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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他是威风八面的长宁殿大总管,在这宫里头他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淑妃贤妃那样的嫔妃对他也得客客气气讨好笼络。
而眼下这件事,就出在他眼皮底下。事先没有能察觉,还可以说是事务繁杂,再加上后苑那边是周禀辰把持,罪责不全在他。
可现在事发已经快要十二个时辰了,他却还没能查出个头绪,不说没查出来,居然还叫人牵着鼻子走,这让白洪齐心里除了屈辱,还升腾起了压也压不下去的怒火。
这背后主使不论是什么人,也都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皇上问:“永安宫收拾的怎么样了?”
“正殿还有两处要修缮,因为要动砖挪瓦,正月里头是不能办了。后头的宫室已经全都修缮布置好了,怕新整修的漆味儿石灰这些东西呛人所以一概没用,马上就能住人。”
皇上点了下头:“你去看过没有?可别让人再钻了空子啊。”
白洪齐双膝跪地叩了个头说:“奴才这回拿脑袋担保,真再出什么纰漏皇上只管问奴才死罪。”
皇上点了点头:“手炉的事继续查。一天查不出就十天,一个月查不出就一年,什么时候查准了查清了什么时候算。”
白洪齐响亮的应诺。就算皇上不说,这件事他也一定要追查到底!一想到宫里头还有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盘根错节手黑手辣的对手,白公公简直觉都没法儿睡了。
皇上移驾去看谢美人,白洪齐转过头来问他徒弟:“陈婕妤那里怎么样了?”
虽然从皇上以下,他们这些人没一个真把陈婕妤当回事儿的,可因为陈婕妤贴身宫女卷进这件事情里,陈婕妤所居的云和宫已经被封了门,一概不许出入。陈婕妤可不是个好脾气,白洪齐料想她不会逆来顺受。
“陈婕妤一直吵着要见皇上。”
她吵吵也是白吵吵,后宫的女人就是这样,一身荣宠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皇上喜欢你的时候你是婕妤,皇上厌弃你的时候你屁都不是。
皇上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这会儿除了谢美人皇上大概谁也不想见。事情没有查清,皇上看着那些面目姣好的美人们多半都象是看着一个个怪物似的,谁知道剥下那层精致的画皮之后内里是什么样儿的鬼怪?
大年初一就出了这样糟心的事,白洪齐看着门外的雪地,心说这一年只怕都不会消停了。从现在直到谢美人的孩子平安生出来,真是一刻都别想轻松。
这样的重负不仅没让白洪齐退缩畏怯,反而让他精神抖擞。可以说,有种人天生就是一副好斗的恶狗脾气,让他看家他就无精打采,可是要给他找个目标对他一声令下,他能以猛虎下山的架式势扑咬上去。
皇上到的时候,谢宁这边正用晚膳。喝了两顿粥了,这一顿可不能再喝那个。
谢宁让膳房给做了一碗汤面。细细的面条根根筋道,因为打了鸡蛋进去咬着更觉得弹牙。母鸡与火腿吊的汤,油全撇了去,盛出来的面条上面码着整齐的切成段的小青菜。
这面吃起来香而不腻,谢宁喝了口汤,趁着这汤的热劲,脖颈后面都要冒汗了。
下午又睡了一觉之后,她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恢复。起码她现在能闻到面汤的浓香,也能尝出面条美味了。不象之前似的什么东西到了嘴里都味同嚼蜡。
皇上进来的时候谢宁嘴里正含着一口面条,赶紧匆匆咽下去。皇上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你吃你的,这种时候还管什么礼数。”
谢宁没起身,面前的小炕桌上还摆着面,确实不方便起来。
她抹了下唇角沾到的汤汁:“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用过晚膳没有?”
“还没有,也不觉得饿。看你这面不错,让他们也给朕下碗面来就行。”
皇上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谢宁吃面。她每吃下去一口皇上都觉得心里更踏实一分。
能吃是好事,说明她身子没有大碍了。多吃些滋补的东西才好,她和孩子可都不能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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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应该会在晚上十点之前吧,暖和了没几天又开始刮风降温了。大家都有年后综合症没有?
