是,”刘洪全说,“弄得多了就上瘾了,跟抽烟一个道理。”
  她胳肢了他。刘洪全没有撑住,成了四不清分子。
  再后来就是胳肢仁俊义。那时候,队长又换了新人,队干部都换了新人,只
有民兵队长仁俊义还在位。刘洪全划不过,就起了事。
    “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遛遛。”刘洪全这么说。
    新队长觉得这话在理,就说:遛遛就遛遛。
    蓝鱼儿不能不胳肢她男人仁俊义了。先天晚上,他们在炕上坐了半夜,眉心

都挽了个愁疙瘩。
    “咋办呀你说?”蓝鱼儿问仁俊义。
    “你说咋办?胳肢人的是你你说咋办?”仁俊义说。
    “包子是空的,馒头是实的。”蓝鱼儿说。
    “你以为旺旺刘洪全他们交待的都是实的?他们撑不住了胡说哩。”仁俊义
说。
    “你甭胡说。”蓝鱼儿说。
    “我撑不住了也会胡说。”仁俊义说。
    “硬撑。”蓝鱼儿说。
    “那得看你的手了。”仁俊义说。
    “不睡了,我胳肢你,你试着撑。”蓝鱼儿说,“人怕胳肢怕的是生手,我的
手你熟悉,也许能撑住。”
    蓝鱼儿让仁俊义躺在炕上,然后试着胳肢,这时候,他们才知道,手虽然是
熟手,可抚摸和胳肢是两回事。只要蓝鱼儿的手指头拨拉着挨上仁俊义的身子,
仁俊义就像打别虫一样蹦跳,笑得上下不接气。他们一直试到天麻亮,终于绝望
了。他们互相抱着哭了一阵.流了许多眼泪。
    胳肢如期进行。那是蓝鱼儿胳肢人以来感觉最好的一次。蓝鱼儿想,反正他
撑不住要笑,还不如让他笑个够,反正都是胳肢,还不如好好胳肢一次,把瘾过
足,也不枉胳肢人一场。人在无路可退的时候就会这么不顾一切地往前走。蓝鱼
儿就这么做的。她胳肢得痛快淋漓。仁俊义笑得鼻眼里喷出了血。血滴在蓝鱼儿
的手背上,她以为是鼻涕,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鼻涕不该这么热她停住手,往上
一看,才知道是从仁俊义鼻眼里喷出来的血,红而鲜亮。蓝鱼儿傻了,她没想到
她男人会笑成这样。
    当天,民兵队长就换了新人。新换的队干部们每人都做了一把老头乐,他们
不用它挠痒痒。每天晚上,他们在被窝里偷偷练习着抵抗胳肢的耐力。他们相信
耐力是锻炼出来的。谁知道哪一天蓝鱼儿的手就会抓摸到他们的身上。
    一年后,蓝鱼儿又坐在院子里切红薯。她不时地伸出舌头,在手指上舔一
下,嘬嘬嘴唇,享受着那种黏稠的甜昧。她男人仁俊义蹲在门坎上看着她切。他
再没骑过她。不是不想骑,一看见蓝鱼儿的那双手,他就蔫了,一点办法也没
有,直想哭。他说蓝鱼儿你把手放到身子底下我看不得它了。蓝鱼儿也很难过,
她把手压在身子底下让仁俊义骑。仁俊义似乎行了,骑上去。这时候,蓝鱼儿就
管不住她的手了。她舒服就想抱仁俊义。俊义好死了好死了,她情不自禁地抱住
了仁俊义的屁股。仁俊义尖叫一声,从她的身子上弹了起来,恐怖地看着蓝鱼儿
不知所措的手。蓝鱼儿恨不得把她的手剁掉。就这么,他不能骑她了。
    这会儿,仁俊义看着蓝鱼儿切红薯。看着看着,他站起来,朝蓝鱼儿走过

去,拉住了蓝鱼儿的一只手。
  “看看,我看看。”仁俊义说。
  仁俊义给蓝鱼儿笑了一下。
  仁俊义突然抓过切刀,朝蓝鱼儿的手腕砍过去。蓝鱼儿的身子猛地挺了一
下。仁俊义抓过蓝鱼儿的另一只手,又砍了一刀。他把砍掉的两只手扔上了房
顶,然后抱起蓝鱼儿,上县城医院缝针去了。
    以后的几年里,仁家堡的人老看见蓝鱼儿吊着两条没了手的胳膊,在村外的
大路上向远处张望。他们知道她想仁俊义了。仁俊义正在蹲大牢。他们觉得她有
些可怜,不忍心和她打招呼。
    那两只手一直在房顶上。

