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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是孩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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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的笙一郎,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心情:“你看,你特意跑到我这儿来了……”笙一郎打算尽量婉转地拒绝。
  广美失望地大叫了一声,但马上恢复常态,爽朗地说:“我就这么被人给甩了?”
  笙一郎笑了:“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这个嘛,喜欢。不过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
  “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喜欢,喜欢就行啊。”广美放心地笑了笑说。此前的她可能是既紧张又不安的。         
  笙一郎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跟你的久坂师兄之间好像有点什么似的。”
  广美耸耸肩:“我把他给回绝了。不过,以后久坂师兄不是也要到事务所来工作嘛,我呀,还像以前那样,装着没这么回事儿,可以吧?”
  笙一郎明白了:“他追你来着?”
  广美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对这种不要脸的人就不能给他脸。”
  笙一郎苦笑着:“那家伙动作够快的,他不是刚认识你吗?”
  “久坂师兄,可有名啦!”
  “是吗?”
  “是啊。女孩子勾了一个又一个,勾一个甩一个。好像对女孩子怀有刻骨仇恨似的。有人说,他在他母亲和姐姐面前,有一种特殊的自卑情结。事务所和学校的女孩子之间一直互相传递着关于他的情报,都说得躲他远点儿。”
  “这我可不知道。”
  “不过,老师跟久坂师兄关系倒是不错,两家离得也不远,坐东横线,相距只有四站吧,俩人跟兄弟似的。”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
  “您的事务所不是一直由您一个人主持吗?这回怎么突然看上他了呢?当然,他很聪明,也说得上是个人才,不过,既没有实际工作经验,又喜欢追逐女性,进了事务所,不叫人议论您才怪呢。比他优秀的人才不是多得很吗?”广美好像从笙一郎的表情中看出了点儿什么,连忙打住,吐了吐舌头,“我说的太多了。”
  笙一郎跟没听见似的:“我认为以后他肯定会成为我事务所的主力,所以我才招他进来的。你也是主力。他的问题不算问题。跟女孩子交往多,他甩人家人家甩他,大家都不当回事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我希望你在我的事务所继续干下去。”
  “太好了!我想在老师的事务所干一辈子。”
  “谢谢你。”
  “你猜,我是怎么回绝久坂师兄的?我呀,我说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他问我是谁,我说是长濑老师。我的回答呀,意义深远!”
  广美热辣辣的眼睛,让笙一郎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见笙一郎无言以对,广美突然靠上去,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那是极其短暂的一吻,如蜻蜓点水。吻过之后诙谐地说了声“谢谢您吻了我”,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她转身走向电梯,按亮了下楼的按钮。忽然发现手里还提着那盒西式糕点,于是又回到笙一郎身边,把糕点递给笙一郎:“既然已经买了,您就把它吃了吧。”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果拒绝了她,将给这个刚强的女孩子心灵上带来多大的创伤啊。想到这里,笙一郎接了糕点。广美松了一口气,向笙一郎挥手道别。这时电梯上来了,她转身进了电梯。
