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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这倚天道人微微一笑,竟坐到枯瘦道人的下首,笑道:“贫道随同敝派掌门师兄前来请教公子一事,但望公子惠于下告,则不但贫道们五内感铭,便是家师也必定感激的。”
管宁目光向那枯瘦道人一扫,心中动念道:“原来他才是掌门弟子,”口中沉吟半晌答道:“在下年轻识浅,孤陋寡闻,道长们如有下问,只怕必定会失望。”
笑天道人长眉一轩,哈哈笑道:“贫道们不远千里而来请教公子,为的就是此事,普天之下,只有公子一人知道,哈哈——贫道知道,公子是必定不会叫贫道失望的。”
管宁心头一紧,强笑着道:“道长说笑了,在下知道什么?”
转目望处,只见那枯瘦道人仍是垂目而坐,倚天道人仍自面含微笑,等到笑天道人狂笑声住,方自缓缓说道:“敝师弟方才所说,确是句句实言,贫道们想请教公子的事,如今普天之下的确只有公子一人知道!”
管宁心中虽已志怎不已,但面上却只是一笑接道:既是如此,道长只管说出便是,只要在下的确知道,万无不可奉告之理。”
倚天道人笑道:“那么多谢公子了。”
语声突地一顿,目光在管宁身上凝目半晌,方自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在四明山中和公子同行的白衣人,公子想必知道他此刻在什么地方!”
管宁一心以为他们问的必然是有关“如意青钱”之事,此刻不禁暗中透口长气,但心念一转,不禁又一皱眉忖道:“他们奔波面来,问那白衣书生的下落,却是又为着什么呢?”
俯首沉吟半晌方自答道:“道长们打听此人的下落,不知是为什么?如果……”
笑天道人突又一声狂笑,大声道:“贫道们打听此人的下落,为的是要将他的人头割下——”管宁心中又自一紧,脱口道:“难道此人与道人们有着什么仇恨不成……”
倚天道人长叹一声,缓缓道:“四明山庄主夫妇,与敝兄弟俱属知交,敝兄弟此次远赴中原,为的也就是要和他们叙阔,哪知一到四明山庄,——唉——”他长叹声,倏然住口,那笑天道人却接口道:“贫道们到了四明山庄,只见里里外外竟连条人影都没有,直到后园中,才看到武当山的四个道友,在后园中几堆新坟前面焚纸超渡,贫道们大惊之下,赶紧一问,才知道四明山庄中竟发生了如此惨事,管公子——此事想必是极为清楚的了。”
他此刻说起话来,不但不再狂笑,神色庄重已极,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管宁长叹一声,颔首道:此事在下的确清楚得很——”笑天道人袍袖一拂,倏然长身而立,大步走到管宁身前,厉声又道:公子虽非武林中人,那四明山庄中惨死之人,亦和公子无关,但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公子难道没有为他们难受吗?”
管宁又自缓缓颔首,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笑天道人又道:那么公子便该将杀死这么多人的凶手的下落说出来,否则——”管宁剑眉一轩沉声道:“否则又怎的?”
笑天道人一捋长髯,冷笑一声,才待答话,那倚天道人却已缓缓走了过来,一把拉着他的师弟,含笑向管宁说道:“贫道们知道公子和那白衣人本非知交,自然也不会知道那人的可恨可恶之处“管宁接口道:“是了,在下和白衣人本无知交,又怎会知道他的下落,何况——据在下所知,四明山庄中那件惨案,亦末见得是此人做出来的,比如那‘峨嵋豹囊’兄弟两人,嫌疑就比他重大得多,道长如果想替死者复仇,何不往四川峨嵋去一趟,也许能够发现真凶,亦末可知。”
他生具至性,虽然和白衣书生并无知交,但却觉得此人既已伤重,自己便有保护此人的责任。再者他们觉得此事之中,必定有许多蹊跷,想来想去,总觉这白衣书生绝非凶手,虽然真的凶手是谁,他此刻也还不知道!
哪知他的话声方了,那笑天道人却又仰首狂笑起来,突地伸手入怀,取出一物,在管宁眼前一晃,厉声狂笑着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手腕一反,将手中之物笔直地掷到管宁怀中。管宁俯首望处,只见此物竟是一个豹皮革囊,囊中沉甸甸的,显然还放着暗器,囊上的皮带,却已折断,到处参差不齐,仿佛是经人大力所断,翻过一看,囊角旁边,却整整齐齐地用黑色丝线绣了个寸许大的“鹘”字。
这种皮革囊乍看并不起眼,但仔细一看,不但皮上斑纹特别绚烂,而且囊口囊边,还密密绣了一排不凝目便难发觉的“鹘”字,绣工之精细,固是无与伦比,鹘字所用黑色丝线,用手一摸,触手冰凉,竟不知究竟是什么绣的?
