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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关东-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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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的,她是不直孙疆所为。摇红离开“安乐堂”后,常感寂寞,故邀公孙邀红来相伴。

公孙自食夫妇颇觉孙女常远到“一言堂”作客,叨扰不当,然而邀红与摇红交厚情重,故仍一再毅然前往。

就是因为这样,她陪同摇红在“一言堂”里遇过一些非常耿耿于怀的事,例如:

她们有一次,无意间经过“浅水涉”和“六顶楼”等地的后院,发现那儿有不少地窖,隐约露出了一些铁栏,在草堆花丛里,作为通风口。

她们听到有人呜咽,有人呻吟,于是好奇心大作,拔开草藤探首一看:

只见里面有不少赤身露体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人形的“兽”更妥切,但那些“兽”的样子,又十分可畏可怖,且残缺不全,畸变核突。

所谓:“残缺不全”,是因为他们有的少目,有的缺鼻,有的给割去了耳朵,有的失去了双手。有的趴在地上,全身长鳞,像一只穿山甲;有的没了双眼,全身起蓝,脸上钢须如戟,像一头海象。

他们都是“人”的样子,但绝对不是人。

他们不会说话,只呀呀畸畸发出怪呜。

至于畸变核突,像指他们虽有“人”的雏型,但有些不说在“人”身上出现的东西(或者说是“器官”),却偏又出现的,连在一起,成了怵目诡异的景象:

譬如一个人形的小孩,却在屁眼上长了一条又粗又黑且长毛的猪尾巴。一个看去还算“面目较好”的“女子”.一张咀,居然有一条分岔的蓝色的长舌,足有一尺三寸二分长,另一个,张开了咀,居然没有舌头,只有一丛乱毛,看来像是一个长在脸上的阴阜。

还有一个,咀,唇、舌都正常,却有一排排僵尸般的尖齿,齿沿还成锯状。

有的眼睛只有一只,长在印堂上。有的只有两只眼睛。但完全没有眼珠,只有眼白。有的眼睛长在后脑上,眼睫毛还特别长。

有个有一对完好的眼睛,然而却是金色的,而且什么都看不见。有的则完全没有眼睛。

有的长出兽角。有的长着兽毛,有的则长着兽爪。有的根本是兽,但却会写字,用的还是左手楷书,右手草书,笔走龙蛇,龙飞风舞。

他们都有一共同的特征:愤怒和惊恐。

他们都没有衣服可穿。

他们挤在地窖里,互相咬噬,奔走狂啸,禽兽不如。

他们看到光亮时,会感到非常害怕;看到陌生人来看他们的时候,会龇着牙、咆哮着、表示拒抗。

但他们没有东西可吃,自己互相咬啮、吞噬。

摇红和邀红,不仅在“一言堂”的“鹿死谁守苑”内见过这种:“怪兽”,连在通向一言堂,拿威堂、一贯堂的“老街”一带的市肆间,也在地底里布满这种“地窖”,那些“怪物”都给关在里边,它们的琵琶骨或肋骨都给一条长铁索贯穿连着,拖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它们也任由宰割,任凭处置。

他们活得连市肆里的家畜、家禽还不如。如果有人愿意买下“它们”,则付出少许便可得到一大批,拖扯了回去,当奴隶也好,宰了当肉生吃也好,腌成腊肉也好,都没人理会。

要是卖不出的、就只有等死。

到了雨季,水淹地窖,淹死了不少。它们在黄泥水中翻着白得发紫发胀的肚皮,但全身瘦得像一只风干的虾米,有时浸得太胀了,还波的一声爆了开来,炸出一肚子的绿蛆和黛色的海藻来。

浸不死的,经过发霉、发臭和发酵的春夏之季,很快便产生了瘟疫,一下子,虐疾蔓延,这些“异兽”死得更是迅捷简便,有时候,在啃一只人手,啃到第三只指肉时,便已三眼(这是只三眼“怪物”)一翻,去了。有时,有只满身都是肚脐但肠子流在外面的,正在大解,大解得臭气熏天,才解下一半,忽然的,毫无来由的,“它”就死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它们”全来自”一言堂”:孙疆一手制造出来的“好戏”。

