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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我,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陈七星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嗯。”卫小玉红晕上脸,却是用力点头,她喜欢他这种强有力的声音。
陈七星吻了吻她,转身跨上巨鹰。巨鹰展翅,径往西飞,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卫小玉,陈七星心中也充满了强烈的信心。这一次来,他改变了卫小玉,而卫小玉也更进一步增强了他的信心。如果不是容华郡主与卫小玉的柔情,他真的无法对抗关山越带给他的巨大阴影。
不过也不能直接回魄京,他是以采药为名出来的,采药诊病,在一些地方留下踪迹,也好应付关山越有可能的怀疑。其实他并不肯定关山越就疑上了他,可他心里就是害怕,做贼心虚,就是这样。
进赤虎关后,他在一个山区落了下来,采了药,下山诊病,一路往京师去。
这一日,他正在一个小山村里诊病,忽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小陈郎中在哪里?小陈郎中在哪里?”语声急促。不用问,是急着求诊的,这种情形陈七星碰到过很多次,也不以为意,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转身看去,见一条汉子大踏步过来。这汉子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根根怒刺如针,颇为威猛。
“在下胡猛,哪位是小陈郎中?”胡猛抱拳一揖,眼光已落到了陈七星身上。
“我是。”陈七星点头,“阁下有什么事吗?”
“急事!还请小陈郎中一行。”胡猛上前,也不管陈七星同意不同意,竟是扯了他手就走。
汶种人少见,倒也不是没见过,心里急啊。陈七星倒也不恼,道:“你放手,我跟你去就是。是家里什么人病了吗?什么症状?”
“你跟我去就是了。那一边有马,请快一点儿。”胡猛虽然放手,却是不停地催促。陈七星相信,他若走得慢了,这粗汉绝对会再来扯他的手,拖着他跑,只得加快步子。
拐过屋角,果然有两匹马。待陈七星翻身上马,胡猛一骑当先,飞驰出去。陈七星很少骑马,但身有魄术,却也骑得稳稳当当,紧跟在后。
胡猛去的方向是赤虎关,一路飞驰,赶在天黑之前,居然就出了赤虎关,到关外这才停下来打尖休息。
到店中歇下,陈七星这才弄清楚,病人还在化州,非常危急,所以胡猛才这么不顾一切拖了陈七星急赶。救人如救火,他这么急,情有可原,陈七星也不以为恼。
歇息一夜,天明时才又赶路。化州在赤虎关西北,州城化州城距赤虎关七百余里,一路急赶,第三天晌午就看见了化州城,却没进城。胡猛带陈七星去了城西,进了一座庄子。那庄子极大,庄外有河环绕,庄墙高达两丈有余,几乎就是一座小小的城池,庄门上题着三个字:三义庄。
看到庄名,陈七星倒是愣了一下,因为三义庄在江湖上相当有名,他听说过。
三义庄三个庄主,大庄主胡秋义,二庄主李学义,三庄主高成义,都是四魄师。三人义结金兰,又因名字中都有一个义字,建了这一座三义庄,合称化州三义。三人都是磊落豪爽的汉子,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在江湖上闯下了极大的名头,关山越和三义打过一次交道,跟陈七星提起江湖人物时,颇为赞赏,所以陈七星知道三义名头。
“原来胡兄是三义庄中人,莫非是哪位庄主有恙?”一般魄师极少得病,尤其是摄住两魄之后,寻常的风寒水湿已是难以人体。当然也有例外,只不过到了两魄以上,一旦病人,可就相当难治了,所以陈七星一猜是三义之一得病,既有些喜,又有些忧。喜的是若真是三义之一得病,治好后回禀师父,关山越应该会高兴;忧的是,胡猛这么急,得病的人病况只怕不轻,难治。
不想胡猛听得他问,忽地翻身下马,扑通一下跪在了他马前,叩起头来。庄前铺了青石板,他这头叩得重,竟将青石板叩得咚咚作响。
陈七星吃了一惊,急跳下马来,伸手相扶:“胡兄,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你放心,无论是哪位庄主有恙,我必尽心诊治。”
“不是。”胡猛却不肯起身,“三位庄主好好的,也没人生病。我请小陈郎中来,是想请小陈郎中救救顾太守。”
“行啊行啊。”不是三义生病,这顾太守是谁,用得着胡猛这般卖力叩头,陈七星倒是有些儿好奇了,“顾太守是吧,不管他有什么病,我一定尽心诊治。”
“顾太守没有病,是让州牧邵仁那狗官诬蔑入狱了。请小陈大人一定要救救他。”
敢情根本不是有人生病,而是什么顾太守被诬陷,找陈七星伸冤求援来了。陈七星一时也有些着恼了,皱着眉头。胡猛一见不对,又猛力叩下头去,边叩边道:“顾太守清正廉明,是难得的好官,请小陈大人一定救救他。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怕小陈大人不肯来,先不敢说啊。只要小陈大人肯出手救顾太守,要打要罚,我全都接着。”
他叩了半天,见陈七星不肯应声,“铮”地一下,竟然抽出了腰间短刀,指向自己咽喉道:“要不我以这条命,赎了自己罪过,请小陈大人谅解。”
说着竟真的刺了下去。陈七星大吃一惊,忙伸手一扯,虽然扯得快,还是破皮出血,这粗汉这一刀.用的力气竟是极大。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陈七星虽然有些恼,但还不至于恼到要人性命的地步。
便在这时,庄中脚步声杂沓,数人急步而来,人未至,最前面一人已喝出声来:“胡猛,你在做什么?请到小陈郎中了吗?”
