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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医生微微开启唇瓣,还想说些什麽,在看到少年无忧的暂时忘却了一切的侧脸时,顿时不忍心打断这样的神情,静静转回脸,对自己的行径一笑置之。
期间,两人有著无言的默契,虽然对话甚少,不过对於同样偏好清净的两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气氛。
飞机穿过层层浮云,越过苍茫海洋,即将抵达异国之乡。
始终埋头於杂志的宫野医生缓缓合上书,眼睛并未看向新一这边:“今晚是小翼的满月酒。”
近在咫尺的唇瓣轻轻蠕动著,新一却觉得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竟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直到宫野医生微微蹙眉扭头看他时,新一才听进她的话,悄悄躲开她的眼神,心神不宁地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一阵沈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宫野医生仍是一脸淡漠,新一却兀自觉得尴尬。於是开口说了点什麽:“其实……宫野医生想去的话,本来我们可以推迟一天的……”
“我可不想去──”宫野医生立马表明自己的态度。
就在新一以为对话就此收场,将这样静默下去之际,宫野医生动了动嘴,方才还显得有些狡黠的语气此刻黯淡下来,带著丝无奈和抱怨,“我才不想在宴席上看到某人逞强的笑脸!”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宫野医生一句随口的抱怨唤醒了新一心底的某些情愫。
微微开启双唇,却说不出话来,像是哽咽到不能言语,可是,明明双目平静得没有波澜。
再次近距离望向天空,这回没有了方才的兴奋和豁朗。白云间逐渐显现的是他抱著孩子,到处拿给别人看的情景,不是一直都在笑吗?为什麽感觉不到他的快乐……
你比我好多了,他身上流著我和你的血,你却可以拥有他。多少年後,我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跟他擦肩而过数万人中的一个而已。也许我会认出他,但他不会知道世上有我的存在。
所以,知足吧。
像是为自己开脱一样,只有这麽想,才能减轻一点心中莫名而生的不安。
“为何要瞒著他?盗一叔叔特地嘱咐我不要说,是你的意思吧。”宫野医生问得突然,毫无防备的新一唯有怔怔望著她。
显然新一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是,惜字如金的宫野医生会这麽问他,新一不好意思回避:“这跟他没关系不是吗?”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喃喃地,新一轻声重复了一遍,似在强调,也似在呼唤已经无法回头的过去。
对此,宫野医生没作任何感想,在新一视野的死角,自她唇中吐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久後,飞机著陆。
坐计程车抵达医院,新一入住事先安排好的单人一间的病房。
紧接著便是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宫野医生和外国医生聚在一起商讨手术对策。
几天後,在宫野医生一个安慰的眼神中,被推入手术室……
第三章
手术室消毒水的味道微微刺激著神经,躺在手术床上,恍惚地看著周围调整器械的医生,原本尚且平静的心竟渐渐烦乱起来,似风中残叶找不到居所。除了决定做手术以来持续至今的兴奋,做手术前普遍都有的紧张不安,好像还有些怅惘的难以捕捉的东西。
宫野医生全程陪同做手术,对於新一无意间流露出的紧张,之前她已经安抚过几次,有始终冷静自信的宫野医生在一旁,新一自然放心,可是,明明身边都是治愈过好几个双性人病例的优秀医生,为什麽心里不那麽踏实呢。
眼睛承受不住耀眼的灯光,慢慢阖上之时,手隔著衣服不知不觉摸上胸口微小的突起,然後拽紧。
手心微微传来金属的刺痛感,心境竟与置身教堂中诚心祈祷一般,意外安定。
把不安、浮躁与希望寄予某样事物或某个人之中,就不再是一个人独自彷徨了吧?
