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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永恩离开后的第一天,谢韶光开会,和未婚妻一起见政界商界的人,抽空电话给慧,打听永恩的消息。慧说阿泰接到过永恩的电话,人已经顺利到家,有点感冒,其余无碍。
哟,感冒啊,她一个人生活,不知会不会给自己熬点姜茶。光给永恩短信和邮件,告诉她自己熬点姜茶喝。
永恩离开后的第二天,谢韶光开会,和未婚妻一起见政商界的要人,吃饭,看戏,和打球~~至于什么球,忘了。接到慧的电话,说有事情想和光谈谈,光答应找时间见面。没接到永恩回复的电邮,或短信。拨她手机,英文回复,机主关机。他只好上QQ留言,“感冒好没?”
永恩离开的第三天,谢韶光开会,见要人,去了一个不知什么鬼开的party,姓季的臭丫头还是没消息。光喝的有点大,半夜给慧发短信,“永恩感冒好了吗?”没人理他,他又短信给永恩,发送不成功,拨电话,机主关机,他试了很多遍,无果。又发邮件,QQ找人,没回复,后来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永恩离开的第四天,芸涓有个交流演出去伦敦,琛陪同前往。谢韶光开会,见要人,参加一个不知什么鬼的艺术沙龙。没有永恩的消息,对方关机,不复Q,不复邮件,光查新闻,伦敦有暴力事件?有火灾有枪击?好像都还平安,那她怎么了?他上火,牙痛,一夜没得睡。
永恩离开的第五天,谢韶光休病假,美雪一个人去开会,见要人,参加聚会。光偷空去乔家见慧。在慧的闺房,阳光透过玻璃屋顶照下来,慧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美的如诗如画,说有事跟他讲,光舒舒服服靠在贵妃榻上,等阿泰给他熬下火的粥,没等慧的开场白说完,他就睡着了。醒来时候,慧告诉他,琛和芸涓没找到永恩,那个地址,是很多年前,季家在伦敦时候的住址。光捂着他的半边脸,一齿不安,周身不适,他好像很镇定的跟慧告辞,并开始正视一件事,他被季永恩晃点了,那丫头有问题,不光是她的男朋友有问题,她整个人都有大问题。晚上,牙痛的实在受不了,去医院打针。
永恩离开的第六天,牙痛持续,腮帮子肿起来,牵连着头痛,脖子痛,连颈椎都痛。去医院吊水也不得消停,损友来看望他,未婚妻来看望他,爸妈和未来岳家来看望他,公司同仁来看望他,还有……他们都是浮云,光徒劳地坚持着,抽空上QQ,发电邮,找一个叫季永恩的人,他问她感冒好了没有,当然,没有回复。末了,光束手无策,对着QQ上永恩的界面诉苦,打字过去,“我牙痛的厉害,很痛恨痛。”他给她发过去一个很可怜很委屈的表情,泥牛入海,光很担忧,是不是他永远都得不到永恩的回复了?
永恩离开后的第七天,谢韶光牙痛,无法工作,茶饭不思,坐卧不宁,吊药水,固执地发邮件给季永恩,问她感冒好了吗?永恩杳无音讯。
永恩离开后的第八天,美雪和父母回伦敦,同一天,慧和阿泰回温哥华,光抱恙在身,要吊药水,俱不能相送。不过,牙痛倒似好一些了。仍继续写邮件和QQ留言给季永恩,他说,他牙痛可能是吃糖葫芦吃的,搞不好导致永恩感冒的罪魁祸首也是糖葫芦。他问永恩,有没有因为那天的意外生气?他说他不是存心的。他的手指敲着键盘,有一刹那,指尖象脱离他大脑控制一样,屏幕显示光打出来的字,“我很想你。”光愣住,随即,飞快地,所有句子都delete掉,口干舌燥,心头乱跳,克制再克制之后,他仍然只是问,“永恩,感冒好了没有?”季家的姑娘还是杳无音讯,光彻夜未眠。
永恩离开后的第九天,琛和芸涓从伦敦回来,带来的消息是,永恩留下的学校地址,家庭住址,都只显示,她曾经在那里停留过很长或很短的时间,但都不是她现在生活的地方,至于她可能逗留之处,他俩找过,查无此人。阿文和阿彼后知后觉地,“永恩还是消失了。”光沉默。他的牙痛好了,人瘦了一大圈,和琛少比,他倒更像是胃穿孔过的病人。如果,她立意要消失,也只好随她去,最好不用再留言纠缠她,光这样想。上线写邮件,应该是工作邮件,对方转发回来,问,“谢少董你的电脑是不是中毒了?”光看到邮件上是一首诗,“我打听到春天病了春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着下巴几把阳光,长成了中草药 而雨水是药引子偷偷从南方来煎熬是必须的时间从来就没有慌张过 而我美丽的话语无法说出你的病因……”这么个矫情肉麻抽风神经的东东,应该不是他谢韶光的手笔吧?可不得不承认,字是他刚才打出来的,这是他还比较喜欢的一个诗人的作品,所以,彻底颓了。谢韶光觉得,切腹自尽和砸掉电脑之间,他可以选一件来做,憋屈的是他的理智告诉他选哪个都很错,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了?
