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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声音跟苍蝇的嗡嗡声没啥差别,就这样杨子文居然也能听懂,我怀疑他是不是真有点啥心灵感应的特异功能:“嗯哪。”
“结果搞得尽人皆知,你在你们公司呆不下去了?”
“没有!!!是我朋友知道了!!!”
“几个?”
我默算了算:“……三对……有两个以前就知道。”
杨子文往后一靠,用极度鄙视的眼神看我:“那你摆出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干嘛?我还以为你的世界整个崩塌了呢!”
“你懂个屁呀!”我压低声音怒吼:“他们不一样!我宁愿其它人都知道也不想他们知道!”鼻子一酸,我没能忍住眼泪,赶紧低头装喝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然后静静地没入蓝色桌布,变成两个深色圆点。
杨子文静默了好一阵,又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很平静,似乎还带了一点真切的关心:“要不要我把方树人叫过来?”
“……我现在不想见他。”
“那你打算跟他分手吗?”
“现在就算分手也没用了,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拼命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
“所以他们就要和你绝交?”
“……不知道。”
杨子文疑问地挑起一边眉毛,我低声补充:“被他们看到的时候,我一下子全乱了,就这么跑了出来……那边怎么样,我还不知道。”
“他们看到什么啦?”杨子文简直象在破案的刑警,什么都要问,还特注意细节。
“在停车场里面……接……接……”
“接吻?就这个?切!我还以为你们被捉奸在床了呢!”杨子文喘出一口大气,再次用极度鄙视的眼神看我:“只不过被你的几个好朋友——其中有两个已经是知情者——目击你和方树人在停车场里接吻,你慌乱之下夺路而逃,跑到天桥上寻死觅活……我说,你要寻死也得等人家真的跟你绝了交再说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只好把脑袋再耷拉低点,以示悔过。
“打个电话去,摊开了说,死活就这一把。”
我咬紧牙关不吭气。他说的倒是轻松,就算是死刑犯,那肯定也希望行刑期拖一天是一天。我没勇气主动跳出去受死,事实上这比死还可怕。死就两眼一闭,一会儿工夫就完,可要让我面对伍佑祺和林华的轻蔑……光是想到我就心如油煎。
杨子文叹了口气:“要不,你先跟方树人谈谈吧。”
“………………”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别这么要死不活的,要分就分,不分就不分。”
“你说得倒是简单,哪有那么好决定啊,”我嘟囔:“你倒说说我该怎么办?”
杨子文想了想,说:“你的朋友我不了解,不过方树人我从小就认识,人生历程也差不多——当然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多少都有点儿相似——对他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杨子文凑过来一点:“现在有不少人,一有钱就不知该怎么办了,什么挥金如土,荒淫无度,男女不忌,兼收并蓄……那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方树人这样的,简直能算是乱世中的一股清流了……当然,我也算啊……”
我打断他的话:“我当他私人助理的时候成天帮他挡女人。”
“那是肯定的。象他这么大个儿的钻石王老五女人怎么可能放过。”他摆手制止我想插话的企图:“虽然他身边女人基本没断过,但有两条大家都知道,一是他绝不搞脚踏两条船,二他态度都比较认真,不象有些人仗着有钱把人当玩具。”
听到这我实在忍不住,拼着丢脸也得说:“这头一条就算了,可他以前总说我是他的玩具。”
杨子文愣了一下:“……嘿嘿,这个,我估计是他脸皮薄,死鸭子嘴硬……你想想他平时对你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口硬心软?”
