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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卿忙道:“我正想跟温少说这件事,上次咱们提了个开头却因为陈小四的事岔开了。我是这样想的,我手下这边暂时没什么人才能掌控的了这么大的项目,温少你看,你能不能从你那边抽调个人来,屈尊做昌盛的总经理,全权负责酒店的事?”
温谅的眼神慢慢的凝聚起来,直把安保卿盯的心头忐忑。上次温谅突然问起酒店的事,他这几天一直在想,想温谅的用意,想来想去还是猜不透。从两人相识开始,自己固然帮了温谅一点忙,可跟他先是帮自己进入苏海碧螺春行业,又出谋划策筹建酒店项目相比,无疑是天上地下,萤火与皓月之别。
当温谅的收获和付出太不成比例的时候,就由不得安保卿不多想,一多想就会越想越怕,不说他道听途说的那些,单单亲眼所见的被摘了桃子、又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例子还少吗?
所以今天才不得不冒着被温谅误会的风险,借着话头投石问路,想探一探这位越来越深沉莫测的少年的底。
温谅暗暗叹了口气,身在局中,就必须要去面对这无所不在的人心,也是一件很无趣的事,道:“九哥,酒店是你的产业,也是你未来立足江东的根基,所以还是用你的人最好……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我没有猜疑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多想。”
温谅站起身,背对着安保卿,眺望着窗外的景色,道:“九哥,既然说到了这里,那大家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认识这么久,好像还没怎么好好聊过天。”
安保卿走到他身边站立,道:“其实我也早想跟温少说说心里话,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温谅笑道:“是啊,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九哥,整天苏海江东两地跑,有什么感想?”
安保卿感慨道:“以前在青州打拼的时候,见什么来钱就做什么,从游戏厅,滑冰场,到KTV,大会所,一路走来摸爬滚打,钱虽然赚的不少,但始终都走在刀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无声无息。那时候哪里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不仅做下了碧螺春这样全国瞩目的大事,更是能撬动上亿的资金来筹备五星级大酒店,说实话,我心底对温少是又敬重又感激,没有你的指点和帮衬,哪里会有我安老九的今天,就是再过十年,也只是在青州坐井观天的土霸王罢了。”
温谅能听出他话里的真心,轻笑道:“九哥也不必过于自谦,我帮你,是你有发展的潜力和实力,换了别人,我纵然有心,也未必可以成事!”
他静默片刻,突然整个人飞扬了起来,再没有往日的深沉和凝重,再没有不属于少年的谨慎和小心,朗声道:“九哥,别说一个小小的碧螺春,一个五星级大酒店,就是将整个明华集团放在我的眼前,我也未必有兴趣伸一下手指头。说句狂妄的话,我的志向,不在青州,不在江东,甚至不在全国,我不知道将来能走多远,也不知道会不会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我会坚持我的路,如果你信的过我,那咱们就一起走一程,有始有终,无论是成是败,也不枉相识一场。如果心存疑虑,畏手畏脚,那……”
温谅转过身,一字字道:“还不如现在好聚好散,酒店的项目我会帮你完成,但也到此为止。”
安保卿心头一颤,道:“温少……”
“你放心,不说你跟左局长的关系,就是咱们之间,我还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安保卿突然明白,自己原来从没真正的了解过温谅,看到了他的手段和城府,看到了他的权谋和心机,所以惊惧,所以存疑,但从来没有看到他的追求和志向,没有看到他的未来和可能,所以忧虑,所以犹豫。
但正如他自己所说,以十六岁的少年做下的这些事,温谅的未来实在不可限量,安保卿眼中闪过一阵激荡,他不为将来的可能性,只为温谅今晚肯对他抛心置腹的说这些话,一个巴掌狠狠抽在脸上,沉声道:“温少,今天是我的错,我保证,只此一次!今后不管你走到那一步,我都会跟在你身后,做你最忠心的影子和下属!”
温谅静静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好了?”
安保卿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温谅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好!”
