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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出千斤坠才勉强站稳,伸手费力地移开大石,取出宝刀。
曾经朝夕相伴的物件再次回到手中,就像与多年未见的好友重逢一般,让他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转身正欲离去,透过水帘却看到有一条人影就站在他刚刚走过的岩石上。
他的衣飞在风中,水花溅碎了那映在潭面的倒影。
胡斐一怔,忘了脚下动作,身体失去平衡,摔进水中。
那人影几乎同时跳下,浸入潭中的身影愈离愈近,胡斐怔怔望着,浮动的水波朦胧了彼此的眼神。
杨过以为他不会水性,一手搂住他肩膀,奋力跃出水面,惯力将他们抛向岸边,眼见就在撞到地面,胡斐将他护在怀里,背部重重磕上岩石,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胡兄!”杨过连忙扶起他,急问,“你怎么样?”
见他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胡斐反倒笑了,摇头道:“我没事。”
杨过看到他盈在眉间的笑意,脸上一躁,尴尬松手道:“对不起,刚才我……我太急了。”
才几日不见,却仿佛分别了许久般,连相处时的气氛都不一样,胡斐有些不自然,转开话题道:“杨兄怎么会来十里坡?”
杨过明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来出现在这里,却不正面回答,打起擦边球:“胡兄忘了么,你曾告诉我与陈总舵主的七日之约。”
胡斐不想多问,道:“明日才是约定之期。”他看着手中宝刀,握住刀柄用力一拧,那柄部居然就被旋开了,从里面取出一张羊皮纸,见它完好无损,终于松了口气。
杨过叹道:“为了这件东西,争争抢抢几百年,郭伯伯若是知道,定然自责。”
他这话本是未经考虑便脱口而出,待说完才感觉到不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胡斐却仿佛没听见般,顾自将羊皮纸塞进怀里,道:“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把衣服烘干吧。”
杨过见他毫不在意,只当是没听清自己的话,暗松一口气,道:“我去捡些干树枝来升火。”
十里坡附近没有人家,两人只得就地升火,将湿透的外衣脱了挂在火旁烘烤。
“等明日将东西交给陈总舵主后,胡兄有何打算?”杨过拔弄着火堆,抬眼问道,“是要回雪山么?”
胡斐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雪山总是要回去的,可期盼却不如先前强烈,就连思念紫衣的心,也不再有椎心的痛,就好像已经将这份感情沉淀在记忆最深处,里面只有曾经相处时的快乐,而不是悲伤。
杨过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莫非胡兄还有心事未了?”
胡斐似乎不想回答,道:“红花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等明日见过总舵主再说吧。”
杨过笑道:“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胡兄尽管吩咐。”
胡斐盯着他道:“你答应我,不管红花会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插手。”他一旦牵涉其中,就要和凌若霜处于敌对状态,那岂不是……
杨过不懂他心意,自嘲笑道:“对你们来说,我是个外人,的确不便插手。”
胡斐握住他胳膊:“我从未将你当成外人,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仍然是这样,绝不会改变。”
杨过望进他眼底深处,火光揉掺在里面,清晰勾勒出那坚定坦然的神色,心中一动,喃喃道:“胡兄,凌姑娘的事……”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凌若霜虽然一直欺骗于他,但在知道真相后,却并没有多难过,反倒是自己对胡斐的误会,更让他无所适从。
胡斐神情一顿,缩回手道:“那是我在胡言乱语,杨兄忘了它吧。”
杨过看着他摇头:“不,是我一直在强迫自己忽略这件事,其实早就该想到,自她出现后我们的行踪便仿佛透明了般,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堵截,却始终不愿承认是她所为。”
胡斐沉默地看着他。
杨过长长叹息一声:“龙儿死后,我便也像死了般,直到遇见凌姑娘,就好像龙儿又回到我身边一样。”
胡斐想起夙砂带他看的影像,想起他坐在墓前悲伤孤寂的身影,勉强笑道:“不管她做过什么,至少对杨兄你是真心真意的,我相信只要加以引导,助她回归正途,你们定可以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杨过笑了笑:“不可能了,因为我已经负了她。”
胡斐一怔,诧异问:“你们……?”
