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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的舞姿时而柔和潇洒,时而粗犷豪放,我们忍不住鼓掌喝彩,气氛一下子热烈欢腾起来。他就像这支舞,柔美而刚劲,我不止一次注意到他的眼神投向婪,苗族的“跳月”也是对爱情的一种表达。
停舞时,凯深深鞠了个躬:“其实应该在月光下跳,条件有限。”
“我们蒙古族人会在中秋这天‘追月’,但是今天无法表演,条件有限。”脱里开着玩笑,但他不会掩饰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思乡之情。
婪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问:“怎么个追法?”
脱里眼底一亮,十分高兴地讲解:“我们会在这天跨上骏马,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奔驰在草原上。我们朝西放马奔驰,月亮由东方升起,坠落西方,我们蒙古骑手是很执着的,不到月亮西下,‘追月’不止。”
“挺好玩的嘛,想回家了是吧脱里!”婪痞痞地朝他一笑,我看见他愣了片刻、然后摇头,可婪已经看向另一边,“那森,你们藏族在中秋有什么习俗?”
那森学长意外的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当日夜晚,我们沿着河流,跟着倒映水中的明月,把周围河塘中的月影措便,然后回家团圆吃月饼,没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这才是男人啊。
接下来就有很多人发言了,好多少数民族的,搏击社实际上是少数民族社吧,我看姜城大哥也越来越不像汉族人。
“继续继续!”婪瞪着那只兔子玩偶大嚷,她没什么耐心。
我差一点也想抓着兔子耳朵把它甩出去,当玩偶落到我手中时我突然理解了凯的行为。
“三弟来首歌,《水调歌头》会唱吧!”姜城大哥话音刚落大家便开始起哄,我紧张地站在圈中央,要快点唱才行,我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可是我张不了口,这种情况似曾相识,我记忆有点混乱了。
婪两步跑了上来勾住我的肩:“大家一起唱啊,别欺负五音不全的人。”
“我的爱人,我该拿什么勒死你?”我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婪低声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一瞬间愣住了,她却自顾自唱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忙跟上节奏,婪今天很不一样,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
游戏结束,姜城大哥拿出一袋月饼和桂花酒分给大家,有人竟还带了柿子,婪好像没见过柿子似的玩来玩去,咦,她好像真的没见过!
“岚,把这个递给社长。”婪给我一个月饼就走开了,后来姜城大哥一脸警告地抓住我:“没想到你也会坑我啊,季岚小弟!”他手中捏着个月饼伸过来给我看,里面居然是方便面夹心的,还有一整块没融开的调料油,口味应该很不一般吧。
“噢,婪!”我在人群中搜寻她的身影,发现她正毫无形象地仰天狂笑,凯和脱里貌似也笑得有点脱线,就知道有鬼。
那森学长走了过来,他的眉骨高高地打下一片阴影,深邃的双眸懒懒地瞥了一眼姜城大哥的月饼,说道:“屌丝月饼味道不错吧!”他看起来兴趣乏乏的样子,居然也是帮凶!
“嘉措那森同学,我们是不是需要谈谈?”姜城大哥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去了,他们是同班的,包括姜尚文和花诰学长。
后来大家一起到体育馆外升起孔明灯,一盏盏天灯陆续飘升,冉冉升向苍穹,仿若星辰。明灿的火焰和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在婪的脸上,她今晚像是从画壁上走下来的司蛊天女,他们看她的目光都是炽热而敬仰的。
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亲爱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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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时候路过那家幼儿园,一张小脸贴在玻璃门上望着外面,我看袋子里还有月饼,走过去想送他一些,但是他怕生地跑开了,姜城大哥无奈地朝我笑笑。
晚上时我们守在电视机前,舞台上坐在钢琴前演奏的那个英俊秀颖的男孩,是我一切骄傲的来源。
“嘁,换个镜头,看到那个老女人就想揍人。”屏幕里姑妈一脸殷切的微笑,婪立刻面无表情。
有杀气,我先抱起个靠枕防着,以免她扑过来打人。
“咦,那个像不像武子瑟!”婪突然上前指着屏幕道。
我微诧,看他的座位,貌似身份不低。武子瑟面色沉静,处众人之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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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故意没拉窗帘,大片月光洒在床上,亮堂得连婪的睫毛都看得清。枕边手机嗡响,骐打来的电话,他会主动拨号,难得啊。
“姐姐,睡了没?”
