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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贝克想称赞梅兰德一两句,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梅兰德不吃这套。
梅兰德点点头,将烟斗放回嘴里。
“好吧,”他说,“埃里克松回来上班后,变得沉默寡言,什么事都往心里搁。其他同事鼓励支持他也没用,他们一开始对他很有耐心,知道他遭遇不幸,为他感到难过。可是他只有在迫不得已时才会说一两句话,加上又不听别人说话,搞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以前埃里克松人缘很好,大家大概希望等到最惨的时期熬过去后,他能恢复常态,可是埃里克松却每况愈下,越来越易怒、阴沉而刚愎自用。他开始寄出充满抱怨、威胁和指控的信件,一寄就是好几年。我想我们大概都收到过一两封吧。”
“我可没有。”勒恩说。
“也许不是寄给你个人,不过你看过他寄到制暴组的信吧。”
“看过了。”勒恩说。
“他先是向风纪处报告尼曼和胡尔特失职,他寄了很多次的控诉信,后来开始指责所有人失职,连其他地方的长官都被他参了一本。他打过我的小报告,还有你,马丁,对不对? ”
“哦,是啊。”马丁·贝克说.“说我不肯重新调查他妻子的命案,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事实上,我都忘了这号人物了。”
“大约在他妻子死后一年,埃里克松变本加厉到连分局主管都要求将他调离。”
“用什么样的理由? ”
“那位组长是个好人,一直很包容埃里克松的作为,可是最后埃里克松实在太不像话了,组长总得顾及别人吧。他说,埃里克松无法与人相处合作,若将他调至更适合的分局,也许对他比较好。那位组长大概是这么说的,总之,埃里克松在六二年夏天被调到新辖区,他在那边人缘也不怎么样,而且新上司不像旧上司那么支持他,其他巡警对他也颇有微词,加上他又染上了一些恶习。”
“什么恶习? ”马丁·贝克问,“变得很暴力吗? ”
“没有,埃里克松不是粗暴的人,很多人认为他有点儿好好先生,他对每个人都很规矩。问题是,他太唧歪了,十五分钟可以搞定的事,他能磨上好几小时,老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打转。有时他会全然忽略上头的指示,去做些自认为重要却毫不相干的事。他会越权插手别人的工作,他批评同事,也批评长官,事实上他的那些报告和控诉信都是在写这些——说局里的人从下至上,小至警校生,大至分局局长,无一不失职。我想他八成也把内政部长骂进去了,因为当年内政部长是警方最高的长官。”
“他觉得自己很完美吗? ”勒恩问,“或许他自视高人一等。”
“我说过我不是心理学家,”梅兰德说,“不过看起来他妻子的死,令他对整个警界心生怨恨,而不仅是对尼曼及尼曼的手下而已。”
马丁·贝克走回门边,一只手撑在档案柜上,摆出他的标准姿势。
“你是说,他拒绝接受警界是会发生这种事的地方? ”他说。
梅兰德点点头,抽着已灭的烟斗。
“是的,至少我想他是那么认为的。”
“知道他这段期间的私生活吗? ”马丁·贝克问。
“所知不多,他独来独往,在局里没有任何朋友。他结婚后就放弃警官培训了。他常去练射击,但除此之外,就没参加任何警方的运动项目。”
“他的人际关系呢? 他有个女儿,现在几岁了? ”
“十一岁。”勒恩说。
“是的,”梅兰德说,“他独自将女儿带大,两人住在他和妻子刚结婚时住的房子里。”
梅兰德没有孩子,但勒恩和马丁·贝克忍不住想,单亲的警察爸爸带孩子真的很辛苦。
“他有没有找人帮忙带孩子啊? ”勒恩不可置信地问,“我是说,他去上班时怎么办? ”
勒恩的儿子刚满七岁,过去七年里,尤其在放假及周末期间,他常讶异地发现,单单一个小孩子,有时竞能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占据两个大人所有的时间与精力。
“直到一九六四年,他都把女儿放在托儿所。由于父母都健在,埃里克松值夜班时,他们也会帮忙照顾。”