冰凉的液体在身体里蔓延,失去意识之前,新一隐约感觉到医生不知第几次把他的手扳离胸口,似乎还用了很大的力气,还在耳边说了点什麽。
意识变得混沌,脑中突然忆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的某个片段,一个重病女子即将进入手术室,她身边极力压抑恐惧的男子紧紧握著她的手,跟她约定一定要醒过来,再次握上他的手。他就在最靠近手术室的地方等著她……
这是小说或电视剧中最普通的桥段,为何这个时候会心酸地细想这个片段?甚至觉得那样真美好,感动得近乎悲伤。
然而现实中有很多错过的或不知情的自然失去了陪同的机会,事态从一开始便由著新一的意志发展至今,到了最关键的一刻,新一突然对於某些环节不再那麽确定。
这样真的好吗?如此真的是完全顺著自己的意志吗……
想要去抓住什麽的时候,身边的人早已被自己推开。
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新一再无力思考。
手术後过了一个月,新一和宫野医生回到神隐市,新一拒绝了宫野医生替他找房子的好意,向她郑重地道谢并道别後,只身一人坐上电车。
万物复苏後蓬勃的姿态是春日独有的风景,人类总能在代表著新开始的春天里找到一点希望,且认为崭新的生活只会向著更好的方向发展,不过,有目标总好过混沌度日,这倒是事实。
新一已经得到了那个时候宁愿争得头破血流也要夺回的自由,手中握著别人给的自由,到底要把它举到怎样一个高度才能变成幸福呢?
那时,自由是奢侈品,此刻,它不再至关重要。
新一突然暗暗苦笑道:怎麽那以後总爱想些有的没的!
大概凑巧每回做上电车时,刚好经历了人生一大转折的缘故吧。新一自嘲地想著,人有时果然需要找些借口来让自己好过点。
总体来说术後的心情还是愉悦的。
那天醒过来後,首先看到的是宫野医生含笑的脸庞,虽然她只淡淡地说了句:“真好呢,手术成功了。”
说完,宫野医生伸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那一刻,新一感动得无以复加,为自己多年来的梦想得以实现,也为宫野医生无声的关切和由衷的祝福。
思绪游荡在现实与回忆之间,凝望车窗外的一大片波斯菊,手微微贴著衣服,缓缓抚上腹部刀疤的位置。
如果不是这道疤痕,新一会觉得怀上翼并生下他只是一场不可思议得近乎荒唐的梦。
刚生下他时,新一为这道将跟随他一生的伤痕发愁,现在想来,觉得它并没那麽讨厌,兴许将来还要靠它去追忆过往。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惬意,新一刚想闭目小憩一下,突然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哟,真巧!”脱口而出的随性声音甚是悦耳。
新一扭头看去,顿时惊讶得不能言语:“你……白马探?”
“有这麽惊讶吗!?”白马探垂下眼睛,指示著旁边的座位,“我坐这里没问题吧?”
“当然。”新一并没惊讶多久,很快地往窗边挪了挪,白马探落座後,兴致盎然得盯著新一瞧,“我看你一直在发呆,在想什麽呢?”
白马还是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观察别人,语气也是不改从前的傲慢,但是,有些东西似乎变了,新一知道改变的不仅是白马,刚才认出他的那刻,新一唯一的感觉是“久违了”,以前白马做过的种种似乎自动被抛到脑後。
“你还真爱发呆。”白马勾起唇角轻轻笑开。
白马有一副让很多人羡慕的好样貌,这是不争的事实。而新一暗暗地认为原来他笑起来这麽好看,果然,心境不一样了,看到的也会不同。
“对不起,我在想些东西。”新一也不再多想,跟他攀谈起来。
“恭喜你了。”目光掠过新一,一瞥他的疑惑,“手术的事。”
“谢谢。”原来白马也知道这件事,这麽说难道他也……
“放心。”白马眼波一转,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他不知道。”
“嗯。”新一点头示意。
“真没想到,快斗当起爸爸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白马用手枕著後脑勺,揶揄地说著。
“是吗?”新一微微看向白马,“那孩子还好吧?”