“躺下了,还没睡。”我看了看一旁的婪,没吵到她,“睡了也被你吵醒了,忙到现在还没睡吗,破小孩?”
“姐姐,中秋快乐。”
“你也中秋快乐——”我拖着快乐的长音,“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都说你是东方的贝多芬呢,很累吧……”
他在电话那头低声笑了笑:“你听到了吗?这首《月光风雪》是为你而作的,还记得你写的那篇《木偶丧衣》吗?”
“啊,我都没仔细听清楚!”我很紧张我很紧张,他为我谱曲写歌,那么漂亮的名字,那么动听的旋律,我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木偶丧衣,灰尘在灯光下飞舞,旋律飞扬,如月光风雪袭来,你的小木偶从月光中走来,银河就在这里流淌,每一个流光溢彩的浪花都承载了我与你的回忆……”
他记得我写的每一个语段,每一个情节,写的文字被如此珍惜,我还能奢求什么,已经是极致的幸福了。
眼泪流到嘴巴里是咸的,月光如风雪般寒冷,天黑了你要早点回家,我的破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木偶丧衣》是一篇2735字的原创故事,不详细记入《风里州》。
☆、八
我们搬着行李下楼,许骁辰正好载着一车篮的花束回来,他在姜阿姨这儿做兼职。像初来时一样,他帮我们搬行李到山脚下,虽然与他同班,却没搭过几句话,他总是千年不变的冰霜脸。
“你不回家吗?”我不假思索地问道。
许骁辰动作一顿,随即平淡地回道:“在哪儿都一样。”
“嗯?”
他没理我,到了山脚把行李放下:“慢走。”
国庆,我们要离开风里州,回到那个海边的小镇。
海港码头上响起汽轮熟悉的鸣笛声,我们住在一栋蓝色的小屋里。
卧室墙上贴的日历又掉了,胶带已经发黄化粉,婪拿来钉子和锤子把它钉死在墙面上。日历上的风景是一个叫“伊犁”的城市,位于新疆最西端,我们正在存钱,为了一个早已淡化的目标——寻找素未谋面的爸爸。
如今,去伊犁已经成为我们三个活着的唯一目的,到了伊犁之后会怎样、还要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厨房里布满了灰尘,筷子发了霉,冰箱里什么也没有,看来那个女人也没回过这个家。我骑车去镇上的菜场买菜,婪和骐打扫房间,我不希望在菜场遇到那个女人。
“说,武子瑟是什么人?”吴婪正堵着厕所门不让某人进去。
“我不知道,走开。”对于她的常用伎俩江英骐习以为常。
鬼才相信,他和武子瑟走得那么近,还有,中秋那次武子瑟就坐在离舞台最近的贵宾席上,这是一个普通中学生该有的权利吗,他怎么会不知道。
“呵呵,你这小子收了他多少好处啊,嘴这么硬。”
“跟你有什么关系,走开。”
“有奸情——”
打肯定是打不过她的,从小到大没少被她欺负,实在丢脸。江英骐干脆转身走人,就让她做她的厕神吧,反正楼上还有厕所。
菜场行人熙熙攘攘,一年四季都是人间最质朴的味道。本来想买一盒鸡蛋,很不巧,我看见她了,她也看了我一眼。明天再买鸡蛋好了。她盘起了长发,化了妆,很贤妻良母的模样,和从前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截然不同。
对一段爱说放弃就能放弃吗,妈妈?
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们,独自前往伊犁,她什么都不提,只是有时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骐看,像是,在看爸爸。我恨死她的这种眼神!
