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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所说的那样,将工业社会的基础交给外邦来的奴隶确实要冒上极大的风险。这让孙露不由地想到了后世美国的黑人种族问题。亦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英、法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会情愿在本国大量使用童工、残酷压榨本国的工人,也不愿意从亚非拉地区引入更为廉价、顺从的奴隶。
想到这里,孙露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一旁的黄宗羲则适时地上前进言道:“臣等知道陛下您向来心系百姓,体恤民情。不愿意看到老百姓受到委屈。可有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帝国的工业要发展,总得有人去工厂里做工。所以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三思而行。”
面对臣子们的殷切,孙露知道相关的协议他们早在进宫之前就已经与国会的那些议员达成了共识。只要自己稍稍点头,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不作声,这些法案便能在无声无息中顺利通过。而平民百姓甚至都还来不及得到消息做出反应,就已经不得不面对已成事实的法律条款了。一瞬间孙露觉得自己手中的毛笔仿佛有千斤之重。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孙露还是把笔一搁,将草案还给了黄宗羲等人道:“诸位卿家的意思朕明白了。不过这些草案中确实存在了一些不合理的条款。诸位还是先将草案拿回去修改,待觉得内容差不多后再拿给朕看吧。”
众臣见女皇退回了草案,多少有点失望。不过女皇毕竟只是要他们修改草案,并没有否决草案。这让黄宗羲等人觉得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于是三人当即便顺从地接过了草案,向女皇行礼道:“是陛下,臣等下去之后一定认真修改草案中的不合理之处。”
“恩,那一切就拜托诸位了。”孙露点了点头道。可正当她在心中暗自调整情绪之时,御书房外忽然响起了董小宛恭敬的禀报声:“陛下,殿下上课的时间到了。”
“是嘛。时间过得还真快呢。”回过神来的孙露感叹了一声后,便回头向儿子嘱咐道:“那轩儿,你就先去上课吧。”
“是,母亲。”虽然杨禹轩十分希望能继续听母亲与几个大臣继续讲下去。但他还是二话不说地起身告辞了。因为之前的军校生涯已经让他养成了严格按作息时间表学习生活的习惯。
而在另一边目送着儿子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孙露很快就将思绪又拉回了政务之上。却见她跟着便向陈家明询问道:“陈卿家,我们现在来谈谈国债的事吧。香江银行为朝廷发行国债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回陛下,发行国债的事香江银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陈家明说着便从他那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纸片,用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女皇道:“这是银行印制头一批债券,请陛下过目。”
“哦,这就是新印制的国债?”孙露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债券放在阳光下照了一照。这是一张十六开大小,色彩微微泛黄的纸张,仔细观察一下还会发现上面还密布着犹如织纹一般的底纹。纸片的正面用特制的朱红色墨水印着债券的面额、年份与香江银行的标志等基本信息。背后则是中华帝国皇室的标志五爪子盘龙,以及“奉旨印券,筹款报国”等字样。整张债券摸上去手感细腻,看上去印刷精美。特别是那条盘龙乍一看起来栩栩如生,身上的鳞片与毛发虽细如发丝,却也根根可辨。这使得孙露打心底里对古代的工艺技术充满了敬佩。同时亦感到迷惑,为何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到了后世反倒是失传了呢。
“陛下,这券子您还满意吗?”眼见女皇看着国债默不作声,陈家明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简直印得太好了!陈卿家这次真是辛苦你了。”孙露连连夸赞道。
“陛下过奖了。能为朝廷与陛下您效劳是臣的荣幸。”陈家明谦逊的还礼道:“再说国债代表着国家的信用,是朝廷与百姓之间的契约,当然不能等闲视之。一定要用上好的纸张与复杂的印刷工艺才能防止不法之徒对其进行伪造。”
“这么说来这张债券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咯?”孙露饶有兴趣的问道。在她看来如果中华朝的印刷技术真的能作到一定的防伪效果的话,日后发行起纸币来恐怕就能方便得多了。