这个,还真是。最开始那两天不算,他还是挺尊重我的意见的。包括那件事上,我只要说个不字,他绝不会动我。
“方树人思想比较传统,我发现他找了个男性情人的时候简直比看到股市崩盘还受打击。我敢打赌,第一他绝对爱你爱得无法自拔,第二他绝对自我斗争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杨子文苦口婆心的样子简直赶得上劝和不劝离的居委会大妈:“按说你俩的事我也插不上嘴,我只是觉得一直以来他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怪可怜的。你喜不喜欢他,分不分手都和我没关系,我说这些,只是想你能考虑全面一些,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烦恼。”他停下来,喘口大气,灌下去半杯水:“怎么我好象变成情感热线了。”
“……………………”
“跟他谈谈吧?你要不知怎么说,把你手机给我,我给他打。”
“丢了。”我声如蚊蚋。
“……………………”从眼角余光中我能看见杨子文正板着脸在自己手机上查号码。
“喂,方总裁吗?嗯,是我……你有个员工在我这儿……”他突然把手机拿开,连我都能听见手机里传出的吼叫。
杨子文皱着眉,堵着耳朵对手机说:“你声音小一点儿,这样我怎么跟你说啊。”
然后松开堵着耳朵的手,继续说:“是他……没什么事,不过我想他需要跟你谈谈……嗯,嗯,好……那当然好……嗯……行!方总真是明白人!”
杨子文挂断手机看向我,一脸喜色:“走,我送你去见他。”
跟方树人一见面,他两只眼睛跟聚光灯似的在我全身上下乱扫,同时把手里一个文件袋递给杨子文,杨子文笑得眼睛都没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慢慢谈。”转身就走,速度快得几乎能带起尾烟。
“你给他什么好处啦?他高兴成这样?”
“没什么,一份合同。反正总要给出去,给他做个人情好了。”方树人表情平淡,不过从杨子文的表现来看,这份合同恐怕数额不小。
我们都沉默下来,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我低着头不敢看方树人,心里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觉得无所适从,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最后还是方树人先开了口:“你后悔了吗?”他声音有点嘶哑。
我答不出来。现在我的五脏六腑都跟放在火上烤一样。你见过在火上烤得吱吱响还能冷静思考的家伙吗?
“他们对你很重要?”
我吭哧吭哧地开了口,大脑还处于呆滞状态,话语也就根本不走那条路,象是放满的水一样直接溢出来:“伍佑祺和林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爸妈都在老家,在这里,他们就和我的亲人差不多。我们在大学住一个寝室,是死党……”
一般所谓死党,也就是关系特别铁,干啥都一块儿,可我们三个,是真正的死党,这得归功于伍佑祺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萧玉儿。
萧玉儿那会儿年方十六,高一学生,她爸妈眼力不济,错请了伍佑祺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来当女儿的家教。中学校花萧玉儿明眸皓齿肤色胜雪天真纯洁值情窦初开,大学油条伍佑祺还差半年就面临毕业即失业的严重问题,是以常做成熟稳重深思熟虑忧国忧民状,兼之常为生计奔忙,打工种类繁多,不仅练就一副好身材,胡扯起来更显得见多识广,绝非萧玉儿那些满脸青春痘肋骨根根可数的傻小子追求者们能比。偏偏伍佑祺成日里为了前途莫测忧郁着,提不起泡MM的兴趣,这就更增加了MM的兴趣了。俗语云,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校花萧玉儿同学以女人天生就具备的手段处处暗示伍佑祺追求她,凭借先天优势没多久就成功地倒入伍佑祺的怀抱,正式成为名花有主的一员。
为这事我和林华都好生嘲笑了伍老大一段时间,难得他有这么个弱点,我们自然不能辜负,什么恋童啊老牛吃嫩草啊摧残祖国未来的花朵啊……那段时间算是过足嘴瘾。