“好得很,有那麽多人疼他。不过小翼确实很乖,不像别的孩子那麽吵闹,快斗说他的性格像你。”白马忽然露出抱怨的表情,“你说快斗他小不小气,我好心要当小翼的干爸爸,快斗居然不肯,说他会学坏,真是气人,明明快斗比我坏多了。”
白马发现新一又变得沈默,刚想说话,新一突然开口了:“有你跟他一起照顾孩子挺好的。”
“等一下,你肯定误会了什麽。”白马抽出手,理了下领口,摆出正襟危坐的姿势,新一被他影响,不自觉地绷紧身体,听白马说,“我跟他现在是死党的关系。我对他已经没兴趣了,所以我们两人很自然地做回死党。”
“……”新一静静听著,心里意外地镇定,甚至连感慨都没有。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白马如醍醐灌顶,“以前你逃回鬼目村的时候,我把你和快斗的事告诉了部分村民,你因此遭人殴打,还差点……那时真是……对不住。”
白马微微红著脸,似乎羞於说出道歉的话。
“那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你也别在意了。”原来不是他说的。现在知道了,只觉得造化弄人,那时候恨也恨了,此刻的真相已经无法改写过去的怨恨,即便这怨恨终有消失的一天。
两人坐在空荡的电车内,又聊了很多,像朋友那样谈心,好似以前的芥蒂从未存在过。
白马先新一几站下车,微笑著跟他挥手道别,白马从视线中消失後,新一开始考虑自己的去处。
几天下来,一路颠簸,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最终在南边郊区租了一室一厅的小屋,那里清净,离市区也不远,方便添置用品。
房东太太是个亲切善良的妇人,膝下无子,所以对新一特别和善。虽然房东太太把房租费降到最低,但新一手头的钱不多,眼看就要坐吃山空,这阵子他急著找工作。最後还是在房东太太的安排下,到她父亲一之濑大师的风铃制作厂工作。
一之濑大师是制作玻璃风铃的老前辈,他开的工厂「风祭」在这一带口碑甚佳。大师虽然严厉,却很有一套育人方法,没出一个月,新一已经能帮著做风铃了。
重新过回一个人的生活,起初的时候特别辛苦,现在渐渐能适应这种清贫而不乏乐趣的生活。
这以後没多久,新一在车站碰到了兰,也就是从那时起,新一的人生轨迹又发生了变化,兜兜转转,新一没想到最後跟他有所交织的会是兰。
第四章
正是在这暖风熏人、偶尔飘过落叶的站台瞥见了风尘仆仆的兰。
小兰脚边放著粘了污渍的行李袋,她脸色憔悴,发丝略微凌乱,想必是颠簸了许久。然而这样的她在望见新一的一瞬,顿时绽出喜不自胜的笑颜,灿若星辰,淡去了舟车劳顿的疲态。
直至很多年以後,新一都无法忘记这一幕。如果早知道最後会是那样的结果,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满怀欣喜找上他的兰卷入其中。
最後带给她的是绝望,那麽起初的希望就变成了绝望的契机。
面对放弃所有只为来追寻他的兰,新一没能忍下心把她赶走。於是两人一同住在新一租的小房子里。新一把卧室让给兰,自己睡沙发或者打地铺。
小兰在附近的空手道场当教练的助手,待遇还不错。勤快的小兰几乎包揽了一切家务,新一感激之余,也觉得有愧於她。
由两人共同组建的家平凡而又不失温馨,两人始终维持著平和的相处方式。
这种真实平淡、无波澜的生活恰是新一追求的,除了内心深处填不完整的缺失的一块,新一觉得这样已经足够好了。
新一有想过娶她为妻,兰也暗示过想要孩子。但不知为什麽,新一一直不太想走出这一步。
小兰是体贴的,也很容易知足。对於有意无意回避著这个问题的新一,小兰从没想过去逼迫他或者为难他。
日子就这麽一天天过著,有些忙碌,但也充实。那人的身影不再那麽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脑中,心里落得轻松,也有点不知所措,对於将来是否会忘却过去。
自己会完全走出过去的伤害吧?虽然这也意味著对某些事情的淡忘。不能否认的是,时间的疗效远比想象的要有作用。
转眼到了七月。悠长空灵的蝉鸣响彻丛林,这是夏季独有且不可缺少的鸣叫,而风铃作为神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