胡猛转身,一脸愧疚:“禀三位庄主,请到小陈郎中了。不过是小人骗来的,正在向小陈郎中请罪。”
“好大的狗胆,敢骗小陈郎中!”最前面那人怒喝出声,“要我取你的狗头吗?”
“是三位庄主吗?敝人陈七星有礼了!”陈七星知道这个结得他来解,抱拳为礼。
三人忙也回礼,一字排开,报了名字:最前面红脸矮胖的是胡秋义,白脸高瘦的是李学义,黑脸环须的是高成义。
见了礼,陈七星只说并不见怪,请三位庄主看他面子,不要责怪胡猛。虽然胡猛骗了他,他也不知那顾太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事给下了大狱的,但胡猛如此急人之事,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不想见他受责。
有他说情,胡秋义对胡猛又呵斥两句,也就算了。随即请陈七星入庄。下人引陈七星到偏房洗漱了,再引到正厅,已摆上酒菜,胡秋义三人非常热情地请陈七星入座。
“家仆无礼,我弟兄三人自罚三杯,给小陈郎中赔罪。”三义齐齐举杯。陈七星忙说不必,三义的酒却已经灌了下去。再举杯,这下是给陈七星接风,陈七星举杯相陪,三通酒下去,三义这才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三义派胡猛请陈七星来,还真是为了顾太守的事。
顾太守名顾书青,是重豆郡太守,为官清正,极受百姓爱戴。不久前,顾太守发现了一桩弊案,有奸商内外勾结,在盗卖常平仓中的官粮。
所谓常平仓,最初就是为平抑粮价而设,丰粮时粮贱,官府便以高出市价一定的额度收购粮食,以免粮贱伤农;灾年粮食短缺,粮价飞涨时,便以低出市价一定的额度往外卖粮食,这样粮价也就不至于无限度地猛涨。
可以说,常平仓就是个大天平,平抑着一地的粮价,保护着一地的稳定。而到了后来,常平仓更成了官粮的储备仓,不仅是平抑粮价要用到它,灾年更要靠它,极为重要。可一帮奸商硕鼠却盯上了常平仓,竟然盗卖官粮。顾太守发现的时候,重豆郡几个大粮仓基本上都卖空了,除了用来应付抽验的一两个粮垛,其他粮垛充塞的,或者是马料,或者是干草,有两个仓连这些表面功夫都没做,干脆就是空空如也。
顾太守查得清楚,又惊又怒,但他不是个冲动的人,敢盗卖官粮,而且能成功卖出去的,绝不是一般的人。一般人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本事,于是他先不吱声,而是悄悄调查,却是越查越惊。不仅仅只是他的重豆郡,化州下属八个郡六十多个县,所有的常平仓几乎都给卖空了。
盗卖官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就有这种现象,只是卖得不多,有的在高价时卖出去的,粮价低的时候还会收回来,只是赚个差价。而大规模盗卖,是在三年前,北方大荒,粮价飞涨,一斗干金的时候,暴利迷人眼,这些人几乎就卖空了整个化州的常平仓,而且没有给补回来,赚的不是差价,是整个儿给吞了下去。
谁这么大胆子?谁有这么大能力?顾太守一路查下去,最终查到了一个叫邵开的奸商身上。秘密捕来一审,这邵开居然是州牧邵仁的侄子。
邵开所得,五成归了邵仁,两成给了各地帮忙的官吏,三成归于自己,而留下的,是散于全州的数十个空空如也的常平仓。