杨过声音充满落寂:“我所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加注在她身上的对龙儿的思念,因为这种思念,我不但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她。”
停了半晌,他癫狂地大笑,笑得声嘶力竭,直至流出泪来:“倾尽所有换来的结果,居然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可怜,可笑,可悲啊!”
胡斐等他平静下来,才道:“经历过再后悔,和没经历过便后悔,杨兄觉得,那一个更值得?”
杨过一愣。
胡斐静静看着他,问道:“当初你如果没有做这个选择,的确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但如此一来,你心中便当真无缺无憾了么?”
杨过抬头望向夜空,深深吸了口气:“胡兄说得对,这是我种的因,就该承担这个果。”
胡斐道:“既然凌若霜不是你要找的人,那就继续寻找下去吧,只到找到她为止。”
杨过摇头一笑:“已经不需了。”
他的目光已恢复平静:“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作龙儿的替身,龙儿是唯一的,没有人可以取代她。”
世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世上也没有两段相同的感情。
兜兜转转这么久,到现在才真正体会这个道理,但至少一切都还没有太迟。
他微微地笑,叹息道:“我虽然自责,却并不后悔,因为……”目光望向胡斐,忽明忽暗的火光打在他脸上,停顿了很久,才低声说道,“因为,与胡兄一同经历的事,已足够弥补一切……”
胡斐回望他。
这次的对视,谁都没有逃开。
仿佛经历了许多,又错过了许多,终于等到今天这般坦诚相对。
胡斐缓缓伸出手。
又犹豫地停住,收回。
在他的手即将要落回身侧时,杨过却握住了它。
胡斐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而后便笑了。
手再次抬起,抚过他的脸,将他拥进怀里。
月起,月华更深。
水色潋滟,将他们映入潭底,泛起银缎似的粼光。
第 41 章
41、
陈家洛正坐在龙门镇的那间小客栈里吃饭。
菜色虽然简单,却还算丰盛,外加一壶用老山泉泡制的清茶,充满地方风味,坐在这里小酌一番,也算得上是件美事。
但陈家洛现在只感觉到如坐针毡。
客栈总共也就十来张张桌子,他进门的时候本来没半个客人,现在却挤满了大姑娘小媳妇,每个人都直勾勾往他这处瞧,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笑低语。
她们都在看同一个人。
这个人就气定神闲地坐在他对面,嘴角带了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目不转地盯着他。
陈家洛只有头痛的份。
以前暗地跟踪时自己还能勉强忽略,现在倒好,成了光明正大,随时随地都能看见他。
赶路时,他跟着;
吃饭时,他看着;
小憩时,他陪着;
到了晚上睡觉时间,他就在房里守着,就算大半夜踮了脚尖想离开,也准能在开门那一刹那将他惊醒。
陈家洛已经无奈了,十里坡就在前头,照现在这情形,他能和胡斐汇合么?
而这始作俑者倒是逍遥的很,顾自倒了茶杯,喝得津津有味,全然瞧不见周遭送来的秋波。
“家洛。”
他这一声唤得又自然又顺口,却让陈家洛一口茶差点喷到桌上。莫冥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笑眯眯道:“快吃点,一会我们还要去十里坡呢。”
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茶水因为他这句话再次呛在喉咙口,咳得他满脸通红,好不狼狈。
“你……你怎么会知道……”
莫冥支着下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
陈家洛无言以对,此人神通广大到如何程度,他已无法想像,若是心狠手辣之人还容易对付些,可此时那一脸狡黠的笑容分明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他只得叹道:“莫公子,你究竟想要什么?”
莫冥俯身靠近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你。”
陈家洛看到他眼底闪烁的光芒,充满霸道桀傲之气,苦笑道:“在下不过江湖落拓之人,你要我何用?”