稳住安保卿是意料中事,温谅并没有费多大的心力,但此举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虽然经过这大半年的磨合,安保卿已经逐渐适应了从合作伙伴到下属的转变,但归根结底,他的顶头老大还是左雨溪,而不是温谅。这细微的区别让许多事在具体操作中变得繁琐而复杂,温谅的精力日后要逐渐放在更大更重要的方面去,无法再向以前那样照顾到手下人的心思和自尊,所以让安保卿表态投靠,是题中应有之意。
收服安保卿不难,难在于要怎么跟左雨溪开口,虽然她对温谅的爱意必然大过她对权势的热衷,但温谅还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引得她心中不快。
临走的时候,温谅突然想起毒蛇,对安保卿低语几句,安保卿会意的点点头,笑道:“毒蛇是靠得住的,雷方想挖他,可真是找对人了。”
温谅也是一笑,驱车往郊外赶去,在金谷园的别墅里,宁夕和雷方,正等着他的到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今晚,我是你的
出了市区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开始还是细小的形状,不一会变成了鹅毛大雪,顷刻间覆盖了整座青州城。郊外的山隐在雾蒙蒙的远处,偶尔亮着的几处别墅让寂静中的金谷园看起来多了点生气,温谅将车停在外面,小跑几步,一抬头看见宁夕撑着伞从别墅内走了出来。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下这么大雪,开车不安全,明天再谈也来得及。”
两人身子挤在伞下,并肩往厅内走去,漫天的飞雪轻轻的落在伞的边缘,又俏皮的跳动一下,或落到地上,或落在肩头。
“没关系,跟雷方谈好了,也好早点安心,他人呢?”
“客厅等着呢。”
朱子萱早已睡了,温谅还要赶着回去,当下也不废话,从宁夕手里接过厚厚的一叠文件递了过去,道:“雷哥,这是上宁高科的全部资料,总资产、负债率、主营项目以及股权结构都很详细,你可以现在看,也可以回京后找信得过的专家研究一下,不过记得保密,不能泄露。另外,为了规避风险,这次我们总共需要动用三四十名操盘手,分赴全国三十多个城市的证券机构建仓操作,雷哥你各行各当人头都熟,这个事交给你来办,操盘手不用多高的水准,基本线以上就可以,关键是口风要紧……”
温谅将整个过程深入浅出的给雷方讲解了一下,技术性的东西一概跳过,还顺便举了个例子,道:“这就像甲和乙两个人,甲买了一斤大蒜,花了2元,他把大蒜卖给了乙3元,他就赚了1元,如果乙再以5元卖给甲,乙就赚了2元,甲再加价卖给乙,乙又加价卖给甲,这样互相买和卖,这斤大蒜的价格就会抬升到10元,20元,这时候如果来了一个丙,甲乙一起对丙说,这是一斤专治癌症的大蒜,包治百病,丙就花20元买来吃了。这样一来,甲和乙会怎样?”
雷方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道:“当然是甲和乙都赚到钱了。”
温谅笑道:“如果甲和乙其实是一个人呢?”
雷方愣了下,猛的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
“不错,所谓坐庄,不过是这么简单。雷哥,还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等正式开始行动,一切都要听宁夕的指令,股市如战场,到了那时你就算后悔,可也来不及喽。”
雷方哈哈笑道:“我这人对技术性的玩意没兴趣,跟老弟你走一条路,准错不了!至于其他的,你不说我也明白,做大事得令行禁止,你插一句,我插一句,那是屁事也做不成。放心吧,我一管资金到位,二管人员到位,然后就坐等老弟你的好消息。”
雷方能如此上道再好不过,温谅笑着伸出手去,道:“欢迎雷哥,合作愉快!”
宁夕从恒温柜取了一瓶拉菲,拿着三个杯子走了过来,道:“谈好了?喝一杯祝贺下。”
雷方殷勤的接过,亲自倒了三杯,三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夜色已晚,雷方自去楼上休息,宁夕送温谅出来,到了车边,温谅低声道:“外面冷,赶紧回去吧,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宁夕紧了紧衣衫的领子,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温谅本来要转身开车门,见之愕然道:“怎么了?”
“今天在依山的事,你不打算跟我说吗?”
