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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正站在窗前看一封信。穿着那件哈利记忆里他出了卧室门就整天穿着的黑袍子。
像丧服一样。
他的样子，尽管比这七年里见到的那个魔药教授的样子整洁得多，也并不比之前那些记忆里的西弗勒斯更不修边幅，却让哈利产生了小时候常常出现的冲动——想要凑近前去，听一听他是不是还在呼吸。
他抬头看了卢修斯一眼，表示听到他的声音。
“我的便条你大概没有看到，”卢修斯有意打破着令人不自在的气氛，“我派了拉蒂，小精灵告诉我你……醒了。”
他其实很想说“还活着”。
“嗯。”斯内普闷闷地应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也许。”
卢修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冒出青茬的下巴和显然只是草草整理过的头发，当下就断定了，她果然是，没有回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小心地捧出了那只刚长了一层红色茸毛的凤凰。
西弗勒斯将信放在桌上，连看都没看朝他轻声鸣叫着的福克斯。挥挥上面满是手印的魔杖，为卢修斯变出一盘茶。
“坐。”
“呃，好的。”卢修斯面不改色地喝着沏得过浓的红茶，不经意地扫到旁边的信纸，上面似乎写着什么“面谈……我不确定，也许试试看……麻瓜邮寄方式”之类的，赶快转开了视线。
“‘那个人’一直没有召集任何人。”卢修斯放下杯子开口道：“贝拉和克劳奇也失踪了。纳西莎试着问过莱斯特兰奇，他没有说。”
“知道了。”西弗勒斯潦草地点了下头，“别让她再试了。你做得也够多了。”
“哦，这没什么。……你在忙什么？”卢修斯地看着他将一对双面镜放在一个小包裹里，又写了一张便条放进去。
“当然是写信。”西弗勒斯不在意地说道：“给庐？张。”
“庐？张？”卢修斯不解地挑了挑眉：“这——很重要吗？”
西弗勒斯低着头，眯了眯眼睛，竟显出些凶狠的样子。
“也许，”他哼了一声：“非常重要。”
“看起来，你似乎……对这件事已经有头绪了？”卢修斯着意探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西弗勒斯的手顿了顿，眼中毫无波澜，“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在做什么……大概能够猜到。”
“你……看了……她，留给你的东西？”卢修斯抬了抬眼角，略带讶异。
西弗勒斯的眼睛顿时变得沉黯无比。
“……还没。”他最终说道。
“咳，只是个建议，西弗勒斯。”卢修斯故作轻松地抬高了点声调：“你最好是看一看。……现在。”
不等西弗勒斯再说话，卢修斯从那些根本没打开过的报纸中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放在他面前，眼神里才最终露出些焦虑与气恼。
“也许，这可以为我们解决很多……疑惑。”他说着，翻开那经常用来报道人物访谈、坊间趣事的第七版。
西弗勒斯不感兴趣地随意一瞥，却怔住了。
版面的右侧，记录了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那怪异新奇婚礼照片的下方，是一张温馨的“三口之家”的照片，中等字体的标题上写着《古老山谷喜迎新生命，传奇世家笑添继承人》……
哈利张口结舌地看着那张报纸上的照片，发现这正是海格给他的那本相册里的其中一张。Lily抱着他，詹姆斯在她的身后抱着他们两个，背景似乎是圣芒戈的病房，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两个人显得那么满足又幸福，充满爱意的看着怀里的婴儿，就像……看着生命中的阳光。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报导中的语言轻松又平常，他们就那样轻率的、鲁莽的、光明正大的说着，说波特家几代单传的新的继承人，正赶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出生，狮子座是占星术语中的王者之座。
完全的格兰芬多做派。像个做着鬼脸去拧伏地魔的鼻子的孩子——当然，那老混蛋早就自己割掉了鼻子。
哈利看着都替他们心虚。不知道面前这位，在这种时候看到他们这种……
然而斯内普还没有显出震惊或是气愤恼怒——他根本没有看报导的内容，只是看着那幅照片。
他的眼神……就像哈利问他，自己四岁的生日礼物可不可以是一个吻——就像卢修斯对德拉科常做的那样——的时候很像。