马桥人物(两题)
烂  杆  子
    “烂杆子”的意义很模糊,大体上是指最没有用的男人。如果对这个词还想
有更多的了解,就不能不提到马呜。
    马桥下村的人多住茅屋,穷杆子多,但叫做烂杆子的只有“四大金刚”,马
鸣只是其中之一。他的三个同道马世光。胡二、尹道师先后谢世,只剩下他还住
在“神仙府”(叉被人们戏称“敬老院”),一栋无主的青砖瓦屋,一洞尘封的黑
暗。我到神仙府去过一次,是受干部的派遣用红黄两色油漆到处刷写毛主席语录
牌,不能漏下这一个角落。我去的时候马呜不在家,咳了几声未见回音,只好怯
怯地被几级残破的石阶诱入门洞,陷入一团漆黑,有灭顶者的恐惧。幸好,侧身
探进右厢以后,屋角缺了几片瓦,漏下一柱光线,让我的双目绝处逢生最终有所
依附。我慢慢才看清,这里有一片砖墙不知为什么向外隆胀,形如佛肚。这里的
木板壁全是虫眼,遍地是草须和喳喳作响的碎瓦渣。靠墙有一口大棺木,也用草
须覆盖,还加上一块破塑料布。我看见了主人的床,是墙角草窝中一块破席,上
面有一堆黑如烟尘的棉絮,大概是暖脚的那一头,用一根草绳紧紧地捆成一束,
显示出主人御寒的机智。草窝的旁边,有两节旧电池,有一个酒瓶和几个彩色的
纸烟盒,算是神仙府对门外世界的零星捕获。
    我的鼻尖碰到了一团硬硬的酸臭,偏过去一点,又没有了;偏过来一点,又
有了。我不能不觉得,臭味在这里已经不是气体,而是无形的固体,久久地堆
积,已凝结定型,甚至有了沉沉的重量。这里的主人肯定蹑手蹑脚,是从来不去
搅动这一堆堆酸臭的。
    我也小心避开固体的酸臭,找到一个鼻子较为轻松的地方,做了一块语录
    .  1 9n o

牌:即“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平时半干半稀”一句,希望对这里的主人有所教
育。
    我听得身后有人感叹:“时乱必乱时矣。”
    我身后有一个人,走路没有脚步声,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他瘦得太阳穴深
陷,过早地戴起了棉帽,套上了棉袄,笼着袖子冲着我微笑,想必就是主人了。
他的帽檐如这里的其他男人们一样,总是旋歪了一个很大的角度。
    问起来,他点点头,说正是马鸣。
    我问他刚才说什么。
    他再次微笑,说这简笔字好没道理。汉字六书,形声法最为通适。繁体的时
字,意符为“日”,音符为“寺”,意Et而音寺,好端端的改什么?改成一个
“寸”旁,读之无所依循,视之不堪入目,完全乱了汉字的肌理,实为逆乱之举,
时既已乱,乱时便不远了。
    文绉绉的一番话让我吓了一跳,也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外。我赶忙岔开话题,
问他刚才到哪里去了。
    他说钓鱼。
    “鱼呢?”我见他两手空空。
    “你也钓鱼么?你不可不知,钓翁之意不在鱼。在乎道。大鱼小鱼,有鱼无
鱼,钓之各有其道,各有其乐,是不计较结果的。只有悍夫刁妇才利欲熏心,下
毒藤,放炸药,网打棒杀,实在是乌烟瘴气,恶俗不可容忍,不可容忍!”他说
到这里,竟激动地红了脸,咳了起来。
    “你吃了饭没有?”
    他捂着嘴摇了摇头。
    我很怕他下一句就找我借粮,没等他咳完就抢占话头,“还是钓了鱼好。好
煮鱼吃。”
    “鱼有什么好吃?”他轻蔑地哼了一声,“食粪之类,浊!”
    “那你……吃肉?”
    “唉,猪最蠢,猪肉伤才思。牛最笨,牛肉折灵机。羊呢,最怯懦,羊肉易
损胆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说法真是我闻所未闻。
    他看出我的疑惑,干干地笑了,“天地之大,还怕没什么可吃?你看看,蝴
蝶有美色,蝉蛾有清声,螳螂有飞墙之功,蚂蟥有分身之法,凡此百虫,采天地
精华,集古今灵气,是最为难得的佳肴,佳肴,喷啧喷……”他滋味无穷地咂嘴
咂舌,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去他的窝边取来一个瓦钵,向我展示里面一条条黑色
的东西。“你尝尝,这是我留着的酱腌金龙,可惜就这一点点了,味道实在是
鲜。”
    .  1 91  .

    我一看,金龙原来就是蚯蚓,差点翻动了我的五脏六腑。
    “你尝呵,尝呵。”他热情地咧开大嘴,里面亮出一颗金牙。一Vl黄酱色的溲
气扑面而来。
  我赶快夺路而逃。
  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几乎没有机会碰到他。他是从不出门做工
夫的,他们四大金刚几十年来是从不沾锄头扁担一类俗物的。据说不论哪一级的
干部去劝说,去训骂,甚至去用绳索捆绑,统统无济于事。如果威胁要送他们去
坐班房,他们就表示求之不得,到了班房里还省得自己做饭吃。其实他们已经很
少做饭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