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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莫问压制住了自己兴奋的感情,冷静地说道。对于自己刚才得意忘形的举动,他在心里给自己的解释是:受伤已久,忽然好了,一时兴奋得失去控制,而并非是自己的本色。
圣历2109年6月1日,也就是风杨和萨德进行曼德切尔大雨战的前一天,远在基欧的杰伦对他的军队进行了一次整顿。通过这次整顿,杰伦的军队变成一支更加有层次感,更加具有高度机动能力和战斗力的队伍。这次整顿进一步明确了各级军官的基本职责,也明确了各种兵种的主要任务。
同时,从基欧各地和其他各个国家运来的粮食等物品进入了杰伦军中,军队各方面的补给得到了充分的改善。自从上次依维斯离开阿尔斯山去罗丝维特城支援风杨之后,坎亚便没有再派人运军粮过来,而杰伦的军队也就养成了完全不用靠阿尔斯山那边支援粮食的习惯了。
第二日,沉闷,一丝风也没有,附近的树,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动过,从它们的上面传出来一声声单调的蝉鸣,无休止地重复着,令人更加烦闷。
士兵们一个个赤着膀子,皱着眉头坐在营帐旁边,身上留下很多被蚊子叮过的痕迹。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一匹浑身是血的马歪歪斜斜地冲了过来,马上的侦探兵一路大喊着:“有敌军!有敌军!”后背赫然插着两根箭,鲜血一路洒落下去。
百无聊赖的士兵们先是一愣,接着,刚才还东歪西倒的士兵们如梦初醒,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盔甲,持起武器,自动列队,等候着杰伦的命令。操练场上鸦雀无声,刀戟整齐,错落有致,与几分钟之前还一片混乱的场景完全判若两样。这样高效率,也怪不得杰伦对他们休息时那副散漫的模样,完全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了。
杰伦从营帐里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连盔甲都没有穿戴,就翻身上马。马尼罗则光着上身跑了出来,一边还穿着衣服。
“行了,慢慢来,敌军没有那么快到这里的。”杰伦看到马尼罗那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现在连马蹄声都还没听到呢!急什么急?”
“哦,杰伦将军,你这副样子是想去打仗还是要去散心啊?”马尼罗一边系着纽扣,一边陪笑着说道,“既然时间这么充足,为什么你不穿好盔甲再出来呢?”
“我是主帅,站在后面发号司令,他们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我穿不穿盔甲都无所谓。天气这么热,不穿也罢,不穿也罢啊!”杰伦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即将要面对敌人的人。
“杰伦将军,难道你就不怕给冷箭射到吗?”
“我不会被箭射到,绝对不会!”杰伦语气非常坚定,他觉得上一次在战场上没被基欧二王子沃尔根杀死,就可以说明自己永远不会给人杀死了。
“真的?”马尼罗诧异道,在他的印象中,杰伦可算是很谨慎的,“我也算是第二号人物了,那我不是也可以不穿了?”
“随便你,这是你的自由。等一下我派你去冲锋!”杰伦笑了笑。
“那我还是穿的好。”马尼罗低着头,“前几次都是我们进攻卢美尔的,怎么这一次他敢来进攻我们?搞不懂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有勇气的?”
在此之前,杰伦的军队已经跟卢美尔打了好几场仗了,结果杰伦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风水轮流转嘛!”杰伦一脸的平静。
※ ※ ※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闷雷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连大地都在微微地震动,风吹动着乌云,天空上的气象瞬息万变。
杰伦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眼睛望着卢美尔军队卷起的一大团灰尘。对于打仗,他早就当家常便饭了,以前刚开始指挥军队打仗的激动和不安的心情早就没有了。现在他打仗,纯粹是在享受过程所带给他的愉悦。至于能否取胜,杰伦曾经对马尼罗这样说道:“以我现在的实力,有可能败吗?”