西弗勒斯仔细地看着。那个才出生几天的婴儿，眼睛还没有全部睁开，显出迷蒙的蓝色。头上的伤疤显然被高深的咒语掩饰遮盖住了，额头圆润饱满。圆圆的脸蛋透出粉嫩的光润，尖尖的下颏形状如此熟悉，像她的……还有眉毛，眼睛，和鼻子——谢天谢地。耳朵小小的，却显得方正宽厚。这时的婴儿是不会笑的，但是他正在此时无意识地抬了抬嘴角，“笑”得很轻浅神秘的样子……
而那头发，则停留在她的手揉过的那个时候，翘起的一撮，就像她的指尖刚刚从那里划过……
这是他的孩子。从他出生起，他还没有仔细地看过一眼的孩子。
那身上带着他的魔力，隔着她的肚子，踢着他的手掌的孩子。
她为之放弃生命、离他而去的，他们的孩子。
西弗勒斯轻轻抖落费力地爬上报纸的福克斯，拿起那张报纸，拇指从照片上婴儿的身上划过。
【……给他我们想要的一切，并从他身上，得到曾经缺憾的所有……】
“……西弗勒斯？”卢修斯更大声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我想……你知道该做什么，是吗？”
“我想……”他下意识地轻声回应，眼睛没有离开那张照片，依然在寻找着哈利身上属于她的一切特点。
“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5555……终于把这章挣扎出来了……有气无力了……
感谢这些天来大家的评论！感谢大家在这般风雨如晦的时期对教授和莉莉的支持……感谢塞舌尔亲的地雷！感谢琴月冰罗河亲这么有爱的长评！还有桃花亲为莉莉这么“奔走忙碌”……小墨下一章果断就不虐了，果断开始鼓舞人心了！亲乃们！群扑群亲！
因为再虐会出人命的真的真的……
欢乐神马的也是会有的！
小剧场神马的大家可以预定的！比如小哈的儿童时期，在他还是那个腹黑小包子的日子里，是怎样祸害各位教父蜀黍们的，大家可以点单！
【悄悄说，卢爹为此攒了一肚子苦水要倒啊噗】
至于教授的记忆，和他看到的什么猜到了什么……大家其实可以回想第8章和第40章……抱头鼠窜
☆、忏悔·上
“我想，要等到Lily和詹姆斯有所行动之后，你才会想起，看我留给你的东西吧。”
在莉莉留给他的记忆中刚刚站定，西弗勒斯就听到面前的虚空中传来她的声音。这里什么都没有，像她的梦境一样，一片虚无。
“你能看到这份记忆而不是由我自己告诉你……这就说明……我没有回来。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坏的打算了。”她清亮柔和的声音，就像在他的耳边响起，又像是他脑子里的声音。西弗勒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西弗勒斯，对不起……”她的声音变得痛苦起来，微微颤抖着：“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而且，我也不知道，要以什么面目出现在你面前。——在见到‘哈利？波特’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就都明白了，不是么？”
“对于未来要发生的事，你已经知道得足够多了。我无法给你任何建议——因为我知道，你不像我，越是想要阻止注定发生的事，就越会促成它的实现。”她的声音变得平静而清冷，“我能给你的、这里的其他记忆，只是关于魂器的全部。还有，关于哈利将要面对的种种可能……”
总是这样，你总是对我的评价过高。在她讲述的过程中，西弗勒斯一直静静地听着，就像在课堂上那样认真专注，不放过她的每一缕声线。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睛像两条空旷冰冷的隧道，通向未知的前途。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一个母亲，不管为了什么，都是不该丢下自己的孩子的。请你，西弗勒斯，请求你，不要让他再失去一个好父亲。不要让他成为汤姆？里德尔那样的人。贫瘠、可悲、一无所知。”
……
深夜，黑衣的身影走在霍格沃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他走上石头怪兽身后的楼梯，推门而入。看着明亮的灯光下的情景，不由得挑了挑眉。
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年轻的波特夫妇对面，桌子上放着那张报纸。显然僵持已久。邓布利多第一次对自己的得意门生发了怒。
看到他走进门，Lily回过头来，尽管眼中还带着悲痛哀伤，却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西弗勒斯想到了那个坚持要夜闯禁林，与一只独角兽建立生命契约的红发小女孩，恍如隔世。
