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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认得他的,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来她来。菁菁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她比从前改变了不少,她希望他会喜欢自己的改变。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些异国情怀,她这些年有许多有趣的事情,要告诉棕禹。
墓园里极为安静,菁菁等了很久,等到天色已暗。一定等不到了,菁菁心想。菁菁坐在旁边,偏着头望着墓碑上邵秦明佳的照片。她病得极重时,曾经以她说:“不要害怕离别,只要心中有爱,天涯也是咫尺。”这些年,菁菁总对自己说,不要害怕离别。可是棕禹为什么不来呢?
墓园的工作人员上来对她说:“要关门了。”他递给她一件衣服:“冷吧,穿上。”菁菁迟疑,是一件男式休闲外套,裹在身上有层烟味。菁菁问:“老爷你,你今天有没有见一个个子高高的人来这里?”老人笑着说:“每天都有个子高高的人来这里。”菁菁也笑,坐得太久站起来一阵眩晕。冷风一吹,菁菁又打了一个喷嚏。
老人送她出来,好心地提醒她:“这个时候很难有车,你打电话叫你的朋友过来接你吧。”菁菁在铁门边徘徊了一阵。她一定是跟他错过了,他一定是早上就来过了。菁菁对自己说。
元杰的车子到墓园是在一个小时之后,菁菁心想,棕禹肯定是不会来了。元杰的车还没有停稳,对菁菁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菁菁座上车,元杰见她身上一件男式外套,问道:“谁的衣服?”菁菁抬头示意墓园的传达室:“老人家给的衣服,我说还给他,他说不用。”元杰瞥了一眼——亚曼尼。
菁菁回去的当天就病到了。
吹了一天的风,怎么不病到,晚上发烧直烧到三十九度。菁菁裹在被子里,母亲给她倒水吃药。她一早就出去了,张锦珍没有想到她是去墓园。张锦珍问:“你怎么去了墓园?”菁菁含糊不清地说:“今天是邵阿姨的祭日。”的
“我本来想试试在墓园等着棕禹的。”菁菁说。
张锦珍没有说话。菁菁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摇了摇她的手臂,问:“妈,你怎么了?”张锦珍这才说:“菁菁,你一定很恨我吧?”菁菁翻身:“说什么呢。”张锦珍说:“是我没有当好母亲。”她为从前的事情忏悔。张锦珍说:“邵先生真是好人。”
“我怎么会恨你呢,真的,一点也不恨。只是,有时候,”菁菁顿了顿说,“妈妈,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没有棕禹,这些年我不知道会过得怎么样?”也许她会跟曹老师学画画,可是一定不是现在的她。菁菁常常这样想。
一开始她觉得她是他的负担,后来邵秦明佳过世,他在仰山道的那个黑暗的晚上,就是那个晚上,她突然意识到,她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他的眼神和拥抱告诉她了。菁菁还记得他送她去机场的那天,他对她说:“菁菁,抱我一下。”
菁菁浑浑噩噩睡了一晚,一直梦到从前。他来接她放学、开家长会、或是在他书房写功课……
元杰早起,见母亲在熬粥。元杰问:“菁菁好些了没有?”张锦珍说:“褪烧了。”元杰上楼去看菁菁,她缩在床上。元杰问:“你去墓园干什吗?”折腾了半夜,菁菁这时睡着了。母亲端了一碗清粥进来,接过来说:“说是去等棕禹。”元杰一怔,愣愣地问:“等棕禹?”