☆、七十四 主使三
谢宁吃完了之后,膳房又送来了皇上点名要的面。膳食桌抬进来,主角还是面,只是皇上用膳怎么也不能象谢美人似的简单到了寒酸。
面条是装在一只砂锅里头端上来的人,随便搅一搅 ,沉淀下去的那些好料都随着汤汁翻腾浮上来。牛肉丁、火腿丁、金针菜、口蘑、虾仁,腐干,笋丁……随着这些一起翻腾的还有香气,特别浓郁的香气。
皇上也没想到这香味儿这么冲,想着是不是挪到外头去用膳,免得回头屋里头一股面汤味儿,谢宁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杂浊的气味。
“不打紧,您就在这儿吃吧,不用挪来挪去的。”谢宁刚才已经吃了一碗面了,可是一闻着这会儿端上来的面香,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些饿了。
皇上当然不能捧着砂锅吃面条,捞出来盛在碗里,再配上两口酸爽可口的小菜,眨眼间满当当的一砂锅面条就下去了一半儿。
刚才是他瞅着她吃,这会儿倒了过来。
皇上起身把外面的袍服脱了,抄起汗巾抹了抹额头和鼻尖出的汗,谢宁就靠在那儿两眼亮晶晶的盯着他看。
皇上属虎,今年还没不到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平时可没有这样的眼福可饱,现在趁着大好时机,前前后后里外一次看个够本。
“又饿了?”皇上误会了她闪亮目光的寓意,就用自己那只碗给她又挑了些面条,舀了一大勺子汤浇在上面递给她。
她垂涎的是人不是面啊。
但是人虽然好,她现在挺着肚子也只能望而兴叹,至于美味的汤面,倒是来的恰到好处。
闻着香,吃着也香。谢宁捧着小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面。冬天人们都爱吃些热的,她也不例外,但是又比别人怕烫,所以把面条挑的高些,吹吹吹,吹凉一些后再入口。
等她把这一小碗吃完,皇上已经把那个小砂锅也清空了,连汤带面一点儿没剩,还吩咐了一声:“今儿晚上这面不错,赏。”
吃完了漱过手擦干净手,谢宁试探着问:“臣妾能不能回宫去了?这儿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待着心里也不踏实。”
皇上想了想:“再过两天,待你身子没有大碍之后再迁。”
皇上既然这么说,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商讨的余地了。
皇上翻开了手里的折子,看了一眼大概就放在一旁,还不忘教训她说:“汤面虽然好吃,但也不要一次吃的太尽兴了,留一点想头下次再吃。”
谢宁已经不是头一回看皇上这么看折子了,看的这么快,上头写什么能看得清楚?
皇上一转头,谢宁急忙解释:“臣妾不是想看折子,就是觉得皇上看得这样快,觉得纳闷。”
“前头都是套话用不着看。”手里头不过是一封年关之前呈上来的请安折子,过年这几天难得清闲,可是忙惯了的人一闲下来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会儿过来还顺手带了一只匣子过来,里头全是不怎么当紧的折子,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打发时间。
谢宁问的天真,皇上倒是答的认真。
“你看,从头一页起,全是一些吉祥话,这些天看的折子都是一样套路。再往后这一截说了他这半年里头处理了几桩要紧事务,粉饰太平居多,真要紧的事情之前自然另有上奏,最后是说了一下来年的事,他任下的凤湾河河堤又该加固,请工部拨银子。这事儿倒是过了年就得办,春暖冰融河冻就会融解,太史局上奏说,今年雨季怕是来的比往年早。”
谢宁说:“臣妾见过江河涨水时的情形,浪头来时直接把房子一下冲垮,要是事先没有预备,人力确实难以抵挡。”
皇上来了兴致,问她:“你在哪里见过?”
“跟两位舅舅出门的时候见过的。有一回和小舅舅一起被大水困在山上好些天呢,记得是在霰霞关附近吧。”
皇上着实吃了一惊,原本揽着她靠着,听了这话坐直身:“你们怎么跑的那么远?”
霰霞关已经快靠近边关了,再往西北去两日的路就可以出关。皇上自己也只在舆图上看过霰霞关的地名,他可从未去过。
“小舅舅带我去的。”谢宁之前没觉得这有什么,看到皇上的神色才发现这件事儿放在男子身上大概不算太大的事,搁在她一个女子身上可就不大寻常了。她赶紧解释:“那时候我年岁还不大,小舅舅原是不愿意带我的,嫌我麻烦。我硬缠着他要跟,他就把我扮成了个男孩子,还跟我约法三章,这才带我去的。原来说到了同州就回去,事先也没想到去那样远。”
皇上问她:“那么远的路怎么过去的?”