你们这群，圣徒一样的格兰芬多……西弗勒斯皱着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见到他，反倒生出些抱歉和尴尬，看了看Lily怀中抱着的哈利，又看了看他，再看看无声对视着的詹姆斯和Lily，无话可说，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到邓布利多的反应，波特夫妇反倒大大地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对不起，邓布利多校长。我们必须这么试一试。”詹姆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这是莉……她的主意。”眼角扫扫西弗勒斯，别开了目光。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随即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透彻的光，笑得有些无奈。
“试一试……”他苦涩地笑着，扭歪了嘴巴：“那么，不知我是否通过了你们的考验呢？”
Lily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您对我们的所作所为表现出了真正的不满，这就说明，您是真心为哈利着想，而不是……”她低头不说了，手指抚弄着熟睡的婴儿的乱发。
“而不是想要利用他么？”邓布利多的笑容愈加苦涩。
“我很遗憾，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取得莉莉的信任。”邓布利多缓慢地说道：“也许……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不，她相信你了。”一个微微低哑的声音响起，西弗勒斯的眼睛在屋子里的人中一一看过，最后落在邓布利多身上，第一次开口说了话：“现在。”
“这么说……我可以获得这件事的知情权了，不是么？”在Lily点头之后，邓布利多微笑了下，低头注视着她手中的孩子，“那么，我可以抱一抱他吗，Lily？”
“当然。我们还有好多事要问您。不过——”Lily轻柔地托起哈利的头，却转头对斯内普眨了眨眼睛。
“你不抱抱哈利吗，西弗？”红发女巫柔声说道。
西弗勒斯面上的线条变得无比生硬。他的脸色更白。
因为就在Lily说这句话的同时，左臂上的黑魔标记突然猛烈地灼烧起来。强势的、得意的、高昂的。
黑魔王回来了。
在害死莉莉，重新安放过所有魂器之后。
“我会的。”他最终苍白地说道，一步步后退着。
无视着Lily等人的神情，定定地看着她手上睡得香甜的哈利，西弗勒斯后退着，轻声说道：“相信我，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说罢，他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
“西弗勒斯——”伏地魔微微张开双手，颇感欣慰地叹道：“终于。……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主人。”斯内普缓慢地躬身，稳稳地咬着最后一个字眼。
“怎么，听卢修斯说……”伏地魔朝着马尔福那依然略微昂起的冰冷面具示意着，“莉莉她——失踪了？”
“不，主人。”斯内普的声音平静而无情：“她死了。”
“哦？”伏地魔低头，眼中红光大盛，低低地问道：“怎么说？”
“对我来说，离开了，就是死了。”斯内普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干涩而冰冷。
“那，你的孩子……？”伏地魔继续幽幽地问着。
“那是我从未在意过的，主人。”斯内普淡淡地说道：“没了最好。”
周围几个也是为人父母的食死徒无声地吸着气，用眼角看着这个一夕之间变得更加冷酷的男人。
“……抬起头来，西弗勒斯。”伏地魔高高在上地慢慢说着：“摘掉你的面具。”
西弗勒斯抬手，将一片空白的银色面具摘下，露出更加空白呆滞的面孔。
猩红而隐藏着杀意的双目阴冷锐利，刺入那双深黑色的眼睛。
死水，枯井，摄魂怪的眼洞，生了锈的玄铁，随你怎样形容这双眼睛，总是全无生意。伏地魔的摄神取念利如尖钉，穿堂入室般地侵入，却只看到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
“撒谎。”轻松地反驳，看着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双眼。
“瞧瞧你，西弗勒斯，”伏地魔轻蔑而惋惜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