菁菁知道棕禹的消息,是源自母亲。母亲也非常诧异,这么多年来,元杰竟然一直跟着棕禹。张锦珍现在想起来,元杰曾经提过一次邵先生,她当时没有往心里去,更没有想到邵先生是指的棕禹。
菁菁去见棕禹是在午后,费劲了心机等他,没有等到,却等到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实。
菁菁想过许多次,她与棕禹的相见,要抱着他大笑,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菁菁上了电梯,穿过走廊,当她推开棕禹办公室的大门,“砰”地一声,棕禹从办公桌后抬起头,一样的冷峻表情,一样的铁灰色西装,仿佛他送她去机场的那个清晨。棕禹也怔了一怔,只是望着她,见她的泪水凝聚在眼角,跌落。
棕禹走上前,轻轻地问:“哭什吗?”从前,他总问她:“哭什吗?”她回答说:“不知道。”菁菁掂起脚,一抬手,圈住棕禹的颈。她抱住他,又突然笑起来,不哭不笑的。棕禹反射动作回抱她,在心里喊着,菁菁,菁菁。
阿佐和元杰是随着菁菁一起进来的,元杰没有想到菁菁和棕禹的感情这样好,他有几次想提到菁菁,反而被棕禹打断了。如今见菁菁抱着他,棕禹轻拍她的背,仿佛在哄她。
棕禹给她拿面纸,又从办公室的冰箱里给她一杯饮料。菁菁这时笑起来,盯着棕禹,双手拉住他的手。菁菁开心地笑着说:“真的是你,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整个人都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棕禹想去揉她的头,却不愿意放开她拉着自己手,看着菁菁说:“是我。”
棕禹心里莫名非常满足。她就站在他面前,不是照片中的光影。细看之下,让棕禹觉得十分唏嘘,仿佛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陌生是她的举手投足,好像不是从前的菁菁。他错过好几年。
这时还是办公时间,秘书处的人来通知元杰开会。元杰倚在门对菁菁说:“不是还在发烧,出门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元杰催菁菁快点回家。
办公室的房才关上,元杰突然问棕禹:“她昨天在墓园等你,你知道吗?”元杰对于菁菁的事情,总是格外敏感。总觉得因为小时候,母亲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将菁菁送走,心里怀有一份内疚。棕禹沉默了良久,点头承认:“我知道。”他陪着她一直等到他来。元杰不解地问:“你明明在哪里,为什么还要她等你?”
棕禹眼里流露一抹惊讶,坦然说:“元杰,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有一点,我和你一样不会想要伤害她。”他说话的时候,是无比的真诚,让元杰无法不信。秘书处的人再次进来催促元杰。相信他一次。
元杰换了公事的话题,说:“朱遵洗来谈酒店的事情,你要一起来吗?”棕禹摇头说:“你去就好,我不便出面。”
棕禹现在的心情不适合谈公事,理智的他非常清楚。窗外的天空阴雨绵绵,仿佛快要下雨。而办公室这一角,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之下,心情却澎湃起来,这雨天,来一场暴风雨才称他波涛澎湃心情。
棕禹的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2号线。棕禹接起来,不是日常听习的秘书的声音。
菁菁说:“是我啦。我还没走,在前台接待处。”
棕禹没有说话,却非常紧张。菁菁说:“你在听吗?”棕禹说:“在。”菁菁用手划着前台接待处那桧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问棕禹:“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晚上想跟你一起吃饭。”这口吻是多年前的菁菁的口吻,棕禹冷峻的嘴角漂亮地上扬。棕禹说:“好。”他的对话都如此简短,菁菁皱着眉头,说:“好了,不打绕你工作。”
棕禹说:“等一下。”菁菁问:“还有事?”她松了一口气,听上去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棕禹问:“在哪里?”什么在哪里?
“啊,”菁菁笑着说:“在闵沧路上有一家很不错的火锅,你开车来,我在小广场等你。那我挂了?”
“等一下,”棕禹沉默了一会,这才说:“晚上你多带件外套。”那样温柔的语气,即使隔着电话,也莫名让菁菁脸红。其实这句话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菁菁不知道自己脸红什么,也许是棕禹之前的那一点停顿,仿佛是犹豫。而他要说的话,尽在停顿里。的 棕禹这一天下午都很愉快,想到即将要到来晚餐,简直有些按捺不住,他频频地看表,希望时间能快一点。