下午三点整,卢美尔的部队终于出现了,人头攒动,阵形竟然也是十分的整齐。左右两侧分布着骑兵,中间则是一只手持着盾牌、一只手拿着武器的步兵。
“前排的士兵,蹲下!”杰伦大声发出号令,“后排的弓箭手随时准备发射。”
传令官们立刻四处奔驰,把杰伦的命令传达给各个角落的士兵。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很快就依照命令列好了阵型,所有的士兵都紧绷着脸,两眼直瞪着慢慢移近的卢美尔部队。
“骑兵一律到两侧集中,左侧要比右侧多出五万骑兵。”杰伦又大声发出命令,他的命令很快就又得到了执行,骑兵们一个个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为什么左侧要比右侧多五万骑兵?”趁着这个空儿,马尼罗问道。
“每次进攻都有其侧重点,我估计卢美尔的主要兵力是在右侧和中间,左侧相对薄弱点。只要我们打败了他的左侧,他的军队势必人心惶惶,要打胜仗就容易多了。”杰伦说道。
“杰伦将军,你怎么知道对方左侧的兵力相对薄弱呢?还有,如果他的右侧和中间在我们的左侧打赢了他们的左侧之前,就赢了我们的右侧和中间,那我们还有何胜算可言?”马尼罗继续问道。
“左侧是山丘,右侧和中间相对来说较为平坦,所以肯定是右侧和中间的士兵要多一些了。”杰伦说道,“至于后一个问题,我可以这样回答你,一定是我们先赢,因为他们对我们一点都不了解,而我们已经对他们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谁赢谁输,其实早已注定了。”
“属下佩服万分!”马尼罗用敬佩地望了望杰伦,内心却是犹疑不定:吹牛吧?搞不好又像上次一样被围困在一座山上。
※ ※ ※
“天啊!怎么会这么整齐?”卢美尔在阵中,喃喃自语道:“而且还这么快?”
他的军队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而对方是在距离大约五里的地方才发现自己军队的行踪的。几十分钟之间,竟然已经排列得整整齐齐,这是一支多么可怕的部队啊!
卢美尔的士兵们大多脸色苍白,心脏“嘭嘭”乱跳,神色十分紧张。他们大多只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既想杀人,又怕被杀的心情在他们的脸上表露得很是明显。
“冲!”卢美尔大手一挥,两侧的骑兵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便如同决堤的河水般涌了过去。
此时,杰伦的军中,无数弓弦悦耳的声音几乎在对方发动冲锋的同一个时刻响起,漫天箭矢向着卢美尔的骑兵急速射去。
“我的手中了一箭,我要回去养伤!”
“我的屁股中了一箭!”
“胡说,你往前冲的时候屁股居然还能中箭?”
“箭是从背后落下来的嘛!哎呦!哎呦!”
乱纷纷一片吵声闹语,前排的卢美尔骑兵应声倒下,在地上四处滚动,后面的继续前赴后继地踩踏着地上的身体冲了过去。
※ ※ ※
“四王子,敌军似乎已经有所准备!”卢美尔最得力的助手卡尔维诺面带愁容。
“那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卢美尔居然是一脸的微笑,“杰伦是何等人物啊!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呢?”
“属下斗胆,照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的话,四王子,恐怕吃亏的将会是我们!”卢美尔躬了躬身。
“不管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也一定要冲破对方的防线!”卢美尔语气坚定。
“这样玩?”杰伦望了望战场,不禁意兴索然,对手居然采用这种自杀式的办法,使他觉得很没瘾,“冲到这里来恐怕他的兵力也损失不少,士气大减了,这也叫打仗?简直是在开玩笑啊!”
不过,卢美尔命令一经发出,也不会再有收回的可能了。随着一声声进攻的号角吹响,穿着金色盔甲的骑兵们继续冲锋着。
“步兵跟着上!”卢美尔又大声命令道。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却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了。
潮水似的士兵汹涌而上,骑着马站在后排的杰伦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卢美尔步兵头上飘扬着的旗帜,还有身上穿着的黄色衣甲。在队伍的上空,他们的武器闪烁着一片亮晃晃的反光。
“这样还有点意思。”杰伦暗暗道了一声,“这才是前一阵子和我杰伦打成平手的卢美尔。”
“骑兵们,冲!”杰伦大声嚷道。他知道再不命令骑兵们冲过去,而光是用弓箭来射杀和阻挠对方前进,结局就很可能是先赢后输了,因为自己这一方在气势上已经弱了半筹,一支没有冲起来的的骑兵比起一支已经冲锋的骑兵杀伤力何止低了一倍?