顾太守查得真相,又惊又怒又怕,倒不是怕了邵仁这个顶头上司,而是怕了天灾。前几年北方大旱,像陈七星所在的泽州,很多地方是颗粒无收,化州这一带却还是风调雨顺,然而今年也发了旱灾,旱灾不太重,但紧接着又发了蝗灾,先还只一部分郡县小规模发生,但灾情似乎越来越重,一旦大规模暴发,地里没收成,所有的常平仓又全都空了,那会是个什么情形?斗米千金,灾民如潮,异子而食,整个化州将是人间地狱啊。
顾太守不敢耽搁,知道必须立即上书朝廷,一方面惩治贪官,一方面紧急调粮充实常平仓。但就在他行动之际,消息却泄露了,邵仁突然下手,栽赃诬陷,以贪腐之名,将他打入死牢。
邵仁下手虽快,但事实的真相还是泄露了出来。三义知道后,大是义愤,便想要救顾太守,惩治邵仁。怎么做呢?冲进州牧府杀了邵仁再冲进死牢救出顾太守?或许做得到,但那只是江湖暴徒的行为,即便是顾太守,只怕都不会赞成。可官面上又行不通,邵仁在化州一手遮天,按察都司什么的,都和他穿一条裤子。捅到朝廷上去?三义只是江湖中人,一时也找不到路子。而稍一拖延,顾太守就会被邵仁害了,再等邵仁买一部分粮食来补上,这桩弊案就会成为一个大冤案,且永远无法揭开。
就在这时候,三义却想到了陈七星。为什么会想到陈七星呢?说起来好笑,又与关莹莹有关。
正文第四十五章太守
原来关莹莹那次和陈七星巡街抓了个小侯爷,事情居然传了出去,而三义偏生就听说了。说起来对朝廷官制,三义比关莹莹也强不了多少,都是不太明白的,一听说按察御史是什么都可以管的,立即就动了心,当即派胡猛带人进京寻找陈七星,结果陈七星恰好出去了。
胡猛一行七八人散开四处寻找,胡猛找到了陈七星,其他庄丁必然还在找呢。而胡猛人虽粗,却有想法,想着官官相护的话,只怕陈七星不肯来,所以用了个骗字诀。
弄明白前因后果,陈七星可就暗暗叫苦了,这三义居然也以为他这按察御史什么都能管,简直像和关莹莹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而三义还不是关莹莹,对关莹莹哄着骗着捧着,实在不行,被她揍一顿、踹两脚,都没事,可三义不行啊。陈七星心里正自暗暗转念,要怎生措词解说,这时,三义却齐齐起身离席,到一侧,列成一排,忽地同时拜倒。胡秋义道:“请陈御史仗义执言,为民请命,惩治贪官,救下顾太守。”
陈七星“啊呀”一声站起来:“三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三义却不肯起来,三人六只眼睛直勾勾看着陈七星:“陈御史是答应了?”
陈七星知道三人为什么会是这种神情,显然他先前暗中作难的样子被三人看在了眼里。三人和胡猛一样,也以为他是想官官相护或怕惹麻烦不想找事上身。陈七星心中叫苦,只得点头道:“但凡我能尽上力的,自然义不容辞。”
这话里带着虚头,但没办法,暂时也只能这么说了。三义的事迹他听说过,自也知道三义的性子,典型的江湖人,意气相投,脑袋可以送给你,一言不合,也随手就能把你的脑袋给揪下来,便如刀子,直进直出,非红即白,容不得婆婆妈妈的。
陈七星有些勉强的味道,三义当然也看得出,不过他总算是点了头。三义性子虽烈,到底有了年纪,火性没那么重了,知道不能逼得太甚。三人站起来,重回席上,忽听得脚步声急响,有人到了厅外,只是不敢闯进来。高成义眉头一皱,向陈七星抱一抱拳,道声失礼,起身到外面,轻声问了两句,忽地高声:“什么?”
他如此失态,事情显然不小,胡秋义、李学义同时扭脸看向厅外。
高成义一步跨进来,叫道:“大哥、二哥,不好了!邵仁那狗官发了榜文,明日便要将顾太守问斩。”
“狗官好大狗胆!”李学义猛地站了起来,起得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