温谅笑道:“那不过是小事……”
宁夕脸色不善,冷笑道:“小事?都动枪了还是小事?要不是子萱回来吹你有多厉害,多威风,我还是要被瞒在鼓里是不是?”
“好吧,我投降,下午在普方是突发事件,没想到会碰到那么扎手的人,不仅口气大的很,身手怕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可能连许庭都不是他的对手。”
宁夕什么也没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温谅苦笑一下,坐到了驾驶座上,沉默片刻,道:“宁夕,你怎么了,今晚看上去有点奇怪……”
过了好久,宁夕才发出一声轻笑,嗓音从未有过的低沉,道:“也许吧,女人总会有那么几天不正常,这不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吗?”
温谅转过头,看着宁夕的侧脸,没有开车内氛围灯,看不清她的具体轮廓,但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似乎能感触到她的呼吸,她的寂寞,她的忐忑不安。
一瞬间,温谅明白为什么今晚宁夕会有这样奇怪的表现!换做以前,以宁夕的性格,依山那点冲突自己不说她根本提都不会提,哪怕说了,也是调侃的成分居多,从不会像今晚这样情绪过分的激动。
一只手穿过了黑暗,轻轻的抓住了另一只冰冷纤细的小手,掌心的温度贴着柔软的肌肤,慢慢的浸透、弥漫、温暖了整个身心,那是信任,关心,喜欢,以及一无所惧的勇气!
车窗外飘着雪,将白色的宝马点缀的如同童话里驶出的马车,不像王子的温谅,像极公主了宁夕,两个曾经处在不同世界,却因为奇妙的相识而相知在一起的男女,就那样静静的安坐在车内,不知谁的手先动了一下,然后十指相握,紧紧相连。
雷方站在二楼的客房内,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向停在雪地中的车子,许久之后,眼中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
“好点了吗?”
宁夕的螓首枕着温谅的肩膀,柔若无骨的身子依偎在他的身旁,闻着鼻端传来的男性气息,从今天开始心底的所有犹豫和不安慢慢的融化在漫天的雪中。
她仰起头,星辰般璀璨的双眸从未有过的楚楚动人,“嗯,刚才我不是有意发脾气,你……别在意……”
温谅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心,道:“宁夕,是我的不对,我从没想过,原来重回京城,让你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明天,不仅雷方、朱子萱、度娘要回京城,按照温谅的计划,宁夕在安排好青河的事务后,也将回京主持大局。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重新踏入那个曾让一个少女青春梦碎的地方,回到那个让她无力抗拒,也没有勇气抗拒的家族,站在那个最疼爱她、却也能狠心将她无情流放的爷爷面前。
五年了,她从一名十五岁的天才美少女,变成了沃顿最受人瞩目的女神,从一个衣食无忧身娇肉贵的世家子弟变成了打工赚钱洗衣做饭的普通学生,那被生生扼杀的并不算初恋的懵懂情感,纵然已经忘怀和释然,但每一次回头,都会想起那一年那一天,那一道从心口划过的伤。
不痛,却惊醒!
宁夕闭着眼,将脸蛋贴住温谅的掌心,好一会才坐起了身子,打开车窗,伸手出去任由雪花飘落在手心,感受着那份冰凉化入体内的刺痛和清凉。
“温谅,我怕……”
她转过头,仿佛在说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事,冷静的让人战栗:“在美国五年,我见过太多的人,也经历了许多的事,我以为自己有了足够的勇气,也有了足够的信心,但到了要面对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所谓的勇气和信心统统都不重要,不管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只要我爷爷没有点头,我的梦,终究还是一场梦罢了。”
唯有知道,所以惧怕!
温谅沉默不语,宁夕话里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足以缓和她与老爷子近乎冻结的关系,可谁能想到本来只是玩票性质的青州之行,却又让她泥足深陷,几乎成了当年事件的另一个翻版,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更为恶劣。
至少许庭当年也算得上青年才俊,除了年纪大点,家世差点,也没别的毛病,可温谅温大叔呢,不说家世和其他什么因素,单单十六岁这个大杀器就能让宁老爷子气的大吐血。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相信我,宁夕,给我时间!”
说出这句话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