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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也诧异得紧,胡乱抹了抹脸,手心凉飕飕湿了片,竟果真沾了手水,眼睛眨了眨,却又没什么知觉:“哭了?……没啊。”
雪见眉心皱,道:“——没哭才怪。”抬手在眼上蹭了几下,摊手,道:“看,这不是眼泪么?哭什么?究竟有什么不痛快了……行了,别哭,乖,大不了和姐说,乖。”低低叹了口气,语气缓缓放了柔,又道:“别哭,家小攻看着呢,想当平胸圣母受啊……”
老子喉咙里“呵呵”几声,耳听哑得粗粝,这会儿却真感到有眼泪滴滴打上襟口了。唐雪见骂了句“丫个死孩子”,偏头往身后看了眼,向小葵道:“走罢,咱俩瞧瞧景小天戏去,风灵珠这东西可不能忘了拿。”个侧手翻直起身子,拉了小葵便走。
老子瞪着逐渐打湿襟口哭不出声,啃了半天嘴唇,蓦地眼前花,只极苍白手掌伸到眼下,小心翼翼挽起自身群青袖口,在脸上擦了擦。
他手真凉。
老子叹了口气,没等反应,张脸本能就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
要么说人不能惯,长江小船船舱里老子让长虫天天做小伏低哄惯了,不知不觉居然养出这么个臭毛病——感觉蹭他烛龙僵,紧跟着老子也傻了,俩人就这么前后呆愣半晌,烛龙才笑了声,道:“……哭什么,挺大人,好看么?”
老子拿袖口死命擦了把鼻涕眼泪,哼声道:“不都听见了?”两眼盯着别处,没回头。
身后烛龙静,略等了等,道:“……打算怎么办。”
他这句话按着疑问句语法,语气却是陈述句。老子嗤笑了声,心说还能怎么,最稳妥办法,两个字,分了,咱俩刀两断了百了,以前那些个破事儿,就当没睡醒做都是梦。
干爹番话只说了七成,藏在台面底下三成估计也就这个意思。他是过来人,当年事成了过往,自然想得清二楚:这么些年挨在长留山独个儿天长地久,旁人不知情,眼里只见闲适自在超然物外,可当真细琢磨起来,哪是人过日子。
分了,呵呵,分了——记得上辈子混大学,上铺那哥们儿每次让女朋友甩了都能抱着两瓶啤酒蹲在对面女生宿舍窗根儿底下干嚎半宿,惊天动地风雨无阻,方圆百里人尽皆知,端是气势磅礴蔚为壮观。反观老子矬人个,N年老处男开了花,妈便宜还没占着呢,悄没声息,说分就分了。
……不甘心。
——他奶奶,不甘心。
身后烛龙默然半晌,闷声道:“罢了。”
老子眼皮抽,微微侧了侧头——这当口有些话老子可忌讳得很,长虫要敢口无遮拦啥屁都往外放,别怪抽。
却听他道:“本尊明白心里算盘,呵,刀——”
老子打挺蹦起了身子——
他妈还说!!!
股火猛地顺着脊椎骨冲到天灵盖上,老子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顺手已将旁边神树花蕊薅下把来,面跳着脚,面就往死长虫身上脸上不停手狠砸:“明白?明白个屁!?他妈这时候知道在老子眼前装怨妇了、这时候知道闺怨了、这时候知道后悔了!?跟老子这儿装牛皮糖那时候干嘛去了?刀两断、行啊,刀两断就刀两断——后悔回不周山去啊!不龙神么、不挺臭屁么……怕老子连累死他妈现在就滚!没了老子倒还消停……倒消停呢……”骂到后来口气走得差了,哽住嗓子再出不了声,捂着嘴咳嗽几下,眼里却又有泪花呛出来。
刀两断,这话想想也就罢了,真正听人说出口,每个字眼竟都像烧沸了铁水,烧化了皮肉筋骨,连心也能硬生生烧掉块。老子又呛了几下,只觉腔子里呼出气都烫得难受,压低了声音便只是哭,边抽搐边哭。
烛龙就站在身前不远,苍青人影隔着泪光氤氲片。老子手脚冰凉没力气骂他,心里堵了气,冲动居然真想就这么开口,说那烛龙咱们分了吧从此过独木桥走阳关道咱俩老死不相往来权当谁也不认识谁等找条母龙生两个咸鸭蛋老子肯定认他俩当干孙子以后罩着就这么说定了拜拜走好不送不用常来玩,却始终开不了这个口,正怔忪间,便听烛龙沉沉笑了。
“——衔烛之龙,何曾后悔?”
