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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秒,他的世界崩塌,一切都变成了黑色……
于是,从梦里惊醒,民翼发现自己已经哭湿了身下的枕头,当发现这一切是一场梦时,他也无法抑制那种哀伤的蔓延。
光着脚,摇摇晃晃的开门,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那种冷让他痛彻心扉。在长长的走廊里撞到早起的东宇,他被吓了一大跳,抓住民翼的肩膀在他耳边唤着:“民翼,民翼,你怎么了,怎么了??”却被他狠狠推开,冲到骏津的屋子门口,用颤抖的手轻轻旋转那扇门的把手,门慢慢开启了,床上拢起的形状告诉他,骏津回来了,正在睡觉,但他却无法让自己安下心来,他想起梦里,骏津转身时的模样,那些顺着额头流下的血,那些红颜色的,如咒语般的东西。他张大嘴大口大口喘着气,走近骏津的床边,越来越接近他了,手已经可以摸到他的肩膀了,那触感,是他,是李民翼的骏津。
他缓缓扳过他的身体,看见他睡着时候的脸庞,没有血,没有绝望的眼神,他安静的像个大孩子般的睡着。民翼再也忍不住,他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角,他尖尖的下巴。眼泪崩溃了般凌乱的滚落下来,落在骏津光着的手臂上。
“嗯!!!!”终于被吵醒了的骏津,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就看见那样一幕。民翼只穿着背心短裤坐在自己的床边,摸着自己的脸,正无边无际的哭泣。他以为自己做梦了,所以使劲儿晃了晃脑袋,但那梦幻般的一切依然在他眼前,于是,他努力眨了眨还有些涩的眼睛,原来模糊的景象终于清晰了,是他,是民翼正坐在他身边哭泣。
被吓到了,骏津从床上坐起来,抓住民翼的肩膀询问着:“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没有回答。哭泣的越来越厉害起来,呜咽的声音刺的骏津紧紧皱起了眉头。“哥,你这是怎么了!?”他不停反复的说着这句话,抬起手 ,轻轻抹那些掉落下来的眼泪,怎么流了那么多的泪,整张脸上都湿辘辘的……抹干的地方又被新的覆盖,那些眼泪似乎怎么都擦不干净一般 。于是,骏津心痛的一把把民翼搂进自己怀里,他紧紧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哥,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 …
东宇站在门口,从开着的门缝里,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他低下头叹了口气,轻轻帮他们关上了门,把眼泪,拥抱都关在了那扇门的另一头……
那个清晨,那个经历了平安夜一夜狂欢的清晨,许多人都正在安静的沉睡中。民翼在梦醒,无望的哭泣后,他和骏津并排躺在骏津的床上,民翼躺在枕头上,骏津躺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们都望着天花板发呆。
打了个大大哈欠,“冷吗?”骏津问,拉过身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后,又覆盖在民翼的身上。因为刚才激烈的哭泣,现在民翼浑身冰冷,像冰一样的皮肤接触到温暖的棉花,皮肤还没有吸收热度,倒显得更冷了些。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这么冷的天,大清早起来也不套件衣服就随便乱晃,感冒了,我看你怎么办!!”骏津一边斥责,一边却把被子更加努力盖在民翼身上,使劲儿掖被角,掖了又掖……
… …
民翼睁着眼睛,看骏津的脸在自己面前跃过去,又跃回来,最后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在他胸口轻轻开启自己的嘴,他说:“哥,昨晚你怎么那么早就走了?我和寒悻回去后,听卿凯说你回来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却一直都不接。本来我早上回来已经去过你的屋子,想问你的。但看你睡的很香,没有打扰你,只在你身旁坐着看了你一会儿,才回来睡的。哥,你生我气啦?”
民翼伸出手,轻轻抚摸骏津柔顺的头发,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骏津也没在说话,他实在是太困了,闭着眼睛,听着民翼安稳的心跳,他似乎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忽然骏津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喊着:“糟了,礼物……”
被吓了一跳的民翼:“什么啊?”支起半个身子问。
急切的转过头,望着民翼的脸,依然大喊着:“哥,你送我的礼物。天,天啊,我好像落在电玩店啦!!”