“然后呢? ”勒恩问,“一九六四年之后呢? ”
“之后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马丁·贝克说,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梅兰德。
“是的,”梅兰德说,“他在当年八月被炒开除。没有人会想念他,任何跟他有牵扯的人都因为种种理由只想尽快将此人忘掉。”
“我们连后来他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吗? ”马丁·贝克问。
“他在同年十月申请一份夜间守卫的工作,可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到那份工作,后来他就消失了。”
“他被解雇这件事,”勒恩说,“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
“什么意思? ”
“我是说,他是因为有太多毛病,还是因为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才被解雇? ”
“其实骆驼本来就快垮了,可是导火线是因为他破坏规矩。
八月七日星期五,埃里克松下午在美国大使馆外值勤,那是一九六四年反越战大游行举行之前。你们大概也记得,当时只留一个人固定在美国大使馆前监视,那工作大家都不喜欢,因为只是无聊地在外头走来走去而已。”
“不过当年咱们还是可以挥挥警棍的。”马丁·贝克说。
“我记得有个家伙很厉害,”勒恩说,“谁要是警棍能耍得像他那么好,保证可以进马戏班了。”
梅兰德懒洋洋地瞥了勒恩一眼,然后看看表。
“我答应萨加回家吃中饭,”他说,“能不能让我继续——”
“抱歉,我只是刚好想起那家伙罢了。”勒恩闷闷地咕哝道,“请说吧。”
“我刚才说过,埃里克松应该去监视大使馆的,可是他就是不。他找人到大使馆跟他换班,然后就逃班去。埃里克松在一个星期或更早之前,被派到费吉修夫街的某大楼去,那里有位门房死在地下室。那位门房把绳子套到锅炉房的管子上吊自尽,绝无他杀可能。警方在地下室一间上锁的房间里找到一堆赃物——相机、收音机、电视、家具、地毯、图画及各种当年偷来的东西。门房是负责把风的,几天后他们抓到把赃货藏到地窖里的那批人。其实埃里克松只用叫人来,也就是叫分局的人来,合力把那地区封锁起来,再把情况报告上去就行了。可是埃里克松觉得事情还没完,我记得他好像觉得门房是被谋杀的,还有他希望能抓到更多同伙。结果他没回大使馆,而是溜到费吉修夫街向居民四处打听,他真不该逃班。要是平时,也许不会有人注意到,偏偏算他倒霉,当天下午大型示威活动就在大使馆前展开了。那天的两天前,也就是八月五日,美国对北越实施攻击,在沿海地区投弹,因此大使馆前聚集了好几百人,抗议美国的侵袭。由于示威来得突然,大使馆自己的安全人员措手不及,而咱们这位埃里克松又不知去向,所以警方过了好久才赶到。示威的过程很平和,人们高喊口号,举牌站在四周,他们的代表走进大使馆,将写好的抗议声明书递交给大使。可是你们也知道,一般警察并不习惯处理示威活动,他们把它当暴乱来处理,结果搞得鸡飞狗跳。一大群人被拖进警局,有些被整得很惨,他们把这一一切全怪罪到埃里克松头上,由于他严重失职,因此立刻被解雇,几天后便正式离职,下台一鞠躬了。”
梅兰德站起来。
“我梅兰德也要下台一鞠躬了,”他说,“我可不想错过午饭,希望各位今天不要再来找我,不过如果需要的话,各位知道我会在哪儿吧。”
他把烟草袋和烟斗收起来,穿上外套,马丁·贝克走过去在他的椅子上坐下。
“你们真的认为尼曼是埃里克松杀的吗? ”梅兰德站在门口问。
勒恩耸耸肩,马丁·贝克没搭腔。
“我觉得不太可能。”梅兰德说,“他要杀尼曼的话,早该在他老婆死时就下手了。十年了,恨意和报复之心应该会渐渐淡化的。你们查错方向了,不过祝各位好运,再见。”
他离开了。
勒恩看看马丁·贝克。
“也许他说得没错。”
马丁·贝克默默坐着,不经意地看着桌上的文件。
“我在想梅兰德的话。有关埃里克松的父母,也许他们功在还住在十年前的地方。”
他开始用心去看那堆文件。勒恩什么都没说,冷眼看着他。
马丁·贝克终于找到他要的资料了。
“这是住址,在西洁特的葛拉索德拉来路。”