莫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说过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抢夺宝图也好,暗算红花会的人也好,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引你出现。”
陈家洛骇然:“你……!”
莫冥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屑地挑眉:“我这邪魔歪道行事做风向来如此,死再多人也无所谓,。”
陈家洛冷下语气:“你想让我做什么?”
莫冥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跟我走。”
陈家洛道:“若我不答应呢?”
莫冥一笑,道:“你不答应我自然也不强求,但我会继续留在中原,与你红花会为敌,什么杭州保和堂啊,洛阳一品楼啊,四川天香居啊,好玩的地方总是不少的。”
陈家洛脸色大变。
他说得那四个名字,分明就是红花会的分堂!
莫冥胸有成竹:“我们冥教弟子最擅长的便是使毒,到时候给这个掌门种下盅,给那位英雄下了毒,唉呀,那江湖可真是热闹了。”
他眉间带笑,神情自若:“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打蛇要打七寸,这威胁人自然也要拿捏住他最弱的地方。
陈家洛是个大侠,大侠往往都重情重义,心里想得念得都是大局,从不会考虑自己。
这是个难得的优点,但从某方面来说,它也是个致命的缺点。
他知道陈家洛不会杀他,剩下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往大了说,他想救国救民。
往小了说,他不想因自己而连累别人。
莫冥说得很有把握,这虽然是在威胁,却也是一个很好的台阶,不管从哪方面看,都给足了陈家洛面子。
沉默。良久。
陈家洛终于道:“只要你就此收手,让冥教弟子退出中原,我便随你走。”
莫冥微微地笑:“你留在我身边一天,我就遵守承诺一天,绝不反悔。”
意料中的答案应该很令人满意,可他笑容里更多的却是苦涩。
只可惜,陈家洛看不到。
初晨微寒,山色空朦,瀑布被蒙上一层清淡的水烟,少了以往的滂沱气势,显得更加雅致脱俗。
杨过站在水潭边,指间捏了块小石子,瞄准游鱼击出,水花都还没来得及溅起,那鱼儿便已被弹出水面,顺势一捞,将它抓在手里。
胡斐抱着干柴走来,见他脚边大大小小的鱼躺了一地,失笑道:“杨兄是打算将这潭里的鱼捞干净么?”
杨过低头看了眼,笑道:“这潭里的水清澈见底,养得那些鱼又大又肥,忍不住多打了些。”
胡斐将柴枝放到用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炉灶上,歉意道:“总舵主不知何时才会到,还要让你陪我一块风餐露宿。”
杨过环顾过四周,打趣道:“这么山明水秀的地方,胡兄就是赶我走,我也舍不得走。”
胡斐笑了一声,拣了根稍细点的木棍,边将鱼一条条串起,边道:“说来自我们相识开始便一直在东奔西走,难得今日这么平静。”
杨过叹道:“若能一直如此便好了。少年时也曾好勇斗狠过,可在江湖呆的越久,便越发向往古墓与世无争的日子,我和龙儿是在那里相遇的,但现在我再也回不去了。”
胡斐拍拍他的手,微微一笑。
他不觉得杨过将小龙女放在心里想念有什么不妥,因为真心相爱过的人,是绝不可能忘记的,就像他也会永远记着紫衣着一样,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属于过去的。
三十余年的悲欢离合,最热烈的感情已经沉淀在那遥远的回忆里,剩下的,是毫不保留的信任与依赖。
他们已不再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他们用最沉稳的心去回应对方的感情,难道不比山盟海誓来得更深刻?
杨过迎上他目光,缓缓道:“但是,我还可以回去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如果胡兄愿意……”
胡斐心中一动,不自觉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好,等我把地图交给总舵主,我们就一起回去雪山。”
杨过默默点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承诺于对方,也将是永远的。
下午,陈家洛出现在十里坡。
他的脸色并不太好,虽然尽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胡斐仍然看出他有事隐瞒,看到那靠在远处树旁的陌生少年,奇怪问道:“总舵主,那是什么人?”
陈家洛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