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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禹这一次没有说话。
邵秦明佳知道棕禹不见得会听自己的话,也就不再多说。午饭后,棕禹让人打理玻璃花房前那片低地。菁菁端了水果来,邵秦明佳看着玻璃房内棕禹的身影,对她说:“菁菁,棕禹会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他,他这个脾气早晚会吃亏。”
菁菁有些吃惊,大概是因为邵秦明佳的语气十分凝重,她心想,他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菁菁说:“阿姨,你的身体还好,他嘴上不说什么,生气也是关心你。你安安心心养病。”菁菁坐在邵秦明佳旁边的沙发上削苹果。邵秦明佳淡淡地说:“菁菁,我上次晕倒,不是心脏病,是因为胃癌。”
菁菁手下一用力,大拇指上裂开一道口子。
菁菁抬起头来看着邵秦明佳,不知道该说什么。邵秦明佳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你先别告诉棕禹。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棕禹也订婚了,我这一生也算是衣食无忧。棕禹从小就很听话,二十一岁从英国回来,一直在打理邵家的产业,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也从来不说喜欢什么,不过我看得出来,棕禹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当年我怎么会收养你做女儿呢。菁菁,如果我不在了,棕禹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在旁帮着他,凡事劝着他,我也好放心。”
菁菁早就停下了削苹果,她低着头,眼圈已经红了。
棕禹这时进来。“我让他们新做了一条排水沟,以后不会积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进来,看到菁菁红着眼圈。邵秦明佳说:“那我去看看。”
棕禹这才走过去问菁菁:“怎么啦?”菁菁擦了擦眼睛,嘟起嘴来说:“哎哟,刚才削苹果的时候,削到手了。”
棕禹上前来说:“让我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菁菁的手上果然有一条长长的新的伤痕,还在流血。菁菁豆大的泪水掉下来,棕禹说:“哭什么啊?”她顶嘴说:“很痛啊。”
棕禹让保姆去找创伤贴,菁菁的眼泪不知何故停不下来。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水果盘里,棕禹说:“让保姆做不好吗?”
菁菁吸着鼻子,却是因为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棕禹嘟哝了一句,菁菁问:“你说什么?”
“你想吃苹果吗?水果刀拿来,我帮你削。”
第九章爱,解不开
入夜之后的小巷一片静寂,被雨水锈出斑驳铜绿的路灯,照出小巷那低矮黝黑的墙壁。路灯不明亮,小巷的路面也不宽敞,仿佛将人逼入一个狭小空间。小巷里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远处传来巷口那间杂货铺的电视声音,正在播送新闻。
他刚要进杂货铺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
“元杰,你明天帮我开车吧。”
元杰不用转头就知道是他家隔壁的老季,他是计程车司机。老季从口袋里拿了两支烟,一支给元杰,一支自己点上了。元杰说:“明天我没空。”老季哼笑了一声,他早就辍学在家,一个小屁孩儿,能有什么事。老季说:“老规矩,四六开。”元杰四,他六。元杰看了他一眼,吐了一口烟圈,说:“我没空。”
老季表情不悦,说:“怎么的,你妈每天给人做钟点工赚不了多少钱,还不如帮我开一日的计程车。要不是我明天有点儿事,还能让你赚了去?”元杰知道老季说的有事是什么事。他有一次看到老季带了一个妖艳的女子回来,老季的老婆和他大吵了一架,从巷尾吵到巷口。大概是因为父亲从前抛弃过母亲,元杰恨恨地说:“我他妈最恨你这种人,没空!”
元杰转身进了杂货店,丢了钱在货柜上,对老板娘说:“买盐。”
老板娘正在吃饭,匆匆过来问:“你妈还在做饭?”元杰点了点头,眼睛瞟到杂货店里的电视机上,端庄的女主播正在报道新闻。老板娘一边找钱给元杰,一边说:“夭寿哦,几百万就这样没了。”
电视里画面一转,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记者问:“邵先生,请问这是商业炒作吗?”
