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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韩王府这些日子,依旧春暖花开,万物更新,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可惜韩朗气色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也洒脱几乎足不出户,在家养病。开始几天,巴结的大臣会来探望,他高兴就见,不乐意就赶人;后几天,有这心思大臣也觉得没趣,不再登门;几个胆子大的,干脆溜达进了韩焉的门庭。
韩朗乐得清净,偶然会独自去喂养家中白白肥肥的信鸽,或者一个人在偌大的书房呆坐半天。
清闲了那么几天,韩朗的心思又开始活络,提出与华容赌博对羿,并说好谁输几目就赔多少银子。而华贵因记恨韩朗搜刮了华容的银票,也来凑热闹,拉着府中的下人一起开外局。自认了解华容的他,自信地将宝押在了韩朗身上。
谁知,万能的韩朗棋艺根本不高,关键一步总是给对手留余地,多次让华容反攻成功。华容赢得脸上桃花朵朵开,还很识趣地拿扇面挡住笑歪的嘴;最后如果不是华容见到华贵发青脸色,故意输给韩朗几局,韩朗压根没翻身的机会。
玩得正欢畅时,却听人有人禀告,〃老王爷春游来拜访。〃
韩朗赖皮地扫乱棋盘上将输的棋子,〃玩不成了,换装出门迎接!〃
老王爷还是人未到,肚子先挺到。
韩朗看着那大肚子就想笑,碍于官家颜面,强忍施礼。
王爷见到韩朗就挥手招呼,〃韩朗啊,我这次带了好些好吃的,你以前不是最爱吃怪东西吗?来尝尝!我府里那群老厨子,进了棺材也做不出那么好吃的!〃
韩朗神色一僵,恭敬回道,〃王爷忘记了,韩朗不吃外食。〃其实吃了也吃不出什么味道。
老王爷扫兴,嘟起嘴巴,歪头不吭声。
韩朗徒然微笑,眼眉弯弯,〃其实韩朗心里一直个问题想问王爷,却不知道恰当吗?可总觉得现在不问,怕以后没什么机会问了。〃
〃你想问就问,哪里来那么多废话!不过简单点啊,别和那个韩朗一样,成日不知道问什么。〃胖胖的王爷又开始糊涂。
〃韩朗一直想问,王爷伸手抠得到自己肚脐不?〃韩朗果然正经八百问了。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老王爷跳着大吼,〃谁说我不能,我现在抠给你们瞧。〃
韩朗终于克制不住,弯腰哈哈大笑,难以遏止的大笑,乐之极矣。
一旁的众人,均不知所措,想笑又不敢出声。忽地他们听到,韩朗的笑声转为猛咳,一声强过一声,咳得韩朗直不起身,流云跨步上前,却晚了一步,韩朗咳喷出了一口鲜血,紧接咳嗽止住,换成一口口地喷血。
大伙傻眼的同时,却突听有人大唤:〃圣旨到,抚宁王韩朗接旨。〃
作者: 路单利 2008…5…1 18:32 回复此发言
67 回复:'转'一受封疆(天生一对淫人也)
第二十一章
革抚宁王韩朗所有职位,软禁府门,等待发落。
旨意简洁明了,不消一刻便已宣完。
韩朗跪在青石路面,起身时稍有困难,不过接旨的双手很是稳健,起身之后没有一句话。
送旨的公公显然意外,立了有一会,终于忍不住:〃太傅你没有话回给皇上?〃
韩朗侧头:〃公公觉得,我应该回皇上什么话?〃
那公公走近,到韩朗身边:〃皇上让我问太傅,六年之前,先皇病重,太傅是否曾给先皇上过一道奏疏,并因此害了一个人的性命?〃
韩朗沉默,看着手里领到那张圣旨,许久才问:〃这么说,就是因为那道奏疏,皇上下了这道圣旨,要我等候发落?〃
公公顿首:〃皇上的心思奴才们哪里知晓,太傅如若有话,奴才可以代为转达。〃
〃那就请回皇上,微臣领旨。〃韩朗低声,立在风口,最终干脆将圣旨拿了,一下下擦手指间的血迹。
满院子的尴尬,没有一个人作声。
老王爷的手搭上了肚皮,隔半天开始眨眼:〃韩朗你手上怎么有血?〃
韩朗于是也眨眼:〃那是因为我方才吐了血。〃
〃将离有解。〃