“是的,陛下。制作这样一张债券得要经过二十四道工序,其中每一道工序都有专人制作,而且工序与工序之间互相独立。虽然这么做会提高制造成本,但比起这张薄纸所代表的价值来,这点成本还是极为值得的。此外,司法院与商务部也在着手拟订相关的法案来严惩债券伪造者。”陈家明自信的说道。
“那相关法案制定得怎样了?”孙露把玩着手中的债券随口问道。
“回陛下,司法院与商务部都认为应该对伪造债券者进行严惩。就像处罚私铸钱币犯那样将那些他们绞死。”一旁的黄宗羲表情严肃的说道。
“绞死?”孙露抬头问道。
“是的,陛下。并且民间多数人也认为对于私铸钱币、伪造债券罪犯要施以重刑。对这样的罪犯绝不赦免、减罪,即使是皇亲国戚、功臣猛将,犯了,都不得被赦免!”黄宗羲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这么说来。这些个‘金融罪’岂不是与‘十恶之罪’不相上下了吗?”孙露听罢不置可否地反问道。
第二部 第二百三十五节 奉新神中华起骤变 议国债群臣忙进言
“十恶”之罪乃是中国古代封建时代最不可饶恕的罪行。其中既有维护封建帝王专制统治及君臣关系的谋反、谋大逆、谋叛、大不敬等罪名;也有维系父子、尊卑等封建伦理关系的恶逆、不道、不孝、不睦、不义等罪名。自唐朝起凡犯十恶者均处以死刑和流放等重刑,不得请求特别审议、金钱赎罪或减刑。明律还扩大了十恶罪的范围,凡部民杀死本管知县、知府、知州;军士杀死本管百户、千户、指挥;学生杀死授业老师,也称为十恶,处以极刑。中华朝虽在刑法上沿袭明律,但十恶、七杀、六脏、巫蛊、奸党等罪名却并没有被完全继承下来。特别是不睦、不义之类带有明显封建伦理道德色彩的罪名更是被完全弱化成了寻常的治安条例。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对伪造、诈骗等经济犯罪的日渐严厉的制裁与打击。
事实上,就在中华帝国废止让控告丈夫的妻子滚钉板,转而欲将经济犯罪列为不赦之罪的同时。远在旧大陆的另一端,欧洲人也在禁止焚杀女巫,转而开始绞死伪造银行券者。显然这是一种无关文化、习俗、地域的变化。因为从十七世纪起一位“陌生的新神”被人类奉上了神坛。她一下子就把之前所有的旧神通通打倒,并向人们宣布,赚钱是人类最终的和唯一的目的,奉其为主者将得到数不尽的财富与权利。
而此刻孙露手中持有的“国债”便是资本之神诸多干将中的一员。在不久的将来它将与殖民制度、现代税收制度、保护关税制度、商业战争一同为新神的“信徒”们撬开通往大工业时代的大门。不过就目前来说,国债制度尚还处于“嫩芽期”。无论是这个时代的新贵,还是来自未来的孙露,其实都还没有见识,也没意识到国债制度的出现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个人对国债制度的理解亦因其立场的不同,有着各自微妙的差异。
就黄宗羲来说,内阁阁臣的身份让他对女皇“开创”的国债制度向来都是赞不绝口。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中华朝虽不至于像前朝那般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但内阁在政务、军事上的财政支出却也是水涨船高、与日俱增。从目前中华朝的发展来看,现有的财政收入增长的趋势确实没有财政支出来得快。
说起来,历朝历代的政府发展到一定程度也都会不同程度地遇到相似的问题,一般解决的办法也不外乎两种,一是开源,二是节流。然而依照中华朝现行的制度,议会对朝廷享有财政权,既有审议朝廷财政法案的权利。财政法案主要包括国家预算中的支出、收入以及征税等等项目。一般由内阁提出,由下国会审议和通过,上国会只有讨论和提出建议之权。这便意味着中华朝的内阁想要更改任何一项税收政策就必须得先过国会这一关。因此对中华朝的内阁来说“开源”向来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而想要“节流”同样亦非一件易事。正所谓业大家也大,更何况是一个像中华帝国这般不断扩大的国家。此外,在国会的眼中内阁的工作似乎总是不能令人满意。不是公共设施有缺陷,就是治安不理想。
面对国会这种“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的态度。内阁方面时常也会觉得有些无可奈何。显然比起至高无上的君主来,有时“人多嘴杂”的国会要更难伺候些。好在现在有了“国债制度”。使内阁得以通过税收以外的途径来扩充财源。虽说在名义上国债是朝廷在向民间借款。但在实际操作中中华朝的国债似乎更类似于银行存款。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百姓来说其风险都比较小。能以最小的代价为朝廷扩充收入,又不会因增加赋税而担上好利敛财的骂名,内阁的官僚们对女皇发放国债的旨意当然是各个拍手称快。与此同时,任何可能破坏这一惊世新政的举动当然是也就成了绝对不可饶恕的罪行。因此面对女皇的半开玩笑似的反问,黄宗羲当即极为严肃的拱手回答道:“回陛下,国债乃是朝廷给民间的借据。任何伪造国债者,不但犯有欺君之罪,更是在变相偷盗国库的钱款。此等恶逆之辈当属十恶不赦之徒!”
