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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觉得很好笑。
按他的行事做风,这辈子怕是和“正途”无缘了吧。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杨过转头看看窗外天色,都已经快三更天了,谁还会来找他?
院中月光半昏不明,透出叫人压抑的黯淡,一片烛光从开启的房门中钻出来,投映在门前台阶上,那人便站在这光影中,勾勒出模模糊糊的轮廓,看得极不真切。杨过神情一怔,脱口唤道:“胡……!”来人上前迈了一步,在他面前站定,却不是那思念之人,下一个字便硬生生阻住,转为意外的语气:“陈总舵主,怎么是你?”
陈家洛读出他眼中的失望之意,笑笑道:“夜半无心睡眠,见杨兄弟房中还亮着灯,想找你来个月下对酌,不知可否赏脸?”说罢,扬扬手中酒坛。
杨过笑道:“这风寒露重的冬夜,边喝冷酒边赏冷月的雅事,也只有陈总舵主这样的雅人才想得出来。”
陈家洛哈哈一笑,只当他是默许了,做了个请的姿势,邀他在院中坐下。虽然没有精致小菜作料,但对于向来不拘小节的江湖人来说,一坛味正香醇的女儿红就已胜过天下佳肴。杨过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酒,灌进肚里的液体被冻得有些割喉,但片刻之后便是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驱尽了身上的寒意。
陈家洛一边斟酒一边说道:“杨兄弟予我红会花的大恩,陈家洛无以为报,惟有以酒了表谢意。”
杨过不以为意:“这件事已过去那么久,就不要再提了,况且我当时出手也并非是为了救你们,所以你们无需觉得欠我什么。”
陈家洛自然懂得他话里的轻视之意,淡笑道:“是为了斐儿吧?”
杨过轻啜了口酒,默认不语。
陈家洛低叹道:“斐儿身世坎坷,自小便在江湖颠沛,三哥带他回总舵的时候,他还是个对个充满戒备的孩子。这许多年来,他经历了无数变故,大仇虽然得报,但紫衣姑娘的死却让他心灰意冷,独自隐居雪山之上,若非你凭空出现,我想斐儿这辈子都不会离开那儿。”
杨过静静听他说完,嘴角扯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道:“陈总舵主想说的,怕不止这些吧。”
陈家洛抬眼看他:“斐儿是胡家刀的传人,同时也背负着苗家剑的荣誉,对于江湖人来说,这些都是比性命都重要的东西……”
杨过的眉头渐渐皱起,他几乎猜到他接下来要讲什么,但陈家洛说出口的话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可是斐儿他却选择了你。你应该知道,你们的事若传出江湖,他就会身败名裂,但他为了你宁愿背下千古骂名,换作是我,也不一定下得了这决心……”他不由得想起莫冥,眼神一黯,晃动着酒杯低低道,“男欢女爱固然天经地义,但天下万物又岂能皆在常理之中呢……”
他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颇有落寞之意,杨过听得讶异,隐约猜到了什么,也只是默默喝着酒,缄口不言。
陈家洛自嘲地笑了笑,喝了口酒,欲言又止。
杨过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说。
他来找他绝不会为了喝酒赏月这么简单。
一大堆似是而非的开场白,不过是在打预告而已,下面的话才是他今晚真正的目的。
所以杨过仍然没有开口。
几杯酒下肚,陈家洛长叹一口气,终于道:“杨兄弟,你有没有想过,斐儿失去记忆对你们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杨过一怔,停下送酒的手,抬眼看他。
陈家洛道:“斐儿忘了很多事,包括他自己为什么下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三哥说他是为祭拜苗大侠而来的,他也完全信了。现在的斐儿和过去并没有差别,他忘记了那些事,所以不会感觉到痛苦,也不会有内疚,现在的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既然事已至此,你何不也学着将他忘记了呢?”