在众人又集体沉默之后,老王爷突然又蹦出了四个字,掷地有声清楚明白。
〃你说什么,将离有解?〃韩朗的面色终于起了波澜,一步步走近:〃王爷你确定你没说笑?〃
〃我刚说了什么?〃等韩朗凑到跟前,老王爷却是蹙起了眉,看住他手,眨眼:〃韩朗你手上为什么有血?〃
没有韩朗的夜,也一样是夜,只不过比平时长些。
皇帝将衣衫裹紧,足尖绷住,紧紧缩到了椅子中间。
很久之后天终于大亮,他看见韩焉慢慢走近,立定,站在那个原先韩朗常站的位置。
〃皇上万福。〃韩焉行礼,姿势恭敬。
终究他不是韩朗。
同一句话,韩朗不会行礼,会上来握住他冰冷的脚,抵在手心揉搓。
皇帝定定,提起笔,在纸上写字:〃韩朗还是没话?〃
不能开口,这个他最大的秘密如今也交代给了韩焉。
从做出的姿态来看,他是下了决心,要离开他的韩太傅投向他人。
韩焉低头,往前又近一步:〃不知道皇上要韩朗什么话?〃
皇帝愣住。
韩焉于是又叹口气:〃皇上想要怎么处置韩朗,要他等候发落到何时?〃
皇帝的笑慢慢冷了起来,笔动:〃那依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该赐他一杯毒酒?〃
〃为什么不能?〃韩焉霍然抬头,一双眼看到皇帝深处:〃赐他一杯毒酒,他自然就会回话。也许他不在乎职位也不在乎皇上,但未必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毒酒一杯,深色的鹤顶红,第二天就被托盘托着,端到了抚宁王府。
来的是大内总管刘芮,和韩朗素有交情,宣旨后躬身,交代:〃皇上有话,韩太傅如果觉得委屈,他念和太傅师徒一场,可以给太傅一次机会,亲自去悠哉殿向皇上申诉。〃
韩朗闻言沉默,长眼半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来了,将五指握拢,端住了那口小小瓷杯。
〃太傅,皇上有话,如果太傅觉得委屈,没有人可以强迫太傅领旨。〃刘芮又急急跟了句。
〃我不委屈。〃韩朗笑,将杯里薄酒摇晃,一点点凑到唇边。
〃满手血腥骄横跋扈,抚宁王韩朗领死,半分也不委屈。〃他喃喃:〃我不委屈,半分也不委屈。〃
〃太傅。。。。。。〃那厢刘芮急躁,跺脚干脆将声音压低:〃皇上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只需低个头,那还不。。。。。。〃
〃那就请刘公公转告皇上,这次我偏生不想低头。〃
〃我并不委屈,委屈的只是那些日夜,十六年,相与的五千多个日夜而已。〃
〃请。〃他将酒举高,遥对皇城,竟然就真的一口饮尽。
薄酒微凉,十六年,五千多个日夜,就这么一饮而尽。
※ ※ ※ ※
康佑六年,抚宁王韩朗获罪,被赐毒酒身亡。
京城一时哗然,皇帝罢朝,百官奔走,息宁公韩焉的府邸,一时间成了朝内最热闹的去处。
没有人真心探究韩朗的死因。
作者: 路单利 2008…5…1 18:33 回复此发言
68 回复:'转'一受封疆(天生一对淫人也)
功高震主君心难测,自古可不就是如此。
现下的皇上至少留了韩朗全尸,保留他太傅头衔,允他灵位出城,安在城外第一大寺德岚寺。
〃德岚寺也是皇家寺庙,臣以为足够安放韩太傅灵位。〃
在悠哉殿韩焉还是躬身,语气温顺。
皇帝的脸孔此刻煞白,一双眼都是红丝,拿笔蘸墨开始在纸上疯狂落字:〃我要出宫。再拦我一次,我便判你死罪!〃
〃现下时局动荡,臣以为皇上不适合出宫。〃
韩焉还是躬身,头垂低,可话却不软弱。
皇帝抓狂,单手握笔,指甲都要将掌心掐出血来,字写得一派潦草:〃你已被免职,韩朗被你害死,你也要替他陪葬!〃
说完开始拍椅,手势呼唤楚陌:〃你给我喊人,我要召见左臣相!〃
这张大椅下有个暗格,楚陌就藏在他脚底,有孔洞能够依稀看清他的动作。
皇上喜阴,召见大臣时从不点灯,白天也关着窗阁,两人已经这样默契配合了将近六年,日日演出双簧。
可是今天楚陌默不作声,等他将椅背都快拍穿,才回一句:〃我也认为,时局动荡,皇上现在不适合出宫。〃
皇帝怔住,转头看向韩焉,又看看脚下楚陌。