乐极生悲,某天我们三个出去吃饭的时候,被一帮人堵在了小巷子里,为首的张嘴就叫伍老大识相点,跟萧玉儿分手。伍老大何许人也?那可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当时一句话不说,眼睛一瞪,拳头一握,跟我俩说声往下站,抡着拳头就上去了。对方总共十二个,没说的,我和林华得去分摊分摊。这场架打得真叫如火如荼。我们仨虽然勇猛无比,终究双拳难敌四手,眼看伍佑祺已经被放倒在地,四个人围着他狠打,林华是我们中实战经验最丰富的,但对上了六个人,再悍也自顾不暇。我最差,只对付两个人也左右支绌,百忙中一眼看见伍佑祺倒在地上,已经全无还手之力,只能护着脑袋任凭对方围殴,突然间狂性大发,用林华后来的话说,怒槽积满,该发大招了。
可能我整个人突然杀气大增,跟我敌对那两人手底一软,我撞开他们,抄起了墙角也不知谁家丢弃的一块长木条。这里得特别说下那块木条,一掌宽二指厚,两边不少钉子,所以战况再激烈都没人打它的主意。这会儿我狂性发了,哪管那么多,抄起来舞着就上去了。我自己当时不觉得痛,林华说连他看见我面目狰狞杀气腾腾两只手血糊糊地端着木条冲过来都吓了个半死,估计那些家伙基本就吓破胆了,当时就有好几个放弃战场撒腿就跑。他们跑,那带头的没跑,丢下伍老大迎过来,劈面就挨我红着眼睛一板子抽过来,他拿胳臂一挡,我一拉,后果如何可想而知,这位也干脆,立马带人撤退。据林华说我还一边红着眼睛吼着“丫有种别跑”一面追来着,不过这件事我记不得,权作他放屁好了。
这场架的结果是我们仨一起进了医院,萧玉儿红着眼圈来看我们,这才知道是和她同年级一个家里有点小钱的男生,雇了些小混混想挫败情敌,结果小混混们吃了亏,倒过去又敲诈了他一笔,还教训了他一顿出气,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萧玉儿坚持要来照顾伍佑祺,他们的事也就曝了光,经萧玉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戏一演,再加上伍佑祺拍胸脯保证绝对会好好对萧玉儿,以及遵守各种清规戒律后,萧家二老也只能被迫让步,接受了他准岳父母的身份。加之伤势最麻烦的我居然万幸地没有留下后遗症,整个事件堪称跌宕起伏热闹非凡峰回路转皆大欢喜,而从此我们三个也就成了铁血死党,真正是有难同享有福同当了。
一口气说到这,我中场休息,喝口水,磨磨牙,动动腿。方树人表情平静,似乎没有被我的英雄事迹吓到,从小到大我不过就这么一回风光,其余与最平常的人无异,难道他喜欢平平淡淡才是真?
中场休息完毕,看裁判毫无吹哨结束的意思,我只好继续往下交代。
话说伍老大虽然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身为准有家室之人,考虑的东西自然比单身时要多,他准岳父母也两眼擦得雪亮地在那儿盯着呢,但凡见着女儿受了半点苦,这准的可就说不准了。几方压力下,伍老大倒激起胸中豪情万丈,不退反进,彻底摒弃小市民的中庸平稳,投奔商海,发誓不成功便成仁。
不过商海也不是那么好投奔的,要看真的大海还得花路费钱呢。伍佑祺父母早逝,留下一点点财产,他自己打工挣了一点点,准岳父母赞助一点点,就这么卷巴卷巴,开了个广告公司,他自己自然出任那随便一砖头能打到九个的总经理。
创业之初有多艰难,说出来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我将来要实在没得混了,靠这一手去讨点钱估计还是条路子,所以现在就藏藏私,不说了,单提一条:大年三十晚上蹲在东风货车厢里顶风冒雪二百多里地回来,人都快成冰砣子了,还愣是坚持到第二天早上客户签了合同才倒下。
而伍佑祺的广告公司,前期就靠我和林华撑着。我每月发了工资,先给妈爸汇三分之一,自己留点儿必要的花费,其余的都给伍老大。林华在深圳,也是照章办理。伍老大在准丈人家吃住,坚持给伙食费,还经常买点礼物,天天神采奕奕出门,精神抖擞回家,张嘴就是这两天又谈成一笔生意,公司目前小有盈余等等。他准岳父母一看,觉得此子大有可为,渐渐也就不再老想着把准变成不准了,这面子全靠我和林华撑起来。伍老大的交际费用,甚至公司员工工资,也都是我和林华咬牙顶着,直到半年后,公司才渐渐有了起色,九个月的时候接了个大单,才终于正式宣布赢利,我和林华也总算年终的时候能拿到分红了。
要说到交情,没有什么交情能比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交情更深更真。伍佑祺和林华,他们已经成为我的人