男子紧抿着唇,并不作答,护着身后的女孩儿一路向前走。有个记者的麦克风拿得太近,差点儿打在女孩儿的头上。
“你的钱。”老板娘推了推元杰,手指着柜台上的零钱说,“找你的钱。”元杰并不理她,只是盯着电视。老板娘顺着元杰的目光注意到墙上的电视画面——男子站住开口说:“请你让开,任何误伤,我都会告你人身攻击。”
老板娘说:“真是好命。”她说的是画面上的那个女孩儿。
元杰拿了钱,老季还没有走远。元杰走过去,摊开手说:“钥匙。”老季笑着说:“我就知道,谁会跟钱过不去。”他笑盈盈地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元杰一把抓了过来,不耐烦地说:“啰唆什么,钥匙!”老季将车钥匙给了他。
元杰第二日替老季开车,头一夜没有真正睡过去,耳里嗡嗡的。他早起,母亲问:“去哪儿啊?”他年轻气盛,胆子又大,母亲总担心他出点儿什么事。元杰说:“帮老季开车。”母亲这才放了心,嘱咐他说:“元杰,你开车小心点儿。”元杰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
元杰将车停在棕禹的办公室楼下。因为是计程车,并不打眼。但是因为停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警卫出来盘问。元杰说:“我等人。”警卫问:“等什么人?”目光非常不屑。元杰看到小广场的另一个入口处,停下一辆计程车,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纯白色大衣的女孩儿。元杰喃喃地说:“菁菁。”
菁菁这日接到棕禹的电话。
菁菁上周托棕禹买几本国外的画册。秘书处的人出差回来,棕禹打电话给她说:“画册买到了。”菁菁因为前一天晚上画得太晚了,还在被窝里,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棕禹在电话那边轻轻一笑,说:“你过来拿吧。”菁菁慵懒地说:“你晚上带回来好了。”棕禹坚持说:“我不带。你过来拿。”菁菁睡得迷糊,说:“你怎么这样坏。”棕禹低沉的笑声从电话那边传来,说:“快起来。”他心想,等菁菁过来时,差不多是午休时间,正好一起吃饭。
菁菁从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看到沈世陨紧绷着脸进了电梯。菁菁心想,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菁菁敲了棕禹的办公室门,一进门就问道:“我刚才看到沈先生出去,他找你做什么?”
棕禹说:“他想要那幅《日光》,让我转给他。”菁菁眉头一皱问:“你答应了?”棕禹说:“我不是说要送给你吗?你决定。”
菁菁挑了挑眉。棕禹起身为她拿画册,足足一套十册,全是铜版纸印刷,十分沉重。菁菁说:“不是说只要第五辑吗?”棕禹说:“不卖单册,所以一起买了。”菁菁说:“可是我拿不回家,太重了。”棕禹笑着说:“那你每天来拿一本好了。”菁菁瞪了他一眼说:“那你干吗不每天带一本回家?”棕禹今天心情很好,与菁菁斗嘴,“又不是我要画册,你不是总说我总是计算身家利益在前的,这对我又无利可图。”
两个人正在说笑,秘书处有人来叩门,说:“裴小姐来了。”
子欣没有料到菁菁在这里,乍见她怔了一怔,说:“怎么,菁菁也在?”她来约棕禹吃饭。菁菁说:“那我先走了。”棕禹拉住她说:“你回家又不会好好吃饭,一起吃吧。”子欣只是听着,并不说话,可脸色并不好看。菁菁拿了一本画册说:“不了,我还有点儿事,先拿一本回家。”她扬扬手中的书,笑着出去了。
菁菁一下楼,元杰的计程车便开了过来。菁菁说:“去仰山道。”她要去看邵秦明佳。
菁菁上了后座,一直低头看画册。元杰问:“你学画画的吗?”菁菁从画册中抬起头来,虽然有些诧异,还是礼貌地回应:“是啊。”前排的司机戴着一顶鸭舌帽,仿佛很年轻。菁菁早上出来的时候,没有吃东西,挨到现在突然觉得有点儿饿了。菁菁看到路边有一家手撕饼,说:“能在这里停一下吗?我想买东西。”元杰问:“你买手撕饼吗?我帮你买。”他跳下车,菁菁觉得非常的诧异。菁菁吃手撕饼与众不同,喜欢放辣椒酱,薄薄的一层饼卷着鸡蛋和生菜。那是从前,她还很小。但是因为弟弟也喜欢吃,她总让给他。
元杰拿了热乎乎的手撕饼回来,说:“还是热的。”是菁菁爱吃的口味。他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口味?菁菁心想。
他总是低着头,鸭舌帽挡住他半张脸,唇边一颗浅浅的痣。菁菁突然有些激动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元杰转过身准备开车,菁菁又问:“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元杰。”元杰轻轻地说。