要是还不死的,孙疆就下令人用火烧,总之,一把火,连怪物,尸虫和传染病,一齐烧个情光,就不必再担心有后顾之忧。

火烧的时候,他们挤在地窖里,挣扎挣动,有的全身已着火,有的像一团火球,在滚来滚去,翻翻波滚,“孙氏七虎”:孙红虎、孙黑虎,孙黄虎、孙花虎、孙虎虎、孙色虎、孙飞虎等,常派作监督,“火烧怪物”的事,他们看着放火,当是一种过节庆典似的,时拖朋唤友来观看,在火焰肆威中为之大乐,拍掌喝彩不已,仿佛在看一场比赛,游戏。

听说,这些“怪物”都叫做“人形荡克”。

好像天意在造人时,打了一个喷嚏,一时失了手,把人的胚型打翻了,又像是太不重视,将之交给一只猴子或猩猩将之信手且恶意重塑一般。

当然,出不见得全都给病死、淹死或烧死,杀死,但这样折麾下来,大都免不了一死,剩下来的,一定是那些特别剽悍、勇猛而且可怕的家伙。

重返“一言堂”的摇红,还有她的手帕交邀红,目睹了辽么多诡异的“妖兽”,自然一震惊。

她们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制造”它们出来,但“生产”它们的人,也未免太伤天害理,惨无人道了:

那“生产者”,想当然就是“山君”孙疆了!

所以她们都想向“山君”抗议。

要劝孙疆收手。

——不管为了什么,有什么用意,都不该大量制作出这样狂暴、卑微而酷烈的东西!

三、怒犯天条

邀红跟摇红心意相通,她右手霍然折了一柳条在手,倏指向袭邪。

她们都知道眼前这个人很“邪门”。

只要袭邪一避,邀红就会急攻,摇红就会先闯了出去,大嚷开来,不管即使找不找得到公孙扬眉或公孙小娘,至少,这件事情已张扬开来,省得两人给软禁下去,进退雏谷,求救无门。

孙摇红怀里有一把刀。

那是公孙扬眉送给她的,弯如眉月,亮如水镜,就叫“水月刀”。

刀藏在怀里。

刀刃已温热。

摇红已拟随时出刀。

邀红也不闲着,她袖里暗藏飞针,左手指间夹着金钗,准备一击不着,就要与摇红刀、钗、针齐出!

可惜她们没有这个机会。

袭邪就在邀红身形一动、心意刚动、手势始起、招式甫施之际,倏然出手。

出手一招。

两剑。

他一出手就制住了两人。

这是不可能的事,原因是:

一,公孙邀红的武功相当好。她是“安乐堂”堂主公孙自食的女徒,公孙自食惯使“朝天一柱枪”,江湖上外号人称“自食其力,一柱擎天”,本来就是“山东神枪会”的一流高手,公孙邀红已得其真传。

二,孙摇红的武功底子也不差。她爹爹“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是近年才响起来的称号,但“山君”之名,早已名震遗迹。其实,“挫骨”、“扬灰”、“灰飞”、“烟灭”都是孙山君早年所创的四种枪法,其中“烟灭神枪”一十八式,孙摇红也得其精髓,加上外公和娘亲所传的:“弹指听声、听音辨穴、金钗索命、银针度活”四大法门,女中豪杰里她绝对能作上一个要席。

三,她们两聚于“安乐堂”的时候,常与公孙扬眉切磋武艺。公孙扬眉在武学上绝对是个卓越、脱俗、才华无可羁靡的少年英侠。他很快便观察出摇红武功基础的强弱,也很快的发现她体质先天上的制限,所以,创了一套刀法给她,注重轻盈、厉辣、优美,十分合适摇红的性子,使来得心应手。长枪大戟,对她本就负荷过重。

那一套刀法,就叫“镜花刀诀”。

后来公孙扬眉又赠她一把刀,说是京里好友相赠,是一把名门打造的刀。

一把小巧玲珑的刀。

刀没有名字。

但刀清。

刀亮。

刀美得让人惊艳。

——这刀一亮,就像是一次惊梦。

于是摇红就称之为:“水月刀”。

那时,公孙邀红也在场,撒娇不依,扭说公孙扬眉偏心,只顾讨好摇红,当她不是人。

摇红、扬眉、邀红三人其实都相交无碍,但年轻人间一遇着情字,难免总有争风斗胜的情形出现,不过,也仅止于小情小趣,逗情骂俏而已,还不是真个呷醋生妒。

他们三人相处,还是坦诚欢乐、相互期许的多。

公孙扬眉也真是才气过人,听邀红那么不平,后来连摇红也为她说项,他便立即创了一套剑法给她。

这一套剑法,无论手上抄着什么事物,都可成剑,发动剑招,也就是说,女儿家有时带利器出外,总是十分不便,不如利用俯拾皆是的东西,例如木条、量尺,甚至是竹枝、帚柄,全都可以当作剑使,连竹签、笔杆也不例外。

这一套剑法,就叫做“顾指剑”。

——就别看公孙扬盾看来随意的剑、顺手抬来的剑法、刀诀了,摇红,邀红在江湖上也打过几场大战、数回大仗,信手使出,居然还比“神枪会”的看家枪法还有劲、管用!