杨过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陈家洛尽量委婉道:“我想杨兄弟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现在所面对的阻力,不是世俗眼光,也不是伦理道德,而是你们自己。斐儿他已经不记得你了,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在感情这种事上,又哪有什么公平可言,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成全他。”
月亮隐进云层,杨过脸上被打上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陈总舵主的想让我尽快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见他,是吗?”
陈家洛默默点头:“这样对你和他都好。”
什么是好?
什么是不好?
难道这两者之间的选择,还要外人做决定吗?
杨过握紧酒杯,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他原本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反驳,可陈家洛只需一句话就足够让他无言以对。
因为,胡斐不记得他了。
是的,胡斐已经不记得他了!
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又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难道是像个情痴一般傻巴巴的等待他有一天能想起他?还是在暗中默默看着他与别人缔结百年,说一些伪心的祝福,然后再以一个伤心人的姿态远走天涯?
喜欢的人能够幸福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什么狗屁道理!
这种看似伟大又无私的心态,不过就是世人为自己的懦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杨过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原来陈总舵主也认为我会毁了胡斐。”
陈家洛欲言又止,端起杯酒仰头猛灌下去,似乎是把想说的话也冲回肚子里,看了他片刻,终是站起身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杨兄弟好好考虑一下吧。”
走廊拐角处,莫冥倚靠在墙上,看着陈家洛向这处走来,笑道:“看来你这个说客当得并不省心啊。”
陈家洛苦笑一声:“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莫冥叹道:“他们也算天下少有的痴情人,可是杨过若不走,等他知道换毒一事后,胡斐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陈家洛神情失落地走过他身边:“我能为斐儿做的只有尽力帮他隐瞒这件事。”
莫冥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也面临着两难的局面,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陈家洛明显怔了下,沉默许久,仍了走远了,只留下一个怅然若失的背影。
他没有回答,或许这已经是他的答案。
莫冥仰起头深深呼了口气,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其实犯傻的人,又何止胡斐一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结局,我开始勤快了~~
第 67 章
67、
苗家庄虽然住了两位医术卓绝的高人,但终究名声不正,红花会等人对他们仍旧心存芥蒂,去庄外请了几位大夫为胡斐诊脉,得到的答案均是“体虚气弱,并无大碍”,加之胡斐的身体也逐渐康复,他们终于放下心来。
莫冥很有些不屑,教中至宝若是这些庸医能诊治的出来的,那还要他做什么。众人脸上渐渐恢复笑容,唯独陈家洛眉头日益紧锁,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清晨,苗若兰陪胡斐在附近走动,照大夫的说法,这样有助于气血顺畅,虽不能马上恢复内力,但只要调理得当,也就半把月的事。苗若兰怕他乏闷,一路上不停说着趣事,胡斐静静听着,偶尔抱以微笑,可更多时候,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就会望向不知名的地方,眉目不展,心事重重。
“胡大哥,你不要担心,”苗若兰柔声安慰他道,“大夫不是说你身体并无大碍吗,我想等你完全康复之后,记忆也一定会恢复的。”
胡斐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意,沉默不语。
苗若兰道:“而且我相信,有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胡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苗若兰微微笑道:“因为就算记忆消失了,也无法抹煞掉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它们一直就留在你心底某处,只要这种感觉没有消失,你一定可以想起那个人的。”
胡斐摸摸心口,摇头苦笑一声:“罢了,既然上天注定了这个结果,又何必再去强求,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庄上几人对他们之间的事缄口不言,其实就算告诉他前后始末,胡斐也不见得会相信。
只要他的记忆里没有他,不管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苗若兰不想将过去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塞给胡斐,而做为一个旁观者,她也根本无法诉说清楚。
可是,她仍然想给他们一次机会。
一次坦然面对的机会。
林中静静的,只有风卷起落叶漫无目的飞舞,白素雪走在树下,那叶子似乎留恋起她衣上的香,兀自落了满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听到你跟陈家洛说的话了……”
那个失魂落魄走在后面的男子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明显变了下,随后仍是沉默。
白素雪接住一片滑过眼前的落叶,看它躺在掌心,低低说道:“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杨过,你现在看到我,已经不会误认成你的妻子了吧?”