眼见黄宗羲说得咬牙切齿,孙露在心里不禁暗附,从这一刻起对于中华帝国来说,最不可饶恕的罪恶,已不再是亵渎圣灵皇权,而是破坏国债的信用了。但她在表面上是把玩着手中的国债,淡然的说道:“恩,黄卿家说得没错,任何有损国家经济的行为,都是极其严重的犯罪。不过有一点众卿家要注意的是,这些钱并不是朝廷的钱、国库的钱,而是百姓的钱。”
“陛下教诲得是。这些钱确实是朝廷向老百姓借的钱。”被女皇这么一纠正,黄宗羲与罗胜等人赶忙点头附和道。
而在另一边孙露则跟着向自己的臣子训诫道:“朕知道,诸位卿家对这次国债的发放充满了期待。是啊,发几张纸片就能让国库一下子就能多出上千万的钱款。就连朕都有些跃跃欲试了啊。不过,朕在此还是要郑重地提醒诸位卿家,国债到底也是‘债’。借债固然使朝廷可以抵补额外的开支,而纳税人又不会立即感到负担。但这债终究还是要还的。而且是依靠朝廷的收入来支付年利息等等开支。这便意味着朝廷为了日后还债还会需要提高税收。另一方面,由于债务的不断增加而引起的增税,又使朝廷在遇到新的额外开支时,总是要借新债。所以朕在此请诸位卿家在发放国债这一问题上还是尽可能谨慎点的好。”
面对女皇这番语重心长的告戒,刚才还神定气闲的黄宗羲等人心头当下就咯噔了一下。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女皇陛下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无一例外地切中了国债制度的软肋。依照女皇刚才的分析来说,情况似乎并不像众人先前想象中的那般乐观。如果借国债仍然会增加赋税,甚至还可能比不借国债时增加的更重。那这债借得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黄宗羲等人隐约间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但侥幸心理还是让他们更相信朝廷有能力在现有税收范围内偿还国债。却听黄宗羲跟着便向女皇进言道:“陛下言之有理。其实臣等也曾考虑过这一问题。所以臣等在设计国债时,特意设立了两个不的种类。一种为‘短债’,利率为20%,适用于战争、天灾等紧急情况。购债者必须经过朝廷严格审核方可持有短债。另一种为‘长债’,年息为5%,寻常百姓均可认购。这次朝廷委托香江银行对外发放的均为长债。”
“哦?有这么一回事?”孙露饶有兴趣地回头问道。
“是的,陛下。臣等经过仔细推算。以朝廷目前的财政收入偿还长债的年息应该没有问题。”罗胜跟着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那万一有一天朝廷遇到了极其险峻的困境,不得不向民间发放大量的短债。亦或是有人或组织大量收购了朝廷的国债那又当如何呢?”孙露豪不放松的追问道。因为她知道,黄宗羲与罗胜所说的假设只是最好的情况罢了。而作为一个政客,一个统治者在实施任何一项政策时,都应该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
“这……”黄宗羲听罢,先是楞了一楞,随即便气势汹汹地向女皇保证道:“陛下,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出现。臣相信那些购置国债为国家分忧的人士也都是些仁人义士,断不会在国家危难之际对朝廷落井下石。至于那些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