所以,她们对这,‘镜花刀诀”和“顾指剑法”极是有信心。

不过,她们才一出手,就知道这两种可以不必准备长枪大戟便可以立即制敌、伤人的武功,对袭邪而言,完全不能奏效。

邀红一动,袭邪己一剑指着她:

眉心。

摇红一晃,袭邪也一剑顶住她:

腰间。

袭邪只有一把剑。

———把剑怎能同时威胁着两人的要害?

能。

而且都不是剑尖。

袭邪的剑鞘,点着邀红的印堂,而他的剑鞘,倒反过来抵住摇红的腰肋。

局面非常明显,她们不是他的对手。

决不是。

对方好像十分了解她们的出手:“顾指剑法”和“镜花刀诀”,一旦发动起来,举重若轻,以无胜有,奇招迭出,连绵不绝——可是在尚未发动之前,比较欠缺的是浑实的内力和巩固的根底。

若在此时遇狙,很容易为敌所趁,一击而溃。

袭邪便是一击得手,好像一眼已觑出她们刀诀法剑法的窍门和缺失一样。

——可是她们从未向袭邪出手,甚至还未正式见过这个人。

他是怎么了解得这般清楚的?

袭邪一招得手,突然收手,“嗖”的一声,他的黑剑就倏地收回去了,快得使摇红来不及细看那把剑的形状,只知道在他收剑的时候,那把剑似是活的,像蠕动抽搐了一下,像玄色液体,乌水柱似的,绞扭着自动攒入了鞘内,还发出了一声似有像无的哀鸣。

摇红忍不住惊诧,又问了一次:“你……你到底是谁!?”

袭邪咀边挂了一个极其冷峻的笑意仍是回答:“袭邪。”

摇红只觉得一脸莫名的恐惧,直透心颤,好像只要有这个人的存在,一切原来的安全感觉。纪律规矩,都不复存在了。

“你来我家里干什么?”

“我现在是你爹最得力的人。”

“胡说,大言不惭,我爹最重用的是公孙扬眉!”

“以前是他,现在是我。”

“你是怎么懂得我们招式的破绽的?”邀红插咀。她也是美人胚子,不过美得跟摇红不同:摇红柔而艳,她是娇而艳。摇红的美叫人疼,怕她给欺负、受委屈。邀红的美是令人痛,怕给她刺伤、拒绝。“你是邪魔外道,邪门妖户,潜进来偷学我们神枪会武功绝技的。”

那青年笑了。

居然笑了。

且笑得很诡。

但笑时看着邀红,目光有点艳,笑得最艳时,突然杀气大现,像一颗晶石遭阳光直射时爆出来的狂花瞬火。”

“也许你说对了。”袭邪道:“但把你们武功要诀告诉我的,却是始创人自己。”

“什么!?”

“公孙扬眉。”

袭邪冷冷地道。

“我不信。”摇红坚决地道。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一派胡言!”邀红也哼道。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袭邪反问:“你们要离开绯红轩作甚?”

“我们正是要找公孙扬眉。”

“找他?”袭邪斜飞一只眉毛,诡怪地道:“恐怕,你们已不必去找了。”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来了。”袭邪有点像着了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他早已来了。”

袭邪的“前方”,就是邀红和摇红的“后面”。

她们俩也不觉回首。

回头就看见了一个人。

公孙扬眉。

不折不扣的“扬眉剑出鞘”公孙扬眉。

不过,这个公孙扬眉看去,仿佛有点不对劲。到底怎么不对劲,却一时说不上来。但他一定是公孙扬眉,无论五官,轮廓、样子、身形都是他,如假包换,只不过,神态总有点不是那么个人似的,甚至不是“人”似的。

最明显也最怪诡的一点是:他那黑而亮的眉毛,现在竟已变成了红色,像两片血羽——

给鲜血染红了的羽毛。

看到了他,摇红和邀红都很开心。很惊喜。

她们还以为他出了事。

“我没事。”

公孙扬眉有气无力他说。

他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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