“骑马,坐车都有。”谢宁想起那时候的事来:“有一次我们搭人家运草料的车,晃着晃着就在上头睡着了,一醒来差点儿整个人都埋进草垛里头,晚上光是挑头发里的草屑就挑了好久,全身上下都被草尖扎的刺痒难受。”尤其是草里混有麦穗,麦芒如同针尖一样,几层衣裳都挡不住它,被刺的那叫一个惨啊。
皇上着实没有想到。谢宁曾经跟大舅舅在西南任上待过两年,又跟着小舅舅去到了霰霞关那么远的地方,真可称得上是走南闯北见识不凡了。皇上虽然说是坐拥天下,可是那些远处他却从来没能去过。
谢宁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皇上虽然大度,可谢宁不管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各种训诫都教养她女子当贞静自守。当时她跟小舅舅一出门就是几个月,回去以后外祖母和大舅母都要气疯了,外祖母抡起拐杖差点儿把小舅舅的头打破,而谢宁也被拘在大舅母身边着实关了好些日子。
至于后来,虽然舅母管她不是那么严格了,可她也毕竟长大了,出门再不象以前那样方便自在,象霰霞关那样远的地方是再也没有去过了。
~~~~~~~~~~~~~~~一抬头发现今天是情人节啊!!!!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情人的要快乐,没有的就赶紧找一个,实在找不着咱也可以把情人节当光棍节过了。
☆、七十五 主使四
谢宁这边儿心虚,皇上却一点没有见外的意思,兴致勃勃的问起了她曾经到过的地方,一路上有什么见闻。
谢宁把自己印象比较深的一些事拿来说了。不过她当年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能去的地方能见的人也不算多。好在皇上也不计较挑剔,听她讲一些路上的吃食、买东西的价钱,在那些偏远的地方发生小事,连路遇大雨这种事他都听的津津有味。
末了谢宁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臣妾见识浅陋,好些事情还是听长辈说的。小舅舅倒真是这里头的行家里手,大舅母以前开玩笑说他都能写一本山河志了,这天底下还真没有多少他没去过的地方。外祖母也说过,小舅舅天生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以前让他上学堂,把他送到院门口看着他进去了,下晌去接就接不着人,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是这般,书也没有念出名堂,十岁的时候他就扒着人家运货的车出去了一个月才回家,打那时候起就没在家里怎么待住过。”
皇上饶有兴致的问:“真是如此?他就没寻摸个正经营生?听你上回说起,你小舅也有三十了吧?”
“今年就三十一了吧?”谢宁想了想:“没错,到春天就三十一了,他倒是有营生,自己手里有买卖,不过买卖什么也不知道,反正他不缺钱就是了。我进宫的时候他还没成家呢,大舅母头几年还被他气的不行,现在也想通了,跟他置气那是白费力气,还对大表哥他们说,要是等他们都儿女成群了小舅舅还是孤身一个,将来就让表哥他们来照顾伺候他。”
这其中无奈的意味连皇上都听出来了。都说长嫂如母,既然老人不在了,那林家这位大夫人当仁不让应该替小叔子成家帮他立业,甚至要帮着照拂他将来的妻子儿女。无奈这个小叔是个不服管束的,性如野马,现在不能安排他的生活,那么只能替他寻条退路了。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可是保不齐她心中真是这么想的。
“不困吗?”
谢宁摇头。零零碎碎的睡了一天,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困。不过皇上和她不一样,昨天就是一宿没睡,今天天不亮就去祭天了。
可到现在也没见皇上打个呵欠,这应该说真龙天子果真不同?还是他偷偷打呵欠没叫她看见?
“皇上躺下歇一歇吧,臣妾帮您按一按头?”
“现在可不敢让你按。”皇上的手轻轻按在她肚子上:“他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动的也挺有劲儿,刚才晚膳还没送来的时候他就踢腾开了,好象他已经饿的等不及了一样。”
她说的轻松,皇上却十分认真的叮嘱她:“一定不要饿着。他肯定也知道一天要用三次膳外加点心宵夜,少一顿都不成。你是大人不在乎,小孩子缺一口都不行。”
他还吩咐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