菁菁怔了一怔,右手使劲捏住左手,并不是梦。眼泪刷地掉下来,菁菁讨厌这样的自己,仿佛总在哭。可从小到大,那么多的心酸事情,忍不住。泪水在眼里凝成了珠,菁菁极力忍着说:“妈妈呢,妈妈在哪里?”元杰低着头,说:“她还不知道。”菁菁又问:“你怎么找到我的?”元杰说:“我看到拍卖会的报道。”菁菁突然将手中的手撕饼掷到元杰的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怒气,大声说:“沈元杰,你不是说会来看我吗?!”非常委屈。
菁菁下车,元杰绕到车尾拉住她,叫她的名字,“菁菁。”
菁菁偏过头,擦了泪,挣脱他。元杰说:“姐姐!”菁菁突然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
从前母亲要做工养家,她放了学要先去接元杰,然后一起回家。有一日下大雨,他们在屋檐下避雨,天气非常的冷,菁菁脱了棉衣给元杰,元杰说:“菁菁,等我长大了,我要赚好多好多的钱,买大房子给你和妈妈住。”
菁菁曾经想过如果见到母亲,自己该有多少话要说啊。可是这天见到元杰,却只是与他坐在车里。菁菁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掉眼泪。元杰陪着她,说:“姐姐以后是画家,真好。”他笑起来。菁菁一点儿也笑不出来,问:“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她想去见母亲。
元杰没有回答,只说:“我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妈还不知道呢。”他一开始并不确定那个女孩儿就是她。
菁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仰山道打来的。保姆问她什么时候到,她说:“马上就到了,我在车上。”
菁菁让元杰载她到仰山道,下了车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接阿姨,再去医院。”元杰问:“医院?”菁菁说:“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菁菁陪着邵秦明佳去医院,医生建议做手术,拿掉胃部有癌细胞的部分,然后做放射性化疗。菁菁听人说过癌症,却从来不知道化疗是什么。“什么是做化疗呢?”菁菁问医生。医生说:“简单来说,就是一次扫描杀死所有新生细胞,也包括非癌细胞。所以做一次化疗对人体的伤害极大,但也只有这样才能抑制癌细胞的生长。”
医生私下对菁菁说:“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让邵女士坚持不开刀,但是这样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你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最好近期及早开刀。她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但是现在开刀活的时间会长一点儿。”菁菁点了点头。
医生没有说成功的几率,只是说活的时间会长一些。菁菁知道邵秦明佳的时候不多了。菁菁从来没有经历过死别,从前母亲离开,她难过伤心,可是心里总有一份期待,终有一日可以再见的。而人死了之后,却不知会到哪里去。
她这晚回公寓很晚,整个人极累,客厅里亮着灯。棕禹的书房也亮着灯。棕禹听到开门的声音,从书房走出来说:“怎么玩到这么晚?”棕禹原本想责备她几句的,他推掉了子欣的晚餐回来陪她,却不见人影,心里已经有点儿不快了。借着灯光,棕禹见菁菁脸色不好,便问:“怎么啦?”语气也变得关怀起来。
菁菁摇头说,没事。
“你的画册呢?”棕禹见她两手空空地回来。
菁菁说:“啊,肯定是忘在医院了。”因为说得太快,菁菁忙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棕禹。棕禹问:“你去医院了?身体不舒服?”菁菁说:“没有。”对上棕禹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只得说:“有点儿感冒。”棕禹责备她说:“那你还这么晚回来?药呢?吃了去睡觉。”
棕禹去厨房为她倒水,菁菁清了清嗓子叫住他。“棕禹,你搬回仰山道去住吧。”她说。
棕禹眉头一皱,转过身问:“为什么?”棕禹高大的身子挡住灯光,让菁菁有种陌生的压迫感。她想了想说:“没有为什么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