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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翩翩-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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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我的门!”
  招魂婆在第三天的晚上来看来喜,正赶上来喜灰头土脸地提着水壶站在小白蜡门前。看他一脸的尴尬,她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从这天开始,她就陪来喜睡在了队里。徐队长知道后,非常恼火,她说来喜来了没几天,牲口天天掉膘,看来他只知道睡,没有给它们喂夜草。“马不吃夜草怎么能肥呢!”,徐队长急赤白脸地嚷着,要把来喜开回家。然而还没等她物色好新的马夫,又一声爆炸降临在西街。
  那段日子里,天的性子异常暴烈,每天都是烈日当空,不见一片云彩。庄稼被晒蔫了,刚出苗的秋白菜也都枯黄了。徐队长不得不带着社员挑水抗旱。他们组成了挑水大军,每天往返于水井和农田之间。那段日子,粪池上空常颤动着缕缕白光,见了的人都说:“粪肥也热得快熬不住了,要着火了!”
  每到正午,小白蜡仍是全副武装地站在粪池旁打耙。这一天打着打着,粪池忽然打雷似的“轰——”地一声巨响,淤积在池子中的粪肥像礼花一样飞旋而出,四溅开来。小白蜡就像一本薄薄的书,被这巨响给掀翻了,弹到五米外的地方,摔在地上。在场院另一侧给马饮水的来喜,真切地目睹了这一幕情景。他哪里经过这种事情,以为粪池里出了妖怪,吓得瘫软在地。
  西街的人都以为北红工程队又回来了。为了让泽花嫂快些好,徐队长把她从家里拽出来,跟社员们一起在农田里抗旱。响声传来时,她吓白了脸,水舀子从手中掉到地上,她用手捋着无精打采的禾苗,连连叨咕:“宝墩不吓,宝墩不吓啊——”
  “他们还嫌坑咱西街坑得不够,怎么又回来了?”社员们纷纷说。
  “这响声可不是从青石山那儿传来的,是从咱们二队那里来的。”徐队长说:“不是北红的工程队回来了,是咱二队出事了!”
  二队的场院里满是粪肥,臭气熏天,半空中盘旋着一群黑云似的乌鸦。小白蜡躺在地上,已没了气息。她的额头伤痕累累,伤口渗出的鲜血和脸上星星点点的粪肥混合在一起,使她的面容看上去就像一块淤积了朱红和土黄两种颜料的调色板。来喜说小白蜡飞起来的时候,手中还握着粪耙。她落地后,那只粪耙也落在她身边,像是一支粗笔,陪伴着她。
  小白蜡的死,震动了西街。谁也没听说过粪池是可以爆炸的。北红农管站的技术员来到西街,勘察了事故现场后,说是这个粪池太深,而且年头久了,里面沤的粪肥在夏日产生了大量沼气,积聚到一定程度时,才发生了爆炸。但西街人才不认可科学的解释呢,他们一致认为是宝墩的冤魂藏进了粪池,索了小白蜡的命。
西街魂儿(10)
  由于天气太热,小白蜡第二天就被葬在青石山下。她的丈夫闻讯赶来时,距事情发生已经有一周了。那个男人在去坟上的时候,顺路采了一束白色的野菊花,插在了小白蜡的坟头。由于他并没有号啕大哭,陪同他的西街人都很为小白蜡难过。这个男人从青石山下来后,由徐队长陪同着,去清点遗物。在小白蜡的书桌旁的抽屉里,他翻出一沓用黄丝带捆扎着的信。他解开丝带,把信摊开在书桌上。徐队长惊异地发现,这些信的右上角贴邮票的地方,无一例外地残破着,好像谁给信开了一扇扇小窗。从破损的痕迹看得出,那是被老鼠啃啮过的。看来西街的老鼠喜欢吃来自关内的邮票背后的糨糊,这才把邮票通通糟蹋了!难怪小白蜡要说那些邮票都不能用了呢。
  徐队长瘫软在地上,带着哭音叫了一声:“西街的老鼠啊——”
  小白蜡的男人走了。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雷厉风行的徐队长变得寡言少语了。她在领着社员们秋收的时候,常常在歇息的时候呆呆地望着青石山。她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到了年终分红时,她那曾经磨盘似的屁股,已经瘪得像霉烂了的倭瓜。
  (完)   2006年4月 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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