  笙一郎看着电梯下去,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两室一厅冷冷清清。因为在事务所住的日子多,这里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走进作为书房的居室,把公文包往写字台上一放,坐在皮椅上看了看还提在手上的那盒糕点。笙一郎不喜欢吃甜食,小时候甜东西吃得太多了,那时候全靠甜面包和点心维持生命来着。直到现在,他一看见甜东西就恶心。他摇摇头,把糕点扔进了垃圾箱。
  笙一郎的家离聪志家不远,并不是偶然的。他是知道了聪志的家,不,应该说是知道了聪志的姐姐家在这附近,才故意搬到这里来住的。
  笙一郎既怕跟她见面,又想每时每刻都感到她就在自己身边,只要能感觉到这一点,笙一郎就会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有时他也感到内心骚动不安。实际上他很想见她,为此甚至在她所在医院的候诊室里泡过一整天。可是,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第二天早晨,笙一郎离开家,直奔品川,来到自己的事务所。战战兢兢地走进大楼,不敢坐电梯,顺着楼梯爬到三层。事务所前没有人,连来过人的痕迹(比如说门上贴张条子)都没有。
  说不定她只是受母亲委托,悄悄来聪志上班的地方看看。不管怎么说,没撞上。可是,能保证永远撞不上吗?真的希望永远撞不上吗?笙一郎自己也说不清楚。
  白天处理了积压的文件,晚上又回到了公寓。录音电话闪亮的红灯表示录有某人的留言,按下放音键,响起了聪志的声音,那听起来很开朗的声音分明在掩饰自己的某种不安:“我是久坂。没什么事。我只想说不管您从谁那里听到了什么都不要信以为真,那是我开玩笑呢。”
  笙一郎知道这是指广美说的事。懦弱而虚荣,处处设防,只为保住自己,正是聪志外强中干的性格的外在表现。这性格的形成,笙一郎也是有责任的吧。这样一想,笙一郎就会不由自主地要来照顾聪志了。聪志进法律系是偶然的,但知道他进哪个大学,却不是偶然的。
  关于聪志的姐姐,比如说在哪儿工作等等,都是笙一郎亲自调查的。关于聪志,则是委托兴信所的私人侦探调查的。
  笙一郎被聪志所在大学请去主持研讨会,是他独挑大梁不久的事。当时如果想拒绝,是可以拒绝的。但考虑再三,还是接受了。在研讨会上,募集大学生来事务所打工的是笙一郎,从众多报名的大学生里选中了聪志的也是笙一郎。
  随着这一个接一个的行动,撞上聪志的姐姐的危险性越来越高,这一点笙一郎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无法制止自己行动下去。一旦认识了聪志,更是欲罢不能。跟聪志的姐姐连得越紧,笙一郎就越感到幸福,尽管这幸福伴随着难言的痛苦。
  电话铃响了,笙一郎认为一定是聪志,马上拿起听筒。
  “是长濑先生吗?”一个很不熟悉的男人的声音,“您就是做律师的长濑先生吧?”
  出于职业习惯,笙一郎警觉地问:“你是谁?”
  “真不愧是做律师的,”男人故作吃惊,笑了笑又说,“我还以为这混蛋一定是在骗我呢,刚争了几句,就摇晃着你的电话号码,说什么要告我。马上给我过来一趟!”
  “怎么说话呢这是,你是谁呀?请问贵姓?”
  “说出名字来你也不知道啊。一直没通音信吧。五年前不是见过一面嘛。”
  “五年前?”
  “你的律师事务所开张的时候,你查到了这混蛋的住址,来见面的时候把这个电话号码留下了。想起来是谁了吧。别废话了,马上给我过来一趟!”
  “为什么?”
  “我让你来用你自己的眼睛看看!你没看见她那副样子。可话又说回来了,说凄惨也够凄惨的,可怜哪!”
  “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男人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住所告诉了笙一郎:杉并区下井草……
  “这么近……”笙一郎叹了口气。五年前打架以后分别以来,一直没敢查问她的住址,可是……
  “我是管不了啦。以前我让她嫁给我,她不干嘛。你要是不来,我只好把她交给警察,要不就送医院。送什么医院,我不说你也该明白吧!”说完不等笙一郎说话,喀嚓就把电话挂断了。
  笙一郎犹豫了一下,穿上一件皮夹克离开了家。坐上出租车,上了八号环城路,再上早稻田大街,拐到那住所附近时下了车。穿过一条曲柄状的胡同,总算找到了那个男人说的住所,一幢古旧的木造公寓。
  一层楼道尽头的一家门前,一个邋邋遢遢的男人靠墙坐在地上,大腹便便,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杯酒。他用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笙一郎:“是长濑先生?进去吧。”跟电话里的声音一样。
  笙一郎来到门前,只见门的边缘黑乎乎的,有的部分已经腐朽,门牌上连主人的名字都没写。看起来也就是一个九平米的居室,大概还有一间厨房、一个厕所。
  “谁都有可能落到她那个地步。我呢,反正是个老光棍儿……有你在,她也许比我幸运。”