他声音实在好听,低稳里带了三分朗然,清清缓缓如平日,场雍容铺陈开来,便如同神树花期时弥散天界郁烈香气,凝重而尊荣。老子呆,眼前乱糟糟理不开光怪陆离忽然也就清晰许多,定了定神,却见那好皮相长虫眉间鬓角沾了不少黄灿灿花蕊花粉,双眼也正望着老子,淡淡道:“天有命,逆天便是。”手抬,轻轻在老子下眼睑碰了碰,“——怕什么,不是白帝少昊,本尊也不是伏羲。”
老子反手攥在他腕上,五指渐渐收拢,张着嘴个字也说不出口,颗心不知怎么,却不由自主安定下来。
这之后,跟夕瑶姐姐他们打了声招呼,老子烛龙离队,直杀月老阁。
月老阁坐落于南斗六星宫东边,具体路径大抵还记得,许久少见,红墙绿瓦仍透着几分天界少有红尘气息,楼阁玲珑门户大敞,里里外外蹦跶着几个熟面孔总角仙童。守门仙童老子认得叫季清,原是月老阁这几个仙童里能管事,当年老子劳改连红线时候颇受了他照顾,如今再见,模样倒没多大变化。
季清也还记得老子,眼见老子和烛龙气势汹汹联袂而来,忙上前行了礼,笑嘻嘻道:“小庚哥,什么风把吹来了?不会是又挨罚了吧?”瞥眼见烛龙天然段大人物造型,忙又行了个礼,敛容道:“这位上仙也是来找家师?不知上仙法……”句场面话还没说完,便被烛龙冷冷打断:“不周山衔烛之龙与长留凤主来访,叫那老儿出来!”
他面上虽沉稳得紧,算天算地却算不到桶狗血泼在当头,估计私下里早沉不住气了,这句话失了耐性,带着点磨后槽牙特有咯吱声响,偏僻处听来尤为狰狞。季清跟月老时间最长,大风大浪见过无数,闻后槽牙声而知雅意,当下神色变,撒丫子扭头就跑:“——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又把哪位大仙红线接错了人家上门砸场子来了大家快躲好别躲房梁下头啊啊啊啊……”前脚小内八踏进门槛,后脚“咣当”声关门落锁,干净利落,训练有素。
老子干咳声,默默低头。自从上次老子当值亲眼目睹门内那瞎么呼哧眼老头儿把心月狐和他家死对头丹元廉贞星君红线拧到起,月老阁已经很久米酱热闹鸟。
门内阵鸡飞狗跳,尖叫声惊呼声指挥声抚慰声不绝于耳,倒也依旧不枉了几千年来千锤百炼。烛龙倒不多言,声冷哼,袖底牵过老子手掌,走上前临门便是脚,踩着吱噶作响门板尸体跨步进门,径直拉着在院内松荫下石桌旁边坐定,踢脚边哆嗦成坨某人:“奉茶。”
月老颤颤巍巍摸摸索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脑壳在正前方石凳上磕,砰声大响。老子在月老阁承蒙老人家多番指导,于今也算月老半个弟子,上辈子那么多年尊老爱幼尊师重道思想品德课教育下来,对某长虫堂而皇之欺负老前辈(?)行为实在看不过眼,正准备伸手去搀,猛听后院脚步声响,个十二万分熟悉声音喝道:“哪个来踢馆?对着满院子老弱病残,也下得去手?!”
那人脚步极快,话音未落,已从厢房后绕过来直杀前院,青衫束袖,衣裾挟风,义愤填膺,锄强扶弱,凛然派大侠风范。老子脑中“嗡”声,不暇细想,纵身便扑上去:“——天青、天青!真是、天青!”
天青猛煞了脚步,估计也料不到们哥俩就这么突兀峥嵘碰了面,下意识把搂住老子,人精似脑袋卡了两秒钟壳,才猛然欢呼出声:“小庚、这不是小庚么!?哈,怎么还傻乎乎?”抱起老子连转好几个大圈儿,笑道:“怎么跑这儿来了?也不知道学个好儿——还道哪路神仙这么火爆性子,原来是……”耳听不远处烛龙压着嗓子咳嗽声,亮晶晶眼挑,反而笑得更开,狠狠拧两把,贴着耳朵悄声道:“原来和龙神起。啧,才多久没见,这就带着男人来了?”
丫“男人”两字特地加了重音,小流氓升级成老流氓,遣词造句加倍欠揍。老子冷笑声,针尖对麦芒,也捡了个要命话题死劲刺激他:“少废话,以为多少时候?神界没几天,下界可是足足二百多年!家宝贝儿子和他家那口子正满世界找呢,还有玄霄师兄……”
果不其然天青老脸绿:“停、打住!——说下界过了二百多年?”