弓箭早已自动停下,两支敌对的骑兵迅速接近。战场上呈现出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两支骑兵触碰到一起。风声四起,刚才还把天空笼罩得严严实实的乌云竟然全都被吹得散了开去。太阳无遮拦地直射下来,地上的烟尘越来越浓重,呛得马匹也昏头转向,士兵们则一个个满头大汗,呼吸急促,鼻翼在紧张地翕动着。
“呜!”又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卢美尔的骑兵们和杰伦的骑兵们都迅速笔直地端起了长枪,预备着即将到来的碰撞。他们的手都忍不住在微微颤抖,脸色煞白,大家都明白,这样的对攻,根本就没有闪避的可能性,只能是迎头而上,生死几乎完全是看运气而定。
卢美尔从小就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一件事情只在没有做的时候才会使他担心。而现在,他一脸的平静,他觉得一切都已经就绪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看士兵们在战场上的发挥了。
“杀!”两支骑兵终于绞杀在一起,许多长枪横空刺了过去,贯穿了士兵们的胸膛。有两个士兵竟然是在同一个时刻向对方刺了过去,然后又同时中枪,长枪当胸而过,他们一起跌下马去,在地上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们杀死了对方,在最后的时刻却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是表示着他们已经达成了和解一样。不过,他们脸上仇恨而狰狞的神色仿佛是在预示着:他们并没有化敌为友,即使是到了地狱,仍然要继续战斗,决出个你死我活。
这样一轮冲击之后,惯性的超强冲力已经消耗完了,骑兵们纷纷放下长枪,从腰间抽出更加有利于近身肉搏的大刀,朝着四周大肆砍杀。霎时之间,一片片血肉横飞,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彼落此起,缭绕着整个战场,没有休止。与此同时,两支军队后面的步兵也都已经逼了上前,持着长枪加入了战团。
到了这种时候,战争几乎完全失去控制了,士兵们都在身不由己地搏杀着,丝毫不知道也没有空去想结局到底是谁赢谁输。他们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杀死对方,就会被对方杀死,所以要杀死对方,杀!杀!杀!
卢美尔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看着自己的士兵不断地倒下去,哀叫着,他几乎没有任何不忍。“绝不后退!”他心想,“后退即是前功尽弃,我的士兵在死,对方的士兵也在死,大家都是一样的。所以,绝不后退!”
一颗颗头颅在地上滚动着,阳光照着这些蜡黄的脸蛋,显得十分可怖。苍蝇居然在乱军之间乱舞不休,仿佛它们也像鏖战中的士兵们一样失去了理智,只顾叮着那些尸体上面的血迹,吸取着它们需要的营养。
“预备队,上!”预备队现在已经成了杰伦手上屡试不爽的奇兵。
“怎么对方的人那么多。”卢美尔的士兵们惊恐地叫了出来,“还又出来了一支军队。”他们大都两腿颤颤,几乎想丢下武器,脱去盔甲,转身逃跑。但是,他们也早已知道卢美尔的手段,谁要是胆敢临阵脱逃,势必会受尽世界上最严酷的刑罚痛苦而死;而谁要是英勇抗敌,被卢美尔发现了,也必定会重重有赏。在他们的眼中,卢美尔是一个赏罚异常分明而且喜欢走极端的人。
卢美尔依旧呆呆地看着战场,对士兵们惊恐的叫喊声充耳不闻。他心里十分清楚,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决定胜负,即使己方死伤要更重一些,但还有挽回的机会。只要有这样一丝机会,他就绝对不会放弃,这也是他的习惯之一。而且,他具有足够坚韧的神经来承受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他固执地相信他的士兵也应该有这样的精神,死、伤在战场上是最平常不过的。
“还不后撤?”杰伦在另一方暗自诧异道,“在自己军队的猛扑之下,对方的势头在不断地弱下去,要是照往常的情况,对方应该早就军心涣散,四散而逃了。以前自己的灭族仇人基欧二王子沃尔根是靠着后面设置强弓硬弩来逼使军队前进,现在看来,卢美尔则应该是靠平时在军中树立的威信来让士兵们前进的。很明显,卢美尔的境界比他哥哥要高出很多。”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