  男人脚下有好几个倒在地上的空酒瓶,可是他既像醉了又像没醉:“三年啦,一块儿住了三年啦。也就是半年前吧,变得疯疯癫癫的了。牛肉生着就给你端上来了,半夜里突然起来在屋里乱转,还在屋角尿过尿哪……我哪,离不了这玩艺儿,”说着把手中的酒杯往上一举,“那个混蛋,干的是陪着客人喝酒喝到天亮的营生,多少闹点儿事儿,也是可想而知的。不过,现在已经超过界限啦,连我是谁她都不认识啦。吓人哪……老是叨叨你的事儿。最近呢,除了你的事儿,不说别的啦。好像是你小时候的事儿。说是爬山来着,说是很陡的山,说是跟你一块儿爬的……前几天,突然嚷嚷什么沾了孩子的光就是死了也情愿。可是现在呀,她倒成了孩子了。进去,进去看看吧。”
  笙一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默默地抓住门把手,轻轻地把门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进了屋,臭味更厉害了。屋里没开灯,但由于窗帘没拉上,借助旁边公寓的灯光,勉强还算看得清楚。屋子正中间有一个人,双手不停地上下摆动着。
  笙一郎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长衬裙的瘦弱女人。笙一郎在墙上找到开关,打开电灯,屋里顿时亮了。这时,那个瘦弱的女人尖叫了一声,退缩到墙角去了。
  从露出的手脚上可以看出她白皙的皮肤的本色,但她的脸已经被什么东西涂抹成黑褐色的了,长衬裙的腰际也是黑褐色的。
  笙一郎看见她把什么东西用手揉开,继续往脸上涂抹着。从臭气已经判断出那东西是什么了。他不忍再看下去,把灯关了。他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似的瘫坐在地上。
  “妈——”笙一郎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3

  
  优希把四支彩色蜡烛插在生日蛋糕上,用打火机点着。花瓶里的白色水仙花鲜艳夺目。
  “怎么样?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优希环视四周,双手高高举起,生日歌唱起来了,有点儿走调。
  病房的食堂里,集中了几名患者和护理他们的六名护士。在优希的指挥下,大家围着中间的大桌子,护士们率先唱起了生日歌,患者们也跟着唱了起来。比较严重的痴呆症患者,虽然唱不出声,嘴唇却跟大家一起蠕动着。最后唱出老寿星的名字时,在护士们的督促下,声音终于大起来,总算完满地唱完了生日歌。
  唱完生日歌,护士们带头拍手,患者们也稀稀拉拉地拍起手来。
  “木原悦子,今天几岁了告诉我们大家好吗?”优希对坐在桌子正面的轮椅上的老太太说。老太太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似的,嘴巴蠕动着,伸出四个手指头。
  除了严重痴呆症患者以外,大家都笑了。今天的老寿星受到这笑声的感染,也傻乎乎地冲大家笑了。
  “好,吹蜡烛吧!”优希对老太太说。
  老太太把头靠在优希身上,胆怯地说:“爸爸会打我的,玩儿火,爸爸会打我的。”
  优希温柔地把手放在老太太肩上:“没关系,没关系的。爸爸夸奖咱们悦子了。爸爸说,从现在开始,不管悦子做错了什么,都不会打她的。悦子是个好孩子,爸爸可喜欢悦子了。”
  老太太好像有了依靠似的问道:“真的吗?”
  优希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啦。所以呀,从现在开始,散步啦,康复治疗啦,干什么都行,爸爸肯定会高兴的。今天呀,先把蜡烛吹了试试看。”
  老太太在优希的劝说下,终于从轮椅上抬起头来开始吹蜡烛了。因为方向找不准,吹了两次没吹灭。优希帮着她对准蜡烛,一下子就吹灭了。由于是白天,食堂里又开着灯,光线并没因蜡烛的熄灭而有所变化。
  “生日快乐!”食堂里的护士患者一齐大声祝福,热烈鼓掌,老寿星环顾四周,得意地笑了。
  切开生日蛋糕,护士们分给患者每人一块。这是护士们凑钱买的低脂肪特制蛋糕。吃蛋糕可费了大劲儿了。患者们这个噎着了,那个掉地上了,这个要撒尿了,那个要拉屎了,乱成了一锅粥。
  优希看到这种情况,连忙朝护士们使了个眼色,大声宣布:“今天的生日晚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我代表木原悦子谢谢大家!”由于混乱,只有一半人拍手。“好了,大家回病房吧!”在优希的指示下,护士们开始帮助患者返回病房。
  优希先把今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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