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丢了就丢了吧……”有些生气的语气。
“那怎么行,那是你送我的啊!!!天,天啊!!不行,我要马上赶回去,找去。”说着已经蹦起来,往外冲的骏津。
“哎哎哎,朴骏津,你没穿衣服。光着身子,这样想去那儿啊??”民翼站起来拉住马上就要出屋子的骏津。
“对啊,对啊,穿衣服,穿衣服……”
民翼拉住抓住裤子,正努力往身上套的手,叹了口气说:“别去了,我已经拿回来了!!”
骏津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哦哦哦。在哪?在哪啊?我还没拆开呢,昨晚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拆开啊!!在哪,在哪啊?现在可以拆了吧?”
无奈的叹息,小声说:“在我屋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
没有回答。
“为什么在垃圾桶里?……昨晚你真生气了?”盯着他的眼睛询问。
努力逃避的脸,最后一抿嘴盯着他的脸大喊着:“是是,我生气了,真生气了。谁叫你丢下我……”
没有回答。骏津撒娇般的拉住他的胳膊,吐了吐舌头……
民翼的房间,只穿了单薄衣裳的骏津,蹲在电脑旁的垃圾桶前努力翻着,“没有了,没有了!!!”不仅是那条围巾,整个垃圾桶里干净极了,一丝儿垃圾都没有了。
民翼忽然想起刚在走廊里碰见的东宇,说:“估计是东宇早上起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收拾了吧?”
“晕!!不会吧??”骏津颓然的坐在地板上,忽然想起一般他们的垃圾都会丢在楼下的垃圾箱里,专门有清洁车在每天的7点30分来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正好7点30分,天,骏津跳起来趴在窗口,清洁车正停在楼下,一个穿着橙色衣服的清洁工,正把楼下的垃圾倒进车里边。
骏津急切的拍打着窗子,大喊着:“喂,喂,等等,等等……”
狂奔下楼,像飞一样的速度,民翼跟在身后,大喊着:“骏津,骏津,衣服,衣服,鞋……”
… …
只穿着单薄衣裳,赤着脚的骏津,冲出宿舍跳进垃圾车里,把正要开车的清洁工吓了一大跳,“喂,干吗啊?”不理他,已经努力开始在混杂着腐烂臭味的垃圾里寻觅。打开一个口袋,又一个口袋,那些剩饭剩菜,腐烂了的水果,报纸,卫生纸,从口袋里缓缓流泄出来,沾了他一身全是。
只披着羽绒服的民翼站在垃圾车后,拍着车大喊着:“骏津,骏津,你出来啊,出来,别找了,我再买一个给你就是啦。你快出来……”
… …
没有回答。只有左右翻弄着的手指,和已经被冻红了的脚掌……
… …
终于,“找到了!!”骏津开心的一屁股坐在垃圾里,细心的用手抹干净那个金色包装纸上的污垢,回头,望着民翼晃了晃手里的礼物, 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清洁工骂着开车走远了……
骏津浑身都是臭味,赤着脚踩在冰冷的雪里,民翼把身上披着的衣服盖在他的肩膀上……望着他,抬起手,拽掉粘在他头发上的一片纸屑 。
笑着的脸,“哥,你看,我找到了……”把手里紧紧攥着的礼物,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后,像宝贝一样搂在了胸口上。
民翼终于忍不住,一把把他搂进怀里,“你怎么那么傻,骏津!!”你怎么那么傻啊,傻的让我不知所措起来……
… …
民翼的屋子里,刚刚洗完澡的骏津坐在椅子上。民翼坐在地上,捧着他的脚,刚刚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脚掌叫垃圾里的碎玻璃给划了一个十分长的口子,小心的在伤口处涂上红药水,伸过嘴,轻轻吹着,抬起头询问:“疼吗?”
“不疼!!”已经拆开的礼物,正拿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开心好的骏津。
把药瓶盖拧好,回头望着他询问:“那么开心啊?不是收到一条了!”