夜色来临的时候,棕禹开车绕到闵沧路上,车子右拐,他见到菁菁的背影。有一种揪心的感觉紧紧抓住了他。
菁菁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离开公司之后,眼看着天色阴层层的,快要下雨。元杰给西贤打了电话,让西贤来接菁菁。
西贤跟着菁菁一起来的。
初冬的天气骤然寒冷,菁菁的手很凉。西贤出门时,元杰说菁菁昨晚高烧。菁菁买了热饮暖手。西贤的外套很大,很也暖和。菁菁将手放进去取暖,发烧的原因,她觉得有点冷。
西贤眼尖,先认出了棕禹。他对棕禹的印象不多,但是他一种走过来,目光一直落在他与菁菁之间,这一种感觉让西贤笃定是他。菁菁在三楼定了位置,棕禹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春风满面的笑容隐去了,仿佛自己才是多出来的那个人,他显得有些局促,不怎么开口说话。
直到坐下来,棕禹才打量起西贤。他跟菁菁差不多大,元杰说他是学建筑的,打交道的人多,年轻的脸上偶尔也有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这对同龄女孩来说,算得上是一种吸引力。
是西贤首先打破这尴尬气氛。菁菁在点菜,西贤说:“不要太辣。”菁菁埋头在菜单里,“嗯”了一声。
棕禹记得菁菁喜欢吃辣,棕禹问:“你不是喜欢吃辣吗?”西贤替菁菁说:“她把嗓子吃坏了,慢性咽喉炎,医生要她忌辣。” 菁菁抬头对着他笑。菁菁抗议地说:“我有吃药的啊。”西贤说:“我还不了解你,等到吐得不行的时候,才想起要吃药。”西贤揭她的底。
棕禹沉默不语,胃里一阵烧痛。棕禹心想,也许是中午没有好好吃饭,是胃酸的烧痛,并不是心痛。他与她隔了好几年的时间,事是旧的,情也是旧的。
这一餐下来,棕禹很少说话。菁菁觉得尴尬,不断与西贤说话,可她越与西贤说话,棕禹越不说话。后来,棕禹去洗手间回来,隔着一盆高大的棕榈树盆栽。听到西贤问菁菁:“他怎么都不讲话?”菁菁有气无力地说:“好像不开心。”可他答应她来的时候,并没有不开心啊。西贤说:“你很关心他?”菁菁说:“我当然关心他,那些年全是因为他的关系。”
高大的棕榈树盆栽挡住了棕禹,棕禹快步走了过去,露出了踏进这餐厅的第一个笑意。棕禹说:“我刚才接到电话,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可能要先走了。”他的笑显得有些敷衍,却让菁菁受宠若惊。菁菁站起来问:“你要走了?”
棕禹已经招手买单,他刚掏出钱夹,突然想起,钱夹里有菁菁的照片。棕禹说:“我去前台付好了。”
棕禹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下雨了,菁菁推开玻璃门问棕禹:“你怎么回去?”棕禹有车,棕禹问:“你呢?”菁菁说:“西贤会送我回去。”棕禹向玻璃橱窗里一望,西贤拿着菁菁的外套出来:“菁菁,你忘了拿衣服,跟你讲了好多次了,你总是忘东忘西。”这一次是因为走得太着急了。菁菁望着棕禹,低声问:“你不开心啊?”她以为他见到他应当和她一样,很开心。
棕禹说:“没有。”可是他的表情分明不开心,菁菁咬了咬唇角,又问:“昨天,你为什么没有来墓园,我一直在墓园里等你。”她凝望着他的模样,在雨夜里显得十分娇小,棕禹说:“以后别等了。”
棕禹走进雨中,他打开车门,后视镜里看到菁菁站在台阶上。棕禹转身看着她,然后说:“有事打电话给我。”菁菁这才露出笑意。
棕禹开车出了转角,便停下来了,他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雨势越来越大,“啪啪”打在车窗上。棕禹听着也觉得烦闷,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样别扭,这样使气,太孩子气。棕禹握着方向盘,将脸埋进手臂里,仿佛这样可获得一些温暖。
这世上有些事情错过了,竟然会令人这样伤心。
雨水打在后视境上,有些模糊不清,棕禹看到菁菁和西贤走过来,西贤撑着菁菁的伞。雨声里传来菁菁的声音:“你明知道要下雨,干嘛不带伞。”西贤说:“反正你有伞。”菁菁说:“这样会被淋湿。”她的伞本来不大。菁菁跑到路边要拦计程车,可是一辆一辆过去,没有空车。
西贤给她撑伞,雨水打湿他的大半身。菁菁与他依偎得近些,菁菁说:“你站过来一点,这样会被淋到,会感冒。
“没事啊,我是男生嘛,”西贤突然指着不远处那家灯火辉煌的电影院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先去看场电影,说不定雨等一会就停了。”菁菁抗拒说:“我不要,我想回家了。”西贤说:“走啦。”他难得约她出来,更别说看电影了。
棕禹看着西贤拉着菁菁穿过人行道。
雨依然下个不停,棕禹发动引擎开车离去,引擎呜咽如小兽的哭泣,于这雨夜显得十分沉重。
棕禹虽然说让菁菁“有事电话”,可是菁菁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