第二十三章
黑色普利茅斯的挡泥板是白色的,车顶上有两盏蓝灯。仿佛这样还不足以表明身份,所以连车子的引擎盖、后车厢及两侧都用超大的白色字母写着“警察”、“警察”、“警察”、“警察”。
车牌上的B 表示车子是在斯德哥尔摩以外登记的。此刻车子快速穿过诺土尔市界,离开大路驶向乌撒拉,更重要的是,它驶离了索尔纳警局。
巡逻车很新,配置了各种现代化装备,但先进的科技并未提升警员的素质,克勒… 克里斯蒂安松和柯特.卡凡特两位巡警也不例外。这两位斯科讷省来的金发巨汉,已经干了十二年巡警了,他们虽然立过几件功劳,但处置失当的任务更是不计其数。
此刻,两人的麻烦就要降临了。
克里斯蒂安松四分钟前被迫逮捕“肥屁”,这跟厄运或冲动无关,而是对方公然挑衅,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
事情是从卡凡特把车停在绿地总站的报摊前开始的。当时卡凡特掏出皮夹,借了克里斯蒂安松十克朗,克里斯蒂安松拿了钱走下车。
克里斯蒂安松老是缺钱,因为他把钱全拿去赌足球了。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他的恶习,一个是卡凡特,因为巡逻车里的同伴彼此依靠,任何秘密都瞒不了。另一个人是克里斯蒂安松的老婆夏思婷,她自己也很好赌。事实上,这对夫妻连性生活都不要了,两人在一起时只是忙着填赌单,计算复杂无比的概率,还叫两个孩子帮忙签选,拿那些订做的骰子辅助核算。
克里斯蒂安松在报摊上买了《体育新闻》和其他两份专业报纸,还帮卡凡特买了一条甘草糖。他右手接过零钱放到口袋里,左手拎着报纸,一边转身返回车上,一边看着报纸头版。他正专心想着自己押注的“磨墙队”这回能不能顺利迎战“普兹茅斯队”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你忘了这个啦,警官。”
克里斯蒂安松感觉有个东西往他外套上擦了过来,他本能地掏出右手,抓住了某个又冰又滑的东西。克里斯蒂安松吓了一跳,抬眼一看,竟然看到“肥屁”的大脸。
接着他看看手里抓的东西。
克里斯蒂安松正在值勤。他站在人群拥挤的公共场合,身穿制服,纽扣晶亮,佩着肩带和手枪,腰上的白皮套里还插着警棍。他看到自己手里握着一条腌猪脚。
“送你的,希望你喜欢。大口吃吧! ”‘肥屁”大声说道,然后放声狂笑。
“肥屁”是个流浪汉兼小贩,他的绰号名副其实,因为他的屁股实在大得离谱,以致头和四肢相比之下显得相当退化
“肥屁”身高不足五英尺,也就是说,比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矮了一英尺。
不过,“肥屁”讨人厌的地方倒不是他的大屁股,而是他那身行头。
“肥屁”穿了两件长外套、三件西装夹克、四条裤子和五件背心,拢总加起来有五十个口袋,这人还喜欢随身携带现金,全是面值小于十欧尔的铜板。
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已经逮捕“肥屁”十一次了,不过只将他带进局里两回,也就是最初的两次,当时纯粹是因为判断错误经验不足之故。
第一次被抓时,“肥屁”的四十三个口袋里共被搜出一千两百三十个一欧尔硬币、两千七百八十个两欧尔、两千零二十七个五欧尔和一个十欧尔。光搜身就耗掉他们三小时又二十分钟。后来在受审时,“肥屁”也确实因侮辱执法警员而被罚了十克朗,他塞在巡逻车对讲机上的猪鼻子也被公家没收了;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持也被迫在放假时以证人身份出庭。
第二次他们运气也很背,那回“肥屁”的六十二个口袋放了三百二十多克朗和九十三欧尔,搜身花了七个小时,更惨的是,后来那个白痴法官竟然判“肥屁”无罪,因为法官大人不仅无法领略瑞典南部方言之美,而且听不出fubbick magbor (低能粪车工) 、gasapick( 鹅属) 及puggasole(婊种) 这些词语所包含的轻蔑及羞辱之意。当卡凡特费尽千辛万苦试图解释“magb6r( 粪车) ”是什么东西时,法官却幸灾乐祸地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