她雪白的衣与乌黑的发交织飞在风中,如同凌波的仙子,沾不起一点凡尘俗气。杨过怔怔看着她,那熟悉的气息始终存在,可留在心底的却已不再是锥心刺骨的痛。他轻叹一声道:“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白素雪道:“或许冥冥中已注定你跟胡斐要经历这些磨难,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归宿。现在已经到了你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做决定。”
昨夜陈家洛说的话涌上心头,这种近乎逼迫的感觉让杨过非常不悦,他冷嗤一声道:“白姑娘不是出来采药的么,怎么也当起说客来了。”
白素雪微微一笑:“我是出来采药的,但不是草药,而是你的心药。”
她的目光掠过他肩膀,投向他身后。
杨过一怔,缓缓转身望去。
那铺满落叶与冬阳的林间小道中,胡斐向这边缓步走来。他微低着头,似乎正在听身边的苗若兰说着什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残枝疏影,斜阳一地,他们相携的身影揉进这明黄的光影之中,便仿佛成了最幽远的画卷。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微微一愣,随即露出那种得体又不至于冷漠的笑容:“杨兄,白姑娘,这么巧遇到你们。”
杨过神情一痛。
他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胡斐看他的眼神是如此陌生,陌生到让他的心仿佛被剜去一角,怎么也填不满。
白素雪看看他们,暗叹一声,说道:“你们就好好聊一聊吧,然后去确定心中的感觉。”她走到苗若兰身边,对她使了个眼色,苗若兰会心地点点头。胡斐奇怪问道:“你位两个要去哪?”
苗若兰回头对他眨眼一笑:“胡大哥,你们就不要再避开对方了,好好聊一聊吧,我跟白姑娘去说会女儿家的心里话。”她朝他们挥挥手,不一会儿就隐在林子深处。
杨过当然明白她们是有意安排的,怪不得今早白素雪会邀他来这里。可是,他该说什么,又要说些什么?
胡斐干咳两声,首先打破沉默:“这两个丫头好像早有预谋,神秘兮兮的。”
杨过看着他道:“你不愿意见到我?”
胡斐道:“怎么会呢,听四哥说杨兄曾帮过红花会,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要再提这件事!”杨过眉间铺上寒霜,“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挂在嘴边,难道你也认为我在以此为借口而强留在苗家庄吗?”
胡斐连忙摆手道:“杨兄误会了,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滴水之恩都应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胡某自然要记在心里。”
杨过自嘲一笑:“如果你记住我的只有这个,那么我宁愿不要。”
风吹乱了他这句低语,传到胡斐耳里时,就只有几个破碎的字,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望向白素雪两人离去的方向说道:“白姑娘秀外慧中,医术卓绝,与杨兄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杨过皱眉:“你说什么?”
胡斐深吸一口气,颇是感慨道:“人生变幻莫测,世事难料,江湖中人不是为名利所扰,便是为情爱所困,往往忽略了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的人,待发现之时,却为时已晚。杨兄非好名好利之人,白姑娘亦非痴痴怨怨的寻常女人,方才见到你们一同站在树下,恍惚便是神仙眷侣一般。”
杨过的脸一下子冷了:“你说我和白姑娘?”
胡斐叹道:“杨兄与其这般飘泊江湖,不如珍惜眼前人,莫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杨过冷冷看着他:“这是你的真心话?”
胡斐笑言:“英雄佳人,自古便是天作之合,杨兄若能与白姑娘结为连理,双宿双飞,岂不是一桩美事?”
双宿双飞?
好一个双宿双飞!
杨过突然笑起来。
他的笑容就好像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