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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西北不辨,下公车还是永恩叫的士送他回家,他接受她的照顾,当这是朋友之情,兄弟之谊,享受的天公地道,从没问过他,他在她肩头沉睡那么久,她累不累,苦不苦,倦不倦?却也没考虑过,为什么,她肯对他那么迁就那么好。而凡此种种,何止于此?她曾经做过一个风车,上面画满他的素描,迎着风转动起来,问他,“你晕了没有?”她的包包里,总有自己自家烤的小饼干,有时便问,“阿光,你又没精神了,饿不饿?”她对他的好,细若春雨,不动声色,已经把他惯坏了,以至于,让他认为,他在她面前,怎样都可以,反正她不会生他的气。以至于,被下了药,同床共枕一夜之后,他都可以毫无芥蒂羞愧,直面于她,“我冒犯你了吗?”她红着脸,他以为那只是女生的一点小矫情。
所以,谢韶光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呢?因为她一生顺遂未历风雨,他以为她什么都担不起,轻视她。可因为她纵容他,于是他就使着性子欺负她,觉得对她怎么样她都不介意。可即使他如此辜负,她仍无悔无怨,愿意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他哭。光眼窝湿润,他应该庆幸,他仍记得那么多,那些温暖的细节,清晰如昨,历历在目……时间冉冉而去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等一下。”有人按住光欲举起的手,是文少,轻声,“你疯了,搞什么呢。”
光面瘫,看上去似乎正常,目光却茫然的找不到重点,问,“怎么了?”
琛,“我记得你妈要的是南北朝的写本,《仁王般若波罗蜜经疏》不是吗?”
光思索,“是吗?我以为是明天启的《妙法莲华经》。”
陈柏青有点幸灾乐祸,但更多难以置信,“你一直对着朱彝尊墨梅绘本举手,又没人跟你抢,你要干吗?”
光失控的神智稍微收敛点,才发现,整个会场的人拧断脖子般瞅着他。失魂光站起来,对琛,“我去洗个脸,你帮我看着。”到底什么他妈的经和什么你妹的梅他真的没工夫理,让他静一会儿好不好呢?
洗脸,对着大镜子,恍惚见到拿鞭炮炸阿文的季永恩逃离中撞到自己,一脸的精灵古怪,对,一直觉得她那件事透着古怪,可后来审她,她说是因为帮琛出气,埋怨阿文总是在琛面前抱着阿彼秀恩爱,那也是假话吧,琛从来就没介意过阿彼,想必其中曲折琛通通透透,所以琛问永恩,“我该领你的情?这里没阿光什么事儿吗?”光又掬了把水拍到脸上,怪他,一窍不通,辜负永恩,也连累阿琛。永恩知道他在意阿彼,所以,丢阿文鞭炮其实是为了替他不平,这丫头怎么那么傻啊,这样的傻事情,她还做过多少?光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他为了阿彼,去找阿文打架,一声尖叫,把自己放到他们两个大男生拳头下的永恩;是不是还有?方帜校园内,方逸文扬起巴掌,他想拦住,永恩已经冲出去,巴掌落在她脸上;所以,那一次,陈柏青挥刀相向,他要去救阿彼,挡在阿彼前面的还是永恩。琛说过,阿彼不是勇敢,可能只是忘我。他不同意见,那叫莽撞。现在,可以很肯定,她是忘我。光捂住嘴,似乎想要压抑住勘破季永恩这个人而发出的惊呼,是的,她为了谢韶光,忘了她自己,了解这一点,刹那间,一汪白水,将阿光淹没。后来,是个可怕的词汇,总是在后来,才会深刻了解,我们失去过什么。此时此刻,镜子里面的人,脸上已分不清是水是泪。可这样真的有点无耻,被一个女人用付出生命的方式热爱过,仍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有脸哭呢?