她是个疯女人,会莫名其妙地大哭大笑,咒骂的时候很可怕,好在很少出手打人。她眼中只有骐,对我和婪则是爱理不理的,好像她只有那一个孩子。婪被打得比较多,对她的怨念很深。
后来她突然就再婚了,住到了镇中心,也就是两年前的事。她的房门也不再锁着了,我们进去看过,她什么都没留下,找不到一丝一毫关于爸爸的信息,我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小时候家里有很多书,都是学术研究性很强的书籍,书里有笔记,字迹工整,疯女人不看这些书,字迹也不是她的,肯定是爸爸的。但是后来她发起疯来把书全都烧了,等到我们足够能看懂这些书时却没了机会。
关于“伊犁”一事是她喝醉时说漏的,之后姑妈也无意提到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我仿佛看到爸爸背着旅行包,鼻梁上架着副墨镜,望着前方的眼神冷漠而执着,在沙漠荒途中留下一行孤寂的脚印。我直觉爸爸离开我们是有原因的,我不会原谅,任何抛弃我们的人,除了爸爸。
我这辈子都无法理解那个女人的行为!
楼梯间的墙面干裂成一块块蛾翅一般飞着的石灰片,贴在上面的水彩画褪色残破得无法再辨认。
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画,我擦干手上的水走过去:“看什么呢?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了。”
骐指着一团模糊的红色,有些内疚地说:“小花猫其实画得很漂亮,对不起。”
让我想想,那是小学时的事情了吧。那天美术课上被老师表扬了,很高兴,于是回家就把画贴在楼梯间的墙壁上,为了防止被破坏,婪还特地搬来凳子帮我贴高点,但是这是无法阻止家里那个破坏王的。
破坏王就是骐,他从小就很高智商,在大人面前他会装得乖乖的,在小朋友当中他一如既往地高贵冷艳着,而在我面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比如——
“妈妈,他在我的画上乱画!”我拽着骐还有犯罪证据走到妈妈面前告状,她轻扫一眼。
“江岚,去罚站。”
“妈妈,他把我的作业本丢水坑里了!”
“江岚,去罚站。”
“妈妈,……”
“江岚,去罚站。”
原来不作就不会死,于是久而久之我就不再奢求那个女人的援助了,反正每次都是“妈妈再打我一次”的结果。
我开始不理他,无论他做什么都不理睬,他很不满意我的反应,变本加厉地找茬,没事我有婪。终于,以年为单位的时间流逝而去,后来他自己也觉得无聊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对我百依百顺,狼崽子终于听话了啊。
“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破小孩’吗?”我笑了笑,他小时候的恶劣行径多的去了,在我的画上乱涂鸦不算什么。
“对不起啊姐姐……”骐轻声道歉,双手不自觉地抓住我的手,他现在是个一米八多的大男孩,顶着他情愫不明的目光我很有压力。我心里一紧,心跳也陡然加快,嗯,不得不说我是个很敏感的姐姐。
“哎呀,我的手刚捏过抹布,很脏的啊,你快去洗个手。”我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我们之间的关系保持这样就好。
他的手又那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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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婪哼着奇怪的调调烦我,她又抽了。
“遥控板还给我!喂,听见没有!《动物世界》要开始了!”
“你每天都看《动物世界》,无不无聊?”婪躲着我的追捕,“你这不上进的青年,现在我们连自己国家的新领导人是谁都不知道,还有心情看那些畜生……”
她说着就按到了新闻联播,里面正播报着XX岛屿的开放旅游,婪突然激动地跳上沙发:“耶!太帅了,领导人太牛逼了!”
“怎么了?”我不太明白。
骐瞥了一眼她那夸张的姿势:“厕神要变身了。”
婪瞪了他一眼,却是对我说:“笨蛋,这都不明白!XX岛已经完全收回主权了知道吗!没有主权的土地能搞什么开放旅游吗?一百多年的侵略历史啊,终于回归了!操你妈的XX国,给我小心一点……”
我也高兴起来:“新领导人刚上台就这么厉害,是哪个?”
“国家机密,谁知道。”婪很兴奋,她对权力有莫名的狂热,“应该在沿海多设几千个炮点,军舰数量也远远不够,仅仅海上领土就占了我国总领土的五分之一,不加强控制简直是找死……”
“也就是说海洋的战略位置很重要?”我询问。
“对的,明的暗的武力资源都要调用起来,国家兴旺匹夫有责嘛……”
婪的确是个关心国事的爱国青年,但她的历史也确实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