“那怎么一样,这是哥送给我的呀……”回答。
低着头,收拾医药箱,忽然询问:“骏津!!”
“恩??”
“你是不是喜欢寒悻……”不敢抬起的头,生怕听见,却又想知道的答案。
忽然沉默下来的脸,骏津低下头,他似乎又回到了昨晚的12点,他亲吻寒悻的时候,那飞舞到天际崩裂的烟火,落在眼睛里的雪,那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寒悻恐惧的眼神,那挥之下来的巴掌,和他们分别时,他对他说的那句,“骏津,刚刚,刚刚那是和我开玩笑呢吧,是吧? ?”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拍着他的肩膀,大笑着说:“当然,当然啦!!要不你以为呢!!!!!!!!!!!!”
然后换来的是如释重负的叹息,和那句,“那就好,那就好……”
… …
“那就好,那就好吗?”骏津望着寒悻的侧脸想……
… …
“那就好,那就好吗?”他望着民翼的头发,他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他……”
… …
抬起的头,“真的?!”
“恩!”轻点着的头。
又一个如释重负的叹息,民翼盯着骏津的眼睛说:“骏津你答应我。答应我,这辈子,永远不要喜欢他……”
… …
窗外又下起雪来,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透入骨髓的寒冷,雪花伴着冷风轻轻飞舞,有些就那么砰的一声砸在窗子上,安静的死去了… …渐渐,那些雪慢慢变了颜色,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一片一片的白色雪花,也变了形状,变成了心形的樱花花瓣,春天来了,又是一个樱花纷飞的季节……
骏津站在一棵樱花树下,他穿着长袖的T恤,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球鞋,鞋带有一个松了,阳光穿透开的沸沸扬扬的樱花,落在骏津的眼睛上。那刺眼的光束,似乎又把他带到那个与寒悻初次相识的时候……那抹淡淡的微笑,这辈子,永远铭刻在了记忆的最深处,无法抹去,无法丢弃……
这几个月来,骏津一直在逃避着寒悻,不和他说话,不和他碰面,不和他有接触,就像他们刚刚相识后的样子。不是不想,而是在害怕,那么说话,那么碰面,那么接触后,他会更加无法自抑的想要更深入一步的去拥有他,去伤害他……他害怕着,担心着,那样美的微笑,会在无边无际的伤害后,荡然无存,再也不会存在……
用手遮了一下那阳光,骏津低下头,叹了口气,用脚踏在落下的樱花花瓣上,左右碾啊碾……
回宿舍……
骏津用钥匙开门,向右旋转门就会开,打开门,依然低着头脱鞋,无声无息的,忽然洗澡间的门开了,赫正下身只围一条大毛巾从里面走出来,他的浑身还都是湿的,望见骏津说:“你回来了!!!”
“恩!!”平静的点头。
赫正站在镜子前开始甩自己的头发,那些水珠纷纷扬扬的落在镜子上,凝聚的多了,就开始往下流淌起来,在滑滑的镜面上形成一条条泪的痕迹。
询问:“外面天气好吗?”
“恩,挺好的,阳光明媚!”骏津侧着身子,依在门边回答。
“谁回来了!!”洗澡间里又传出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像箭一样深深刺进了骏津的心,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能轻易辨别出那声音的主人。
寒悻也下身只围一条大毛巾拖着拖鞋从洗澡间里走出来,脸色红红的,头发却已经被擦的滴不下一滴水来,那模样分明说明他也刚刚洗完澡。
骏津吃惊的连钥匙都掉落在地上,因为过去不论是来软的硬的,寒悻是从来不会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一起洗澡的。而今天,在这一刻,在这一秒,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刚刚和赫正一起洗澡,就是刚刚,就是现在……
钥匙落地的哗啦声,让寒悻吓了一跳,他望着骏津,询问:“怎么了这是??”
此时赫正已经回他自己的屋子里……
寒悻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大叫起来:“糟糕了,晚了。赫正,你快出来,开车送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