永恩离开后的第十天,谢韶光恢复工作,衣带济楚,要替妈妈参加一个慈善拍卖,回方帜图书馆,要保安和阿娟去保管室找一卷精本的清初版《杜工部集》。天色不好,阴雨,从窗口望出去,远街近景都灰扑扑的,光看看和永恩曾共坐过的位置,决定,还是在阿娟的工作台旁边等着好了。
阿娟在整理图书,摆的满台子都是。光坐在椅子里,眼睛瞟到一本熟悉的书,是慧送给他,又被他拿出来捐给图书馆,一套十二册童话故事选中的一本,准确说,是“无意”捐献的。从温哥华找慧回来后,曾一度心灰意冷,满腹愤怨,心存迁怒,将与慧有关之物送走丢掉。后来消了气,又来找过,书还没找到,却被兄弟陷害,和季永恩一起关进这里。现在,这本书就躺在眼前,不过,已经不想拿回去了。抹平封面,光将书放回一整摞书上面。以为放好了,谁知,嘭一声,又掉下来。
连本书都要跟他闹别扭吗?光百无聊赖中暗忖,与地上那本书对峙练眼神,几秒后,算了,反正整个世界都在跟他别扭,也不差这一本书。弯身捡起,随手翻阅,动作熟极而流,一如往常。他很爱这套书中的这一本,因为他最喜欢其中一篇阿拉丁神灯的故事。哪个小朋友,会不梦想自己可以拥有盏阿拉丁那样的神灯呢?阿光翻到阿拉丁向灯神许愿那章,一张宣纸轻飘飘幽魂般滑出。光拈起细瞧,纸上线条流丽,阳光,顶楼,风,少年衣袂飘然,神情悠闲,光眩惑,那是谁?自己吗?触目惊心的是那满纸的字,写的全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阿娟在保安陪同下出来,光下意识将画作揣进口袋,不动声色,问:“这本书有人借阅吗?”
阿娟拿布包好古籍善本:“有啊,不就是总和你们几个混在一处的季永恩啰。这图书馆除了季永恩,少有人来。”
光接过包裹,放进公文包,“谢谢。”起身,揣着这个意外,走出图书馆,原来,她一直都不是他的兄弟。为什么,从来没说起过?哪怕是提示过都好?可阿光沉思,是不是真的,她从未提示过?好像有盏灯,一直在屋子里,现在,突然通电打开,将所有细枝末节照亮。
司机给阿光撑伞,他机械性上车,被载去拍卖现场。记起那年冬雨,他误被阿文和琛锁进图书馆,正在与他们几个冷战的永恩问他,要喝热茶吗?还给他食物,他质问她来方帜是何目的……不,不是这儿,是后来争吵,她恼羞成怒,“谁不想收拾的漂漂亮亮……”接下来的话,她未及出口,他也从未关心过,她当时想说什么?被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永恩,接着,就哭了。
光想起永恩替阿彼捉刀写在卡片上给阿文的句子,想你,想成瘦月一弯,似乎还有,想你想成一座青山,一直没有彩云,没有归雁……不,不止于此。
记得,他们和解之后,她爱恶作剧的个性,总搞怪,和每个人都闹,却从来不闹他,琛转述永恩的原话,因为谢韶光不识逗,闹个面瘫男没有乐趣。后来,音乐室遇到永恩,跟她提起琛,她大怒,将他从椅子上推去地上。不,也不是在这里,是她在那天晚上爬上他家墙头,逼着他出现,直到第三天,他不胜其扰,等着她来。印象深刻,大雪纷飞,她站在墙根下,对着墙上一根绿藤,怔了很久,直到头顶肩头薄薄披了一层雪花,掏出电话,打给他,干吧溜脆的声音,其实与她的神情不搭。他撑着伞猛然出现,她满面惊愕,脸被冻的微微泛红,皮肤嫩如细瓷,鼻梁娇俏,一双眼睛,湛如秋水,她纯的象朵雪花,所以~~所以其实,她在她家暂住的那个早上,衣衫单薄,站在墙下,只是想起那年初雪,她对他没能出口的牵挂?天啊,他忽略过什么?可是后来她病了,他们去看她,她心事只字不提,还是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想,不过装出来的。事实上最没心没肺的人,明明是谢韶光啊。
是不是她从来没打算表白过?不,不是,她约他看过电影,阿光还记得那条短信,琛提醒过,季永恩二百五的脑子林黛玉的心,她可能只是发错了,后来永恩承认是在整人玩儿,想必,那只是因为她无法自圆其说于是顺水推舟,当时,怎么会相信那种鬼话?她不是一直嫌弃谢韶光不识逗吗?能来闹他,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从来没去计较过那些原因。如果细想想,还有一次,她神色诡异,扛着气球拿着喷漆在角落里不知在干什么,或者,气球和喷漆,也跟整蛊没关系?