……这话题,转得恁僵硬。
似乎看出老子眼中明显鄙夷之情,天青干笑两声,脸部红心不跳继续转移话题:“那……天河还好?听意思是成亲了?嗯,瞧璃儿和韩家那个叫菱纱丫头都不错,天河娶了哪个——那傻小子该不是块儿娶了两个吧?”
老子心说丫想得美,呲牙,微笑:“徒弟,慕容紫英。”
——当天青满脸铁青以“走咱哥俩找个没人地方详谈”为名把老子就地拖走时候,老子捂着脑袋大包内牛满面想,早知道这臭流氓当着家长虫面也敢K,先头那句“徒弟”不说好了……
月老阁常年招待各路砸场踢馆大神上仙,前院左右贴着墙根盖了两溜儿厢房,专供列位大仙撒泼泄恨砸墙揭瓦顺带哭二闹三上吊之用。天青在月老阁待得不久,地形地势却摸得精熟,厢房小单间“喀嚓”响关门落锁,透过半掩窗缝,正见某条抛、那啥抛夫弃子(?)见死不救死鬼王八蛋手托茶盏神情淡然,不知向月老询问着什么。
天青挪了张太师椅抬屁股坐下,嘴里兀自嘟囔:“……个傻小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断袖……”
老子蛋腚笑,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儿子么,可不都随爹,天青也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儿子徒弟俩人断袖算啥,瞅瞅老子认识这几个男淫,除了大师兄玄震暨妹夫徐长卿,个个都是断袖。
……简直就是中了女娲娘娘+天同会+魔同会+唐雪见诅咒口牙……
天青之所以流落于此,说到底还真是因为老子当初情急之下扔出法阵——那阵子急着叫旁人逃命,法阵另端随机几个开口都是老子惯常避难窝点。也是天青RP,没轮着其中最安全所在(即干爹床板底下),这倒霉蛋从神树顶端天仙玉露池子里湿淋淋爬出来时候正巧撞见夕瑶姐姐洗澡,好容易冒着姐姐无敌超声波枪林弹雨虎口脱险九死生,南天门却又被主持天同会纳新羲和姐姐望舒姐姐双双堵个正着,等口吐白沫逃离柳仙人开设六界古代近代现代当代史之对手拉手死也不让走VIP小班,没想到跑太快没刹住居然头扎进了西王母浩浩荡荡天女仪仗团……
阿弥陀佛,他还活着。
天青声泪俱下无限悲催,老子左抽右搐苍白惨淡,回想起昔年遭际,几乎便要抱头同嚎。好在天青这么多年流氓没白当,心理恢复能力极强,抹把鳄鱼眼泪,拍拍老子肩膀:“亏得当时月老路过,这才容此处避难。虽说时不时总有什么神将天君前前后后冲过来算账,可总比那些天女温柔多了。老子孤魂野鬼个,有两根尾羽罩着,也没谁为难——小庚,琼华倒还罢了,神界怎么也、唉,如今宁可跟了师兄去,成魔也比遭这份儿罪强。”
老子长太息以掩涕,心说云天青表做梦,当年烛龙重楼兄弟反目实为上下之争相爱相杀小道消息就是魔同会最早传出来,魔界那帮女人想象力可比天同会丰富多鸟——不信就等着,眼下玄霄刚入魔界,半个月内必有绘本问世,名字八成就是《龙阳十 八式之重玄/楼霄版》啥啥,囧不死老子跟断袖。
想到玄霄,便问天青:“喂,说不问玄霄师兄?”
天青愣,笑:“难得帮他说话。”
老子嘿嘿笑:“什么帮他说话,明明自己心虚。玄霄师兄精神着呢,前两天冲破了东海封印,见第个先问,问不出来就打,下手比二百年前可狠多了。”
天青点头道:“是么,精神便好。自己也不错,当年修仙,总猜想神界是怎么个模样,如今亲眼见了,也算几辈子修不得福缘。”说着垂了眼。
老子眉心紧了紧,最听不惯这小子“他好,也好”外加顾左右而言他幽怨调调,哼了声,道:“行了,别跟这儿装不在乎。这么多年弟兄,什么人不知道,越在乎偏偏越给装洒脱:当年就装,老子拼死拼活才拽出了鬼界;这会儿还装,有那么好装么?当年都不怕,过了这么久,玄霄明显非不娶,倒怕了?”
天青叹了口气,道:“就是过了这么久才怕——听说凡间已经二百年过去,更怕。”顿了顿,问,“来干嘛,因缘错了?”
老子心里苦,默了。
天青又叹,骂:“……个傻小孩儿。”双眼随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