没等到拍卖会结束,光短信给琛,拜托他帮忙处理所有事情,自己走出酒店,漫无目的,随便找间酒吧进去坐,期间手机上线打开邮箱和QQ,没有永恩的回复,他给她写邮件,仿佛是种习惯,“你骗了我,放了我鸽子。你猜我们相见那天,我应该带多少鸽子给你?十只?三十只?永恩,一年三百六十日,你别拿鸽子逼我成吗?”自然,伊人照旧杳无音讯,她想我存满十间屋子的白鸽后才出现吗?那太久了,他现在就想见她,在狠狠想念的这一刻,才惊觉,因为她的离开,所有一切分析崩离,碎的彻底干净。这就是思念,没有岁月,只有昼夜,阿光的内心阴暗的不见天日,跟酒保要酒。伏特加,斟满在透明玻璃杯里,清纯如水,也清醇可口,似乎没有任何味道,却如把利刃一样戳到心里去,神圣,庄严,力量无穷,象永恩。
也不知喝了多少,叫的士回家,光摇摇晃晃进厨房,给自己冲杯热茶,他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着,想起前不久,她在这里给他煮面,做三文治,当时她问他,“如果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办?”可悲可叹的,这话还是他曾经说过的。他笑她,“记那么牢?暗恋我啊。”光以手蒙面。他这个星座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残忍这么分裂的?“既然选了家族的责任,就不能再随便动心。”他给她的答案真是轻易,可不过二十四小时,他就动了心,或者,在说那句话之前,他已经动了心,自己却不知道。现在他把他的路和她的路,都堵死了,如何是好?
光掏出手机,翻出永恩最后回复给他的短信,骂的真好,言浅意深,就像兰花拂穴手,猝不及防,又狠又准。他不介意她多骂他几句的,只要她别总硬撑着把自己当无敌小金刚就行。现在的她在做什么?想起她那条满布伤疤的手臂,他不知多担心。
生病了,身边有人照顾吗?
难过的时候,身边有人安慰吗?
遇到难事,身边有人帮助吗?
消极的时候,身边有人开导吗?
心烦的时候,身边有人逗笑吗?
受气的时候,身边有人当出气筒吗?
无助的时候,身边有人鼓励吗?
永恩,天涯海角,你到底在哪儿啊?
季永恩失踪的第十一天,谢韶光醉倒酩酊,泪流满面,凌晨四点电话给温哥华的慧,接电话的是阿泰。
光直接有效率,“找你也一样,我想知道,永恩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泰哥睡意惺忪,但清楚稳定,“不,阿光,我不知道。”
光,“你不是有她爸爸妈妈的联络方式吗?告诉我。”
其实江启泰从不知季远山夫妇的联络方式,是直接找的方明诚,此刻只能撒谎,“我找过他们,他们已经换了联络方式。”
光,“怎么可能?”
泰哥,“光,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间仍没有休息,打电话来找永恩,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永恩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致她不得不消失,不能和你们联络。或者你愿意体谅她,不要探听她的下落。”
光真是够了,“江启泰,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他什么都不知道。”电话里换成是慧,打着哈欠,“你不是会半夜发神经的那种人,是不是觉悟了,知道自己爱上永恩?”
知道的太晚了,光口气不好,“拜托,问问你老公,怎么找到她。”
慧,“稍安勿躁,光,听我说。我帮你们问过了,阿泰确实不知道,而且,我还拜托逸华姐去问方伯父,方伯父都说,找不到他们一家人。阿光,永恩是诚心让我们找不到的。重点是,你找到她又怎样呢?你已经有美雪了啊。”
似有一记闷雷,响在阿光耳边,想见她有一万个理由,可是,见到她的话,会发现,缺少一个可以好好面对她的身份。
慧还在劝,“阿光,我相信永恩只是不好见我们,但她绝对是安全的。”她叹气,“在家的时候,我就很想和你为永恩的事情仔细谈谈,可你忙的要命,也累的要死,好容易到我家,还牙痛,居然给我睡着了。我一直想跟你说,永恩喜欢你,喜欢的要命,早在我离开你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她有多喜欢你。所以,光,好好照顾自己,或者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壮,再遇见永恩的时候,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季永恩消失后的第六十九天,三贱客出国进修,说好的,都去纽约,光变卦,“我去伦敦。”
琛提醒,“那是韩美雪的地盘。”
光,“美雪对这个项目很投入,她会回国内,筹备在国内分公司的事情。”
阿文,“我们说好了一起的,喂,光,中途变卦鼻子会变长哦。”
光笑,“我会常去看你们。”他不能不去找永恩,不能确定她安好,他的魂儿就没了。自她走后,他一直失魂落魄,从没活的如此辛苦过。
“好吧,我们也会去看你的。”阿彼握住阿光一只手,“我们都会为你加油。”阿彼的手上,加上阿文的手,加上芸涓的手,又加上阿琛的手。
永恩消失后的416天,纽约一家医院的病房里,还是这四双手,叠在一起。在送阿琛进手术室之前,他们一起喊,“加油。”琛少胃癌,必须做手术切除三分之二,之后会有半年的化疗期。现在胃癌的治愈率已经很高了,可这家伙却总是担心自己会死掉,差点再也不要见芸涓,怕拖累她。
谁也没想到芸涓会对一个患胃癌的家伙死缠烂打不离不弃,在阿琛还要固执下去的时候,阿光淡淡道,“想想你曾经为永恩操的心,如果觉得不够,你也可以想想永恩为我伤的神,再不够,就想想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女人放下自尊,放下骄傲,放下所有,只为放不下你,为你流的泪。琛,你舍得?用这种一切为她好的烂借口?她又不要你用这种方式对她好。现在芸涓就在外面,反正她一直都会在,开不开门,你自己看着办。”琛开了门,和芸涓一起,抱头痛哭。这么说不准确,那天,他们几个一起抱头痛哭,阿光心里无限焦灼,这样,她也不肯出现吗?她真的不知道最亲爱的朋友生了癌,就要进手术室了吗?