第六章 赌 约
管宁目光望处,心头蓦地一跳,脱口道:“难道这就是‘峨嵋豹囊’么!”
倚天道人微微一笑,道:“不错,就是四川唐鹘、磨鹌兄弟腰畔所佩的‘峨嵋豹囊’,贫道们在那四明山庄后院之中的六角亭下,发现了这个豹囊,便知道这唐氏兄弟,也已遭了毒手,公子若说这两人亦有嫌疑,未免是冤枉他们了。”
管宁眼珠一转,“哦”了一声,方待说话,这倚天道人却又道:
“囊在人在,囊去人亡,四川唐门下弟子,百数年来,从未有一人违背过这八个字的,数十年前唐门中的第一高手笑面追魂唐大针,为了和当代第一神偷‘空空神手’的一句戏言,激怒这位神偷妙手,偷去了他身畔的豹囊,这名重武林的暗器名家竟在羞愤之下,自刎于黄鹤亭畔,使得那位‘空空神手’也在唐门三大弟子的围攻之下,中了十六处针伤,当场不治,这件事不但在当时激起了轩然大波,数十年后的武林仍在传言不绝,管公子,你若要怀疑唐鹘兄未死,那你可错了!”
他语气极为平淡地一口气说到这里,话声方自微微一顿。
然而,在他极为平淡的语气中说出的这一段武林往事,却听得管宁惊心动魄、心动神驰。
倚天道人长叹一声,又道:“这唐氏兄弟若非遇着力不能敌的敌人,就绝对不会将豹囊失去,他们豹囊既失,若还未死,也绝不会不来寻找,是以贫道们才能断定他们必定也已道了毒手,而能使‘峨嵋豹囊’失去豹囊、身遭毒手的人,普天之下,除了那……除了那白衣人之外,可说再也没有一个。”
管宁缓缓垂下了头,心中暗惊:这白衣书生究竟是谁,听他们说来,失去记忆,而且还中了剧毒,并且连性命都几乎难以保全呢?”
目光动处,那枯瘦道人竟仍然垂目正襟面坐,全身上下,动都未动一下,骤眼望去就像是一尊泥塑木雕的泥偶似的,完全没有半点活人的味道,而这倚天、笑天两个道人,也突然任口不言,冷冷地望着他,他知道自己若不说出那白衣书生的下落,他们便不会放过他,但是,他又怎能将一个已自奄奄一息的人,交给别人宰割呢?
他暗中沉思半晌,咬了咬牙,断然说道:“那‘峨嵋豹囊’的生死,四明山庄中的惨事,说来俱都与在下毫无干系,而道长们所要知道的事,在下也无可奉告——”’笑天道人哈哈一笑,厉声道:“公子的意思是说公子也不知道那白衣人的下落吗?”
管宁暗中叹了口气,断然道:“正是。”
他虽然极不愿意说谎,可是他更不愿意作出不义之事,让一个无法反抗的人去死,心中微一权衡,只得如此做了。
笑天道人笑声突地一停,厉声又道:可是,江湖传言,却说公子一路同行的,还有一辆乌篷大车,车中是个伤病之人,这伤病之人是谁呢?此刻在什么地方?管公子,这个你想必是知道的吧?”
管宁心中一惊,忖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转念又付道:
“难怪他敢说要将那白衣书生的头割下来,原来他早知道人家已受伤,哼哼——人家受了伤,你还要如此,未免太卑鄙了吧!”