一切再明白不过。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开始簌簌发抖,明明是满腔愤怨,可却连个完整的手势也比不出。
〃他如今的确和我同营。〃韩焉慢慢走近:〃可毒酒是皇上所赐,那张奏疏也千真万确不是假造,皇上请不必觉得委屈。〃
一句话便已奏效,皇帝怔忡,慢慢止住了动作。
是啊,毒酒是自己亲手所赐,说到底终究是自己无情。
如韩朗所说,他们都不必觉得委屈,委屈的应该是那十六年,朝夕相对却未能建立信任的五千多个日夜。
〃皇上请节哀,韩焉终会让皇上明白,这世上不是只得一个韩朗,也没有谁是不可替代。〃
那厢韩焉已经跪低,言语也不乏诚挚。
皇帝抬头,不置可否,泪水渐渐收干,开始冷笑,已然完全失去魂魄。
德岚寺,宝刹威严,似乎连大殿上供着的菩萨也比别处肃穆。
华容拉着脸,如今就跪在这肃穆的菩萨跟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木鱼。
韩朗过身已经七天,可那一幕华容记忆鲜明,活脱脱仿似就在眼前。
鹤顶红,按说是见血封喉,可韩太傅却委实强悍,居然还撑了半个时辰,还有气力交代后事。
后事便后事,可偏生他记性绝佳,还记得找来华容消遣。
〃我刚交代,棺材选金丝楠,不知华总受以为如何?〃说这话时韩朗甚至狭狭眼,完全不像个将死之人。
华容表情当然凄怆,当下抬手,建议可以在金丝楠木上再捆金边。
〃可是据说楠木很硬,棺材底子会得硌人,睡得很不舒服。〃
这一句话韩朗说得很慢,很显然有所指。
华总受面皮金刚,表情益发凄怆,手动:〃我一定亲自动手,替王爷找最最绵软的锦缎铺底。〃
〃可是我记得华总受说过,愿意替我垫底,生生世世被我压着。〃韩朗叹一口气。
华容的面皮立刻开始发青。
〃这样,人要言而有信。〃最终韩朗发话:〃管家你听着,我的棺材底,就拿华总受。。。。。。〃
〃华总受的扇子来垫。〃
一个极长的停顿之后他终于结语,看着华容的面皮由青转红由红转白,极其享受地闭上了眼。
看起来就象一个大笑话。
抚宁王韩朗,权倾朝野韩太傅,就这么闭上双眼,而后再没睁过。
华容当时曾上前确认,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甚至连手脚都已经僵硬。韩太傅的确已经过身。
隔天韩焉也来确认,绕棺木三周,最后还是无话。
所有人于是都知道,抚宁王最后的遗愿,就是要华容一把扇子同棺。
也是理所当然,韩焉这么发问:〃既然太傅对你如此情重,你有何打算。〃
华容也理所当然只好这么回答:〃华容愿替太傅守灵,替他超度亡魂。〃
事情就这么定下。
息宁公韩焉宣皇上旨意,韩朗死后封容,灵位进德岚寺供奉,华容守灵,七天长跪超度。
七天长跪,总受果然就是受命,从来不得一天清闲。
第三天的时候华容还觉得腰疼,到第四天半夜就好了,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腰在哪里。
今天是第七天,夜已是深夜,韩大爷亡灵即将超度,而华贵人的嘴巴也咧到前所未有的大,转到华容跟前宣布:〃他们说你长跪完还要继续守灵,在庙里守,为期三年。〃
华容没有气力,但手势还是照比:〃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中你下怀?〃
华贵连忙点头,一张嘴只差咧到耳后跟。
华容翻眼睛,没空和他理论,继续敲木鱼。
过了许久华贵不走,还兴致勃勃看他,他只好弃了木鱼也回看:〃你家流云的主子死了,你难道不替他难过?怎么这许多闲功夫,一个劲盯我傻笑。〃
〃主子你腰疼不疼。〃华贵继续咧嘴,难得不回嘴嘘寒问暖:〃这以后你的腰会不会废了?〃
华容眨眨眼。
〃废了好,废了你就不能货腰为生。我现在终于明白,韩太傅真真是个大好人!〃
丢完这句华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