永恩消失后的713天,谢韶光花两年时间排查过英国和纽约的大学后,开始想办法排查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大学,找一个中文名字季永恩,英文名字叫Nancy的女生。那次在飞机上遇到永恩,是从阿根廷飞英国,说不定有可能她根本就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读书。谁也没想到,谢韶光没遇到永恩,却撞见季远山夫妇,他乐坏了,胡子拉碴的脸上,显露出的笑容,阳光一样,直照见人心里去。他难得一见的热情,使劲儿拥抱季uncle,说,“太好了,太好了。”
远山先生被这孩子的莫名热情感染的几近语无伦次,也说,“太好了太好了。”
阿光终于见到永恩的弟弟,那个白白嫩嫩雪团似的两岁孩子,黑头发,黑眼睛,漂亮的让人着急。想到这孩子与永恩血脉相系,阿光抱住他,有那么一瞬感天动地,差点要哭出来。赶紧问依云女士,“aunt,”他带着某种狼狈的热情与难以克制的急躁,“永恩呢?在哪里?没和你们一起?”
“没有。”依云一直保持冷静,她带着些许研究的意味,“你找永恩?”
光承认,“是啊,一直在找她。”追问,“她在哪里?”
依云,“你找永恩什么事?”
光,“她跟我们失去联系两年了,我们很记挂她。”
“她很安全。”依云说
终于,光意识到,以为见到季家夫妻,就能得到永恩的下落,他想的太简单了。字斟句酌,“永恩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我们不想失去她。”
远山很温和,“光,我和你aunt明白你们几个孩子之间感情很好。可是,有些事情,总是很难解释。永恩有永恩的难处,也希望你们能理解。”
光坚持,“她的难处,可能我们帮得到。”
“不是所有难处,都需要帮忙。或者,”依云说,“你们一定要找到她的理由,可以超越她的难言之隐。”
光卡住,有片刻迷惑,超越难言之隐的理由?那是什么?随即,他领悟,是爱情。他对着远山夫妇,蓦然惊觉,他有未婚妻,他对永恩的爱情,适合放到台面上吗?无言以对
远山夫妇自然也不会纠结于这个话题,闲聊,“对了,来布宜诺斯艾利斯做什么?哦,几年不见,越发出挑,更帅了。听说你和美雪订婚?准备几时结婚?想想都觉得般配,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记得在国内时候,我们都还玩笑,你妈妈选儿媳妇象选太子妃……”
最终,只是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应对一二,光失落的雨雪飘零,甚至忘了问远山夫妇为何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只知道远山先生因工作关系回纽约。纽约那边的学校,又没找到永恩,所以,季永恩到底在哪里,还是毫无头绪。可是,光明白,他无须再寻找。胡乱买了张机票,飞出布宜诺斯艾利斯,到终点下机,是香港。
永恩消失后的第714天,飞的很累,暂时不想再飞,谢韶光背着他的双肩包,在香港的街市上乱晃。不知走多久,夜深了,他站在维多利亚港,夜空晴朗,深蓝,嵌几粒细碎的星。满眼灯火璀璨,让他想起那一夜,他执着一支糖葫芦,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