一念至此,他心中的不平之气便油然而升,只觉这白衣书生纵然是十恶之人,但他在如此情况之下,自己也是定要保护他的。
这种大情大性的英雄肝胆,义侠心肠,使得他日后做了许多件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但却有人暗中辱骂的事,也使得他的一生,充满了光辉绚丽的色彩,直到许久许久以后,还被人们传诵不绝。
但是这些以后的发展,自然不是他此刻预料得到的,他此刻做的事只是他心中认为对的事,当下一轩剑眉,朗声道:“那白衣人的确是和在下一路进京的,但到了京城之外,便有人将他接走了,至于他被接到什么地方?在下确也无可奉告。”
他不用“我不知道”四字,却说“无可奉告”是因为他纵然如此,还是不愿说谎,那笑天道人听了他的话,嘿嘿一阵冷笑,哪知那始终木然而坐的枯瘦道人,此刻竞突地站了起来,沉声说道:“管公子说的纵非实言,贫道也相信了。”
他一直闭口不言,此刻竞突然说出这句话来,管宁不禁为之一愕。
却见他死自低垂双目接口又道:“只是公子世家子弟,牵涉到这种武林仇杀之事来,确是极为不值,那白衣人若是死了也还罢了,他若不死,日后势必会有许多武林中人到公子处来寻找,那么公子岂非要无缘无故地多了许多烦恼,何况这些人也不会和贫道一样相信你的话,公子说不知道,他们也许会在公于此处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搜索一遍亦未可知,那么——公子的令尊,若是因此受了惊吓,公子岂非成了千古的罪人?”
管宁心中一愕,先前他还在奇怪,这枯瘦道人言不出众,貌不惊人,不但比不上倚天道人的谦和,就连笑天道人的粗豪之气,似乎出强胜于他,怎地他却做了昆仑一派掌门弟子,难道他日后还能接掌门户不成?
但此刻听了他说的这番话后,管宁却不免暗中心惊,这道人不但说起话来隐含锋锐,教人无法抵挡,而且就凭他这份“明知你说谎我也相信”的胸襟豪气,已足以令人心服。
他心中正自赞叹,甚至有些惭愧,这枯瘦道人目光一张又合,突地袍袖微拂,一言不发地走出厅去。
倚天道人,笑天道人对望一眼,亦自转身出了厅门,管宁呆了一呆,追了出去,只见院外夜色深沉,雪花已少,这三个道人竟已无影无踪,满地的积雪之上,选半点脚印都没有。
这“昆仑黄冠”来得突然,走得更是突然,管宁呆呆地怔了半晌,一阵寒风和着雪花吹来,他机伶怜地打了个寒战,突地想起那穴道尚未解开的杜宇,转身奔进大厅,奔进那间暗黑的房间,凝目一望,椅上空空,杜宇竞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大惊一下,去问那中年管家,去问那些青衣小鬟,他们却也是和他一起离开杜宇的,他们笑一笑,回答管宁说:“公子不知道,小的们更不知道了。”
杜宇到哪里去了,她自己走开的,还是被人所掳,又成了一个难以解释的谜。
于是,他再次回到那间小屋,拾起地上的长剑,收起桌上的灵牌、金丸:“她若是自己走的,为什么不将这些东西带走?”他暗问自己。
可是,他还是无法回答。
这一夜,在管宁一生之中来说,又是一个痛苦的日子。
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呆呆地想了许久,突地取出怀中那一串“如意青钱”来,将这十数校青钱的柔绢一起取出,一起浸在水里。
于是,在武林中隐藏了许久的秘密,便在水中一起现出了。
这些绝天下的武功奥秘,使得他暂时忘去了自家的烦恼,他仔细地将这些柔绢钉在一处,第一页,是内功的心法,他从这页开始,废寝忘食地研习着,除了每日清晨向父母问安之外,他足迹几乎不出自己的书斋一步。
那白衣书生被安排在他的邻室里,仍然像死了一样地僵卧着,若非还有些微弱的呼吸,任凭是谁也不会将之看成活人。
生活在豪富的巨大家庭中,的确是有些好处,他生活中的一切琐碎的事情,他父母竟完全不知道,这一双老人还只当自己的儿子在用功读着诗书,却不知道这名闻九城的才子从此以后完全跳出了旧日的生活圈子,进入了另一个新的境界,填词、作诗、读经、学书,这些他本来孜孜不倦的事,此刻他竞再也不屑一顾。
因为,在新境界中的一些奥妙,已将他完全吸引住了。
他知道此刻有关自身的一切烦恼,只要他能学得这些秘笈上的武功,一切便都可迎刃而解,何况跃马横刀,笑傲江湖,锄强扶弱,快意恩仇,本就是他心中极为向往的事,他幻想着自己的武功已有所成,那么他便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追寻出四明山庄中惨案的真相,找到那一去无影的凌影和杜宇,解开她们之间的恩怨,同时,他还要查出那白衣书生身世来历,帮他恢复记忆,那时,他若真是十恶不赦的恶徒,自己便要将他一刀杀死,然后将之送到昆仑黄冠门下的枯瘦道人的眼前,他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