拍卖会举办的酒店到了,光神思不属,下车,琛和文各自带着女朋友已然在座,光将拍卖品交给工作人员,也就座,他脑子没有在停,疯狂的运作,对,还有在琛家聚会那次,他们坐在一起聊天,一起跳舞,她望着他的目光……
“喂,是我。”陈柏青,嬉皮笑脸,一头乱发搭着正儿八经西装笔挺。
“你在这儿做什么?”文不掩暴躁,“还想挨揍?”
陈柏青谄媚,“哟,几位哥哥姐姐精气神真好……”
光神游往事,他还记得她与他共舞时候,目横秋波,含羞带怯,他当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在户外舞蹈,现在看,根本不是,她只是高兴,能与他一舞而已。只要她乐意,没有华服,亦可出现在舞会上毫不自怯,何来不好意思呢?
光仍记得他为了阿彼和阿文的事情凶过永恩,“是让你去求和的,不是让你去添堵的。”那会儿,她一定气的狠了,嘴唇抖着,一语不发,耷拉下脑袋,披下的长发掩住面孔。后来琛说,“永恩都要被你骂哭了。”彼时的自己,还以为那只是因为琛喜欢季姑娘而生的夸张态度,现在想想,不是啊,他因为另个自己在意的女生而漠视她的感觉。而他的残忍还没完没了,再见她,没有道歉,没有体谅,好像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应该应分的,只顾着劝阿彼,未曾顾念于她,即使知道她因被忽略而差点离席而去,却认定那多数是因为乔景琛之故,而事实上,她情绪上所有的落差,都是因他而起,他曾经做过些什么?他让她有多难过?!
“该不是连你也不知道吧?”还是陈柏青。
韶光茫然,“什么?”
“季永恩啊,他们不知道她在哪里,你知道不?”
“不知道。”光冷淡,拍卖已经开始,他对着前方,假作专注。
陈柏青意图套近乎,聊,“看起来很烦的样子嘛,男人要么烦女人要么烦事业,你哪样?”
光敷衍,“两样都有。”
柏青,“哗,工程浩大。”
光随便,鼻子里哼一声。
陈柏青,“兄弟,我知道他们几个清楚永恩的下落,就是不告诉我,不如你告诉我一下吧。”
光摇头,“我真不知道。”糟糕,他忘了要帮妈妈拍哪件来着?对,明天启的磁青泥金写本《妙法莲华经》一函七册,织锦面封衣,他记得,记得沿街一树粉梨花,记得花阴微露一扇绿窗纱~~春天,他从伦敦回来,在医务室见到永恩,她瞪着他的表情难以言喻,似乎很不满,有哀怨,又似乎很高兴似的。那天,一起去吃饭,她在街边喝了五碗台湾爱玉冰。而今细寻思起,她不是高兴,是傻,用饮食无度的动作,掩饰她对他们谈话内容的紧张,韩美雪,她一直在乎的,在乎到又拉又吐被送去吊药水,可他仍然对此无所知无所觉,他总是把她当成爱捣蛋的孩子,从不相信被季远山夫妇当掌上明珠来呵护的她能承担什么,说到底,是他自视甚高,当她无知,轻视她,他让她难过,让她失望,让她疼痛,一直,最后,他遭了报应,不,暗算,如琛所言,他的命运,不知躲哪儿暗算他呢。
可是,即使他那样忽视她,她待他从来都是极好的,她总是在他闷闷的时候,主动逗他说话,哄他开心,光也记得,在唱片店偶遇,他们一起搭公车,因为感冒的关系,容易疲倦,后来他睡着了,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永恩肩头,而外面,日已偏西。那天,睏的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